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宫思弥

11、喜欢

　　“在超市你最满意什么？”
　　“付账单。我是说…..能付大部分。我还在超市对面的甜品店做兼职，那儿有台搅拌机，用来加工冰淇淋。我觉得无聊的时候会自己试着调配新口味。”
　　“新口味？”
　　“太棒了。”
　　丹尼尔刚想继续，有一个声音就插进来，引得丹尼尔和客户两人侧目。
　　是突然进来的比利。
　　“对不起，我来晚了。”比利歉意地看了一眼丹尼尔，坐在一旁。
　　“没事。”丹尼尔给他一个资料夹，他没有正眼看比利，来得太突然丹尼尔还没能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你做得最好的是什么口味？”发觉自己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利捂住嘴回头看丹尼尔。丹尼尔没有看他，只是抬抬手示意比利继续。
　　“我不知道，”客人有点愣神，然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很开心地说：“那天做过一个，味道特别好。有果仁糖，蓝莓，加上全麦粉的饼干。”
　　“你知道巴金斯罗宾斯公司么？他们有冰淇淋科学家，工作就是每月发明三种新口味。”
　　“真的？”
　　“当然。”比利顿了顿，又接着说：“你知道谁是这方面的专家？”
　　“谁？”客人表示感兴趣。
　　“你。”比利嘴角带着狡黠的笑。
　　“你真的这么认为？”客人眼睛倏然睁大，熠熠生光。
　　丹尼尔忍不住斜眼看比利，这孩子夸赞人的功夫越来越上道了，又没尝过人家做得就说好吃。
　　最后把客人送走，她高兴的样子看不出以前抑郁的模样。
　　“对不起。”比利为这几天的失踪向他道歉。
　　“没事。“丹尼尔装作整理资料，还是没有抬头看他。
　　“啊……我不是故意打断你，我只是……”
　　“你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况且，你做的很好。”
　　比利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丹尼尔突然转变这么大，按常理他就算再老好人还是会抱怨几句的。
　　心里产生一种可能性。
　　“谁告诉你的？”
　　“告诉我什么？”丹尼尔将资料放到桌上反问。
　　“你都知道了对吗？”
　　“接下来还有个病人，你要是想参加的话……”
　　“它叫白血病。”
　　丹尼尔哽住了，转身终于对上了比利的眼睛。
　　比利在丹尼尔的眼里看到了无措，紧张，甚至还有一点点被揭穿的狼狈，但却独独没有怜悯，这让比利急速坠落的心好受了点。
　　“你邀请我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比利继续问，声音干涩。他急需丹尼尔的答案，急切得就像一只缺水的鱼。
　　丹尼尔听闻不好意思地搔搔脸，脸上出现尴尬的神色，瞟向一边：“其实我只是太紧张随便说的而已……”
　　“扑哧……”
　　“别笑啊！”

　　当晚丹尼尔和比利坐在丹尼尔家旁公园的草地上，看着天上为数不多的星星，吃着便利店里卖的盒饭，聊着天。
　　“你知道我最喜欢星星什么吗？”
　　丹尼尔回头看比利。
　　“我看着它们，它们都在天上，我就知道世界上还有什么别的，除了……”
　　比利说到最后仿佛被什么哽住，丹尼尔接口：“生命？”
　　随后又仿佛觉得好笑，轻哼了一声。
　　比利回头看他，眼睛里藏着丹尼尔看不懂的东西，或许丹尼尔一早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愿去面对而已。
　　“一定有。”
　　比利说完这句话便躺了下去，丹尼尔看他这样也跟着躺了下去。两人有一瞬间的寂静。
　　丹尼尔斟酌着打破沉默：“你怕吗？”
　　比利抬起手，星星在他眼前仿佛触手可及，但其实相离甚远。他笑了，突然觉得心里一阵轻松：“我不怕死。真的。”
　　“我只是怕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知道自己本应该是怎样的人，找到自己在这个很快就要离开的世界上的位子。我怕我会想念这一切。”
　　我怕我会想念你。
　　这句话比利没能说出口。
　　比利看着天上的星星，不敢转头。他害怕让丹尼尔看到自己眼里的泪，他希望至少在丹尼尔面前，自己一直都是微笑着的。在丹尼尔偶尔想起他的时候，回忆起的，是他的笑脸。
　　但因此他没有发现，在他身边的丹尼尔一直看着他，一直，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