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顾他城》灯台树

38、第三十八章躲避

　　天空明媚，一草一木仿佛窃窃私语嘲笑某个异想天开的家伙。
　　“哥，我想起来还有点事，先走了！”
　　此时的我穿着湿漉漉的鞋子开始拼命的奔跑，伪装的坚硬铠甲变得钝重起来，心就像称砣好像要剥离身体掉到地上似的。感觉不到溪水的温度，听不到任何声音，机械地想要逃命，逃离我自幼时起持续到今天的所有痴心妄想。
　　浅浅，看来你的心愿达成了呢！哥哥好像注意到你开始喜欢你了，并会慢慢地会变成不可分离的爱。我说过，如果他有了喜欢的女孩，我一定会祝福，衷心的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为了躲避追赶而来的哥哥，我没有原路返回家，因为还没有想到该如何说服自己欣然接受。不过幸亏有了山体的遮掩，我竟然一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白华的墓前，神情有些恍惚。我抚摸着刻有白华名字的树干，觉得实在太过于简陋，然而心却逐渐平静下来，相比较白华我实在不该奢求太多。
　　“你总是在安慰我。”微风吹过，四面八方的树木枝叶簌簌的响动起来，像是一种回应。
　　“我本以为哥哥也会对我有一些超出兄妹的感情，甚至自私的想过如果哥哥眼光挑剔就好了，或许永远不会看上其他女孩，而我就可以堂而皇之以妹妹的身份，长久的留在他身边，既免了世俗又随了心愿。”
　　遇见姬洁他们，知道怪诞的事情后，我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因为有太多东西与我无关，这个世界哪怕真的神魔当道也比不上他眉间一个细微的变化。
　　“白华你还记得晓千讲的关于鸣町山的故事吗？现在那个妖狐鸣町就在我的身体里，她可能很痴情，甚至像你一样漂亮。然而却是用祝家历代先人的性命换来的，我不甘心，我为什么要白白牺牲自己来复活她，难道我的命就不值钱，我的感情就廉价的很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存在的意义在哪，十七年的经历算什么？”
　　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泪眼朦胧中我看到前方不远处有身影一闪而过，联想到上次来这里看到的白华，我不由得像个疯子大声喊叫起来，不肯相信是自己一时眼花，一定是她有意躲着我。
　　“白华，如果是你就出来。放心，你吓不到我的，我知道孤魄妖怪都是存在的。”
　　我的声音带着乞求，细细听周围一片寂静，更是让人怀疑。白华为什么没有进入轮回反而成了孤魄，难道她还是有所留恋，可是一旦遇到像姬洁那样的通灵师不就危险了。
　　想到这，我暂时忘记了悲伤，强装镇定的开始挖掘装有白华骨灰的坛子，发现土质松软了许多，期间土层里不时出现几只蚯蚓，但都被我一一用木棍挑到了别处。由于埋的很浅，很快就挖到了那个位置，眼神至今没有离开过的我，在看到泥土里面依然覆盖着一层层厚重的泥土时，猛然怔住，喃喃道，“竟……竟然不见了。”
　　忽然天空乌云密布，树林间的风刮了起来，没有一点预兆。当我觉得不对劲想要下山时，已经来不及了，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我无奈躲在了山洞口，因为没有照明工具，没敢走进黑漆漆的山洞里，不时感觉背后吹来阴冷的风，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回头再看里面感觉阴森森的，好像张着大口等着吞噬什么似的，而此时就在它嘴边的我开始恐惧起来。
　　人果真不能知道的太多，否则滋生的黑暗心理会一点一点蚕食清明的大脑。意识到这个，我丢掉胆怯的情绪，开始思考白华的事情，是谁偷走了白华的骨灰，除了我与晓千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地方，难道是像姬洁他们一样有法术的人，可是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会不会是利用白华，逼迫她做坏事。否则白华为什么每次都不敢以真身相见，是她害怕连累我。
　　想到这我猛地从石头上站起来摩拳擦掌，不过下一秒就坐了下来。即使知道事情原委却又无从下手，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实在太差劲了。至于姬洁常州，我不愿再和他们有一点关系，可我又担心起白华来，哪怕这一切仅仅是我的猜测。
　　我知道自己仅仅是想要弥补当时的错误，如果那时不离开白华，也许一切就不会是今天这样。想到这个，我反而坦然许多，既然一切无法重新开始，我必要尽力挽回一些遗憾，否则不就真像个怨天尤人的废物了。
　　等了不知道多久，大雨终于停了，没有带手机一时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我看天色已经不早，匆忙下山回家了，雨后山路泥泞，也免不了踉跄几步，可是心里却再难平复下来。
　　刚推开家门口，大黑从狗窝里出来，皮毛竟然一点水渍都没有。看到是我回来了，才懒洋洋的摇着尾巴出来汪汪了两声。随后我回身正要关门，被一个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视线，抬头一看，我顿时说不出来话。
　　浑身湿透的哥哥伫立在我面前，眼神受伤，好像不曾躲避大雨的侵袭。已经入秋这个样子肯定会生病的，我没多想一把将他扯进院子里，故作生气的说，“还是哥哥呢，都不会照顾好自己，赶紧洗个热水澡换衣服去。”
　　哥哥淡淡的笑着，揉揉我的头发，“对不起。”正当我思考这句话从何而起，哥哥已经走开了。为什么总是一次又一次给我希望，给我遥不可及的幻觉。
　　“只要哥哥觉得好，我没关系。”我蹲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感觉寒意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最后一齐聚到心脏中央。我曾经读过的书里面写着这样一句话“圣经上说＇我给你的都负担得起＇，可是在面对不能失去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负担不起，怕自己变成半个。”
　　“城城，你哥哥都回来了，你傻站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进来吃饭。”姥姥透过窗冲我喊道。
　　“一会就来。”我深深呼了一口气，用凉水洗了洗发肿的双眼，直到看不出来才放心进去。抽空所有骄傲，我仍选择卑微的站立。
　　晚饭后，我实在忍受不了和哥哥一墙之隔，却要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甚至想要给浅浅打电话告诉于她而言的好消息，虚伪的和她一起谈笑，分享和哥哥的童年时光。可我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她的名字，我害怕在通话中笑着哽咽，直到溃不成声。
　　为什么总是这样，无力到连痛苦都无法声张。或许缘分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强求霸占的都是孽缘。想到这里，我再次试着说服自己，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自欺欺人。”
　　迟疑了一会，咬着牙给姬洁他们打过去了电话，幸亏那张名片还没有扔。
　　“您好，这里是常洁灯具店，请问你需要些什么。”
　　听着好听的女声，我说道，“麻烦让姬洁接下电话。”
　　“你是？”女声中透着犹豫。
　　“我是顾她城。”
　　“好，请你等一下。”
　　好像姬洁早就料到我会联系他一样，特地通知了前台收银。果真姜还是老的辣。电话里姬洁倒是很客气，我和她说了白华的事情，他直接回绝了，“世界广阔，要找区区一个孤魄谈何容易。”
　　“你放心只要你找到白华，我会考虑放出鸣町的。”我以着商人的口吻和他讨价还价。
　　“我在你眼里现在就是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姬洁无奈道。
　　“你说呢，或者我该感谢你那天饶了我一命？”连我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冷嘲热讽有多么伤人。
　　“算了，我只能向你保证日后见到长相相似的孤魄可以饶她一命，或者至少带她见你一面，好让你知道她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你把她的照片发过来吧！”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否则你告诉常州，我就是死也不会让鸣町复活。”
　　“你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姐姐在你体内，我肯定一口吃了你。”常州的声音出现了。
　　我狠狠地说，“有种你现在就来。大不了同归于尽，我早就该想到，你就是当时出馊主意的假道士，为了救你的姐姐，说什么给养魂魄世代传授内丹，都是害人的把戏。”
　　“我害什么人了，即使这样祝家一代代不还是平安过来了。”常州理直气壮的怒吼出来。
　　“我的母亲。”我下意识说完这句话，电话对面瞬间安静了许多。心里缝合的伤口被无限的撕裂，我猛地按死了手机。那个女人，可悲的女人，原来是被害死的，为什么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呢！原来不仅是那个负心的男人，还有常州那个妖狐的缘故。
　　此时姬洁又打来了电话，我瞪着它冷笑，这种不共戴天之仇岂是三言两语化解得了的。我捏着照片的一角，上面是我和白华在万全公园假山上的合照，阳光下我笑得灿烂，白华微微侧着头看着我，笑靥如花。
　　这张照片一直被我宝贝似的留着，因为我知道遗忘是一件很不负责任很残忍的事情。看了许久，我重新把它放到影集里面，“白华，等我死了再向你请罪吧，否则我会瞧不起自己的——求间接害死母亲的人帮忙。”
　　人都是自私的，一再重复着自私，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