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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禁脔 ...

  •   禁脔一词在词典中是这样解释的----比喻珍美的、独自占有而不容别人分享、染指的东西。
      相传,上官婉儿与武则天的男宠张昌宗私相调谑时,被武则天看见,拔取金刀,插入上官婉儿前髻,伤及左额,且怒目道:“汝敢近我禁脔,罪当处死。”如此亲近的心腹尚且得到这样的惩处,可见这个肉脔是多么的金贵。当然这种金贵只是对着外人说的。个中辛酸,怕只有肉脔自己知道。
      很荣幸地,我成了大清国这位超级富商的名誉禁脔。说名誉,那是因为他女人太多,外加心理扭曲,导致一时半会虽顾不到我这儿却总是有意无意在我隔壁行房而得来的。
      说到这个房事,我总觉得行事双方欢畅就好,完全没有必要找个外人来分享吧?可我们的白三少偏不。每次听到隔壁传来阵阵孟浪声,我都胆怯地穿好衣服外出透气,估摸着他们办完后再悄悄回房。因为我实在是怕那个男人一时兴起会要求3P。我虽不是什么忠贞烈女,但却无法接受无爱之性。所以避一避总是没错的。更何况这白府真是人间天堂。饶是我这个从皇宫出来的人都忍不住啧啧称赞。

      玄烨,此刻你怀里抱着的又是哪位妃嫔呢?
      我仰面躺在草地上看着浩瀚的星空,脑海中浮现的全是他的样子。
      不知道从何时起康熙开始渗入我的身心,毫无防备。待我发觉时,心里已经装满了他的点滴。
      怎么办?
      枕上手臂烦躁地叹了一口气。
      和那么多的女人一起分享他的爱吗?我闭上眼。是不是太寂寞了,所以他的一点点关怀就能令我束手无策。最终导致我虽一再回避却仍无法避免地爱上他?
      “在想他?”
      一件袍子扔下来。我一骨碌坐起,看是白三少,便懒懒地应了一声。他撩起衣摆在我身旁坐下:“听说你会吹葫芦丝?”
      “嗯。”不会是要我为他吹奏吧。
      “还会编排舞蹈?”
      “嗯。”那是。咱可是得过奖的人。
      “这么不耐烦应付我?”
      “怎么会。”我只是怕你刚才没有发泄完,这会子心情好了会要求野战,所以识相的我此刻哪怕惹你生气也不要博你开心,不然随时会沦为野战的发泄对象。
      “卫锦容!”
      “嗯?”这白三少还有完没,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非和我说些无用的话作什么,我现在心情很乱,没功夫应付你。
      努力克制住翻白眼的欲望我拍拍屁股起身,毕恭毕敬地向他行了一礼:“夜晚湿气重,公子早些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坐下。”他面无表情地命令。
      刚迈出的步子急忙收了回来,不明白他今天又怎么了。对于喜怒无常的人,我一向是敬而远之,但看这个情形,今天怕是难以远之了。我默叹一声坐了下来。
      他用低到只有我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陪我说会话。”
      “好。”我应承,“不如回屋说吧,小心着凉。”
      他没有反对,脚步略显沉重地随我回了房间。隔壁的小妾听到这边推门声,急急跳下床来看,见到白三少果然与我在一起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她硬撑着笑了笑,压了压衣服上的褶皱向白三少行礼:“爷,奴家这就告退。”
      白三少摆摆手:“你就在这房里歇了吧。”说着便抬腿进了我的屋。
      “最近越来越喜欢你屋子里的味道。”他寻到床边坐下,我依旧往香炉里放了茉莉香片,给他新沏了一壶老君山端到床边小几上。自己则憋屈地喝着那碗分不清是什么茶叶末的陈茶。
      “干吗那么委屈自己,我府上供不起你喝茶吗?”
      “我穷气惯了。”我厚着脸皮嘿嘿一笑。他也不再管我,自去倒了他的茶来喝。

      “你说这爱,究竟是什么?”喝完茶后他将杯盏一放,斜歪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
      是呀,爱是什么呢?
      读书那会超喜欢看纪伯伦的书,里面有这样一句----爱,不是占有,也不是被占有。因为,在爱里一切都得丰足。
      可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爱情于我而言只是一种很不切实际的感觉。一种随时都会消失的感觉。一种令你头脑发昏不顾一切的感觉。但是那感觉很短暂,一旦清醒过来你就会为自己曾经的行为而感到可笑。不明白那年的自己怎么能够如此幼稚,怎么能够为了一个本不相干的人舍得付出一切。
      “我不懂爱。”我如实回答。
      “爱是心甘情愿的付出吧。”他的眼睛慢慢阖上,嘴角一如既往地微微挑起,似是嘲弄,“就像你对康熙。一个姑娘家,只身冒这样的险,却说自己不懂爱。是呀,你不懂。你若懂,就应该想着法子留在他身边让他能够日日看到你而非身入虎穴平白给自己的清白抹黑。”他的声音渐渐小去,到后来已经变成轻微的鼾声。
      我轻手轻脚地为他盖被子。
      “锦容… …”他将身子转了过去,梦呓道,“不要再算计我… …”
      “… …”我替他把被角掖好悄悄关上房门离开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算计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杀人。
      无力地瘫坐在门口,靠着冰凉的墙壁回想起我生平的第一次犯罪事件。那个车夫… …事发突然,我无力选择。每晚做梦我都会见到他甩着鞭子赶路的背影。青色的布衫,黝黑的皮肤,时刻挥动着的双臂… …我甚至连他长的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银针准确地飞扎到他脖子上时他抽搐的脊背以及歪倒下去时仍握在手里的皮鞭… …

      “锦… …怎么哭了?”一大早便被人从梦中晃醒,我不满地别过脸继续睡。那个人却死心眼地轻轻将我抱回屋里,用那带着他体温的被子把我裹了个严实。我的伪装在他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中立刻变得溃不成军。“我不是真的要杀他… …我原以为只是津了迷魂散… …没有料到会加鹤顶红。”
      他弓起身,像哄娃娃一般将我抱住:“没有人怪你。这个你死我活的世界里你不杀他便要被他害的。”劝解片刻,见我非但没有和缓反而越哭越厉害后他终是无法忍受地吼了起来:“不准哭!”
      “我说了----不准哭!没听见爷说话吗?!”他一把将我提起,“他是我表叔,我唯一的亲人!我都说不怪你了你还作这个态给谁看?给地下的死人看吗?还是给活着的人看笑话?博两把同情的眼泪就心安理得了是不是?你连死人都算计… …”
      “我没有!”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然这么哑,也顾不上鼻涕眼泪的,一边抹一边说,“我没有算计,也没有做戏,我是真的想哭… …我害怕… …”
      “你怕什么?”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怕遭天谴,怕老天会惩罚我… …”
      他不吱声,一个巴掌伸到我后脑勺,用力一勾,我的脑袋便狠狠地撞进了他的怀。
      “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还不是好好的。若老天真的开眼,又岂会眼睁睁地把人往绝路逼。”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就这样抱着我睡了过去时他才低沉地冒出这样一句话,然后便放开我,大步离开。
      这之后,一连数日不再踏进我的房,也没有在隔壁和那些大小老婆卿卿我我。在府中晃荡时也不曾遇见过他。
      当第一场雨降临时我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这个杀死他表叔的仇人兼敌人兼对手的相好兼… …总之他是忘记我就对了。
      他忘记不要紧,他的下人没忘记就好。
      所到之处尽是一副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一口一个容夫人。
      因他老婆太多,所以到我这儿已经数不过来,索性拿名字代替。
      若我说白三少爱我你信不信?
      我是不会信。白三少自然也不信。可是他的手下信。
      如此甚好,我非常乐意扮演他优雅华贵精明能干的容夫人。他名下的店铺我时常去,比如绸缎庄和胭脂铺。但是真正肯花费心思打理的却只有当铺。
      “容夫人您看… …”还未进店,便见伙计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迎了出来,手里拿的是一支翡翠步摇,最末端有两个蝇头小字----宫制。
      “老规矩,当。”我微笑着跨进门槛。
      记得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时伙计说什么也不肯收,怕是从宫里私运出来的物品,流动出去可不是闹着顽的。可我看着那妇人老实巴交的模样终于动了恻隐之心,嘱咐伙计将物品收了。
      “许是从宫里放出来的。”我这样解释,“这些年在里面辛苦做工,主子们打赏也是常事。就当是行行善,收了吧。流不出去就搁咱们自家用着,白爷那些夫人少不了你们去讨好,这东西别致且名贵,外面哪里买得到。”
      伙计一口一个容夫人说的是容夫人冰雪聪明心地善良。我只是拿着钗子笑。这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我会看走眼吗,分明就是明蓝最常戴的那支。
      这之后又陆续收到了一些宫制物什,上月末甚至拿到一个玉佩。我握在手里久久没有放开,爱新觉罗•玄烨… …你,还好吗?我很好… …勿念… …
      从当铺查账出来天已微沉,看样子多半又要下雨,街市上的摊主开始贱卖商品,吆喝声此起彼伏。
      嗅着空气中食物诱人的香,我搓搓手,再也走不动,叫了一盘唆螺一碗刮凉粉寻了个小马扎坐下便开始享用美食。
      呼哧呼哧地吃到后来连舌头都变得麻辣起来,我吁着辣气正低头找铜钱寻思着上哪儿买碗茶喝时一个精致的小瓦罐就这么及时地出现了在我面前的矮桌上,同时出现的还有白三少那张许久不见的脸。
      “桑菊茶。”真是言简意赅。我也顾不得礼仪,扭开旋塞便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擦了擦嘴,作为答谢,我将桌上吃剩的半碗刮凉粉朝他面前推了推。他毫不介意地拿起我用过的筷子从碗里捞出根凉粉懒懒地塞进嘴里。
      “白公子今儿怎么有兴致拎罐茶在街上闲逛?”我坐在一旁没话找话。
      “公子?”他执箸的手停了停,眉毛微微挑起。
      “白爷。”我十分没出息地迅速改口。
      再挑。更加不悦。脸色逐渐铁青。
      “爷!”我彻底冲出底线。
      他索性放下筷子:“罢了,不为难你,再问下去怕要逼出眼泪了。”
      “谁,谁流眼泪了!我上次… …”
      “芳菲昨日说喜欢喝那家茶铺的桑菊茶所以路过时顺便带了一罐。”他打断。
      什… …什么意思啊… …驴唇不对马嘴的。
      见我如坠云雾,他指指桌上那只空罐,我才反应过来。这… …反应也太慢了吧,几分钟以前的问题现在才回答。不过,此刻问题的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他买给新宠余芳菲的茶被我喝了,作为补偿,我是不是应该再去买一罐给人家送还?
      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甚是欣慰地点点头。
      于是乖觉地起身,孰料他也随之而来。
      “我怕你不知道是哪一家。”他说。
      算了,随他跟。
      一路上彼此无语。
      “咦,这不是容夫人吗?”遇到胭脂铺的常客,刚想与我招手,见到旁侧的白三少,立刻红了脸,抑制不住的羡慕口气同身边密友说,“看见了没,白三少!要我说,也就容夫人这样的女子才能得到如此宠爱,饭后一起街市散步… …啧啧,哪个富家公子能如此平和体贴!”
      我和白三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步调都不曾乱一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禁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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