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天下》杳岑暮雪

4、第 4 章

　　“吱呀”一声，镂空雕花紫木门被推开。只见刚才言笑晏晏的五公子像触电般收回了迈出的脚，瞬间煞白了脸，身子僵住了定在原地。
　　后面的人正奇怪，还没等问出口，五公子突然一声惨叫，转身便往房间跑。
　　“妈呀！”
　　可惜，人都拥堵在门口，挤不出一条逃生的路。众人倒是被他这么一下吓，后退了一大步，将整个门口让了出来。
　　一神色冷峻的男子背着手踏了进来，一身深褐色的锦袍，滚着金色的边。锦袍上绣着的张牙舞爪的巨蟒衬托出那人不可逼视的威严。
　　“老五。”淡淡一声，夹着隐隐的怒气。
　　知道无路可逃，五公子丧丧转身，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低下了头。懦懦唤道：“大哥。”
　　“大哥？”其余富家子弟齐齐一惊，玉裳城出了名的霸王墨老五的大哥，那不就是驱日曜、稳国势，权掌琅邪的神威护国公，大司马墨玄苍吗？
　　墨玄苍是谁？是当年战功赫赫，有军中战神之称的兵马大元帅墨毅的儿子。自幼从师淮南名士葛应明，也就是现在琅邪的当朝丞相。墨玄苍因此兵法谋略、见识文采都远超同龄人，又有大将军亲自教其武功，可谓是文武双全。十三岁从军，十五岁随军出征日曜，力斩日曜十大勇士之一的休骨多。被圣上誉为“娃娃将军”到十八岁，已成为镇守一方的将领。少年成名，英勇神武，引得当初无数名媛芳心暗许。而十年前“三约盟”之战更是将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英雄推上权力的顶峰。
　　当今天下以源江为界，分为南北两大板块。
　　南方只有大楚一国，局势稳定，国安民乐，为当今最强大的国家。
　　北方局势却错综复杂，不但有大离、云乾、琅邪三打诸侯国鼎足而立，更是属国林立，北有日曜，东有戎狄，等草原沙漠强族，长年征战不断。
　　“三约盟”之战就是百年来北方争霸战争中规模最大、牵涉国家最多、死亡人数最大地战争。正是这场战争奠定了北方的三足鼎立之势，赢来了难得的和平。
　　公元219年，大离与云乾结盟，集合各附属国，倾举国之力攻打琅邪，琅邪兵马大元帅墨毅临危受命，率军防守。充分利用地理优势及盟国相互猜忌保存实力的弱点，采取逐个击破的战术大败盟军。
　　南方战局混乱之际，北方草原民族日曜抓住琅邪防守空虚之机，大举入侵。连破北方晋城、邺城、苍郡等坚城，直逼琅邪皇都玉裳城。琅邪国王号召全程百姓抱着“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死志奋死抵抗，然而，此时玉裳城中守将多为前方败退的残兵败将，精锐只有皇城中两万御林军，且军中无良将。朝中贪生怕死的士族为保住家族私通外族，坚守一月，皇城终破。
　　琅邪国主在城破之时安排死士护送尚在襁褓的太子逃离玉裳城，随即下令火烧皇宫，自焚以谢先祖。日曜大怒，下令屠城。
　　三日，仅仅是三日，玉裳城便由人间天堂化为修罗地狱，除身高未及车轮的孩子，所有男子被屠戮一空。琅邪王族世家无一幸免，而城中的珍宝琳琅，美酒珍馐，美人绫罗都被洗劫一空。
　　墨毅听此噩耗，不顾兵疲将弱，日夜兼程赶回援国都，然伤兵残将的疲惫之师与兵强马壮的日曜军相战，其结果可想而知，墨毅战死，军队再次受挫，在此军民无望，国势将倾之际，墨毅长子墨云苍集合父亲旧部，运用葛应明所献退兵之策，历经千辛万难最终驱逐日曜。此战大离、云乾与日曜赤约而盟，故称“三约盟”。
　　战乱已过，国家千疮百孔，皇族血脉断绝，墨玄苍当仁不让成为琅邪主宰，军民上书封神威护国公。集军权与政权于一身的大司马，是琅邪公认的未冕之王。
　　也许是上天垂怜墨家，在日曜攻破皇城之时，墨家的长子四子都随军出征,二子自幼在外学艺，三子生性跳脱，喜好交游天下，战祸起时他甚至都不在琅邪。唯独幼子年幼与其母留守琅邪。，墨家满门忠烈，即便是女流之辈也丝毫不让须眉。日曜攻城时，大将军夫人韩依凭借墨家的影响，组织起全城女子协助守军守城，保障后勤供应，同时安抚城中百姓。连日曜首领听了都敬佩不已。城破后，日曜大军围困将军府，欲生擒这位将军夫人，韩依性情高洁，宁死也不愿蒙羞，将不足八岁的儿子墨君岸以及长子未婚妻薛琴玉藏于密室后自刎而死。日曜首领闻讯感慨：“大丈夫不及也。”
　　墨君岸战后余生，又是大将军的儿子，在加上薛琴玉的溺爱，使得墨君岸完全没有墨家众人的才能，整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再加上家族势力显赫，无人敢惹。成了玉裳城的第一霸主。
　　“噗通”“噗通”……一眨眼时间富家子弟便跪了一地。
　　“参见大司马。”声音稀稀落落，前后不齐，杂乱一片。
　　这也怪不得这些富家子弟，当初玉裳城被屠，玉裳王公贵族无一幸免，墨家为恢复玉裳，鼓励商贾，迁移玉裳城，这些家族虽然有钱，但根基尚浅，身份卑微，平常哪有机会见到这琅邪赤手可热的人物。就连墨五，他们也只有顺溜拍马的份。
　　墨玄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理会地上那群诚惶诚恐的少年，只是冷眼看着鹤立鸡群的墨君岸。
　　墨君岸被看得毛骨悚然，连忙偷眼瞧向倚在门边的紫杉男子，也就是他三哥墨睿轩。
　　“唉！”墨睿轩一脸同情，对他无可奈何地遥遥头。于是，墨君岸本就煞白的脸再白上了一分。
　　“《春秋》《资鉴》《史记》分别以何为传，以何见长？”背着手，墨玄苍冷冷问这墨五。
　　“啥？”还在呆愣的墨五立刻傻了眼，《春秋》？有点耳熟。《资鉴》？哪是啥？至于《史记》……“嗯……”墨五摸着脑袋：“让我想想。”
　　倚在门边的墨三差点跌倒在地，小五，你不是在家读了近半年的史略吗？怎么连这都答不上来？自作孽不可活啊。小五，我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不知道？”墨玄苍声音里带着些许柔和，柔和？墨五立刻感到寒意一阵阵涌上心头。慌忙摇头，摇了两下又觉得不对，急忙又点头。
　　看着墨五慌乱无措的样子，墨玄苍只觉得怒意在不断上涨。身为墨家子孙，却如此软弱无知，没有一点男子汉该有的利落和果断，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眼睛向跪着的人一扫，就见人群靠右的一边跪着几名浓妆艳抹的女子超前一名绿衣女子更是美艳动人。
　　“蹭”墨玄苍只感觉怒意直冲头顶，小小年纪，居然学会□□了。
　　“老三，绑起来！”懒得废话了，棍棒之下出孝子。我就不信整不转你。
　　“不是吧！大哥，小五只是贪玩，没那么严重，教育一下就好。。”绑起来？凭大哥的性子，他非打的小五皮开肉绽。墨三不再看戏了，连忙上前劝阻，另一边却偷偷向墨五使眼色，手指有意无意的指向窗户。
　　“大哥。”墨五可怜兮兮的唤了声，脚下悄悄一退，看来要先逃回家里找玉儿寻求庇护。看在玉儿的面子上，兴许能够逃过一劫。
　　打定主意，墨五一副认错的委屈模样，乖乖低着头。实际上，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看着三哥的动作，等着三哥的暗示。
　　哪知这幅绵羊模样更加激怒的墨玄苍，冷硬的重复：“绑起来！”
　　“大哥！”墨三叹气，双手拽住墨玄苍的衣袖：“不看僧面看佛面，小五一直是玉儿教养的，你这样不是让玉儿难做吗？”
　　墨玄苍不由稍稍踌躇。
　　就是现在，墨五接到讯息，迅速转身，脚尖点地腾空而起，直向最近的一扇窗户扑去，墨三装作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死死抓住墨玄苍的袖子。
　　众人一片惊呼，显然没料到事情的额发展，墨玄苍一惊，疾步上前，却被墨三死死拽住。冷哼一声，明白是老三故意拖住自己以便老五逃去。
　　曲意阁的窗户不同于其他地方，是吊窗，紫桑木做成，沉重而奢华。此时木窗被一根圆木棍支起。看着越来越近的窗户，半空中的墨五直庆幸，看来老天真是眷顾着自己啊。
　　眼看墨五就要掏出升天，墨玄苍右手一抖，抽出防身匕首，手腕翻转，匕首闪电般刺向圆木。
　　“哐”于是，圆木别切断，窗户关上，反应不过来的墨五一头便撞在窗户上,众人偏过头，不忍心看这惨烈的一幕。
　　“砰！”又一声，墨五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尘土飞扬，墨五抬起被撞的七荤八素的脑袋，只觉得眼前金灿灿的一片，全是星星。
　　墨玄苍反手一甩，挣脱墨三的手，大步向前，地上的人慌忙让路急切间你推我，我踩你，可众人都不敢吱一声，盛怒中的大司马谁敢惹啊。
　　墨玄苍眼角都没扫这些人，径直走到房间的纱幔下伸手猛地一扯，只听“嘶”的一声脆响，纱幔断裂，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司马迅速将纱幔扭成条状，利落地抓起躺在地上的墨五，熟练地将布条缠绕上墨五的身体，不及五秒，墨五被绑得严严实实的。
　　于是，众人感慨，不愧是大司马啊，连绑人都如此利落干脆。
　　“走！”一手提住墨五的衣服后领，一边招呼墨三，墨玄苍毫不停顿地向门口走去。
　　停在门边，墨玄苍背着手，一股铁血威严的气势直扑向地下的人，地上众人被这气势压得冷汗淋漓，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听着，从今往后，若是我再知道老五跟你们鬼混，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用力往前一带，墨玄苍大步离开。墨五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只能竭力跟上。房间内的墨三长长叹了口气，恐怕……这次小五要吃苦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