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秘史：良妃》*紫苏*

15、白三少

　　马车飞快地跑着，我的身子随着车身一起颠簸，终于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怎么了？”一个听似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擦了擦嘴角冲他勉强一笑：“没事。”说罢便精疲力尽地靠上了软枕。他似乎并不满意我的乖巧，伸手将我揽至胸前：“怎么，不开心？”
　　不开心？有吗？
　　难得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白三少，怎么会不开心。这不正是我一直盼望的吗。我轻轻一笑：“高兴还来不及。”
　　“是吗？”他的手勾上我的下巴，“啧啧，真是美艳至极，难怪连康熙都会心动。”
　　我强行别过脸，压住心中的愤怒，平声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呢？怎么办，我也不知道。不如卫姑娘你来给个建议？”他的手再次掐住我的下巴，饶有兴趣地自言自语，“康熙啊康熙。我没想到你一个泱泱大国的皇帝竟然要利用一个女人来收复我白三少。可笑。还是和当年一样轻狂。”
　　又对我说：“你喜欢他什么？他把你当妓女来使呢知不知道。”
　　“这是我们的私事，与白公子无关。”
　　“私事？好一个私事。哈哈，卫姑娘总是能够带给我惊喜。”他将我压到靠枕上，双眼饱含讽刺，“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看着他无限放大的眉眼只觉昏昏欲睡。心里企盼这只是一场梦，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昨日的情景，这场噩梦的开端。
　　白玉狐用力地把门锁上，几乎咬牙切齿：“原来你是康熙的女人！”
　　紧张过后，我反而平静下来，反问：“难道白公子要告诉我你现在才发现吗？”
　　他哼哼冷笑：“我知道你是女人，但我没想到你和康熙有这档子关系！”
　　“这好像是我的私事吧。不过倘若白公子有兴趣的话，我不介意讲给你听。”与他擦肩而过时他一把将我捞进怀里，力道大的足以夹碎我的骨头。
　　“你----”
　　他不待我开口便低头寻找我的唇，慌乱中我只有迅速别过脸，他的吻不甘地落在了面颊上。
　　“白玉狐你疯了吗？”
　　“你又何时清醒过！”他将我打横抱起朝床榻走去，“美人计是要以身体为代价，我以为你懂，难道你要告诉我你现在才知道吗？”他学着我的口吻嘲弄起来。
　　“看着你衣衫不整地偎在他的怀里，你知道我有什么感觉吗？”他张开嘴，用力咬住我的耳垂，我吃痛地喊了出来，他却兴奋地于我耳边说，“就是这种感觉。”
　　很快便有粘稠的液体顺着脖颈滑下来。
　　我被这个情绪失控几近疯狂的男人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原来你的淡漠只是对着我。”他的声音轻了一些，不似刚才那般激动。扒衣衫的手也停了下来。甚是嘲讽地哼了一声，便将我放开。
　　“可惜我不是嫖客。”
　　他整好衣衫起身：“下次不要再使美人计。你虽够美，但不足以诱惑人。这世上比美色重要的东西太多了，更何况是你这样廉价的美色。”
　　我一言不发地伸手到枕下摸索那枚玉佩。
　　“说话！”他一把将我提起，“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能饶过你了吗？”
　　我舔了舔唇，用力攥住玉佩，祈祷着康熙不是派了一群废物在外面。
　　“白公子想听我说什么？”
　　被我这一问他反倒愣住。但怒气却丝毫没有减少。我真是有些搞不懂他。明明都是心知肚明的，何苦发这么大的火。他肯让我接近，不也是利用我来安抚朝廷以拖延剿灭的步伐吗。各取所需，何以动怒。
　　“你不就是想接近白三少么！”他嗤笑一声，将我放开，迅速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你… …”
　　他将面具甩到我身边。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白玉狐。怎么样，被耍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我惊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以为我不懂你们的把戏？”他眯起眼睛，俊美的脸孔顿时罩上一层阴气，“你令我改变了最初的决定。”说着便屈身扛起我朝外走。
　　于他我实在不觉得反抗能起到什么作用，所以不反抗的结果就是乖乖被挟持到马车上即将奔赴未知的远方。但是照我的预计来看，那些侍卫应该已经看到玉佩并且尾随而来了吧。阿弥陀佛，念我一颗忠君护国的赤诚之心，上天就宽待我一次吧。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来京城吗？”白三少用他连夜赶路而略带胡茬的下巴蹭着我的额头，酥痒中隐隐带着痛。
　　“不知。”我抬起手欲推开，他却趁机抓住不肯放松。
　　“我之所以做的如此高调，就是为了引起朝廷的戒备。”他攥着我的手竟然细细把玩起来，“我是来寻找解脱的。”他低下头将我的手指挨个吻了一遍，“为了报恩，我做的已经差不多了，如今只欠一个善终。这些年百姓过的不错，康熙确实担得起励精图治宽民裕国的美名。可是我不能因为这样就背叛恩人，所以一直在暗地里帮着运输粮草。但是恩公去世后，接替他的吴世藩并非贤才，我愈发觉得矛盾起来。这样斗下去，苦的终究是百姓。”
　　“所以你来京城大量购买兵马只为引起朝廷注意，让他们将你绳之以法。这样一来，不仅对吴家有个交待，对自己的良心也有了交待，是吗？”哼，难怪他当初肯如此轻易地让我接触。他是早有了放弃的心，却还要拉上我这个免费的女色，真是算计得够精。
　　想到此，我不禁嗤笑了一声。他却像没听见一般依旧用身体将我包裹着：
　　“良心？哼，这一切，你又了解几分呢？莫要怪我说他年少轻狂。倘若恩公真要起兵谋反，会愚蠢到把自己的子孙留在皇上眼皮底下吗？自古帝王多猜疑，容不得太过出头的人。无论兵权，无论金钱，无论人心。得到太多的人均是帝王眼中钉。我们白家不过是最朝廷瞧不起的商人，可到底还是为朝廷所不容。更何况恩公是三者皆占。小皇帝多疑且自负，所以误信恩公造反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斩杀额附父子。这个消息传到府中时恩公正在用饭，惊的筷子掉在地上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他是在痛失爱子爱孙的情况下被逼造反的。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康熙。”
　　我撩起帘子看着窗外飞快驶过的陌生景色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时究竟是怎样的状况，我没有亲眼见到，自然不好评论。更何况，亲眼见到的，也未必是事实。人都是找着最有利于自己的说辞来散播的。
　　“你不相信？”对于我太过平淡的反应他有些吃惊。
　　我放下布帘，笑容仍然挂在脸上：“何必问我呢，你相信就好。”
　　“我就知道。”他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凭你们的关系，你怎么肯相信对他不利的事。”
　　“三少。”我卸掉那层敷衍的笑，格外认真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对于我突如其来的亲善有着些许防备。
　　“你信吗，这个世界上人都是自私的。”
　　看他没有反驳，我接着说：“不仅康熙，不仅吴三桂，我们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我站在哪一方，不是因为我相信谁，而是因为我在比较选择哪一方更有利于我的生活。于你于我都是如此。你当初选择吴三桂仅仅是因为他对你的恩情以及你对他的信任吗？我看未必吧。甚至连他的恩情我看也是动机不纯的。他帮你，是在投资，是在为自己的将来投资。世上比你更悲苦的人多了去，他为何单单肯花精力花金钱去帮助你？若真的乐善好施便会雨露均沾而非单管你一人。”
　　他打断我：“你想说什么，不必兜圈子。”
　　“我想说吴三桂死了，吴世蕃是扶不起的阿斗，你何必再为他拼命，康熙注定是赢家，你是商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清吗，对于没有利润的投资及时撤出才是关键。”
　　“我竟差点信了你！”他觉察到异样，迅速抱起我冲出马车，空气摩擦中我清楚听见他阴冷的笑。
　　那些尾随而来的侍卫团团将我俩围住，白三少掐着我的脖子缓缓从地上将我拉起：“车夫也是你杀的？”
　　我吃力地点点头。
　　“很好。”他赞许地点头，“什么时候做的？”
　　“掀起车窗的布帘时。”我从袖笼中抖出另一支带毒的银针扔到地上，“这一支原本是为你准备的。”
　　“那为什么不动手？”他的表情越来越平静。
　　“因为大清朝不需要死人。”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但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的力道在变大。
　　“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不是。”我看着他颜色逐渐变深的瞳孔，“是真心话。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也是。”
　　他忽然笑了。很纯粹的笑。
　　“我说过，是你改变了我最初的决定。”
　　话音刚落便听四周一片簌簌声，这荒原上陡然冒出多于我们两倍的人来，均束着白色发带。纷纷持剑抵着在侍卫们的脖子上。
　　“我想给自己一个善终，但是康熙却拿一个女人来做诱饵，这未免也太瞧不起我白三少了吧。”他用剑柄拍拍我的脸，“如此美色，我若不好好享用，实在对不起当今天子。”
　　“白三少，”我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教我们防身术的老师曾说过，越紧张越要保持镇定哪怕只是伪装。如果他老前辈知道我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起他的谆谆教导不知能不能感到些许欣慰，并且帮我把那此生顽劣的评语给改掉呢。
　　“皇上若真要置你于死地又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呢。”
　　“那我是应该感激了？”
　　他冷笑着把剑抽回去，毫不迟疑地做了一个嗜血的手势，我尖叫着闭上眼，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飞溅的脸上。
　　接着便有一双手抚上我的脸为我将血迹擦干净。“好了。”他说。
　　我睁开眼，一个个横乱地上的尸体以及空气里充斥的腥甜味道令我彻底将胃里翻滚一天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不是你刚才杀人的时候了？”耳边传来他若无其事的笑。
　　我拿袖子擦净嘴角站起来：“枉我还当你是聪明人，竟然糊涂得这样义无反顾。”
　　“若要自保，光有自私是不够的，还要够狠。”他低下头凑近我，“其实，人这一生若只是为了活着，未免太平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