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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奸情VS考试(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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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钟指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才刚刚穿过山林找到那片废弃的厂房不久,正趴在临近的土坡上面,居高临下地观察着。
厂房很大,从他们的位置看去,至少也有四五个足球场的大小,总体看来大致有三座主体建筑,呈U型排列,竖排的两座与横排的相接,借着月光,依稀可见之间连接的数架飞桥。
夜幕下的废弃厂房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如同蛰伏的巨兽,默然吞噬着一切敢于挑战它的活物。
两人的夜视能力都不差,但毕竟也只是个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清更多的细节。两人盘算了一下,一致认为左边那幢类似办公楼的地方应该是用来关人的——因为只有它看起来里面有充分的小空间来隔绝彼此的联系,另两个都是大厂房,里面除了废弃的设备之外应该再无旁物。
确定目标之后两人悄无声息地向那大楼潜行,敛藏气息身手敏捷,暗夜中只见两人若浮光,若掠影,穿过半人高的杂草,慢慢地靠近目标。
大楼内几扇旧窗中透出昏暗灯光,白玉堂伏在五十米外的草丛中,眯着眼打量着入口处隐隐约约的人影,嘴角的弧度锋锐如刀——目测两人,全副武装,只是警惕性似乎不怎么高,若是动起手来三至四秒应该就能够无声无息地拿下,同时还能搞到全套的装备。
展昭也很认真地伏在另一侧打量着面前的大楼,脑海里飞快地盘算:楼高五层,附近没有树木可以借力攀爬,若直接跳下来还能没事那一定好莱坞的神人,而不是他们这样的凡人,所以逼得再急也不能跳;窗户都是关上的,要打碎玻璃进去的话一定会惊动人,所以只能从入口进;三楼以下可以试着跳,当然能避免最好……
“猫,”压低了嗓子,几乎只是气流吐出带起的音节,白玉堂侧了侧头,“门口那两个,我去解决。”
一团热气喷在耳畔,展昭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但下一刻就已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行,我去。”
“嗯?”白玉堂微微拧眉,“什么?”
展昭定定地看着他,清润眉目间有着不容反抗的坚决,“我说,我去,你在这儿等着,别又犯了病。”
白玉堂脸色变了。
所有的布景褪去,所有的温柔消弭,那一瞬间他仿佛被扔进一个巨大的黑洞,有什么东西准确地刺入了心脏,将那层外壳击碎,让里面最柔软的部位暴露在空气中,锐利的尖刺一根一根地扎进去,鲜血淋漓,近乎窒息。
展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刹那间就变了,身旁的人突然从一柄即将出鞘的剑变成了一头被逼至绝境的野兽,亮出了全部的爪牙,维护着自己的独立与尊严。
“你——”他方开口,白玉堂却突然狠狠一甩手,随后飞快地起身,冷着脸一言不发地绕向一边跑向门口,动作迅捷如一只飞驰的猎豹。展昭吃了一惊本想追去,身子一起却又生生按下,唯恐动静太大引起守卫注意,只好继续伏在原地,一双眼紧紧盯着那人背影,心跳如擂鼓,手心一层薄汗。
白玉堂动作很快,不过转眼就已经到了守卫附近,伏在他们身后五米左右的草丛里——这已是能无声接近的极限,在往前就没了遮蔽,等于直接走到他们面前。
那两人显然不知自己已成了那人的猎物,一个靠在门口懒洋洋地打哈欠,一个稍微负责点的端着枪在门口慢慢地晃悠来晃悠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困了啊?”
“是啊,能不困么,从下午开始折腾到现在……”那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这么多人从营地里搬过来关好,哪儿那么容易,说起来,你说这次能够跑出几个?”
“反正跟我们没关系,”端枪的那个停下脚步,双臂展开伸了个懒腰,“这是上边需要考虑——”话未说完,突然身后草丛一动,一道黑影如鹞子般扑出,一把抓住他伸开的右臂,紧紧一拧,带着他身子一侧,立刻紧接着一个手刀劈下,那人连哼都没哼上一声就扑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另一人根本来不及救援,瞪大了眼睛大叫示警,可刚刚张开嘴,就有一物迎面而来,“啪”的一声打在他脖子上,那将出口的呼叫立刻就变了调,随即小腹上一痛,被人狠狠一拳打实,他捂着肚子一弯腰,却把后颈暴露在面前人的眼前,但他却没有机会意识到了,眼前一黑,便被劈晕了过去。
两个全副武装的守卫被人赤手空拳的两下放倒,算算时间,从他现身出手到解决问题,也不过三四秒钟。
白玉堂漠然一眼扫过,没有任何表情,蹲下身开始搜检那人的武器。没一会儿身后就传来熟悉的气息,声音清润如昔,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意,音量不大,所以的情绪都被强行压制,如同在地底涌动的岩浆,“你知道这样多危险么?他们有枪!”
白玉堂手顿了一下,将那人身上最后一个弹夹取下塞进自己腰后,也不去看那遗落的微冲,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对身后那人不搭不理,只拿着把手枪就往里迈开了步子。
步子还没落下手臂就被人往后一拉,身子转过半圈对上一双又急又怒又无奈又担忧的眸子,“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说话你听不见么,好好的又在发什么脾气!”
白玉堂下意识地一声冷笑,抬眼淡淡地看过去,眸中一片冰封,眉梢带出的锋芒凌厉逼人,紧紧抿唇拉出一条倔强的线,绷得死死的,几乎已经到了临界点,再有一点力量就会断裂。白皙的面容在昏黄灯光下若覆寒霜,他微微仰起了下巴,骄傲得如独立高崖的鹰。
展昭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一切语言都失去了效力,准备好的愤怒或者担忧通通烟消云散,他突然开始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能一直这样无法无天嚣张任性,为什么即使他这么无法无天嚣张任性却仍旧有人愿意为他把心给掏出去——因为舍不得。
没有办法抵抗他这样让人心疼的倔强,没有办法拒绝他这样让人无奈的任性,所以只能让步,不断地让步,因为你很清楚他的倔强与任性都不是无理取闹,更重要的是,你不知道如果你不让步,那么下一刻他是不是就会不顾一切地去玉石俱焚——你焚了不要紧,一块石头而已,可没有谁会舍得让他这样的无瑕璞玉去焚,别说焚,就是稍微磕着碰着都心疼。
所以啊所以,展昭在心里苦笑,白玉堂,我是真的……栽在你手上了啊……
白玉堂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愤怒,也能感受到愤怒之下隐藏的担忧与焦急,还能清晰地察觉出他心情的变化,但他依旧没有开口。
“玉堂,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有两个人还有枪你怎么能就这么冲上去!万一……”挣扎良久,依然狠不下心来说出更重的话,展昭放缓了语气,看进他的眸子里,目光深深,“你一定要我担心吗?”
白玉堂冷凝的脸上出现一丝细微的波动,他微垂了垂眼帘,没有说话。
展昭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踩着了他的尾巴,刚刚被他行动激起的火气已经消散,只余下满满的疑惑与疼惜,“你究竟怎么了,有事说出来不好么,非要一个人胡思乱想?有什么,是我们在一块儿还解决不了的?”
低低一声嗤笑,白玉堂阖了阖眼,随后仰起头看向他,清锐眼眸如刀,让展昭在这一刻想起大漠的烈酒,一口喝下去明明烧得疼,却仍旧爱不释手。凛冽的眉峰微蹙,白玉堂薄唇开阖,字字千钧,“展昭,我不是病人,更不是废人。”
展昭被这太过凌厉的目光刺得疼了一下,但再一眨眼,便如海一般将一切包容收纳,心里被什么渐渐的填满,眸光转换几番,唇畔渐渐浮上一丝笑意,眉眼一柔,放轻了声音,“原来,你是在气这个?”
白玉堂危险地眯了眯眼,并未接话。
展昭彻底败下阵来,轻叹一声,“玉堂……”
白玉堂眉微微拧了拧。
展昭再接再励,“玉堂啊……”
桃花眼一瞪,白玉堂终于受不了他这副柔得让人心软的调子,“有话就说!”
展昭眉目一弯笑得无辜,“我怕说错了话你又生气……”
白玉堂转身就走。
“诶诶,”展昭连忙一把把人抓回来,“我说我说……”绕到他的正面,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没有把你当成病人,更不是废人,只是你下午才不舒服,我只想让你休息一下,我只是……担心你。”
白玉堂斜眼瞄着他,在那样温和目光注视之下,再大的脾气都被化了开去,心里晕开淡淡的暖意,却也不想就那么容易地松口,便微微蹙眉将头一扭,“谁稀罕你。”
展昭笑得愈发柔和,略靠近了些,压低了声音,略低下头将灼热鼻息喷在他的耳畔,“可是,我稀罕你啊……”
好看的长眉下意识地一蹙,白玉堂觉得脸颊有些烧,微微退了一步,略低下头不去看他,只在心中暗骂这猫敢不敢再没皮没脸死不正经一点!
“……废话真多,你进不进去,忘了我们是干嘛的了?”
不说还真忘了……展昭望了望天,虽然有些舍不得,“……没,”蹲下身立刻开始收拾另外一人身上的装备,随后将两人拖到旁边草丛里藏起来——当然,这些没技术含量的体力活,白少爷是不会做的……
在他干活的间隙,白玉堂已经溜进门口看了一回,出来之后长眉紧蹙,靠在墙上盯着这黑猫儿的动作若有所思,眼底的光芒十分的……嗯,诡异。
夜风中的展昭好不容易把两人搬进草丛,转身一对上他的眼神就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冷颤,“……玉堂?”
桃花眼微微一眯,“呐,猫儿……”
这回不是冷颤了,而是一股寒气从脚底蹿上脊梁骨,沿着脊梁骨绕到脖子上,喉结艰难地上下一滚,展昭定了定神,“玉堂……”
“楼道有一个巡逻的人,直接进去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发现的,”淡然地陈述事实,白玉堂歪了歪头,眨了眨眼,“所以,得想个办法。”
展昭嘴角抽了抽,几乎立刻就想到了——目光下垂,盯着草丛里仍旧昏迷的两人,复又抬起,“你的意思是……”
白玉堂点点头,嘴角一咧,露出个灿烂无比的笑脸,“猫儿真聪明,”被那什么晃花眼睛的展昭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味一下他难得的赞誉,正飘飘然往天上飞呢,下一刻就被一句话拍下和大地母亲做了一次亲密接触——“就这么定了!”
空旷的楼道上,尽职尽责的士兵巡逻着,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平静,除了——
“砰!”突如其来的一声闷响,那人立刻端枪警戒,却见入口处一个士兵被猛地扔了进来,撞在墙上之后软软地倒地,紧接着门口又出现两人,一个身着迷彩短袖,另一个也是士兵,两人飞快地过了两招,那迷彩一个不小心,被士兵一把扭住手腕,再一压,就扑倒在地,双手顿时被反剪在后,动弹不得。
“哼,一个人就敢往这儿闯?你以为你是007?”士兵冷笑一声,抬头看了看那个已经昏过去的同伴,回头看向楼道中的那个,“来搭把手。”
那人见状微微皱了皱眉,“这是怎么搞的,这人从哪儿来的?”说着将枪往肩上一背,“不是都给关过来了么?”
士兵一面紧紧压着仍旧意图反抗挣扎不休的人,一面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这人怎么处理,找头儿问问?”
“行。”那人脚步声渐近,走到两人身后,抓着下面那人的肩膀将他拖起来,转头道:“你送他上——咦,你不是……”
话音未毕,耳后就挨了一个肘击,原本被牢牢制住的那人从侧面给他来了一个突袭,于是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噗”的一声,倒地。
有人的嘴角抽了抽,微微一叹笑得无奈,“你就不能轻点?他们不是敌人……”
甩甩有些生疼的手臂,白玉堂伸腿踢了踢,见人确实昏死过去,便一个白眼扔过去,冷笑:“轻点?轻了这人半途醒了怎么办,别跟我讲什么仁慈!仁慈的人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展昭望了望天花板,举手投降,“好吧,”顿了顿,目光在他腰际一停,黑猫爪便伸了过去,“你……”
“啪!”
爪子被拍开,白玉堂皱了眉退了一步,警惕地望着他,“你干嘛!”
“我能干嘛!”展昭有些无力,这是什么表情?“你藏的枪露出来了。”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是想帮他理理衣服罢了,干嘛跟看那什么狼似的看他……真是比窦娥姐姐还冤……
白玉堂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继续一眼瞪过去,“君子动口不动手,说话不行啊非要伸手!”
展昭无语望苍天。
白玉堂皱了皱鼻子,大概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了那么一点点,干咳了一声扭过头,又踢了踢脚下那只,“行了行了,懒得跟你计较,把这俩拖出去藏好吧,我去前面看看。”
展昭闷闷地“哦”了一声,看着他就要往那楼道里走,忍不住嘱咐道:“你小心点,遇事别冲动,等我一起。”
然后不出所料地得到一个白眼和一个潇洒转身的背影。
体力活总是让人厌烦,将人在那被扒得只剩内衣的可怜家伙身边藏好,展昭嫌弃地瞥了瞥自己身上这全套的战斗服,和白玉堂身上的迷彩单衣对比了一下,得出结论——真是丑死了!
——也就是现在没有围观路人,否则他就会知道,自己这一身装备是有多么的英姿飒爽了。
白玉堂绝对是个麻烦制造体。
展昭仿佛看见前面极为欢脱地跑来一只羊驼,嘴里衔着一朵妖娆的小红花踢踏着蹦达过来,然后风情万种地抛来一个媚眼,将那红花一丢,正中自己那颗不知道已什么频率跳动的心。
——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现实是,白玉堂斜倚在墙上,挑了一双好看的长眉,嘴角含笑,歪着头瞅着他,脚下又躺着一个被打晕的,成为白少爷光辉形象中的一个小小陪衬。
展昭按住抓着他领子骂人的冲动,将火气压了又压,“我不是让你等我么!”
白玉堂眨眼,“难道现在没在等?”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昭两三步赶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就不能等我一起行动么!”
白玉堂一脸无辜,“刚刚走过来就碰上了,如果不动手就会被发现的。”伸手拉了拉他的衣服,白玉堂微微放低了声音,一双桃花眼亮晶晶的,“猫儿……”
妖孽!
展昭在心里暗骂一句,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以出心头之气,但终究还是生生忍了下来,“……那你看出什么来了?”
“一楼没有关人,是空的,二楼拐角有两个人站岗,听脚步应该还有人巡逻。”白玉堂朝楼梯那一努嘴,“怎么样,还是老办法?”
于是一分钟后,二楼拐角守卫的两人就听见了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自己一个同伴押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上了楼,两人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这人想要偷偷潜进来被我抓了,押过来给头儿。”展昭略低着头不让人看清自己的面貌,而白玉堂则仰起了头,冷峻的容颜上没有一丝畏惧亦或是紧张,锐利的目光嗖嗖地扑向那两人,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
“咦?这不是那个白玉堂么?”
“诶还真是,啧啧,比照片好看多了。”
展昭手一抖,白玉堂一声冷笑,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是你们自己太丑。”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完了楼梯,那两人就看着一张嚣张的脸愈发靠近,心里暗暗纳闷,明明被人反剪着双手押着肩膀呢,怎么就还能那么嚣张呢?
巡逻的那人听到声音,往这边走了两步,“怎么回事?”
白玉堂闻言转头斜了一眼,目光在他和他身后转了一圈,没有说话。
那两人嘿嘿笑着,一个答道:“抓着个漏网的,正要给头儿送过去。”
“咦?”那人紧盯着白玉堂,奇道,“怎么会有漏的?”一面往这边走来。
展昭略低着头,冷冷瞅着那人的脚步,计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白玉堂眼睛余光瞟着那两人,默默调整着自己的身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变得非常简单,三个无辜的群众被一猫一鼠利落地打翻在地。
二楼的房间通通被锁住,里面应该关着被药倒的人,展昭白玉堂找了一个房间轻轻敲了敲,压低了声音,“有人么?”
半晌没有回复,两人对望一眼:是隔音效果太好?
展昭想了想,手指屈起,在门上轻重缓急地敲出一串摩斯密码,这是最简单常见的传信方式,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展昭传过去的消息只有一句话:我是展昭,里面如何?
里面没有回复,但是展昭向来很有耐心,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次。
这一回没多久就有了反应,但却是一声闷闷的响声,听起来像是身子或者脑袋直接撞上了门,紧接着便有敲击声传来,同样是摩斯密码:被绑着,暂时安全。
白玉堂皱了皱眉,低声道:“包黑子搞什么啊,费了这么大劲,难不成就是为了考验密室逃生?”
“谁知道,总之不管他们考什么,我们都给他搅合了就是。”展昭一面说着,一面又敲出一通回复:耐心待援。
“接下来做什么?”白玉堂看着面前的铁门和门上铁锁,“来硬的会惊动人的。”
展昭一笑:“那就去找钥匙。”
白玉堂一挑眉,“去找那个头儿?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么。”
展昭微微一笑,眉宇依然温润还看,但眸色却分明一暗,隐藏着一闪而逝的锐芒,“不知道,不过……”
白玉堂眯了眯眼,觉得面前这个平时温和好脾气的家伙变得异常陌生,就像被放归山林的野兽,巡视完自己的领地,便要开始捕猎了。
而他的猎物,将无所遁逃。
虽然非常、特别、以及极其的恨铁不成钢,但是包拯和公孙策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到了此时,就算再要开外挂,也来不及了。
事情是这样的——
在清扫了一楼与二楼的闲杂人等之后,白玉堂下楼出门,又扒了一套装备换上,然后在荒野里捡了几块石头,嚣张无比地对着二楼的窗户噼里啪啦一通猛砸,玻璃破裂的清脆声响在暗夜里清晰得不能再清晰,于是里里外外立刻一片混乱。
——浑水便好摸鱼,闹事儿的永远也不嫌事儿大。
一分钟后,总控室的包拯和公孙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披着官皮的混小子隐藏在队伍之中大呼小叫被人领着或者领着人上下乱窜;
三分钟后,其中一个看似温良恭俭让社会主义好青年的家伙以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混到在场的最高指挥官身边提出种种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和建议得到各种五星好评,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飞扬跋扈嚣张凌厉走到哪儿都是焦点的人则悄无声息地溜到某个房间转了一圈然后再悄无声息地离去;
四分钟后,大楼巡查完毕,一半人手留在楼中另一半去外围守卫巡查;
五分钟后,门口草丛里昏迷的几人被发现,其中两人的作战服失踪。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没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气急败坏的指挥官下令全体集合清查人员,但是查来查去都没发现生面孔——看得包拯在总控室恨不得砸了大屏幕:“蠢材!蠢材!都在这里集合楼里面就空了,人家正好拿钥匙开门放人啊!他们敢不敢再笨一点啊!”
相对而言公孙策淡定得多,一面在考评表上划上一个又一个的勾或者叉,一面不忘安慰自己的上司:“你应该高兴有那样优秀的学生。”
包拯叹气:“我是在感慨有那么笨的手下。”
不过那些人也没有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发现没有人冒充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立刻部署人手守门抑或巡查,不过……
已经太迟了。
事后他们深刻反省总结此次任务失败的原因,其中一点不幸就是,所有的门锁都用的同一把钥匙,而更不幸的则是,那把钥匙落到了白玉堂的手里。
也许是小时候翘锁翘家的事情干得太多太熟练,在那么三四分钟的时间内,二层的门锁被通通打开,里面被五花大绑的苦逼孩子被猫大人拿着匕首两下三下就割掉解救出来——除了有几个借用被白玉堂砸碎的玻璃碎片自己割断绳子的之外。
于是,等楼下的士兵们回过神来冲上楼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群虽然手无寸铁但是憋了满腔怒火的学员,再于是,好好的一场密室逃生深入敌人内部基地的训练课就演变成了双方的群架——虽然其中一方有枪有弹,但也大多是用来威慑的,总不能真对着人扫射啊……
人数上双方基本平衡,能力上也差不了太多,不过那群拿着枪的士兵们显然没法立刻适应徒手肉搏,全套的装备此刻已经成了负担,再加上对方憋着一肚子闷气,开打没一会儿就呈现出一往无前遇神杀神遇佛灭佛的气势,于是作为幕后黑手的一猫一鼠就悄然后退,往拐角处一躲,白玉堂双臂环抱往墙上一靠,“真没劲。”
展昭瞥了他一眼,眸中隐隐含笑,也不说什么,只转头看向那片混战,嘴角笑意温和,一点没有作为幕后黑手的自觉,只如看戏一般静静瞧着。可看着看着他眉头就皱了起来,似是不确定地轻唤了一声:“玉堂。”
“嗯?”白玉堂许是累了,懒懒地靠在墙上不想动弹,撩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发出一个低低的鼻音。
展昭没注意到他的模样,眉目微锁,紧盯着人群,“我记得,这次成功留下的人,有三十多个吧?”
白玉堂“唔”了一声算是答应,直起身子将头凑到他颈边瞅了瞅,“咦,这人不够啊,还有十多个呢?”
顺着两人的目光看去,混战中作战服与迷彩服极为分明,粗略数过,不过二十一二,欧阳春智化王朝四人还有丁家兄弟都不在其中。
展昭回头看他,眼中有询问之意,不等他开口白玉堂已经明白,一脸无辜地眨眨眼,“三楼是空的,我去看过。”
展昭默了一瞬,还未开口,白玉堂已经又缩了回去靠在墙上掩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双眼睡意朦胧的样子,皱了皱鼻子,“真是麻烦,交给你了。”
展昭看着他这副样子看得心火一阵一阵地往上涌,当机立断转身便朝对方指挥官走去,心中暗骂妖孽耗子你给我等着要不把你收拾下来我就不是猫!
白玉堂当然不知道展昭在心里赌咒发誓些什么,只知道一分钟之后对方指挥官就被人毫不温柔地拎到了自己面前,被往墙上一推随即紧紧按住,“还有十多个人呢,关在哪儿的?”
那人被侧脸被压在墙上,眼睛便正地对着白玉堂,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那双桃花眼一挑一眯,眸中似有波光微荡,随后又不屑地移开,只给自己留下一个白皙完美的侧脸,唇角还有些微的弧度被浅浅的勾起。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哪里还记得起别人被关在何处?
展昭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微微一皱眉,眼一转就看到那祸国殃民的耗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瞅着自己笑,唇角的弧度柔和而戏谑;再一转眼,便有PH值直线下降直到爆表——明明已经受制于人了,居然还有心情贪恋那什么色!而且还是我家的!
于是,那人被很快地拎着脖子远离墙面转弯拐到白玉堂的视线之外,一分钟后,展昭拍拍手回到原地,看着白玉堂笑得春风得意温润如玉:“走吧,我知道在哪儿了。”
白玉堂挑挑眉,“猫儿啊,滥用私刑可是不对的哦,况且,好歹是自己人,也还是留点革命友谊嘛。”
展昭眸色一暗,缓缓逼近了他,伸出一只手撑在他耳侧墙上,俯身贴近了他,鼻尖几乎贴在一处,呼吸相闻,瞳眸深邃如海,海中若有光华,直直地看进那一双墨玉般的眼睛里。
白玉堂呼吸一紧,整个人身子一僵,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似的,立刻不敢再动,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慌忙。
将他的表现收入眼底,展昭唇角浮起一丝笑意,带上了几分莫名的诱惑与邪肆,“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声音渐低,他倾身附在他耳边,将余下的话语轻轻接续。
“疯猫!”白玉堂闻言面颊骤然一红,微一咬牙,一拳就砸在那黑猫的肚子上——当然没舍得用力。
“诶……疼死了,”展昭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捂着肚子含嗔带怨地瞅着面前的人:“玉堂,轻点嘛……”
“……瘟猫死开!”白玉堂将人一推,狠狠瞪眼,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用愤怒掩饰羞赧,“不是要去救人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展昭厚着脸皮继续笑眯眯,“玉堂……”
白玉堂扭头就走,大步流星地下了楼,再也不肯搭理这没皮没脸的黑猫。展昭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暗暗发笑,也懒得对那些打得热闹的家伙再交代什么了,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