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使长》ido

3、试炼法则

　　3.试炼法则
　　别西卜堵在珀格忒瑞大门口引吭高歌了一夜，结果当然毫无悬念，就是路西法不为所动。挤在门口的罪天使们最初是为了等着进入席勒斯荒野，后来变成了聚众围观大恶魔，最后听说别西卜是来堵路西法的，也便都留下等着一睹天颜。不过一晚上折腾下来，路西法完全没有露面的意思，大恶魔们的脸也说不上有多好看，罪天使们都觉得意兴阑珊，纷纷回各自的住所等待上级部门出面解决问题了。
　　大恶魔这边，由于魔王陛下对爱情（犯二）无上的执着和追求，当然不可能鸣金收兵。一群人站在冽冽寒风中被别西卜噪音指数爆点的歌声折磨得生不如死，只能向其他的地狱诸君求救。
　　首先收到求救信号的当然是第一狱的莫斯提马。莫斯提马一脸迷惘地看了看来哭诉的大恶魔，突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陛下这是让我去给他壮壮声势是吧！”于是一声号令，将千年前随着停战协议的签订被堆进仓库的一千多面龙皮战鼓统统搬了出来，并亲自率众给别西卜送去了。
　　于是珀格忒瑞门口的噪声指数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莫斯提马为了表达对别西卜的支持，还带着自己的亲随大队光起半条膀子给魔王陛下伴起舞来。
　　远在第七狱的玛门此刻看着映像水晶球中的一派热闹场面，不由叹道：“比起向路西法求爱，陛下啊，您这纯是为了恶心雷米尔去的吧。”
　　雷米尔者，试炼之地珀格忒瑞最高长官是也。
　　身为神圣阶级第二阶智天使中的佼佼者，雷米尔当了尤利尔几万年的副官，所以尤利尔带着他跟魔神撒旦打架的时候，作为他主要对手的就是撒旦的副帅别西卜。
　　由于撒旦跟尤利尔的战斗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再加上这俩的绯闻传得扑朔迷离，败多胜少的局面使得别西卜十分憋屈，认定了是自己老大放水严重，所以每次都卯着劲的跟雷米尔死磕。可雷米尔是个无比温吞的性子，任凭别西卜把魔剑抡得豪气干云，却只是躲在圣盾后面给别西卜搓寒冰箭。虽然寒冰箭是水系的中级魔法，杀伤力却有限，主要是限制对手的移动速度。别西卜对冲上前三步给冻住一步这种战斗方式可谓是深恶痛绝，他的□□虽然没有受伤，但是精神上的创伤几万年积累下来，就变成了对雷米尔无比的怨念。
　　所以别西卜在圣魔大会上炫耀魔族数量上的进步，至少有一半是冲着雷米尔去的。
　　此刻的雷米尔，正坐在珀格忒瑞主城会议室的沙发里，端着一杯红茶，一脸闲适地与副君路西法殿下聊天。
　　聊天的内容，当然是围绕着“如何提高试炼之地的通过率”。
　　“尊敬的殿下，恕我不能苟同。”雷米尔微笑着抿了一口红茶，慢悠悠地说：“如果按照您的做法，只是让这些罪天使去收集堕天者的骸骨，再由您将之净化、收回生命之树，堕天便失去了意义。一千具骸骨收集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如果叛出天国的重罪靠几百年的拾荒就能免除，恕我直言，我会忍不住去收集尤利尔殿下的骨头渣的。”
　　路西法的副官阿米尔闻言瞬间寒了那张与雷米尔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怒斥道：“雷米尔，殿下面前，你不要太放肆！”
　　雷米尔没有理他，只低头又抿了一口红茶。阿米尔对自己这位双胞胎弟弟此刻老虎头上拔毛的大无畏精神恨得牙根直痒，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脸紧张兮兮地看向路西法。
　　路西法见状只淡淡地说：“去然德基尔那，把《神圣法典》抄一遍。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前半句的意思是：你不是喜欢提尤利尔么，我就让你把他毕生的著作抄个够。后半句的意思是：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我是来给你当家作主的。
　　雷米尔闻言扯起嘴角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向路西法行了个颔首礼，道：“遵命，殿下。祝您在珀格忒瑞生活愉快。”说完转身走出会客室，迈出门口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过身来，语气暧昧地说道：“殿下，祝愿您能尽快选出令您满意的幸运儿来试行新法案，珀格忒瑞三千万罪天使无不渴望您的恩泽。”
　　路西法淡淡看了他一眼，示意：你可以滚了。
　　雷米尔甩起手臂，对路西法行了个特别花哨的饯别礼，合上了会客室的大门。
　　阿米尔一脸的羞愧难当，却还是诚恐地说道：“殿下，雷米尔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他并无恶意……。”
　　路西法截住他的话说：“我并没有介意。”
　　阿米尔先是一愣，随即换了个话题说道：“雷米尔已经将罪天使中目前资质最优秀的名单整理给我了，我会亲自去物色试行新法则的人选。”
　　路西法笑了笑说：“别西卜还守在珀格忒瑞门口吧？”
　　阿米尔一脸迷惑，心想这话题跳跃性要不要这么大？随即醍醐灌顶：哈利路亚的，别西卜堵在那，就算自己挑到了合适的人选，也难出珀格忒瑞半步吧！如今雷米尔给罚去抄那本字数比天使的总数还多的天国大百科全书了，那么请走别西卜这项繁杂而艰巨任务岂不是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要知道，阻止别西卜犯二简直比通关地狱第七层还难！后者只是需要绝对彪悍的武力，前者……达成条件现在还是未解之谜。
　　想到这，阿米尔心中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泪奔而过。
　　路西法却仿佛心情颇好地走到会客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漫天璀璨的烟火。那五颜六色俗艳又热闹的颜色此刻涂满了席勒斯常年阴暗的天空，绽放出一条条诸如“副君殿下光芒万丈”、“光耀晨星与爱同时升起”、“路西法殿下您美得如诗如画如梦如幻”、“路西法我爱你我要给你生孩子（误）”之类通俗又囧囧有神的标语。
　　阿米尔此刻杀了雷米尔的心都有了。
　　这时，只听得路西法温声说道：“虽然表达的方式始终幼稚又没有长进，雷米尔能一直记着他，这一点我很感激。”
　　窗外绚烂的焰火，将窗内人的身影映得单薄而又寂寥，偏那温柔如耳语般的声音，在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中，清晰的不近真实。
　　阿米尔心中的草泥马瞬间由泪奔转泪崩了。

　　乌列睡了一觉起来，就看见窗外的街道上已经出现了稀稀拉拉的人影，他们三五成群，向区域内的食品发放点慢吞吞地踱着脚步。乌列被分发的住所靠近内城，那个让他吐槽不能的门牌号6666也同时让他不由感慨命运的操蛋。靠近内城的好处就是靠近各种便民机构，比如食物发放点、又比如发布任务的圣行所。这种大行方便的安排，并不是因为乌列有多好运，而是拜他入境时的资质测评分数所赐。
　　乌列现在的身体，是当年圣灵破碎肉身成灰后，耗费了一千年的光阴慢慢凝聚回来的。尽管已经没有了从前那强到让战争狂人莫斯提马都退避三舍的神圣之力，大天使长尤利尔本人的资质，那必须是经得起风吹雨打枪林弹雨的考验。
　　虽然乌列仍在“自强不息力争上游”和“找块好田窝着种地”之间选择困难着，但离开帕格特瑞这个“黑户区”绝对是当下的头等大事。所以，乌列随波逐流从善如流地跟着人群溜达到了负责管理罪天使的“圣行所”。
　　圣行所位于帕格特瑞外城各区最靠近内城的位置，离乌列现在的住所很近。但是为了提防来自魔族的突袭，帕格特瑞外城区是禁飞的，所有离地十米的人事物都会遭遇防卫结界无情的洗礼，因此乌列足足走了十分钟才走到了圣行所的门前。U区的圣行所是一座表面布满裂痕的石质建筑，让人不由产生一种一脚踏进去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出来的危机感。
　　迈进卖相天然如同山洞口的大门，乌列发现圣行所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罪天使，他们大部分排在领取任务的队列后面，还有些聚集在公告板前唏嘘着。与外面的残破完全不符，圣行所内的墙壁完好地起到了安慰人心的功效，公告板被挂在正对大门的墙上，此时正闪烁着水元素蓝色的幽光，不停地刷新着罪天使们任务失败的信息。
　　其刷新速度之快，是对眼球纵向移动速度的巨大考验。
　　板上信息的内容主要包括罪天使的名字和与他们缔结契约的魔族的情况，再加上任务的完成情况。就比如：“B区的布莱尔与恐魔的光明信仰契约于5时21分被动失败终止”、“F区的弗兰克与食尸鬼的光明信仰契约于5时21分主动失败终止”。
　　罪天使获得信仰之力的方式是通过与对方签订“光明信仰契约”，使得对方成为自己的使徒。出现如下三种情况的时候契约便会失效，第一种就是对方接受了光明的信仰，成为了天国的信徒，那么契约将不具效力；另外两种，一种是对方违背了契约被契约之力杀死，再就是罪天使觉得教化对方是不可完成的任务，于是主动终止契约。
　　看了不多会儿，乌列就深深叹了口气——绝大部分的罪天使都以为恐魔、食尸鬼这种低级魔物易扑捉好控制，于是选择他们当做使徒，殊不知这些魔物毫无智慧可言怎么可能被教化，即便瞎猫碰上死耗子能教化成功也必将成为圣兽。得多么博大的爱，才能让一名天使领养一只长得像恐魔或者食尸鬼的圣兽，所以这些非主流圣兽的命运无疑会变得非常孤独凄惨。
　　所幸瞎猫是很难碰上死耗子的。
　　紧邻着公告板，还有两张巨大的榜单，分别发布着U区和整个珀格忒瑞地区罪天使信仰之力获得情况的排名。总榜单的榜首上的名字叫奥布，他已经完成了魔族的教化任务78次；而U区的榜首上那个可怜的数字只有25。即便如此，这也是普通罪天使难望项背的成绩。
　　几万年的大天使长当下来，教化异教徒这种事乌列可谓是驾轻就熟。教化的根本是“信”的建立，这就需要强大的力量作为后盾。天族的力量来自于神的赐予和信仰之力，作为曾经的悖神者又被《圣册》除了名，他可谓是先天不足后天不济。凭着知识和战斗技巧弥补在扑捉魔族战斗中可能有用，可让一名有智慧的魔族打心眼里佩服你、追随你、最终追逐你的信仰……
　　乌列耷拉着肩膀，发自内心地长叹一声，然后排在了任务接领处前长长的队伍尾端。
　　圣行所的棚顶是天国最常见的琉璃天顶，还开着一面巨大的天窗，视野清晰得可以看见内城上空始终不绝的烟火。被魔法引爆的烟火绽放出的标语句句不离路西法。乌列觉得这种场面似曾相识，却已经不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副君驾临珀格忒瑞是为了提高试炼通过率，这件事已经被传得人尽皆知，再加上别西卜率众堵在传送阵口，罪天使们接到新任务后大多没有急着去完成，而是聚在公告板前等着新规则的更新。很快整个圣行所就挤得人满为患。
　　乌列心里明白，就算是路西法规划了新法则，通过起来也需要些时间。以神圣议会一贯的办事效率，光评议可行性就得花上几个月来回扯皮，再加上新法则必然需要在少数人身上试行，没个十年八年也试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拿到试行名额。
　　作为这天底下最了解路西法及其一号跟班阿米尔的人，乌列也大致想得到他们挑人的尿性——目前成绩第一的奥布同学肯定是板上钉钉，剩下的，就要看谁能入得了路西法的眼。乌列自认“吸引路西法的眼球”技能已经修练满级出神入化，于是他领了一纸光明信仰条约后，迅速挤出了密集的人群，直奔席勒斯荒野的入口。
　　此刻的传送阵口，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很多兴致勃勃的罪天使。不过他们大多只是怀着非同一般的八卦之心在这守着看热闹，并没有谁想要在大恶魔的海洋中突围而出。所以，当乌列挤出人群，消失在传送阵的一道白光中时，他们的内心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同一个声音。
　　这不要命的傻缺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