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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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尘，喝口水？”我把好容易找来的水送到他嘴边，他脸色苍白，嘴唇因为吐血干裂却又凝着奇异的殷红。
“小商，以后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只大妖精，好好照顾你，不再让你为我受苦的。”远尘一脸抱歉，却只能无力得倚在树干上。
“算了吧，你给我安安分分把伤养好就好了，狐笒才对你笑了笑，你就失血不断。”我脸色又暗了下来，虽然远尘妖力低，被魅术所伤无可厚非，可，那是魅术耶，心里不是滋味是正常的吧。
“呵，呵。”远尘干笑两声，道，“小商，你别担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我瞪他一眼，心里却好受了些。
“我们继续走吧。”我背起远尘，心里直报怨狐笒干嘛没事住在一堆破山之间，害我现在还要把远尘原路背出南岭。
“在休息一会吧，小商，我累。”远尘不忍心看我拼命赶路，可没办法，他的伤误不得，得用些上好的药材不说，还要喂他喝些新鲜的血才好。
“你累的话，就睡会，别再惹我不高兴，在挑三拣四，就把你在这埋了，大不了我学狐笒那样给你守几年坟。”
“小商，有这么无情了，真不可爱。”张远尘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狐笒的妖力确实不容小觑，不过从他的光景看来，至少他对我们已经没有戒心了。
好不容易回到绿宅，要不是远尘受了重伤，夜琼就要把我们屋的房顶掀了，以示我们不带她出游的不满。我把远尘带进地牢，把他泡在血池里，又把几个试图混进来的小贼杀了，让远尘补身子。叶堇昇听说远尘身子不适，送来不少上等药材。就在远尘的身子一日日恢复起来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一只小狐狸叼来的，署名竟是狐笒：
觞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打听关于变换性别的事，可是，如果真喜欢一个人的话，性别真的有关系吗？如果你是为了那日你身边的人，你自可不必担心，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爱绝不是性别可以羁绊的。我也不知道为何写信给你，但大约，我也想找个经历了一千年风雨，却还相信爱情的人，说说话吧。
我怔怔的盯着那封信很久，然后作出了一个决定，我把这封信给夜琼看了。
夜琼一边看信，我一边给夜琼讲了一个故事，大体上是按照狐笒的说法来的，小处是自己编的：
三百年前，有个法力高强的狐妖，他自恃美貌，又懂魅术，以为只要他希望，可以获得全天下任何人的爱情，可是，他错了。他遇到了生命中的克星，一个人类的男子，嫉恶如仇，专降妖魔，他爱上了他。为了接近这个人类，狐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不断的向人类男子表达自己的情感，终于让人类男子决定和他私奔，远走他乡。可就在临行前夜，人类男子发现他是一个妖怪，还是著名的千年狐妖，还过无数人的性命，破坏了无数个家庭的幸福，专用魅术勾引他人，不论男女，生性放荡——当然，这一切并非真实，而是人类谣传，可是，人类男子认定自己是被魅术所欺，否认自己的情感，否认他们的过去。狐妖被男子态度的突然转变激怒、发疯了，他干了许多傻事：他先是勾引了男子的妹妹，让他们家不得不将女儿嫁给他，然后又用春药逼迫男子和自己发生了关系，之后骗男子说自己怀了孕。可其实，他只是想证明，哪个男子心里是有他的。他要他说，他爱他，他要他生气，要他承认，他不愿自己的爱人和自己的妹妹成亲。可是那个男子到死都不可说，面对想要一同殉情的狐妖，男子只是冷笑，他知道狐妖爱他，但他不能容忍自己爱上一只妖，更不能容忍他娶了自己的妹妹，他诅咒狐妖，一辈子只能守着他的坟后悔内疚一辈子。他的诅咒成功了，狐妖真的为他在岭南荒无人烟的深山中守坟直到现在，因为他`认为，这是那个男人最后的愿望，而他自己也无法从那段痛苦中解脱出来，他只能以日复一日的在痛苦的回忆中，把自己的心弄得伤痕累累，对这一具尸骨早已腐烂的空棺，痛苦得活下去。
夜琼听完了，已是泪眼婆娑，口中不断念着“如果真喜欢一个人的话，性别真的有关系吗？”，一遍又一遍，不知是不是在问自己，我只是希望她去尝试一下，尝试一下喜欢叶堇昇，也许，也许会幸福的。
远尘伤好得差不多，被允许离开地窖的时候，夜琼已经开始接受叶堇昇的爱意了，这令远尘吃惊不已，在我把事情始末说给他听之后，他冒出了个想法，他说要我写一部我和他的□□，情节要比狐笒的哪个更感人更戏剧，被我一口回绝了，真是的，他还怕别人不怀疑我们的身份吗？他这个凭空冒出的绿宅主人，已经是江湖中人津津乐道的江湖第八大谜团了，他还想招惹些什么？
绿宅接受叶堇昇提亲的消息一经传出，绿宅愈加热闹了，远尘说要把一次大宴，告知天下，不要让那些江湖中热情奔放的女侠们再打我们家女婿的主意才好，我没有意见，所以四月十七，绿宅大宴宾客。
江湖中来了很多人，我本来不喜欢这种无聊的热闹，不愿出席的，可顾虑到女儿的面子，还是打算出席了。
唉，我早该想到为什么我宴会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了：我是男的！是的，远尘爱我，他不介意，夜琼来自不同的国度，她不介意，叶堇昇是我未来的女婿，在我们家也呆的久了，也没有道理敢介意，可是，我忘了，江湖中人是介意的，偏偏我的耳朵还非常灵敏。
“那个女扮男装的就是绿宅主人的夫人吗？根本看不出来有这么大的女儿，只是竟然连这种大场合也著男装，未免有失体统。”
“听说绿宅主人是从西边来的，是不是那里民风如此？”
“什么民风不民风的，看那个身板还有喉结，我说就是个男的。”
“男的？那怎么生女儿？”
“听说夜琼小姐不是他们亲生的。”
“那难道现在的这位夫人其实是个得宠的娈童？”
“真看不出来啊，原来绿宅主人喜好男色啊。”
“说不定绿宅主人名义上是招女婿，实际上是看上叶堇昇的男色了呢。”
“哈哈……”
“哈哈……”
……
我听得连连摇头，在远尘耳边低语：“瞧瞧，这就是你们武林正派的德行。”
“什么我们武林正派？我早就和武林正派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好不好？不要侮辱我……”远尘可怜兮兮的在我的耳边辩解。
“一日为正派，终身是恶人。”我笑着给他定了性。
“不公平，难道我改正从邪就没有任何再为人的机会了吗？”远尘愤愤。
“再为人？你这只大妖精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我忍不住笑起来。
突然，一股凛冽的要起逼来——有妖异！
我望望远尘，他点点头，向夜琼和堇昇的方向靠了靠——总是他们武功再厉害，也决不是要的对手。
“登仙阁主到——”门口专报来客名号的小厮的声音，让全场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别的，自是因为登仙阁这个名号，同绿宅一样，在前几年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预兆的成为江湖之中举足轻重的一个门派，而他的主人更是神秘，据说美貌妖艳异常，人们甚至认为可能是狐妖所化。
就在那个人影出现在宴厅门口时，我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惊讶，我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是他。
确确实实的美人，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男子，不施粉黛，却妖冶异常，特别是那红唇，拥有着死亡的气息却又是致命的诱惑，而他身上的那件“六月雪”，更是我七百多年前一个主人的珍藏，雪白的底料，上面用银线绣着繁复的花，可乍看之下，却又如雪花落满衣。“六月雪”本是极其幽雅素净的衣服，与他的妖冶组合在一起，竟产生了一种更为惊艳的效果，令全场所有的人，都这么呆呆的望着他，直到他走到首席之前，直直的盯着我笑。
“好久不见，商，上次的事，不要在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他的语气软软的，带着恳求，所有的人，包括远尘，都愣住了，只有我，有些尴尬地笑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果没有你，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可以为净尘（注意，这时候当着外人的面，远尘的用化名）作到这个地步。”
“是吗？你，真的这么爱他？”他妩媚中透出一丝小小的哀怨，“我来的还是太迟了，已经没有希望了吗？”
远尘已经不自觉地靠了过来，示威似的紧紧握住我的左手，我无奈一笑：“不是迟不迟的问题，而是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有爱情。”
“可是，我们认识得更早不是吗？那个时候，我们简直就像一个人，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认为，自己是你的一部分。”
“可我们早在很久之前就分开了，不是吗？而且，你这些年也作了很过分的事。”
“你终究怪我。”
“我怪你，不是因为那件事，而是最近的事，比如你为什么会在这？你不是应该答应那个女子在西北永远不出现的吗？”
“原来商不愿意看到我。”
“不是的，我只是惊讶。”
“为了商，我那么拼命的修炼，才能够获得自由，来见你一面，你却还是位当年的事怪我，可你也知道的，当年，我是被利用的，我是身不由己，可是你，当时你知道我可能伤害到你时，你难道没有动过杀我的念头吗？我那是真的很伤心，很伤心，所以这些年，我才那么拼命，我只想能活着告诉你，我爱你。”
我想大部分的宾客都已经看傻了眼了，可是远尘好像有些明白过来了，他捏了捏我的手，疑惑的用眼神向我询问，我知道他也想起来了，于是微微点头，又转向登仙阁主道：“站着说话不方便，还是先请上坐吧。”
于是，他走过来，不顾远尘抗议，坐到我的身旁，然后，华宴继续，我有些无奈的笑了：上天，还真是会开玩笑。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