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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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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开始了,我没有回家,而是兼了两份工作,没日没夜的忙活。在赚够2000元的时候,我去找很久没见的婉儿,偏巧她不在家。婉儿的父母不痛不痒地接待了我,我直接就掏出那两千元钱,让他们转交给婉儿。
通过简短的交谈,我得知婉儿他们一家要移民新加坡,现在正在办这个事情。“婉儿,祝福你!”我心里默默祝福着,刚走出了婉儿的家门时,在楼梯口遇见了回来的婉儿。
“什么时候来的?很久没联系了。”婉儿笑着让我再进屋坐一会。我说不了,下午还要去教家教。
“寒假快结束了,少赚点钱吧,回去多陪陪柳眉!”
我说我打算这几天就回去。婉儿笑了,说:“替我问候柳眉,就说我也爱她!”我也笑了,说:“你还是老样子,还这么皮(方言,顽皮)。”
婉儿敛住笑,我发觉她有些清瘦的脸上飘荡着淡淡的忧郁,久久没有散去。
回家的感觉真好。坐在火车上,看着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为柳眉买的衣服,心里有愧疚也有一丝喜悦。记得在给柳眉买那条裤子时,人家问腰围多少,我竟然答不上。呵呵,我不禁笑出声来。
冬天的山村是被白雪装扮的世界,在村口我就看见家里的烟囱冒着烟,我快步走向那个我现在特别想回的家。
母亲的身体好多了,看见我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她告诉我柳眉去村部开会了,告诉我柳眉给她买了什么好东西,告诉我柳眉对她有多孝敬,还偷偷地告诉我:柳眉怀孕了!
柳眉怀孕了?我猛地愣住了,震惊了,愤怒了!感到五雷轰顶,觉得受到愚弄。柳眉是我老婆,柳眉是我媳妇,这个概念突然在我的脑海里这样的清晰,这样的坚定,这样的真实。也许我以前没有珍惜过她,可是当现在的我真正把她作为自己的全部的时候,她——柳眉竟然怀孕了!我想起了一个人——柱子。一定是他,一定是这个狗日的家伙!
“怎么了?眉子怀孕你怎么不高兴了?”母亲问我。
“没什么,我是高兴呢!妈,你先歇着,我坐车有点累,回西屋躺一会!”说完,我向西屋走去,虽然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我却走了很久,每一步都格外的沉重。
太阳下山了,柳眉还没回来。晚饭后,婶急匆匆地来了。
“眉子还没回来?”婶问。
“没呢!”我答。
“东子,我问你个事儿:眉子有孩子了(方言,怀孕)你知道不?”
“知道,刚才妈和我说的。”
“你别怪婶嘴快,柱子那小子一直就对眉子不死心,你又一直不在家,外边风言风语也不少,所以婶担心……”
“婶,我想开了。她嫁过来快一年了,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也没得到什么。由她去吧!”
“那可不行,咱们老牛家可没这样的媳妇。对了,她大清早就说去开会,我刚才遇见村长说会上午就散了。她是不是知道你回来,怕露馅就跑了?”
婶的话让我一惊,难道真的……婶看见我的样子,好象更加认定了自己的想法,问我:“家里的钱放在哪儿你知道不?”
“好像在炕上的柜子里!”我刚答完,婶来不及脱鞋就上了炕,把柜子翻个底朝天。
“婶,别找了,柳眉不是那样的人!就算是她拿走了,也是应该的,毕竟是她辛苦一年种的地。”
“不行,得报警,我就去报警。”婶说完不顾我的阻拦就跑了出去。
派出所离我们的山村有4里多的路途,警察开着破2020S吉普车在路上抛锚好几次才赶到我家。因为母亲一直在睡觉,我请求警察不要打扰她老人家,我是不想惊醒母亲,怕她担忧和伤心。
婶:“我怀疑钱一定是被柳眉拿走了!”
警察:“光靠怀疑不行,再说都是一家人,她有权利支配这笔钱。”
婶:“那她要是拿钱和别人跑了呢?”
我吱声了,对婶说:“柳眉不是那样的女人,婶你就别吱声了。”又对警察说:“为这点小事在深更半夜折腾你们,你们坐下喝口热水就回吧。”
婶:“东子!你?”
我自言自语道:“柳眉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人,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话音刚落,“咣铛”一声,房门推开了,是柳眉闯了进来,她放下手里的纸壳箱子,看看警察,又看看我,呆住了!
柳眉奔向我,用冰凉僵硬的双手拉住我,用颤抖的声音问:“怎么了?你怎么了?警察来咱家干什么?”
我没出声,甩开柳眉的手。
警察:“看,小俩口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报哪门子案啊。得了,我们先回去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吧!”
警察开着停在门口的破车走了。
柳眉满眼疑惑的站在我身前,莫名地看着我。
婶没好气地问她:“你上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柳眉浑身都在抖,我才发现她的脸被寒风吹得那样苍白,她的手冻得肿了起来,象两个红馒头。
“上午开完后,我遇见老赵家去县城的方便车,就搭车去了县城。妈整天在家待着怪憋屈的,我去给她买了台电视。回来的时候没赶上晚班车,我怕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就捧着电视走回来的。”
我的天!现在是半夜11点,外边已经漆黑一片,而她也是怕黑的女人;这里离县城45公里,公路上冰天雪地,而她也是柔弱的女人;外边的温度是零下31度,她只穿了件羽绒服,而她也是水做的女人!她,捧着连包装箱总重21公斤的电视机,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多少个小时?在漆黑的夜晚受过多少次惊吓?在光滑的路面摔过多少个跟头?在刺骨的寒风里她有没有歇过?有没有焐过手?有没有流过泪?有没有叹息过?有没有怨恨过他的丈夫?她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必须得马上回来照顾她的婆婆!而当她终于回到家时,她看见停在大门口的警车,她一定以为家里出事了。当她闯进屋子看见自己的丈夫面对着警察,她一定以为丈夫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她顾不得烤烤手,就用她快要冻僵的手拉住丈夫的手,而我——她的丈夫,却硬生生地甩开她的手。
我哭了,竟然哭出了声,我抱住我的女人,我把我的女人的冻僵的双手捏在手里,放在怀里。她的手是那样的凉,那样的僵硬,所以我感觉不到那双手的颤抖,我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暖开这双为了我操劳的手,暖开她那颗为我劳神的心!
柳眉把头重重地靠在我的肩上,我以为她在哭,但是我没有看见她的泪,却看见了她紧闭的双眸和越来越苍白的脸——柳眉昏倒了!呼吸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