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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叶景知拿着一卷《三字经》优哉游哉的推开红漆的门。
      便见院长站在一旁顶着一脸标准的笑,对其而立的一位男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
      随后便听见那男子对小孩说道:“快叫先生”
      转头,见那小孩一脸青涩拘谨,牵着男子的手不禁有些发颤。唯唯诺诺的喊道“先生好”
      屋外的阳光刺得眼眸有些发疼,连着已经麻木很久的心一同觉着不适。徐徐白光中,思绪也有些渐行渐远,眼前的身影与朦胧中一个恍惚的身影重合,同样是瘦削弱小,一脸怯懦拘谨,抿着红唇轻声道“先生好”。
      莫名的抬起手,便欺上秦念小小的脑袋,一如当年无心的举动。心口的传来的钝痛,让自己裂开了一口白牙,满口苦涩“嗯,真乖。你叫什么名字”
      “秦念”细弱的回答
      揉着脑袋瓜上细软的发,说道“我是你的先生,我叫叶景知。”
      “嗯”秦念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一旁的秦世年向叶景知鞠了一躬,道“以后还麻烦叶先生照看下秦念,这孩子内向的紧。”
      “那是自然的,先生之于学子,如父之于子,除了传道授业解惑,定会照看。”叶景知此时倒难得的正经。
      伫立一旁的院长脸部皱褶聚成数条沟壑,笑得有些意味不明。
      秦世年欣慰的点点头,放心的将秦念交到叶景知手上。本来怕念儿在私塾不习惯,现在碰到这么好个先生照看,自己心里也实诚不少。
      陆陆续续几句交涉,秦念的入学算就这么完成了。
      “嗯,交涉完结已的差不多,我带秦念去逛逛私塾,景知就先告辞了”
      秦世年满脸慈爱的点点头,对秦念说道“好好听先生的话,下学早点回来”
      “嗯”
      今晨上到一半的乐理课,夫子授完技巧,便抚起琴弦。轻灵悦耳,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琴声妖娆,连连不绝。不知是乱了琴丝,还是乱了情思。
      陌生的环境,让秦念牵着叶景知的手分外谨慎。迈着小步子,紧紧贴着唯一识得的人。
      叶景知看着秦念,唇角的弧度拉的更开,果然很像那个人。
      想着叶景知将手里的一卷竹制的《三字经》塞进秦念怀里,停下脚步。一口皓白的牙,格外惹眼。“你手里的是什么?”
      “是三字经”秦念低着头道。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叶景知又问道。
      “是,一卷,书”回答的有些磕磕碰碰。
      “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叶景知的语气一如先前的坚毅。
      “一侧竹片”
      “最后再问一次,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是,是…”局促的声音,因答不出夫子提的问题,秦念焦急的都快哭起来。
      忽的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上了不安的小脑袋,就听着叶景知轻声道“是三字经”
      秦念仓皇抬起发红的双眸,对上叶景知满眼的笑意。
      叶先生略带嬉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今后如论如何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坚持自己的选择。知道吗?”
      近旁乐理教室传来一阵学生的乱弹,一弦一琴,一丝一缕。让秦念有些听得不真切,垂下眼皮,石砌的地板,分外干净。“嗯”
      叶景知满意的点点头,拉着秦念转起私塾来。
      是知私塾按年龄分为幼学与高学。高学专门教授十四岁以上的读书人,而幼学是十四岁以下的孩提。是知私塾一如随意开放的学风一般,整个私塾的布局也是相当随性洒脱,不拘泥世俗。
      私塾占地面积极大,却不是屋舍俨然,整个私塾很大部分是依着自然的风光而建,除去私塾大门处中规中矩的陈列的四间教室外,其余教室,有的傍水而立,倚着翠柳,淌着河溪。有的建于风口,听着风声,体会自然的力量,时而风声大作,时而软风轻抚。有的位于一片林木之间,没有围墙与屋顶。听着鸟鸣,闻着林间土壤的芬芳。有的地势险峭,有的坦如平地。
      是知私塾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便是私塾的后山,据说这个后山是当今皇帝钦点赠与的。后山环境寂静,显山耀水,地势多变。每每下学,一些喜静或者顽皮的孩子都爱上那里去,平日私塾如若举行什么具体活动,最佳的选择也是那里。
      绕了大圈,看着翠柳溪流,亭台楼阁秦念转的晕晕乎乎。
      叶景知狭长的丹凤眼满是笑意,踏着闲逸的步子,牵着秦念最终停在河边的一处教室外。
      白墙黛瓦,粉末而饰。窗明几净的教室内传来嘈杂哄闹的嬉闹声,热闹的人声令秦念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糊着窗纸的木门被推开,顾子矜就见着叶景知唇边咬着一丝平日里从未见到过的愉悦踱着步子进来。再一看,身后还牵着个唯唯诺诺的小身板,低垂的小脑袋不自在的躲进叶景知的身后。怎么看怎么熟悉,竟是秦念那个小傻子。
      看见他昨晚被揍的屁股隐隐有些发痛,想着要不是娘死死抱着爹,那两指粗的藤条肯定让自己皮肉开花。顾爹边打边训自己没个当哥哥的样,还欺负弟弟。肯定是这小傻子告的状。有越想越气,看着秦念眼又凛冽了不少。
      闹哄哄的教室,叶景知一进来后便鸦雀无声,将手中的《三字经》往讲桌上轻轻一扔,啪的一声脆响,此时叶景知并不急于介绍秦念,转而将话锋对准坐下的一人,“顾子矜”声音不大不小。
      顾子矜撇撇嘴,知道准没好事。心中满是对叶景知的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是,夫子”
      “昨日我可有教授你天书如何写?”叶景知似笑非笑的问道
      “不曾教授”回答的倒是不卑不亢。
      “那可曾教你勾墨作画?”
      “不曾,夫子”
      叶景知收回紧盯顾子矜的瞳眸,却发现身后的小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顾子矜。眸子中虽是胆怯,但还透着些许熟稔。眸中精光一闪“好了,上来领罚吧”
      顾子矜银牙一咬,不服气的道“学生不知犯了何错,需要受罚?”
      “昨日布置的作业三字经,你可有做?”
      “当然”
      “噢?”放开牵着的小手,往讲桌上一捞,唰的一下,抖开一张满布墨迹的宣纸。
      顾子矜一看,这不是自己的作业吗?
      “你的作业就是如此?张牙舞爪,不辨字迹,犹如市井画家的废做?”
      当众挨批事小,但是瞅见讲台上唯唯诺诺的小脑袋,此时竟偷偷的斜瞟自己的“大作”,昨晚那种莫名的情绪爬上心头,急忙从座位上跳起来,大步走上讲台。讪讪收回示众的作业,确定秦念看不见后,才不甘不愿的说道“学生领罚”
      话罢,叶景知甩给他一个“你的事待会儿再说”的眼神。随后一把拉过身后的秦念,眼中夹着黠光对坐下一个个小脑袋说道“欢迎新同窗自我介绍一下”
      一个个好奇的小眼睛打量着讲台上羞的满脸嫣红的秦念,听得夫子这么一说,小手啪啦啪啦的鼓起。热情非凡。
      一身素色绣花小袄,秦念涨红的脸颊越发嫣红,手指绞着衣角。被这阵势吓得愣是不敢开口。
      时间一长,如雨点般袭来的掌声,变得稀稀落落,最后鸦雀无声。
      安静的教师里只剩下秦念气促的呼吸声。
      坐下皮的学生按捺不住了,挠挠小脸发问“先生他是不是哑巴呀?”
      叶景知嬉笑的肉皮一点也没改变“慕憬不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同窗,他只是有些怯生罢了。”鼓励性的拉过秦念绞着衣角的小手,又小声道“不怕”
      秦念脑袋里涌出潮水般的记忆,春寒料峭的季节,屋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嬉闹声。秦念飞快的扔下手里玩的快辨不出刻痕的小马,躲在近旁的一颗大树下,看着玩的起劲的同龄孩子满眼的渴望,想靠近却又不敢。
      二狗子不一会便发现偷偷看着自己的秦念,孩子王的霸气凸显无疑,叉着腰一脸嫌恶的冲躲在大树后的秦念吼道。“我娘说了秦念是野孩子,叫我不准跟他玩儿呢”
      住在村头的大壮挠挠脑袋,想着以前阿娘说的话,道“我娘也说了秦念有娘生没娘养”
      一旁的福蛋虽不清不楚但也连忙附和道“对,走开,别跟我们一起玩儿”
      “你看他衣裳好脏,你快走”
      “我们用石头仍他,快滚,没娘养的野孩子”
      “没娘的孩子都是野种,快仍他,打死他”
      五岁的秦念捂着不断冒出鲜血的额头,眼泪压不住的往外流,张着苍白的唇瓣说“秦念不是野孩子,秦念不是野孩子。我想跟你们玩儿”说着便向他们走去。
      二狗子见秦念被自己砸出血,暗叫不好,小眼睛咕噜一转。便嚷嚷道“秦念打人了,秦念打人了。”顺势在地上滚了几圈。拉着福蛋,大壮就往回跑。
      “秦念没有,没有…”热滚滚的泪珠占满眼眶,辨不清周围的一切。
      空旷的林间仿佛没人能听见自己的呐喊,声音不断回荡回荡最后淹没在风中。恍然中,一个巴掌便狠狠扇到自己脸上。
      巨大的力量将秦念打倒在地,殷虹的血从鼻孔流出,一半边脸青紫不接红肿不堪。
      尖酸刻薄的声音尖利的响起“这秦世年是怎么教孩子的,敢欺负到我们二狗子头上。我们二狗子可不是有娘生没娘养的人。个野孩子还熊……”
      那话语做成的刀锋白晃晃的割的自己生疼,脑袋里一片空白,就记得自家院墙里结着结着就枯萎的小白花,然后阿爹说:就算来年这花也活不过来了。
      而后秦念便向变了一个人,不敢与人交往。现在面对坐下无数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小脑袋,那日的恐惧与疼痛席卷而来。这时听见夫子淡淡的声音“不怕”…
      不怕两字仿佛带着无尽魔力,秦念看着衣袖上秀的莲花。有些紧张的开口“我,我叫秦念…”说罢便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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