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物语》草草

11、伯域国卷八

　　第二次火灾来的很快，就在那天夜里，宫中的洗衣房失火了。而我，也再一次做了奇怪的梦。
　　一样的火场，一样的混乱场面，不同的是旁边多了伯域国的首甫——伯生。确实，皇宫连续两天无缘无故地失火，这个伪善的掌权人再不露面就说不过去咯。伯生的出现，让在场的气氛更加紧张起来，不要说那些禁军与内官，就连禁卫长发号施令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意外的，那团黑色的火焰又出现了，这一次没有很快的逃向下一处所，反而在火场上空渐渐壮大，然后幻化出一个形体——狼的獠牙，鹰的利爪，蜥蜴的尾巴……周身燃着黑紫色的火焰，散发出让人窒息的恶臭。这就是，所说的魔物？
　　“怪、怪物！救命呀！”忙着救火的人们惊骇的看着眼前事物，一阵沉寂之后，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大家开始四散奔逃。
　　‘怪物’从空中越下，将一个害怕得跌倒在地的内官按在爪下——血肉撕裂的声音，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一切都来得措手不及，没有人来的及救人，也没有人有那样的能力……
　　禁卫长大吼一声抽出佩刀，率领禁卫军挡在了伯生跟前。
　　怪物转头看向伯生，向前走了两步，看着不断后退的人群，张开了大口……那样子像是在，笑。然而就在他用长尾扫开人群，跃起向伯生扑下的时候，一支长箭射在了它的颈侧，将它逼了回去。它低吼一声，凶暴地四处冲撞，没有人能看清它的动向，只是随着它的动作，响起了越来越多的惨叫声，围墙塌倒了半边，周围未被火势殃及的摆设与植被也成了一地狼藉。接着，又是一支长箭射来，这一次射中了它的左眼。它痛苦地大吼，挣扎了一会儿后，跃上另一方的墙头，消失了踪影。不，没有消失！透过半透明的墙壁，我看到它又变回了火焰的形体，一路飘回了那座大殿……
　　“绯。”有人叫住我。
　　“燏？你什么时候来的？”
　　“这里很危险，你应该回去的。”燏一脸担心。
　　“可是，似乎只有我看得到那团火焰啊！”
　　“相信我，好么？”
　　“恩……”我看着燏温柔的笑脸，渐渐安下心来，在一片白雾之中失去了意识。

　　好慢，已经快过晌午了……我好无聊地趴在窗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桂花芝麻糖。燏，昨日夜里就出门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想要问他，想要证实梦中看到的景象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那个出现在梦中的他是不是真的，想要知道那黑色火焰栖息的大殿里究竟有什么……可是现在却只能在这里干等，唉，早知道就不要答应他了。话说回来，燏到底为什么要插手管这些事啊，好吧，我承认他半夜爬墙的功夫不是三脚猫，可是，怨灵唉！那种非科学非人力可以解释对抗的东西……以怨灵下咒的对象应该是伯生吧，说到底，这也算是人家伯域国的家务事，而且，那个伯生即使因咒术而死，也是罪有应得好不好，用得着为了他解咒涉险么。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迷迷糊糊地，我又陷入了睡梦。
　　……这里是，那座大殿？！环顾四周，无数的透明灵体飘浮在周围，比之前看到的更多！那鬼火呢？我向大殿深处望去，没错，就是在那，看起来似乎弱了些，是之前受箭伤的关系么。我试探着向它跨出一步，然后，寂静的大殿里响起了水滴下来的声音。一滴，两滴……随着我的靠近，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噗嘁！我骇然地低头，发现双脚浸在水中，不，不是水，那种粘稠的感觉，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是血！我下意识地要转身奔出殿门，可双脚却不听使唤地定在地上。天，不要弄得这么惊悚吧！我看着围绕在身周的灵体和前面蓄势待发的黑色火焰，接下来是怎样，被怨灵吃掉？可不可以要求从梦中醒来啊？！燏……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奇异地，胸前发出了刺眼的红光，强烈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灵体，就连黑色火焰都被弹了开去，身体一下子回复了自由，我跌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向光忙之中的那个身影……燏？
　　“绯，你看，那就是血咒。”燏指向大殿深处的一个黑色漆盒。
　　漆盒？是了，之前是因为殿中太过黑暗，而漆盒上方又有黑色火焰将人的注意全吸引了去，所以完全没有看到。我走上前，将漆盒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册子，封面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咒，而里面满满的都是人名——鲜血写就的人名。“这是？”
　　“死于伯生之手的亡魂。”
　　我猛然明白了，“是聚集在这殿里的灵体？”
　　“没错。”
　　“那么，毁掉这本册子，就可以阻止怨咒？”
　　燏摇摇头，“以前或许可以，但现在它已经不受这本册子的控制了。”
　　“为什么？”
　　“因为他现在不是册子上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它的目标还是伯生啊。”
　　“没错，但伯生死后，它将彻底变成滥杀的魔物。”
　　“不能解咒么？”
　　“……来不及了。”
　　“那该怎么办？”
　　“将咒术反饬回去。”
　　反饬？！“那么下咒人是？”
　　“……这里是伯域国先代王上停棺的场所。”
　　“是先王身边的人？”
　　燏没有回答，只是在越来越强的光中消失了身影。
　　……
　　“主上！您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您怎么可以抛下臣妾！主上，您睁开眼来吧……”凄厉的哭喊回响在殿内，一个美丽的女人伏在已经气绝的男人身上泪流满面。
　　“臣恭送主上归天。”女人的身后传出伯生淡漠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悲伤。
　　女人回过头来，眼中盛满了恨意，“不用在这里假惺惺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是你……”
　　“是我什么？”伯生从容地站起身来，唇边勾起冷酷的微笑，招手让侍女带过一旁的女孩，“真是位美丽的公主呢，不，现在应该要称她为主上才是了。”
　　“你做什么，快放开琼儿！”女人脸上出现惊惧。
　　伯生微笑着，“放心，伯域国未来的主上，我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
　　很好，就是那种表情，美丽的女人见得太多了，但一个对自己充满了怨恨的美丽女人，一定很有趣。“明晚，我会再来。”伯生留下宣告，大笑着走出了先王的寝殿。
　　女人麻木地看着内官为自己的爱人打理仪容，放入檀木棺，然后移棺到神殿。痛哭渐渐变成了呜咽，泪水也渐渐被决绝取代，她慢慢地从怀中取出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下……
　　不要！我想要阻止，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随着伤口的加深，在地上汇成了一汪血泊，伤口渐愈，又是一刀划下，很快地女人失去了意识。
　　大殿虚掩的门开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与伯琼相仿的年龄，相仿的身高，相仿的面貌。女孩的眼中有泪，却倔犟地一滴也没有掉下来。她跪在女人旁边，颤抖着打开手中的册子，以血为墨，开始写下脑海中的名字……
　　是她！那个叫铃子的女孩！可是，为什么她要下血咒，难道她不知道这个血咒是把双刃剑，害人也害己啊。等等，咒术反饬，那么她岂不是……！
　　白光又一下子增强了，我抬手挡住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火红的夕阳，瑰丽的彩云……手里还捏着有点发粘的芝麻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胸口热热的，我低头，看到玉坠映着霞光发出淡淡的光晕。燏……如果把血咒的真相告诉你，你是会阻止伯翼将咒术反饬，还是坚持要牺牲掉下咒人呢？唉，头好痛，为什么要把这种烦人的问题丢给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