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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难道他看上我了? ...


  •   晚上八点二十分,我在郑宇家的卧室里,上身趴在床上,下身跪在地上。

      宽大的双人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女人,身上只裹着一件浴袍,搔首弄姿,顾盼传情。郑宇站在我身后,手托着下巴,一脸坏笑地盯着床上的那个女人。

      在你的臆想里,这可能是副香艳的画面。可在我的眼里,这简直是场灾难!

      到底怎样变态的人,才会把自己的私生活拍成广告片放在电视上,在每夜的黄金时间播出?今夜之前,我很难相信世界上会有这样的生物存在。现在我相信了,姓郑的就是这种人。

      时间倒退到七点,我正准备出门跟姐妹们唱K,这时姓郑的给我打来电话,通知我拍广告片内景。我以为自己穿越了,广告片不是已经拍好了吗,还拍什么内景?

      姓郑的正经八百地说:“我对广告片的内景不太满意,要重拍。”

      重拍?我顿时怒了。这些天来,我每天活在他的淫威之下,被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好不容易熬出头,怎么又生出这茬子!

      我忍无可忍,正想开口冲他发飙,他却说:“范小姐,我已经把我家的地址发给你了,希望你尽快赶过来。”说完,他干脆地挂了电话。

      我没反应过来。拍内景不应该去片场么?让我去他家干嘛?我想打过去问清楚,又怕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一顿,于是忍住了。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家伙该不会看上我了吧?见我是个烈性妞儿,不好下手,于是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把我骗到他家里,然后……

      正想着,冥冥中那个理智的自己忽然闪了我一巴掌。靠!想什么呢,小银花!真是温饱思银欲,我又不是风华绝代的石榴姐,凭什么引诱人家犯罪?

      我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没那个可能,就打车去了郑宇家。

      万万没想到,姓郑的真得要在他自己家拍广告。

      这实在是件让人费解的事儿。我心想这家伙神经有毛病吧?神经正常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儿?难不成他是个暴露狂?

      姓郑的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却丝毫没有跟我解释的打算,只是让我给床上的广告女郎打光。我想也对,人家干嘛要跟我解释呢!

      然而,我这个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好奇心太强。趁郑宇不注意,我偷偷溜到摄影师助手小张身边打探消息,“小张,姓郑的放着敞亮的摄影棚不用,干嘛要在自己家拍广告呀?”

      小张回头看了眼郑宇,小声说:“别提了!我们把片子做好了交给郑哥,郑哥看了两眼,说我们拍的内景太有距离感,缺乏生活气息。这不,我们就把阵地搬到这儿来了。”

      “缺乏生活气息?那随便租个地儿不就得了,有必要在自己家里拍么!”

      小张冲我眨眨眼,“听说郑哥想把这套房子卖了,反正住不了多长时间了,物尽其用呗!”

      哦,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姓郑的果然是个猴儿精的人。

      郑宇这家伙,在我们公司之所以出名,一是因为他的臭脾气,二是因为他的精明。

      听同事八卦说,郑宇的精明体现在他生活的每个细节。刷牙时,挤出的牙膏只占牙刷头横截面的三分之一。用餐时,必定把饭碗刮得干干净净。购物时,会比较两块装肥皂与三块装肥皂哪个更合算。睡觉时,会把家里的电器全关掉。上小号时,永远对准小便器上的小洞撒尿,不用冲水。上大号时,永远只带两张厕纸,既节省厕纸,又节省垃圾袋。

      坦白而言,我觉得这些八卦不太可信。首先,传播这些八卦的人不可能跟郑宇保持那么亲密的联系,连大小便都跟着。其次,有些生活细节具体实施起来似乎并不容易,比如,上大号时只带两张厕纸。如果两张厕纸不够用怎么办?难不成用手?

      可无风不起浪,大家之所以说姓郑的那么抠门儿,那他必定有抠门之处,比如在把房子卖了之前,先用来拍个广告。

      于我而言,男人抠门儿不算缺点,但男人如果对自己老婆或女朋友也抠门儿,那他真应该去面壁思过。

      听同事八卦说,姓郑的在对待女朋友这方面做得不错。我从来没见过郑宇的女朋友,但听保洁阿姨说,那姑娘是个白富美,人长得漂亮,家里又有钱,跟姓郑的是绝配。

      叶香香特崇拜郑宇,说他平时生活节俭,却舍得在女朋友身上花钱,天天送花不算,还经常带女朋友去做Spa,美容,出入各种高级餐厅。那对儿神仙眷侣,谁见了谁嫉妒。

      我觉得这话也不足为信。且不说姓郑的自身条件怎么样,就他那臭脾气,哪个白富美受得了?当然,如果那人是个受虐狂,就另当别论了。

      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依然跪在地上,手里举着一个巨大的白炽灯泡。

      我身边的广告女郎已经在床上滚了几百遍,如果继续滚下去,她不头晕,我也要头晕了。仿佛是为了让我头晕,她又在床上滚了一遍,我眼前顿时金星飞舞。

      姓郑的还算良心未泯,在我晕倒之前叫停,休息十五分钟。那瞬间,我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我整个人顿时颓了。

      我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等想站起来时,却发觉下半身麻得不受大脑控制。

      我把白炽灯扔到床上,手扶着床沿,努力站起来。啪啪啪啪啪……下身的骨头像几百年没运作过机器,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男人们到客厅里吸烟去了,广告女郎躲到卫生间里跟男友打电话。我像个腿脚不方便的八十岁老太太,刚扶着床沿站起来,就顺势跌坐在床上。

      下身的麻劲褪去之后,膝盖上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感。我把裤管捋到大腿上,这才发现膝盖已经被我跪成了茄子的模样,紫中带黑的颜色,看上去触目惊心。我在心里默声咒骂郑宇。

      广告女郎显然对郑宇也心怀恨意。自她走进卫生间以后,我就隐隐约约地听见她对郑宇的谩骂声。那姑娘长得挺清纯,骂起人来却不含糊。

      电话那头的男友自然甜言蜜语地哄她,因为我听到在那酣畅淋漓的骂声中,还夹着广告女郎甜蜜的笑声与撒娇声。

      想当年,我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会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冯远。我这边愤愤不平地跟他诉苦,他那边耐着性子哄我。无论我有多大的委屈,在他那里都能够得以化解。

      有次搭公交车,车上很挤,我们俩都站着。我身后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肩上挎着网球拍。当他转身时,网球拍的手柄正好戳到我屁股。我捂着屁股尖叫一声。男人回头正准备跟我道歉,冯远就冲他吼起来,“你丫干嘛呢?”

      男人满脸无辜,说不小心碰到了我。冯远显然以为人家在对我耍流氓,把我拦到他身后,上前准备揍人家。我急忙拉住他胳膊,辩解说那个男人没对我耍流氓。周围的乘客也热心地为男人作证,说他确实没对我耍流氓。冯远这才忍住了。

      然而,等那个男人下车的时候,冯远也拉我下车。我不明所以,还没到站呢,下车干嘛呀?我刚想问他,他却松开我的手,冲到男人背后,在那圆滚滚的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男人没站稳,摔了个狗吃史。冯远立即返回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撒开脚丫子跑。

      我们跑了足足三站路才停下来。我掐着腰,气喘吁吁地问他,“人家又没非礼我,你踹人家干嘛呀?”

      他歪着头,露出一副痞子相,“不管他有没有非礼你,只要他碰到了你屁股,他就欠揍。我坚决不能忍受别人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碰我老婆的屁股!”

      我嗤笑,“靠,你现在这么有种,刚才怎么那么怂?有本事跟人家打呀,跑什么呀你!”

      “你以为我不敢跟他打?”他冲我瞪眼,“要不是害怕我跟他打起来,你过去劝架,会伤及无辜,我铁定跟他干一架!操!为了你,我今天也确实够怂的!”

      我看着他愤愤然的表情,心里溢满了感动。我把他脑袋扳过来,狠狠地亲了一口,“老公,你不怂,你是好样儿的!”

      他咧了下嘴,“操!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耳根子。

      回忆是鸦片,当你深陷其中时,觉得多甜蜜,当你从中抽离时,就会觉得多痛苦。尤其是当你的膝盖上还有两处不会被人问及,又不会向人诉说的伤时,你就会觉得生活已然走到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地步,就是你此刻身处人生中最糟糕的的境地,旁边还有个可能是你这辈子最痛恨的人在围观,比如那姓郑的。

      我不知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潜回到卧室里来的。当我感觉到尿意,想去上厕所时,忽然发现他直挺挺地站在我身后,脸上带着那种标志性的厌世表情,就像得了便秘。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木木地望着他,从卫生间里依稀传来广告小姐对他的诅咒声,此刻听上去异常刺耳。我以为他会马上冲进卫生间,急赤白脸地骂广告小姐一通。但他只是默默地站了会儿,然后冲客厅里的人喊:“开工!”

      广告小姐从卫生间里出来,冲他笑了笑。他也笑了笑,没半点生气的样子。

      要不我说这家伙犯贱,他真是贱得要命!别人辛辛苦苦地帮他干活儿,他不领情,还像疯狗似地乱咬人。人家淋漓畅快地骂了他一通,他反倒老实了!

      我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

      我拿着白炽灯泡站起来,准备跪在地上,继续给广告小姐打光。他却让我帮摄影师扶脚手架。我不乐意,我一个弱女子,哪儿扶得住脚手架啊!可他偏让我扶脚手架,让小张打光。

      我只好走过去扶脚手架,跟摄影师说:“师傅,您要是不小心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变成残废,您可千万别怨我。”摄影师冲我莞尔一笑。与姓郑的相比,摄影师大叔可真慈祥!

      又拍了将近个半小时,终于完工。

      为防止姓郑的再发神经,想把外景再拍一遍,我问他觉得这次拍得怎么样。他审视了我两眼,说还行。我说如果这次拍得没问题,那我明天就回人事部报道了。他想都没想,说好。

      这下,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些天我过得猪狗不如,饮食不规律,睡眠严重缺失。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被姓郑的折磨成中年大婶的模样。这下总算解脱了。

      如果你问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时什么,我会告诉你,不是吃顿大餐,不是蒙头大睡,而是明天早上冲到公司,对叶香香说:“香香,我回来啦!”

      那种激动兴奋的心情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我感觉一身轻松,连膝盖都不疼了,拎着上星期跟丁皓在金鹰买的包包,准备回家。郑宇却又把我叫住,说今晚他要请大家吃饭。

      他不说吃饭还好,一说吃饭,我肚子真饿了。然而如果上天要让我做道选择题,选项是饿肚子但不用看郑宇那张脸和不饿肚子却要看郑宇那张脸,我会不毫不犹豫地选前者。

      因此,我跟他说了声抱歉,潇洒地离开了他家。

      此时已过十点钟,我跑到麦当劳要了份汉堡可乐,边吃边跟姐妹们聊微信。汉堡吃完,正当我喝可乐时,郑宇给我发过来一条短信:

      今晚有劳范小姐,郑某感激涕零!

      感激涕零?丫的,这家伙当人是瞎子呢!就他那张扫把星脸,还会涕零?我直接回他一个扣鼻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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