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弟弟》斩落梨花

26、谈心

　　“好！”俞氏再也按耐不住喜悦，命丫鬟封了厚厚的诊金，又赏了下人一个月月钱方有功夫带着陆言欣和黛玉姐弟进内室看望吴氏。

　　吴氏早已醒来，如今正躺在床上满脸柔情地抚着小腹，陆言兴则一脸傻笑地忙着端茶倒水，见母亲进来，慌手慌脚行了一礼，咧着嘴笑道：“母亲，儿子要当爹了。”

　　吴氏也要起身行礼，俞氏忙按住她，道：“不必拘礼，你如今是双身子，还是要多保养才是。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黛玉姐弟见陆家上下一片喜气盈盈，主子们都殷切地围在吴氏窗前，便知两人留在这里终究不便，说了恭喜就要告辞。俞氏现在满脑子的知会亲友、重新安排家务、找产婆稳娘、打听乳娘等等事务，转眼一看，儿子一副乐颠颠不知东南西北的样子，也知的确顾不上他们姐弟，派人将二人送了出去。

　　喜庆的气氛最易感染人，更何况是亲近之人的喜事，林晔头一回没一进马车就扯了被子躺下，而是捧了手炉坐到黛玉对面。

　　“晔儿你不是怕冷吗？今日怎么舍得离了被窝？”黛玉取笑道。因林晔怕冷，一入冬这辆马车四壁便订上了棉毡，底下铺上被子，等用车的时候提早放进小炉子马车里便暖暖的，不会像外面般滴水成冰。

　　林晔见她捧着手炉，坐的照旧如姣花照水，暗地里嘀咕，女人果然不管古今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物种，但这话说出来少不得要被拧嘴，只能咽到腹中，笑道：“今儿高兴，不耐烦躺着，姐姐还记得方才陆表哥的样子不？”说着嘴巴一张，咧到最大，呵呵笑望着黛玉。

　　陆言兴今日将他翩翩佳公子的样子毁了个干净，林晔这一模仿还真有几分相像，黛玉想起陆表哥呆头鹅般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得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直叫，好半晌方缓过气来，
　　抿唇笑着拿手指指了林晔道：“你个促狭鬼，陆表哥也是你老师，你竟如此取笑他，看我下回不去告状。”

　　“姐姐去的话，我便说姐姐笑他笑得直不起腰，你别想躲了去。”林晔是不怕她吓唬的，冲她吐了吐舌头。

　　黛玉哪会饶他，放了手炉便扑过去挠他痒痒，林晔便躲，姐弟两人闹做一团，直到笑得都没了力气方并排躺倒到棉被上，身子随着马车行走一摇一晃。

　　半晌，黛玉叹道：“表伯家真好。”

　　“嗯？”林晔不解。

　　黛玉拢了拢头发道：“夫妻相爱，兄友妹恭，婆媳互敬，姑嫂亲密，一家人亲亲热热，再没有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林晔心中诧异，姐姐这是对好家庭的定义萌芽了？不过想来也是，陆府干净得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林如海虽敬重贾敏，但仍有姬妾，免不了有姬妾争锋之事，虽被贾敏打压了，但到底会在黛玉心中留下影子，贾家更是混乱，偏他们还习以为常。若黛玉一直被养在贾府足不出户，说不定便以为世上女子的过法都是那样，好在她如今可以常到陆家散心，有对比方知不同，这倒是个好机会和她谈一谈。

　　林晔侧起身子，面朝黛玉道：“姐姐可是羡慕？”

　　“当然，”黛玉眼波轻转，把玩着一缕头发问：“你不羡慕？”

　　林晔以手支了腮，笑道：“自然也是羡慕的，以弟弟之见，表伯家才是规矩人家的典范。但究其原因，乃是因表伯一家志趣相投，又都性情贤良、克己守礼。平日里共赏琴棋书画诗酒茶，相处起来你敬我让，自然过得和乐融融，羡煞旁人。不过将来我们家也会是这样的，弟弟我会娶个咱们都喜欢的媳妇，到时候一家人快快乐乐的过日子。”

　　黛玉本还在认真听他的规矩人家论，不想他却转到娶媳妇上去了，当下便刮了他的鼻子取笑他：“才多大点人，就想着娶媳妇了，不羞不羞。”

　　林晔理直气壮道：“我是男子，将来自然要娶媳妇，终身大事有什么好羞的。”

　　黛玉揪了一把他的脸道：“你这厚脸皮啊，可想好娶什么样的媳妇？”

　　“自然要和表嫂表姐姐姐这般饱读诗书、貌美如花、知情识趣、通情达理、性情温良的。”林晔哗啦啦列出了一长溜的条件。

　　黛玉目瞪口呆，起身就要撕他的嘴，咬了牙道：“敢情你这是拐着弯编排我们呢。”

　　林晔忙躲，嘴还不停，笑道：“我收回最后一句性情温良。”

　　黛玉越发羞恼，到底抓住了他狠狠蹂躏了一番他的小脸。林晔抚着被揉的通红的脸，撅着嘴抱怨道：“姐姐下手忒狠了点。”

　　黛玉眼一瞪，道：“你活该。”

　　林晔才不管她，打定注意要谈一谈择偶问题又岂会因她害羞而退却？继续道：“弟弟是认真的，外男不得轻易见女子，姐姐可一定要给我看好了，别让弟弟将来娶了个不合意的回来，那可是弟弟的终身幸福呢。”

　　黛玉对他的厚脸皮无法，点着他的脑袋道：“越发轻狂了，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你挑三拣四。”

　　林晔嘻嘻一笑，道：“爹爹最疼我，若去求一求，怎么可能不听我想法便随意定人的，便是姐姐，将来议亲，弟弟也要先去打听打听的，给姐姐挑拣个表伯那样的人家。”

　　黛玉没成想他突然把火烧到自己身上，羞恼成怒，拧了他的嘴恨恨道：“就不该纵着你，说话越发没个把门的，这混账话也说得出来。”

　　林晔扯下她的手，道：“这马车里不过我们姐弟二人，说些私密话有何不可？况且事关终身幸福，怎么就是混账话了？”

　　半大的女孩已朦朦胧胧对嫁人有了概念，但长辈们都教导万不可自己起了心思，要一切听从父母安排，女孩子听到这个话题就该回避，黛玉不妨林晔不是个按牌理出牌的，大大咧咧就摊了开来。

　　林晔见黛玉扭过身子不理他，知她是不好意思说，心里叹了口气，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真紧。林晔转到黛玉对面，抓了她的手阻止她再转身，一脸认真道：“你是我的嫡亲姐姐，弟弟自然盼着你好。我知道这话不该弟弟说，但如今也就我们姐弟两人相依生活在这里，论亲密，哪个越得过我？姐姐莫嫌弟弟轻狂，唐突了你，但每回看到表嫂生活惬意的样子弟弟便想着让姐姐也过那样的生活。我虽年岁小，但也不是瞎的聋的，外祖母家和他们相熟的人家的媳妇都过得什么日子？凤姐姐是个要强的，但琏二哥哥是怎么待她的，下人又怎样编排她的？纵然他们这样的人家权势滔天，金银满屋，弟弟也不愿你受那样的苦楚。如今说这话不过是为了给姐姐定个心，只要有弟弟在，姐姐就是林家娇养的姑娘，不是谁都能求去的。”

　　林晔的话说得极为大胆不守礼数，可黛玉却听得心中暖洋洋的，也不再挣脱他的手，半晌方叹了口气道：“我知你心意，但世上女子本就命薄，不是谁都有表嫂那样的福分的。”

　　“这我便不信了，”林晔笑道，“女子是不是本就命薄暂且不说，谁说我姐姐是没福分的？要不怎么能有英明神武的爹爹和我这个世间难得的弟弟？”

　　黛玉刚聚起的愁丝便被他这自吹自擂的话给打散了，“噗嗤”一笑，道：“这份厚脸皮倒的确是世间难得。”

　　林晔道：“说实话还要被你嘲笑，你瞧瞧，哪家儿郎有你弟弟出色？”

　　贾府年轻辈的少爷的确没一个比得上林晔的，哪怕是被贾家当做凤凰蛋般的宝玉在黛玉眼中还没林晔一半懂事，但这些却是不能说的，免得助长了他这已经膨胀到没边的自大，黛玉专拣了诗词压他，一会儿便把他打击得瘪了的气球一样缩到一旁满脸哀怨地念叨：“就会戳我痛处，弟弟我将来是要入仕的，不是要去做风流才子的。”

　　“那爹爹呢？”黛玉笑问。

　　风流探花郎可不是文采风流吗？林晔便彻底没了声响，拉了被子裹上佯装生闷气。被子还没捂热马车便停了，卫勇在外面叩了三声车壁，提高声音道：“少爷，姑娘，到国公府了。”

　　林晔忙整了头发和衣衫，撩开厚厚的棉帘道：“知道了，秋实呢？让她带妆盒来。”说着便踩着凳子下了车。

　　黛玉在秋实的服侍下重新整了妆容，带了帷帽，穿了斗篷，她刚从车中探出头便见林晔伸着手要扶他，薄纱掩映下的芙蓉面不禁悄然一笑，有这样的弟弟的确是自己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