《醉》最小化

4、第 4 章

　　汴河岸边，华服的男子姗姗来迟，看到李坏的时候，倨傲的脸上有一丝得意，“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我用宝藏来换追命的腿。”
　　赵似的倨傲消弭无踪，眉间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当真这么重要？”
　　看着他的样子，李坏有点心软。
　　“小柿子！”
　　赵似猛抬头，几疑自己听错了，他居然叫自己小柿子！那是十二岁的李坏才会叫的，他的眼眶有点潮，这些年他一个人很累，只有回忆中那一声声的小柿子才能给自己带来丝丝暖意，李坏叹口气，“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将要做的事是谋逆，若失败了就没有命了。”
　　赵似又恢复先前的倨傲，“你懂什么？我才是哲宗的嫡亲兄弟，他赵佶算什么？整日里只会作一些淫词艳曲，这大宋迟早要亡在他手里，我才是王者之师。李坏，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帮帮小柿子吧，小柿子很累。”最后两句已是带了央求之意。
　　李坏侧转身，声音低沉，“我心中本来就不在乎家国天下，只是你不该伤了略商。”
　　语毕，远处火光亮起，一群士兵手持火把朝这边包围。赵似想退，已是来不及，他身边未带一人。今晚密谈之事，除他之外只有薛采月知道，来之前已命她四下检查，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
　　士兵簇拥着几人上前，当中一人身穿明黄龙袍，正是徽宗赵佶。赵佶面色铁青，显是非常愤怒，身边诸葛小花陪同，追命也来了，虽是坐着轮椅，他不放心李坏，坚持要来。
　　在看到薛采月时，赵似什么都明白了，“采月，居然是你，李坏如此对你，你还要帮他？”
　　薛采月面无表情的开口，“我虽恨他，却也不屑做乱臣贼子。”
　　赵似即使败了，依然还是高傲的陈王，他甩脱侍卫的束缚，昂首向前走，来到李坏身前，他快速凑到李坏耳边，“我会回来找你的。”语调轻而狠厉。李坏头皮一麻，赵似已错身走开，仰天狂笑三声。
　　“陈王赵似，欲图谋反，本罪无可赦。但今朕生辰已到，大赦天下，念其年幼，将其关押陈王府，终身不得迈出府门一步。”赵佶的一席话结束这里的一切，他终是有愧于赵氏祖宗，便没有杀赵似。
　　众人散去，独留薛采月和李坏、追命。
　　薛采月扔给李坏一个小布包，“这两瓶药，一瓶外敷，一瓶内服，再以内力引导，不出一月，他的腿自可痊愈。”
　　“采月，谢谢你。”李坏很真诚的说。
　　“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今日之后，我与你断情绝义，若日后相见，我必杀你。”薛采月决绝的说完，转身欲走。
　　“采月！”李坏叫住她，“别再做杀手了，你不适合。”
　　薛采月冷笑，“我不做杀手还能做什么？”
　　“你可以留下来。”
　　“是吗？留下来又能怎样？李坏，我了解你，我留下来只会让你为难。”
　　李坏沉默。
　　“哈哈，你看，你现在就开始为难了，不是吗？我告诉你，我薛采月不需要依附任何人。”说完这句话，她不再停留，几个起落已不见身影。
　　“她为什么要杀你？”追命的声音适时响起。
　　李坏苦笑一下，“我欠了她的债。”
　　“什么债？”
　　“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还的债。”
　　追命若有所思。
　　“我们回去吧！”
　　又一件谋逆大案失败，事情顺利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实世间事本就没有太复杂，世人想太多，它才复杂而已。赵似的失败只在于一个“情”字，只是他却忘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柿子，而李坏也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李坏。
　　李坏已交出废弃的藏宝图，追命在养伤，六扇门难得的清闲下来。李坏坚持追命是为了他才受伤的，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月，李坏每天往返于追命的老楼和自己的住所之间。诸葛小花乐得有人照顾追命，也不加以管束，很快便到了中秋节，追命的腿已经无碍。
　　中秋节的晚上，李坏又到了老楼，本来不想打扰他的，只是还是忍不住想来看看，看看他在干嘛？与外面喧嚣的热闹不同，老楼很清静。李坏跳上屋顶，便看到追命正半仰在屋顶上喝酒，一手撑在脑后，银盘似的月亮近在咫尺，漫天清辉洒在他身上，雾里看花般虚无飘渺。李坏想月中是没有仙人的吧，即使有也不如追命此刻带给他的震撼强烈。只是他怎么一人在这喝酒？没有和他的师兄弟待在一起。他仰头一口酒一口酒的灌，柔和的侧脸却比月光更加清冷，原来卸下伪装的追命也不过是一个孤独寂寞的少年。正失神间，却听追命的声音传来，“既然来了，就陪我喝酒吧！”
　　李坏跳到追命面前坐下，“你请？”
　　“不然呢？”
　　“我酒量很好的，你不怕我把你楼里的酒都喝光？”
　　“哈哈，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追三爷面前夸自己酒量好的，你也太自大了。”
　　“是吗？那就试试。”
　　“试试。”
　　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追命又搬来好几坛酒，他和李坏一人抱一坛，仰头便饮。
　　李坏看着追命的样子暗自好笑，他想起和追命初次相遇，追命也是这般的不服输，非要和他争个高低输赢。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也不知道两人喝了多少酒？李坏和追命并排躺在屋顶。四周静极了，能听到远处的蛙声和身边人轻浅的呼吸。也亮极了，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坏侧过头看追命闭上的眼睫颤动，微张的嘴巴似乎能闻到酒香。虽然刚喝了酒，李坏却觉得自己很渴。于是，也许是太久以来的怦然心动，也许是喝醉了酒，也许是月光模糊了李坏的眼睛。李坏凑过头去在那呼出淡淡酒香的唇上印上一吻，微凉的触感，一触即分。在对上追命攸忽间瞠大的眼，李坏瞬间清醒，他飞速离开，类似落荒而逃。
　　追命睁开眼茫然的眨了几下又缓缓闭上，垂落的手碰到手边的酒坛子，空了的酒坛子骨碌碌滚到屋檐边掉在地上，“啪唧”瓷碎一地。
　　远处传来打更人嘹亮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后是四声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