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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似水年华(7) ...

  •   我上了楼梯,快走到她房门前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有人说话。一个男人,声音甚是耳熟。我站定,仔仔细细听了听,他在说,“小蝶,你应该好好学习才是。”“小蝶,我买了水果给你吃。”“小蝶,你今天上课走神了。”
      而她只是,“嗯。”“好的。”“我会。”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辨清那男子的声音了。是我的语文老师无疑。
      想到下午林梦蝶对我说,她有私事。原来是和语文老师约会。
      我壮壮胆子,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立马把身子缩回,然后转身下楼了。
      他们没有看到我。我看清了他们。那个男人的的确确是我的语文老师。他和他的学生,林梦蝶在一个房间里。他们在幽会。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我的语文老师正坐在一张板凳上,手里削着苹果。林梦蝶坐在床沿,面朝另一扇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下了楼,不知为什么,心里抽紧得很。有痛楚的感觉,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很深。
      我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楼下徘徊。附近家家户户都很热闹,正是吃晚饭的时间,男男女女围坐一桌,孩子们吵吵闹闹,穿着单薄也不嫌冷,流着鼻涕在外面追逐,然后大人出来叫喊,不听话的少不得要吃巴掌。
      随后我看到我的语文老师从楼上下来,他的后面跟着林梦蝶。我快速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躲好。我可不想这样碰见他们。
      只见他们下了楼,林梦蝶过去挽语文老师的胳膊。他们又走了一小会。这才分别。
      分别的时候,林梦蝶过去抱了老师一下。然后彼此说再见,老师转过什么,缓缓地离去。林梦蝶也转身上了楼。
      他们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之后,我又怅然了片刻。这才朝家赶。
      没曾想在半道上,又邂逅了我的语文老师。他骑着电动车,后座上是他的女儿。是他首先看到的我。他认识我。或许是因为我和林梦蝶同桌的缘故。
      他骑车到我身旁,问我:“周如文,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见是他,想到他和林梦蝶在一个房间里的情景,就心生气愤。因此不想搭理他。
      可他不依不饶,“你家远吗?要不要我稍你一程?”
      我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
      “不用。”最终我还是开口了,毕竟他是我的老师,“我家就在前面。老师您还是先走吧。”
      “好的。那老师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说着他远去了。他的女儿回头看我,一脸茫然样。她并不认识我。
      我又有点厌恶我的老师。刚刚和自己的学生幽会,又转而充当好父亲。真是可恶。
      回到家,妈妈正在厨房忙着做饭,爸爸在客厅看新闻联播。见我回来,妈妈招呼我。
      “小文,你去哪了,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去同学家里一次,回来的就有点晚了。”我撒谎。
      妈妈并没有在意,“刚刚清月来找你,你不在。她说买了礼物送给你,我给收下了。在你的卧室的书桌上,你去看看吧。”
      妈妈是认识清月的。我和她的关系妈妈也明清。她并不反对。用妈妈的话说,她在学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谈情说爱,只是不像现在的年份这般开放罢了,那时要偷偷摸摸得多,让老师和家长知道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她不想像当初老师家人对待她那样,对待我。她说,只要不影响成绩,她不会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进了卧室,书桌上果然放着礼物。我打开,是一副手套,还夹着一张纸条,一看就知是清月的字体,她写道:天冷了,买副手套送给你,温暖你的身体。
      那是一副黑色的手套,正适合我手的大小。上面织着一个卡通人物,煞是可爱。我戴在手上,的确很温暖。我端详了半天自己的双手。
      突然很感动很感动。
      晚上入睡。做梦了。梦见自己掉进了一口枯井里,四周都是光滑的岩石。抬头只能看到一片天。我爬不上去。憋足了劲呐喊。过了很长时间,上面突然丢下来一根绳子。我抬首仰望,看到一个人。但看不清面容,只知是个女子。我喊她,她也不应。随后我抓紧绳子,努力向上爬。没曾想,到了半道,绳子突然松了。我像从高楼跌落一样,失了中心,一下子又落到了井底。
      然后我就醒了。醒来天已大亮。

      时光飞逝,转眼间,这学期就要结束了。期末考试的时间定在下周,同学们整日忙得焦头烂额,连平时最顽皮的同学,也静下心来复习了。
      可林梦蝶依然如故,不把学习放在心上。除了不学习,整日看小说以外,她也算不上什么坏学生。至少没有逃课,打架,玩游戏,不尊重师长。至于男女关系,她和语文老师的恋情并没有公开,他们隐秘得很。
      上语文课她照旧关注,她听他讲得每一句话,看他做得每个动作。
      这节课也是,语文老师在讲台上讲解昨天考的一次小测试的试卷,林梦蝶一直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等讲到作文的时候,老师再次表扬了她。然后喊她的名字,“林梦蝶,你把你的作文读给全班同学听听。”
      没有回应。她依然坐在那里。
      “林梦蝶……”他注视着她,又叫了一遍。
      我知道她走神了,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认认真真地听他讲课。
      我用胳膊推推她。她这才恍悟。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林梦蝶,上课注意听讲。”他面有不悦,“把你的作文念给同学们听听。”
      下了课,语文老师走到她的身旁,对她说:“课间操的时候,到我那里来一趟。”
      她满口答应:“好。”
      然后他离开。
      “你真应该好好听讲才是。”我说。
      “好好听讲,好好考试,做个好好学生?”她问。
      “好学生不好吗?”
      “好学生当然好。我做不来。”
      “那是你不愿意。”
      “主要是我付不起那代价。”
      我知道她指什么。处在这个年龄段,本是大好的青春年华,可天天却要在此面对一本本枯燥无聊的教科书,以及一张张永远做不完的试卷。本以为放了寒假就可自由,谁料假期还没来临,各科老师早已把作业布置得妥妥当当,语文老师说这个假期至少要读两部以上的名著,数学老师早早让我们买了一本数学题集,假期做完它。还有英语老师,说需要天天练口语,看英语电影,没事的时候找外国人对对话。真是岂有此理,这个穷乡僻壤的县城,哪个外国人愿意在此?除了他们,还有物理老师,化学老师……等等。
      想到寒假我爸还让我去学画画,给我报了补习班。看情况,我就算会东洋忍术,一人分三人,也应付不过来啊。
      做学生苦,做中学生更苦。
      “这个寒假你有什么打算?”林梦蝶问我。
      “还能有什么打算?不累死就好了。还不如不放假呢。”我悲苦地说,“你呢?”
      “想年前去哈尔滨一趟,看看那里的冰雕,听说很美很美。”
      我艳羡。“小心把你也冻成冰雕。”
      “年后呢?”我问。
      “在家陪我妈妈。”
      到了课间操的时间,林梦蝶去见语文老师。这个课间本就长些,十五分钟。
      我起身上厕所。出来之后没有回教室,到教学楼与办公楼交接的走廊上晒太阳。突然看到了语文老师和林梦蝶,他们并没有在办公室,而是站在对面二楼的走廊里。由于距离太远,自然不可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表情,猜测彼此都很欢愉。
      我没了兴致,再也不想站在那晒晒太阳。
      回到教室,在门前,与迎面而来的李方娟撞了一下,两个对望了一眼,然后我就回座位了。
      我刚坐下来,李方娟走了过来,坐在林梦蝶的位子,问:“这是林梦蝶的位子对吧?”
      我说:“是。”
      她又问:“你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我说:“很好啊,怎么了?”
      她笑笑,说:“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感觉她是个特别的女孩。”说完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李方娟前脚刚离开,林梦蝶后脚就到了。
      “刚刚李方娟过来了。”她坐下以后,我说。
      “我看到了。”
      “她说你是个特别的女孩子。也许她说的对。”我说。
      “是吗?”
      “你不怕她吗?”
      “怕?为什么要怕?”
      “你不怕她知道你和她爸爸的事?”
      “我想不出怕的理由。”她淡淡地回答。
      “你是不是很恨我,插足别人的家庭?”她问我。
      我想了半天,说:“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爱的权利。”
      “但这爱要是伤及到别人呢?”
      “我们不是什么圣人。”
      “你让我刮目相看,周如文。”
      “谢谢你的夸奖。”
      过了半响,她又问我,“我是不是很自私?”
      “是的。你很自私。”我实话实说,“但谁又不是如此?我们口口声声说要为他人奉献,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人人只有自爱,才能去爱别人。再说,爱情都是自私的。伟大的爱情都是违反人们的道德的。”
      她笑,“你快成男人了。”
      我也笑。突然我想到,如果此刻我开口,说,林梦蝶,其实我一直喜欢你,爱你。她会怎样?惊愕?害怕?不知所措?还是平淡?漠不关心?只当我是在开玩笑?最后的结果呢,是拒绝?还是接受?
      我低下头,突然看到手上戴着的手套。这是清月送给我的那副。我为刚才产生的念头,心生羞愧。
      她也注意到了,问:“不错的手套,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刚刚买的?”
      “清月送给我的。”
      我一抬头,看到她的秀发。她戴着我送给她的那个发卡。
      “这个发卡还合适吧?”
      “很合适。你送的嘛。”她说。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接着上课的铃声响了。
      外面又飘起了小雪。昨晚下了一夜,还不曾下够,还要白日子再下。不过这也是好的,润雪兆丰年嘛。来年定是丰收年。想到小时候在农村,冬日里经常飘着鹅毛大雪。奶奶说:“下雪好啊。”我问她:“下雪有什么好。”她便说:“下雪就像个庄稼盖了一层小棉袄,预示着来年的丰收。”我似懂非懂。如今奶奶已去了天国,我已好几年没有回农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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