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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奸情VS考试(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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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醒过来的时候,依然头昏脑胀搞不清状况,但是怀中的重量却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可没能忘记白玉堂昏迷之前那痛苦的神情,看着此刻怀中他安静沉睡的模样,展昭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是的,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是应该叫醒他还是应该由他睡着,不知道是该马上送他去医院还是让他这样好好休息,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到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头,将手按在他手腕上,仔细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虽然不通医术,但能够感受到他脉搏有力而稳定地跳动,也总比这样一无所知要好。
怀中人睡得十分安静沉稳,一点也没有平素的飞扬凌厉嚣张跋扈,展昭平复了一下心绪,看了看天色,脸色一沉——居然已经要天黑了。
暗暗算了算时间,如果是午饭时候被下的药,就算1点好了,药效发作的时候大概隔了将近两个小时,那么大致是3点左右,而现在……至少也是有7、8点了,他们居然昏迷了有4个多小时——作为任务时间常常以分秒计数的特种精英,展昭太清楚4个小时能够做什么,而他们现下居然还能毫发无损地在原处醒来,实在是……太不寻常!
“唔……”正琢磨着,怀中人突然动了动,在他肩头蹭了蹭,头发在他颈窝里扫得痒痒的,展昭微微缩了一下脖子,“玉堂?”
“嗯……猫儿?”白玉堂渐渐清醒过来,一来便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以一个极为虚弱仿佛要人保护的姿态。微一蹙眉,眼里闪过一丝微光,白玉堂一挺腰便直起了身子不再靠着他,歪头打量着四周,脸色一沉,“还在原处?”
压下心里那点微微的失落,展昭紧紧盯着白玉堂的脸色,“嗯,似乎没有人来过,”顿了顿,依然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样,身体没事吧?”
白玉堂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只抬手揉了揉心口,摇了摇头,“没事。”
“没事才怪!”展昭一把攥了他的手腕,双眉紧皱,直视着他的眼睛,“你就那么不信任我?”
“我……”白玉堂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在他这太过炽热太过坚定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微微拧眉,“其实也没什么,多少年的老毛病了,”他别过头,语气云淡风轻,“我父母的工作很特殊,所以我小时候被绑架过一次,那时候很小,受不得拷打什么的,就被下了药用来威胁他们——这里,”他指了指心口,“留下了点病根,情绪起伏太大的话就会疼,不过也只是疼而已,并没有别的……”
展昭的眉越皱越紧,夹杂着无法言喻的心疼,涩声道:“那你……”
“我两个嫂子都是学医的,这些年调养着已经好了很多,上一次犯病已经是……”他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却微微垂下了眼帘,“大半年以前了吧……”
“那这次是?”
“应该是这药诱发了吧,上回哥哥来有提到,”他皱了皱鼻子,“和药和我以前吃的药相克,所以……”一摊手,白玉堂实在受不了展昭那沉沉的脸色和心疼的目光,“好啦,没那么严重的你别这副表情好不好……不过是疼一会儿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别搞得我要死了的样子行不行……”
展昭黑着脸不说话,目光灼灼,似乎要把他穿透一般。
语言上的安慰似乎没什么效果,白玉堂眨眨眼,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猫儿……”
冰封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展昭紧紧抿唇,伸手握住他的,直直看向他的眼底,神情肃然,一字一顿,“回去之后,我陪你去医院,彻彻底底地检查一次!”
白玉堂望天翻了个白眼儿,“……不用吧?”
展昭不答,但有时候,沉默比言语更有杀伤力。
——比如现在。
“……好吧好吧,应了你了。”白玉堂皱皱鼻子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心甘情愿,嘴角却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扬了扬被他攥住的手,歪着头,桃花眼一眨一眨,“回去再说吧,得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
展昭轻哼一声,满脸写着“回头算账”这四个大字,四下望了望,站起身来,顺手将他也拉了起来,“还是先回去吧。”
白玉堂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行,不能回去。”
“为什么?”展昭挑了挑眉,“这明显是有人在午饭里动了手脚,不去查个明白?”
——吃哑巴亏这种事情,就不信你白少爷肯做!
“查谁?”白玉堂斜斜睨他一眼,“欧阳和狐狸?爷跟你打赌,这个,绝对又是那黑包子干的好事!回去做什么,营地一定已经成了一座空城,不会有人的。”
展昭想了想,面色微沉,“你的意思是……地下城?——不行!”
讶异于他的斩钉截铁,白玉堂皱皱眉,“嗯?”
展昭眯了眯眼,像极了某种盯紧了猎物正蓄势待发的动物。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温润如玉,缓缓地吐出一句:“擒贼先擒王。”
白玉堂眼睛一亮,随即桃花眼一眯,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颇有玩味,还隐隐地有些得意,“奸、诈!”
展昭笑而不语——猫么,当然是奸诈的,不然怎么抓得住耗子呢?
杜甫不是军人,但是作为一个诗人,他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和一个善于提炼的脑子——这样的组合在N多年后被一个叫马克思的大胡子总结为:透过现象看本质。
不过这与杜甫无关,他只是在那个乱世中无力的哀叹,然后抬起枯瘦的手,在他的《前出塞》第六首中,用一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惊艳了整整一千年。
虽然对文学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作为文武双全五好青年的展昭依然很敬重这位被奉为诗圣的老人,每每为他的悲悯与沉重所感染,总有一种沉入暗夜的莫名悲壮,仿佛一个人独自跋涉在一条未知前途的道路上,把每一个脚印,都深深地刻入永恒。
——但是,又有什么是永恒呢?
是那些王侯将相的功过是非,是那些雄伟或精致的建筑,还是千百年来流传至今的文学艺术?展昭不是哲学家,不想去思考这些没什么实际用处的问题,但他想,若一定要让每个人都定义一个属于自己的“永恒”,那么他一定会说,和白玉堂在一起,就是我的永恒。
——但是白玉堂会怎么想呢?
展昭不知道。所以他想,在搞清楚他的想法之前,先把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吧,比如,给他当人梯。
三个月的训练时间,足够让这群早已经过专业训练的特种兵们摸清整个营地的布局和监控方位,而这些东西一旦被人搞清楚,所谓的监控,便也形同虚设了。
生活和训练区没有监控,办公区的监控也不多,也许是考虑过这些东西根本拦不住这些身手矫健的特种兵们,而且也不会有谁吃饱了撑着会跑来办公区干点坏事,但是但是,坏事这种事要分情况讨论的,用白玉堂的话来说就是,如果是你自己先干了坏事,又怎么能怪别人干了点更坏的事情呢?
借着暮色掩护,踩着展昭的肩,白玉堂利落地攀着窗台翻身进了二楼。展昭在下面默默感慨这耗子太瘦太轻,还没等他制定出一个耗子养肥计划,窗台便垂下一根布条,展昭跳起拉住,蹬蹬两下便顺利地进了窗户,环顾一圈,将目光定在那窄窄的行军床上,嘴角抽了抽,“是人家的床单?”
满不在乎地将手中绿白格子的床单往床上一丢,白玉堂瞥他一眼,“不然用什么?”
默默抬手——“有窗帘。”
一脸嫌弃,言简意赅:“脏。”
展昭完败。
屋子不大,一架简易行军床,一张放着一些书和生活用品的桌子,两张椅子就已经是全部家当,看起来是一个小小的值班休息室,一时应该不会有人过来。展昭贴在门上凝神听了听,“外面没有人,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监控,你以前来过没有?”
白玉堂摇了摇头,懒懒地抱臂往窗台边一靠,头一歪,“这是办公区,我没事来这儿干嘛?”他话是这么说的,但嘴角却分明有微微的上翘,眼睛亮亮的,隐约有小小的得意。
展昭一见他模样,就知道这耗子心中已有了主意,不禁暗笑他真是长不大,这个样子,和那些得了100分还藏着不肯给家长看非要再三追问才拿出来要表扬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那么,”他缓缓走过去,贴近了他的身子,手扶着窗台,看那样子竟似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一般,“玉堂可有什么主意?”
“唔,主意倒是没有,不过,”白玉堂耳尖有些莫名的红,微微别过了头,伸手按在他肩膀上,将推未推,“我看过这大楼的结构图来着……”
“……”展昭默默纠结了一下,“哪儿来的?”
“哥的电脑里有,来之前看了一下,”白玉堂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展昭,眨了眨眼,“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展昭微微低头,额头刚刚好抵上他的。白玉堂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身子一僵,顿时瞪大了眼不敢再动。展昭看得好笑,不禁也起了坏心,压低了声音,“你哥,还真是宠你啊……”
白玉堂摸不准这猫现下的心思,桃花眼眨了又眨,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我偷偷看的,他不知道。而且,他是我哥,为什么不宠我?”
展昭突然笑了出来,眼睛微微眯起,懒懒地拖长了声调,“呐,玉堂啊……你说,你哥那么宠你,要是知道你被我拐了……嘶——”
脚背剧痛,展昭踉跄着后退两步,一脸哀怨地望过去:“玉堂……”
白玉堂忿忿一瞪眼,“疯猫!谁拐了谁?”
“当然是……”我拐了你……
“是什么?”
“是……”我拐了你……
“说啊!”
“……”我拐了你……
白耗子咄咄逼人,展黑猫不敢开口,两人一个瞪着眼睛双颊飞红,一个委屈无辜默默腹诽,黑暗之中,谁也没有意识到——任务期间,禁止调情啊喂!
既然开了外挂,那么这次副本就会好刷很多。尤其是当他们打翻两个路过的办事科员换了皮之后,连行踪都不去隐藏了,直接光明正大地走在楼道上,只是经过监控的时候要低下头,免得被人认出来。
进总控室倒是个麻烦事。
办公楼一共四层,一二层是普通科室,三层是档案馆和一些中高层的办公室,而四层就是整个基地的控制核心,大大小小的控制间掌握着基地的各个部分,最终汇总到中间那个由包拯和公孙策亲自管理的总控室。
所以三层到四层之间的那道门,就不是人人都可以进的了。
拐上三楼的时候他俩一眼就看到了楼道尽头的那扇门,也看到了门上两个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一个斜向下对着门,一个直勾勾地对着楼道。
如果有专业的设备,密码也好声音也好指纹也好人脸也好虹膜也好,哪怕全部上了也不在话下,但问题在于目前的两人别说专业设备了,除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之外连把枪都没有,自然也就不具备进入那扇大门的条件。
但是,那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革命前辈教导我们,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两人站在楼梯口僵了一瞬,但很快便有了对策。
白玉堂扬了扬手中文件,暗暗挑眉,眼中有询问之意;展昭一笑,微一颔首,目光朝前一递,白玉堂微一抿嘴,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欣喜与得意,两人会意在心,镇定自若地朝前走去。
走不多久,展昭便停在一扇房门外,抬手轻轻敲了两下。
而白玉堂则斜斜往墙上一靠,状似懒散地倚着,替他挡住了摄像头。
敲了两下,门里便传来一声:“谁啊?”
展昭略压了压嗓子,“我。”
——这是最没技术含量的把戏,却偏偏有无数的人上当。
门把微动,门开了一半,有人探出半个身子,见到展昭不禁一愣,微微皱眉:“你是?”
展昭笑得温文尔雅,“我是新来的,来送几份文件。”
很少有人能认清出展昭温文表情之下暗藏的心思,所以他骗起人来也从来是一来一个准,无辜真诚的眼神、温暖柔和的笑容和年轻俊朗的外形组合在一起,比生化危机还生化还危机,几乎没人会怀疑这样的一个人会眼睛都不眨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谎话,那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闻言那人怔了一下,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这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新人没分到我的部门真是可惜,刚开了口还没继续问,展昭却突然迈步进屋,他惊得一退,还没反应过来展昭却突然出手一把擒住他的肩头,用力一拧,顺着臂膀滑下又是一扭将他身子背过来,那人刚“呜”了一声就被人捂住了嘴,接着后颈衣领被拎着几步疾走给扔到了椅子上,气还没喘过来脖子就被人卡住,眼前一张俊脸笑得人畜无害:“抱歉。”
那人僵着身子眨眨眼,大脑几乎停滞,这时就听见“砰”的一声,门被人关上锁好,又一人施施然走了进来,将手中文件往桌上一扔,再一屁股坐在了桌上,两条修长的小腿晃啊晃,容颜精致如玉,桃花眼微眯,笑得灿烂无比,“动作挺快啊,猫。”
展昭脸不红心不跳:“一般。”
白玉堂瞄他一眼,哼了一声,下巴朝那人一扬,“审。”
展昭耸耸肩,回头看向那已经冷静下来的人,微微一笑,眉目间却透出几分冷定的意味,如月清华,亦如月孤高,“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是展昭。”
白玉堂闻言微眯了眼:这猫,嚣张起来还真是一点不输给五爷啊……
展昭并未注意到他的表情,即使弯着腰卡着人家的脖子威胁,也依旧是一副十足地君子样,“你若明白了就眨眨眼,我就放开你,你最好安安静静的,若叫了旁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人连忙眨眼,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展昭点了点头,缓缓放开了他。
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那人捂着脖子咳了两声,抬头看着自己面前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你们……”他顿了顿,觉得如果问那种究竟是怎么进来的问题实在有些弱智,皱了皱眉,决定直接进入正题,“想干什么?”
“两个问题,第一,这次的事情是不是你们干的,在午饭里下的迷药?第二,怎么上楼进总控室?”
那人倒也干脆,“我不瞒你们,第一件事我没有参与,但的确是上头下的令,至于第二,”他一摊手,“不可能。”
展昭一皱眉,正想再问,白玉堂突然抬手拦住了他,目光如刀冷冷地刺向那人,唇角勾起,弧度冰凉而凌冽,“那就换个问题,其他人被关在哪儿?”
那人被这眼神刺得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如对展昭那般随便,微微瑟缩了一下,“这个……”
白玉堂挑眉,“嗯?”无形的压迫排山倒海而来,他毫不怀疑,倘若自己给出的答案不能让这美貌的煞星满意,那……
“山那边有一片废弃的厂房,后来被改造成了训练区。”
两人对望一眼,白玉堂撇撇嘴,展昭接道:“还有什么?”
“没有了……我是管行政的,具体的事务都是包主任他直接下令的……”
白玉堂歪歪头,朝窗外看了一眼,但见黑漆漆的一片,不觉一皱眉,心上不耐烦起来,“那就这样吧。”
另两人齐齐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就见白玉堂跳下桌子,将窗帘“哗啦”一声扯了下来,扔给展昭,言简意赅,“绑了。”
那人蹭的蹿了起来张口就打算抗议一下要求执行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日内瓦公约》尊重并且保障人权优待俘虏,谁料刚刚把手抬起来指向那人,还没发出声儿呢,颈子就是一疼,然后再没了知觉。
重物砰的一声倒地,白玉堂往后一靠,歪头抱臂瞅着展昭,眯了眯眼,展昭一脸无辜地将窗帘往地上一扔,盖在那人身上,同样言简意赅,“省事。”
唇角一勾:“果然贼猫。”
凤目一弯:“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