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花谢》风栖萋

52、星星满楼

　　我有些犹豫，他的身子一直不好，受得住背我吗？等会实在不行我就自己走吧，否则把他累坏了，两个人都得吹西北风去。
　　偷笑着趴到肖怀逸的背上，兴奋地喊道：“走喽！”
　　出了屋子，果然就看见天上数不清的繁星。宫里头又四处张点了烛火，星星稀稀，两相呼应，确实有一种朦胧的心动。
　　深秋的时候百虫百鸟已经绝迹得差不多了，偏偏有一两只赖着不肯走，在夜里寂寞而深情地歌唱。
　　说实话肖怀逸身上的这件龙袍摸起来不是很舒服，还不如平常的那件白色。
　　“皇上？”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四周太过寂静，好像没有人会应声。
　　“嗯……”他应了一声之后，又改了口，“我记得你从前喜欢叫我‘怀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其他人一样唤我‘皇上’了。”
　　“哦……那，怀……怀……”我尝试着喊一次，可是蹦了半天也蹦不全，毕竟我们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最后实在不行了，我就叫了全名，“肖怀逸。”
　　我觉得他仿似偷偷笑了一下。
　　这也不能怪我，我叫不出来就是叫不出来。
　　“我倒觉得你这样喊很像你的风格。”肖怀逸又低声笑了笑。
　　“喂，你什么意思？嘲笑我吗？”我不服气地质问道，“你要是再笑我，我连‘肖怀逸’都不叫你了，直接叫你‘皇上’。皇上，皇上……”
　　“好了好了，打住。大晚上的，你这几句‘皇上’不觉得慎得慌吗？要是把别人也吵醒了，看你怎么办。”
　　我不以为然道：“恐怕不是我该怎么办，是你不好下台吧。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皇上不在寝宫休息，背着妃子在宫里游走，被人发现就糟糕了。”
　　“你还说，如果被人发现，都是你的错。”他接着说，“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干脆直接就把你扔在这儿，省得我费那么多神。”
　　说罢作势就要松我下来。
　　我急忙抓紧他，笃定道：“你才不会真的就把我扔这儿了。”
　　他重新背好我，柔声问道：“为什么？”
　　我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想了一个绝妙的理由：“因为你是一个笨蛋呐！”
　　“全天下恐怕只有你敢跟我这么说话。”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知道他没有生气。“你说的也对，我确实是个笨蛋，笨到你都骂我‘笨蛋’了，却还是舍不得放下你。你说对不对？”
　　“是……你就是这么笨。”
　　莫名的心里有种名为难过的情绪。你就是笨，明明我与傅解语有那么多的不似，明明你都知道我不是她，却还是把我当做她。你不仅笨，还笨的可以。
　　他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如果我一直这么笨，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
　　我搂了搂挂在他胸前的双臂：“臭美，我有说过要你吗？”
　　“从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答应过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也不许我离开。”肖怀逸回忆着他们相处的情景，隐藏不住话里的情绪。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两个不同的时间，不同的人，说的话怎么可以混在一起呢？”我这样说有些自私，又更像是自己对自己说的。
　　“你不就是你吗，时间不同，说的话不同又怎么样？”
　　我笑了笑，有点苦涩：“是没有不同。”
　　这个问题无疑是没有意义的，于他来说，傅解语就是傅解语，别人不能替代也替代不了。只要我还在她的身体里，我就必须接受他们之间的感情，只要我还清醒，就要接受傅解语的心。也许我此刻对肖怀逸的心思，就是受了她的影响。
　　“不要再纠结过去和现在，同与不同了，反正我现在就是不承认从前的话。”
　　“什么意思？有人要反悔吗？”
　　“是又怎样？”我摆出一副抵死不认的表情。
　　“如果是的话我也不能怎么样，不过我会这样……”
　　他话音都还没有落稳，就带着我一路小跑。由于我事先没有心理准备，猛地颠了一下之后，只能紧紧地搂着他，生怕会摔下来。
　　跑了一段之后他扛不住了，就把我放到一边的阶梯上，自己也跌坐下来。
　　“我……跑不了了……”他一边喘息一边说。
　　“还答应要背我，这么一点儿路就受不了了。”我捋了捋垂在胸前的长发。
　　“我要声明的，这个不怪我，只是某个阻碍的力太大。”
　　我一听老大不爽地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你是嫌我太重了吗？你搞搞清楚，我让你背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给我挑三拣四的。”
　　“是，是我挑三拣四，你说什么都对。”他望着星空对我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不好？这里看天也很美。”
　　不知道我们坐的是哪个宫的台阶，在这里可以看见许多星星，好像还有星座。这么多星星聚在一起，当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景。
　　肖怀逸忽然指着天空说：“阿语，你看最明亮的那两颗，像不像你还有我？”
　　我顺着他的方向看去，不由得扬起嘴角：“肖怀逸你看错了，也许最明亮的那一颗是你，可是在你旁边的不是我。”我指着最黯淡的那一颗，“看见了吗？那一颗才是我。”
　　“何必贬低自己？在我心里你就是最亮的一颗。”他温柔地对我说。
　　“那你知不知道，我其实不喜欢星星的，我喜欢月亮。”
　　他看着我的侧脸问我：“为什么？”
　　抿了抿唇，勾起一道弧线：“星星的光太刺眼，也太分散了，也许这样会更美。可是我更喜欢将所有光芒汇集在一起，并且温柔的挥洒的明媚的月光。因为你要知道，星星有那么多颗，可是月亮只有一个。”
　　也许这句话很俗套，也许听起来再也不令人怦然心动。但我，不止我，我们原本就是凡俗里的人，原本就只要守住最俗最俗的幸福，星星满楼，却独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