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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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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正月下旬,天公却依旧没有作美的意思,寒风凛冽,刮面刺骨。唯一令人欣喜的是,苍茫渺远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玉絮雪花,将大地上的污秽一层一层埋下。天地间,彷佛只剩下静谧和纯洁。
一黑衣人于雪地迅疾掠过,轻灵如燕,踏雪无痕。越过一道围墙,他停在一简约质朴却不失大气的小院中。院中积雪甚厚,反射着白莹莹的光,映着角落里中孤清红艳的寒梅,别有一番清寒韵味。
黑衣人躬身一礼:“参见相爷!”
回廊曲折,幽深寂静。温润的声音伴着檐角风铃一齐响起:“如何?”
“回相爷,岳震川已于我们回途中布满杀手,从江湖杀手到江洋大盗。蔡国公已联络朝中旧部,只等相爷遇险便逼迫陛下废除新政。”
萧浅殇微垂下眼睫,丝毫不觉意外,“通知相府以及一众新政派官员,专心政务,万事不可出头,忍字为佳!”
“是!”黑影一闪,无声消失。
转动轮椅把手,萧浅殇催动轮椅朝房间内走去,只是经过静立在一旁的齐飞身边时,淡淡一句:“回房吧!”
“相爷。”齐飞屈膝一跪,匍匐一跪,“还请收回成命!”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停滞,不紧不慢地响在齐飞耳边,齐飞不由抬起头,望着那清寂的背影,喊得嘶声力竭:“琅铘杀手毒辣凶残,无所不用极其,相爷身边却毫无依仗。相爷,您这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啊!如若相爷遇险,就算铲除蔡狄岳震川,又有何人带领我们重振朝纲,兼济百姓?相爷”齐飞深深磕头:“请您以自身安危为重!”
轮椅终于缓缓停下,萧浅殇轻轻呼出一道白雾,紧紧身上的布衣,淡淡道:“天赐良机,势在必行!”
“但是,相爷,我方势力逐渐雄厚,陛下公主亦相帮相爷,日后定能铲除他们,何需相爷如今如此以身犯险!”
“以身犯险?”萧浅殇苦涩一笑,如非必要,他又如何会兵行险招。陛下因蔡皇后之故,即使蔡狄在如何兴风作浪,危害百姓,都不会重责,致使朝堂上奸佞成堆,谄媚成风,一片乌烟瘴气。再加上漓水泛滥,川中大旱,大离早已千疮百孔,不过一个外表华丽的空架子罢了。更何况,琅铘复起,云乾蠢蠢欲动。叹气,他有时间,大离却没有。
端正姿势,萧浅殇的声音听不出半分情绪:“丞相府四大长史,洗砚周全,管宁善政令,左行善谋略,骁云骑更是忠勇无双。萧某为何独独选中你随行,你心中应该清楚。”
齐飞不由怔住。
“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阻我行事,而是狙击杀手,收集证据。”轮椅继续滑动,只有萧浅殇微带讥诮的声音冷冷传来:“萧某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齐飞本是江湖杀手,是萧浅殇游历天下时所救下的,被萧浅殇的才情胸襟所折,甘愿为其效力,精通暗杀,潜伏,是丞相府第四长史。
齐飞直起腰身,木讷的眉眼渐渐恢复往昔杀手的冷峻。他抬起头,冷声道:“属下明白!”
大将军府书香盈墨的书房内,墨玄苍端坐于太师椅中,手执朱笔,快速批阅着各地奏章。书桌上,各地奏折分明别类,整齐摆满案头,几乎将人整个埋进去。
薛琴玉端着参汤推门而入时,见到的就是大司马翻开一本奏章仔细的审阅,那本就冷峻刚硬的线条被他紧敛的眉峰硬是迫出了三分霸气。
“玄苍,休息会再看吧!”轻轻接过墨玄苍手中的折子,薛琴玉将参汤塞到墨玄苍手中,看着他眉间皱起的“川”字,不由泛起淡淡的心疼。
“嗯。”仰头将参汤喝下,墨玄苍扔了碗,靠回椅背。伸手按了按紧绷的额角。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伸出,按上他的太阳穴,随即轻轻揉捏起来。力度适中,手法娴熟,墨玄苍不由舒服的闭起双眼。
“今年留在玉裳过年吗?”北方民生凋零,骨琅铘政治中心暂时放在北方晋城,玉裳虽是琅铘都城,墨玄苍却几乎都呆在晋城,薛琴玉不由有此一问。
“嗯,北方已经安定下来了,只等春耕结束,大部分文臣都会南归,北方就交给老四了!”
薛琴玉不由一喜,“辛苦小四了。三哥呢?前些日子他在我这里存了一批玉器,昨天郝掌柜来了好几趟,没三哥的凭证,我不好转手。”
“他去平沙莽了,商议与大离建城之事。玉器你看着办就好!”
“嗯”薛琴玉放下一桩心事,就和墨玄苍聊起了家长里短,想让他从繁杂的事物中回笼。一个说,一个听,书房中一片温馨静谧。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等二人享受甜蜜的二人世界,书房外远远传来一阵吵闹。
“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我,活的不耐烦了!”
“五公子,大公子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墨五的声音不由冷凝起来,“包括我!”
侍卫低下头,“是。”其实他不敢说,大司马的原话是五公子不得入内。
趁此机会,墨五迅疾一旋身,直往书房门闯去,同时大喊:“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说完就走,大哥”
侍卫们蜂拥而上,慌忙阻拦。
薛琴玉侧耳听了一会,回过头果然见到墨玄苍柔和的表情转黑,不由叹了口气,“小五是为了杨守亭贩卖私盐,纵容属下打死打伤七里村众多盐户的事吧!”
墨玄苍一拍桌面,颇为恨铁不成钢:“早就警告过着小子不许和那帮人厮混,他就是不听!”
“杨其华和小五相交多年,父亲出事,自然会求到小五身上,你也知道,小五性子软,为人善良。朋友有难,自然尽力相助。”
听着薛琴玉幽幽的话语,墨玄苍微缓了神色:“你也想求情?”
“噗,”薛琴玉不由掩口一笑,清丽的面庞泛起一丝调笑:“如若是琴玉相求,不知大司马可允?”
墨玄苍顿时僵住。
看他为难的摸样,薛琴玉只觉心里暖暖的,纤纤玉手抚上墨玄苍的脸颊,连声音都柔若柳丝:“你呀,总这么较真。杨守亭为富不仁,欺压百姓。没收家产,明正典刑,是他应得的下场。或者,在你心里,我就这般不识大体?”
握住薛琴玉的柔软手掌,墨玄苍只觉此生再不孤独。温柔一笑,化去满脸冷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众侍卫有令在身,却不敢伤了五公子,一时间僵持不下。墨君岸在侍卫的包围下左突又冲,却怎么也冲不出去,不由急了:“你们给本公子让开,否则休怪我下手不留情!”
为首的侍卫一脸为难,却不敢违抗主公命令:“属下也是听令行事,还请五公子莫要为难属下!”
墨君岸冷哼一声,将一名侍卫往前一带,反手拧住其双手,只听得“咔嚓”一声,那侍卫顿时一声惨叫,疼得冷汗直冒。
见墨君岸下狠手,其他人不由急了,眼看冲突升级,刚迈出房门的薛琴玉一声尖斥:“住手!”
双方同时回头,见是薛琴玉,不由心下惴惴,赶忙分开。
薛琴玉扫了一眼受伤的侍卫,柳眉一竖,冷声道:“还愣着住什么,带下去疗伤!”
有两人立即上前,扶住受伤的侍卫离开。薛琴玉看着一脸倔强的墨君岸,心中不由无奈。小五呀小五,你何时才能明白兄长的苦心。一挥手,其他人会意,一礼后都返回原位。
抬脚往外走,“小五,你随我来!”
“不,”坚定的一声,让薛琴玉诧异地停下脚步,小五虽然顽劣,但对自己,几乎是言听计从,从不顶嘴。今日却
薛琴玉敛下神色,加重了语气:“小五,莫让你大哥为难。杨守亭知法犯法,罪有应得。”墨君岸不由激动反驳:“可法外亦有人情啊,杨守亭我见过了,他是真心悔改的,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机会。”
薛琴玉停了气极:“你怎么这般天真,逢场作戏谁不会,杨其华只是利用你!”
“玉儿!”墨君岸吼了一声。薛琴玉顿时被骇得退了两步。见薛琴玉惊诧莫名的神色,墨君岸心痛的侧过头,语气却是坚持:“杨其华是我的朋友,我信他。”
薛琴玉哭笑不得,若你不是墨家的五公子,谁人会理会。你以一颗赤子之心待人,可别人看中的只是你身后的权势。揉下额头,薛琴玉苦恼着怎么劝他。这墨家的五兄弟,虽然性格外貌千差万别,可骨子里却是同样执拗,要认定了某事,就会一条道走到黑。
书房门被“哐”的一声猛力推开。墨玄苍黑着一张脸,狠狠瞪着台阶下不屈的少年,“你信他?你拿什么信他?”一开口,便是咄咄逼人。
“我”墨君岸顿时涨红了脸,对兄长天生的敬畏让他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就凭他是我的朋友!”
“幼稚,荒唐!朋友?什么朋友?酒肉朋友?”
“在你想着法外人情是,可想过七里村那众多受尽盘剥的村民。若不严惩奸商,又有多少人上行下效,助长邪风。除了你那点可怜的江湖义气,你可想过墨家,想过治下百姓。”墨玄苍恨极墨君岸的不争气,字字诛心:“墨君岸,我墨玄苍怎么教出你这样是非不分,忠奸不明的弟弟!”
深吸口气,不去看阶下满脸震惊面色苍白的墨君岸。墨玄苍平静了语气:“来人,将五公子送回竹韵轩,好好反省,没有本公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玄”薛琴玉一惊,随即叹了口气,没有出声,
“大哥,小五以后一定听话,只求你网开一面,饶杨守亭一命”众侍卫拥上,按住墨君岸往院外走。
挣扎不脱,墨君岸只好转向薛琴玉求救:“玉儿,大哥听你的,你帮我说句话,玉儿”
被架出院外,墨君岸仍是不死心的呼喊,只是希望,她能帮帮自己,哪怕只是开口说上一句。可是,那紫衣华服的丽人只是低着头,静静伫立。
“玉儿!”
“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