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之水·契约》小友人

40、第三十八章 前门去虎

　　第三十八章前门去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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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橡林郡是进入南越之地的第一个城池。

　　辰时，钟离暮颜带着几人沿路寻到了一个院子。白墙灰瓦，是典型的南方建筑。
　　钟离暮颜上去叩门，不多时，就出现了一个老妪。满头银发，可面容红润，看起来很是精神。就见那老妪看清来人，惊喜唤道：“九姑娘！”
　　钟离暮颜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与几位友人途经此处，想来借住几日。”
　　那老妪忙打开门，笑着说：“九姑娘来了我自然是欢迎至极。”

　　几人进了院子，却发现这院子虽大，可似乎除了这老妪便再无旁人。老妪给几人将茶水端了上来，几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绿衣更是起身帮衬。
　　待得大家坐下，那老妪方才道：“酉时小语也该从学堂回来，看到九姑娘定然很是高兴了。”
　　钟离暮颜弯了弯嘴角，想起那许久未见的小家伙也有些怀恋。
　　花兮打量这屋子半天，才说道：“死没良心的，你原来来过这里？我说你怎么一路上哪里好吃好喝的都知道。”
　　“两年前到过这里。”钟离暮颜抿了一口茶，觉得不错，示意楚洛涵也可以喝喝。
　　花兮摸了摸下巴，问着那老妪，“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婆婆？”
　　“姑娘不要客气，叫我声李婆婆就好了。”李婆婆笑着回答，慈眉善目的样子看起来就很让人想要亲近。
　　“李婆婆跟那个死没良心的怎么认识的？”花兮指着钟离暮颜问道。
　　李婆婆呵呵一笑，“姑娘说笑了。九姑娘可是大好人呢。”
　　“……”好人？花兮差点就吓哭了。
　　“当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好赌，把家里的铺子都输了，最后还打算把我这祖宅也卖了……我媳妇重病他也不闻不问，最后媳妇死了……他还打算把我撵走……甚至要把我孙女小语也卖了……老天有眼，他倒是被追债的人打死了！”李婆婆说着说着眼睛都红了，绿衣忙掏出手帕递给她。李婆婆赞许地看了眼绿衣，她每每想到这个事情她就心酸难忍，只见她继续说道：“多亏了九姑娘把小语的卖身契给拿回来，把要债的人赶走……还帮我们祖孙俩寻了个铺子做点生意，我们才能有今日这般安逸的生活。九姑娘就是我们的再造恩人！”
　　孙婆婆说着竟然要给钟离暮颜跪下，钟离暮颜忙将她扶起来，笑着说：“莫要如此，不过举手之劳。”
　　孙婆婆擦了擦眼泪，看着钟离暮颜的眼光温柔且敬重，她诚挚说道：“真的是多谢九姑娘了！”
　　花兮偷偷对钟离暮颜耳语道：“这恐怕是你为数不多的行侠仗义之事了？”
　　钟离暮颜瞥了她一眼，低声说：“孙婆婆的绿茶糕很好吃。”
　　在场的除了不会武功的绿衣和年事已高的孙婆婆听不清她这般小声的话语，花兮跟楚洛涵都是忍不住笑了。不过孙婆婆虽然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但也听见了‘绿茶糕’这敏感的三字。她便笑着说：“九姑娘，我这就去做点绿茶糕过来吧。”
　　“麻烦婆婆了。”
　　待得孙婆婆出去之后，楚洛涵便道：“花兮姑娘，我与暮颜要出去一会儿。”
　　“出去？”花兮愣了愣，看向钟离暮颜，问：“去哪？”
　　“大抵就在三十里外吧。”
　　花兮皱了皱眉，“我也去。”
　　“不可。”钟离暮颜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们是去救人。”
　　“啧！姐姐我武功可是差了？我还想去给你帮忙呢。”
　　楚洛涵插嘴说道：“花兮姑娘，我们希望你能在这里，也好做我们的后应。”
　　“哼！”花兮瞥了她一眼，“我这是帮我们家小暮颜，你少得意！”
　　楚洛涵笑着说是。

　　恰好孙婆婆的绿茶糕也端了过来，几人便先食用起来。楚洛涵早已不喜甜食，吃着这精致的糕点也不得夸奖美味。这番手艺比起宫里的御厨不差丝毫。而钟离暮颜便已经吃了好几个了，一派满足的样子显些出可爱。

　　吃完的时候差不多是未时了。钟离暮颜和楚洛涵便决定先行出去。让花兮和绿衣呆在了别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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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楚泽瑛被授予睿王，封地南越。
　　整个南越之地都在说这件事情。

　　楚泽瑛被授予睿王的爵位，看起来升了职，实际上楚洛涵清楚楚泽瑛这是被调离权力中心。而楚仪铭一直对他寄予厚望，所以这必然是楚洛淇他们搞出的事情。楚洛淇本跟她说过，楚泽瑛是疯了，可这下只是下放到南越，还有了睿王的爵位，那么说不定便是楚仪铭所保护的。而她更是清楚，楚泽瑛与自己不死，楚洛淇是不会安心的。

　　两人骑马行了小半日，找到一处路旁的茶摊，便决定就在这里等着。在茶摊周边坐着几个过路的旅人。间或朝她们侧目。只是有想要搭讪的人也因为楚洛涵携带的佩剑而有所顾忌。一会儿，小二上了茶水，楚洛涵看着寡淡泛白的茶水自然是喝不下去了。钟离暮颜倒还是习惯。
　　两人呆了一会儿，就看到马路前方显现出一辆马车。周边是六个护送的人。马车精致且宽大。两人对了对眼神，估摸着就是这一辆了。扔下两个铜板，上马跟在了后面。
　　行了一会儿，进到一处茂密的森林，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散射下来，随着树叶的曳动而眨着诡秘的眼。树林里静谧得听不见任何虫鸟的声音，只有马车的车轱辘声和马蹄踏过树叶的声音。
　　钟离暮颜看了看四周，道：“一会儿小心点。”
　　“好。”
　　两人夹了马背继续跟上。还没走上几步就看见四下的树上窜出几个人影，尽数冲着前方的马车而去。护送马车的护卫几个来回就被尽数击杀。两人飞身前去帮忙，楚洛涵一脚踢开正要掀开马车帘子的黑衣人，而马车车帘却突然被里面掀开，刺出一柄剑来，楚洛涵忙闪身躲避，马车里的人也顺势出来。待看得来人是楚洛涵之后赶忙收了剑，惊喜叫道：“九儿！”此人正是三皇子楚泽瑛。
　　“三皇兄。”楚洛涵轻唤了一声，心里多少是欣喜。毕竟许久未见过自己的亲人了。只是他们来不及叙旧，旁边的黑衣人又欺身而上，他们便不得不各自应对。而那方的钟离暮颜已经击倒了三人，过来给他们帮忙了。
　　这群人的武艺只算是泛泛之辈，几番下来他们也占尽上风，最后将其尽数击杀。楚泽瑛收了佩剑走到楚洛涵旁边，握住她的双肩，看了好几眼，眼里尽是欣喜。
　　“九儿，几月不见你，我可是好生担心啊。”
　　“皇兄，我没事。倒是看见你平安，妹妹我才放心了。”楚洛涵微笑回应。
　　楚泽瑛连着道了几声好，心里也是开心不已。他侧目望去，方才注意到钟离暮颜。只一眼，他就莫名觉得跟前这个白衣女子好生眼熟。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询问，就突然看见四下又窜出黑衣人，他不由大惊道：“小心！”
　　钟离暮颜侧身躲避来人的攻击，她只是一眼就看见那些黑衣人嘴上的铁罩子，她不由蹙眉。这些人当真是阴魂不散，连这种时候都能找到她，当真是不死不休！楚洛涵也认出了这群人就是上次追杀钟离暮颜的那一群，他们武功高强，她心里也紧张起来。
　　黑衣人以掌变爪，朝着钟离暮颜欺身而上，后者抽出腰间玉笛，直插入来人掌心，将他的攻击挡住。随后反身一脚踢到黑衣人的肚子上，将他重重击倒在地。
　　正如上次一般，黑衣人的目标非常明确是钟离暮颜，而楚洛涵和楚泽瑛不过是被三四人挡住，却并不下重手。而这方本就有旧伤未复的钟离暮颜被五人围攻已觉吃力。楚洛涵看得心急，奋身攻击，将一个黑衣人逼退，而飞向钟离暮颜的身边帮忙。可两人依旧是被牢牢牵制住。数百回合下来，体力也渐渐不支，眼看就是落了下风。而一个黑衣人看准时机，对着钟离暮颜的后背击去，钟离暮颜感应到也只是侧身躲避，可肩上已经出了三条血痕，她不由闷哼一声。
　　“暮颜！”楚洛涵心急不已，可却无法靠近。这时楚泽瑛却突然冲入包围，挡在了钟离暮颜跟前，那些个黑衣人顿时停下了手。
　　“你们到底谁的人！？”楚泽瑛怒道。
　　那群黑衣人互相对了对眼神，突然飞身退去。
　　楚洛涵顾不得其它，忙上前扶住钟离暮颜，看见她雪白的衣肩上已经被血染红。她道：“我们先找个地方我给你上药。”
　　钟离暮颜点了点头，看到楚泽瑛一脸疑惑的目光她只能偏过头去，希望不要被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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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离开树林，寻到一处小溪。楚洛涵便让钟离暮颜坐到石头上。掏出药瓶就欲拉开她的衣服，而钟离暮颜抓住了她的手，往她身后看了看，楚洛涵顺着目光看去，才意识到自家的三皇兄还在这里。她不得不转身说道：“三皇兄，我要给她上药……”
　　楚泽瑛愣了愣，回过神来，笑道：“我知道了。我回避便是。”说着转身往前走了一段距离，渐渐离开了两人视线所及的范围。
　　楚洛涵这才拉下钟离暮颜的衣服。布料拉扯刺激得伤口疼痛，钟离暮颜轻蹙眉头的动作楚洛涵看在眼里，手里的动作便轻了几分。待得拉开她的中衣，肩胛骨处的伤痕坦露无疑。像是被野兽抓伤，背上的三条伤痕俱都翻起了血肉，而此刻还潺潺冒着鲜血。楚洛涵眼睛瞬间就红了，心里的疼痛就像是被那伤口传染了一般。她拿出手帕去小溪里沾上水，动作轻柔的擦拭那些血液。
　　就算是背着身子看不到楚洛涵的表情，钟离暮颜也从她小心谨慎的动作里感觉到她颤抖不已，她便说：“莫要担心，不过是皮肉伤。”
　　这样的话一点都没有安慰的作用。楚洛涵吸了吸鼻子，逼迫眼泪不要掉下。可是当她清理好伤口，却在那本该光洁白皙的皮肤上看到许多伤痕，而且延绵过去在衣服遮蔽的地方还隐隐有伤痕。楚洛涵终究忍不住流下泪来。她强迫自己莫要哭出声来，颤抖着给她上了药。这是钟离暮颜找花兮做的上好金疮药，她总是带在身边，说是祛除疤痕也很有用。
　　扯下一些中衣的布条给她将伤口裹住。楚洛涵擦掉自己的眼泪，轻声说：“晚上回去让绿衣姑娘再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钟离暮颜愣了愣，她听见楚洛涵的声音有着些许鼻音，她便转过身来，就是看到楚洛涵发红的双眼。她摸了摸她的头，只能扬起一抹微笑。
　　楚洛涵只是摇头，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