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女记》舞人归

22、再见晨颜2

　　“如果我愿意，我真他妈想亲自害她！”晨颜崩紧双唇，一字一顿而道：“我的原则是，断了裘家心思，我就不再追究！你不是不知道——”最后那几个字，她却是极尽全力侧面向上，用那双黑得要脱出眼眶的眼去狠狠回瞪暮雪。

　　暮雪目光向下，见到晨颜的那条腿支撑在桌边，微微颤抖着。看到这一幕，她心中升起另一种痛，才松了晨颜的衣服。

　　“啪！——”晨颜一离了禁锢，便反手一巴掌，兜头盖脸。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怒气蓬勃的她猛吸一口气，随即对准胸前一个黑色小物体大声说道：“雄哥，你要的人就在我眼前，你现在可以上来捉拿她了！”语毕，她的神色黑暗如深谷。

　　无情，绝情——晨颜历来如此。

　　“雄哥——”暮雪怎么都没想到，晨颜会在这儿设下一道陷阱，将她去星城前最可怕的仇人牵引出来。

　　“请君入瓮——旧招了。”对面的人整整衣衫，恢复了往日淡漠。

　　暮云失了胎，还被迫切了子宫，对于一颗弃子。当然是被裘家人请出家门。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还糟糕。

　　名流社交场早已容不下她，残花败柳，衣着光鲜的男人女人纷纷这样笑话她。她呆不下去，只得去了低俗的夜总会。

　　暮雪与晨颜彻底决裂。平日在学校中，两人互不理睬，座位也隔得远了，一个靠北窗，一个依南墙，但这只是为了宣泄仇恨的微不足道的一个方式。即使隔了遥远的距离，即使要穿过一颗颗黑色的脑袋才能望见远处的她，心中藏匿的恨始终被锁在一个潘朵拉的黑子中，夜夜生长，无声无息。两人视线偶尔相撞了，那一份刻骨铭心的痛，在眼角眉梢间全都明了。

　　“我等你还债的那一天！”

　　“我姐姐已经不能生小孩了，你要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不够的？”暮雪哭。

　　“你欠我一条腿！”晨颜冷静地说，微微抬起下巴，她一向都是主人。

　　暮雪心痛不已，晨颜的腿如何缺失，因何而断，那是她心中永恒的伤痕……

　　她们回到了从前的家，父亲酗酒变本加厉！

　　每晚夜归，他都通红着一张脸，浑身泛出恶臭，如果碰巧姐姐在家，他就对她一顿痛打，拳打脚踢：狗娘养的，下三滥的贱骨头，在外头给我丢人现眼！打！打！打！

　　姐姐如若没有回家，他的拳头就落在暮雪身上：不及格！不及格！不及格！这种分数还上什么学念什么书？提早跟你姐去卖去得了！

　　可是到了天明，暮雪还是会在那个铁皮罐头里放钱，那是父亲的吃饭钱。

　　自从和晨颜决裂，母亲便离开了贵族医院——确切地说，是被赶了出来，如今她只能躺在家中，日复一日地闭着眼睛，承受着家中一切苦难。全世界都仿佛得了约定，那就是让他们一家人不太平、不安宁，贫穷、苦痛、吵骂、折磨，如蚊蝇在头顶上成群结队地飞舞。姐姐赚的钱再也不够养家糊口，被裘家赶出来的女人，失了子宫的女人，谁敢对她好？

　　需要钱，急需要钱！

　　暮雪拿出一块镶了钻的金表——那是很久以前，当晨颜还会对她开心的笑时，某日她邀请她进入裘家玩耍，她在晨颜卧室见到了这只金表，悄无声息地藏入了口袋……

　　她将这金表拿去当铺，换得了一叠厚厚的钞票，可姐姐抢了过去，她说她要用这些钱去做一只假子宫——她必须要做，否则无法生存！

　　夜，一如既往地黑。

　　父亲在隔壁酣然大睡，沉重的呼吸一声一声。

　　暮雪趴在窗口等姐姐回来，等着等着，终于支撑不住，闭眼睡着了。

　　天明时，父亲早已外出，姐姐还没回来。暮雪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推开窗子朝远处望去，一长排破旧的楼房紧密挨着，犹如一个个七老八十的老人苟延残喘地你挤我我挨你。

　　微风中，一辆黑色摩托车迅疾驶来，轰隆隆带着响亮的声音。驾驶者戴着头盔，后座乘着一个女人，卷发飞扬，自然是姐姐。摩托车在家门口停下，放下了姐姐，又突突突地转弯往回驶去。

　　暮雪趴在窗口，对姐姐招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