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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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叶堇昇成了绿宅的常客，其直接结果就是，江湖中人对绿宅愈发的关注起来，每日求见之人络绎不绝，搅得日子都没法过了。而我也渐渐了解远尘的用意：首先，想尽快暂解朝夕教危机的方法就是在江南闹出点事来，把正派人士吸引回来，毕竟江湖中人个个都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本事，如今有一批人已认定朝夕教发出的追捕令实际上暗度陈仓的法子，张远尘根本还在教中，只是分散中人注意，好有计谋实行，而若要在江南闹出点事来，我和远尘的妖气注定会成为事情的焦点，到时候的逃亡就不可能再带上夜琼了，唯一的法子就是把她交托给值得信赖的人，而远尘看中了叶堇昇，虽然至今不明白远尘为什么能在短短时间内就认定叶堇昇值得信任，但，我相信远尘的眼力。更何况，事实证明女儿对叶堇昇并非没有感情。
事情发展比我预想的要好很多，却比远尘想的差很多，远尘认定一夜琼单纯的个性，只要叶堇昇坚持不懈的表示爱意，夜琼一定会被感动的，可他似乎忘了一点，越是单纯的人，在某些方面也越是执拗，比如夜琼，她坚信男女间的情感在她的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现在死不承认自己对叶堇昇又感觉，但她至少表态了一点，如果她是个男人的话，她一定会动心的。
我对远尘说，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夜琼她不满意自己的性别。
然后，远尘沉吟片刻后，一头扎进了书房，三天后，他翻出一本满是灰尘的书——《群妖志》，上面记载了妖龄超过千年的妖异，其中提及妖精狐笒曾经使一对兄妹中的妹妹怀孕，同时为哥哥诞下一个孩子，这说明狐笒具有转换自己性别的能力。
于是，我们踏上了寻访狐笒的路程。
我和远尘是借口重温新婚生活，才从家里逃出来的，女儿说什么也不愿一个人在家被叶堇昇和一堆江湖人士骚扰。
“远尘，你确定我们在这堆山中就能找到狐笒吗？”我望着这连绵不绝的江南丘陵，欲哭无泪，是的，狐笒和许多大龄妖精一样，神出鬼没，踪迹不定，把隐于荒山野岭作为养生长寿之法。
“按照书上的说法应该就在这。”远尘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肯定，可话语中的犹豫还是十分的明显。
“书上怎么说？”
“‘笒从此不入人世，又三年，南岭有樵夫之子失路山岭中，为狐送还，后南方兴狐仙之说，人曰狐笒也’”远尘背书似的念叨完了。
“然后呢？”我皱紧眉头，“具体在南岭的哪？”
“没有了，书上就说了这么多。”
“就凭这一句话，我们怎么找呀？当年你们找觞怀剑时还有块陨天铁呢！”我哭丧脸。
“其实，还不能算一句话，”远尘说道，“小伤你要知道，《群妖志》实际上是三百年前一个道士写得野史。”
三百年前！也就是说狐笒现在不一定在这了……
道士！也就是说这本书根本就是一个人而不是妖精写的……
野史！也就是说一切都有可能是假的，只是供无聊的人类饭后闲谈……
这就好象你找到一本男人写的《分娩时的感觉》，还竟然用其帮助妇人分娩一样，简直是无稽之谈吗！
“远尘，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抱怨。
“因为当时满脑子都是要把女儿嫁出去，要把女儿嫁出去的想法，根本没注意这些事情……”远尘抱歉一笑，“不过既然来了，就找下去吧，不然太对不起七天的奔波是不是？”
终究，还是在远尘的好言相劝下来到一个村庄打听，村子不大，只有十来户人家，村里人都去田头了，只遇到一个哑巴老头，比划了好半天，我们才弄清楚他让我们顺着一条山路进山去，却说不明白山路通向哪。我和远尘将信将疑的走了半个时辰，竟看到一座荒废的古庙，苔藓已经发上了墙面，四周的树叶疯子似的遮住了屋顶。
“要进去看看吧，牌匾都瞧不清楚了。”我拉拉远尘。
远尘点点头。
进了庙，四处皆是灰尘和蛛网，庙中间的陶土像早在岁月的磨砺中面目全非，只能从面部突出的有些怪异的鼻子上判断，这个像可能是狐仙像。
“看来书中所言岭南人曾经兴拜过狐仙的事是真的。”远尘若有所思。
“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就是真知道狐笒就在这些山里面，你要怎么找？”我还有些怨他没做好准备工作。
“小商，你的鼻子灵不灵，也许你能闻出些气息来。”远尘突发奇想。
“远尘，我是刀妖，我只对血的气味敏感好不好？还有，三百年，就算狐笒真来过这里，气味也早没了。”
“那，就只好这样了……”
“哪样？”
“我们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找，就当游山玩水好了。”远尘微微一笑，我便再也没有反抗的权利了。
真的是一个山头有一个山头啊，可是根本就不管游山玩水的是：没有奇特的景色，每一座山头几乎都是一样的，山路难行，不能骑马，全靠双脚，没有美食，没有舒适的床铺，简直就是风餐露宿，野人生活，一个人这点苦也就吃下去了，偏偏有个疼你爱你的人，让你忍不住想依赖他和他撒娇想他抱怨，这路就与发难行，往往爬半个山坡我就忍不住罢走，让远尘去找水喝，如此五日，行速甚慢。第六日，我终于也受不了了，暗暗告诫自己如果想早点回绿宅被一群仆人伺候的话，就早早的把南岭翻一遍，让远尘死心。此后两日，行速快了三倍，不知不觉已渐渐深入群山中心，这一天，我突然感到一丝异样。
“远尘，有妖气。”我很肯定，毕竟妖力强些，这种很淡的妖气我还是闻出来了。
“我什么也没感觉到。”远尘皱眉。
我突然警觉起来，在远尘耳边道：“附近有一只妖力比我强的妖怪。”
“终于发现了吗？”一个声音突然从四面扑来——那是凌厉的妖气。
远尘成妖不久，被这种妖气所迫，就像修内功者遇到强手一样，身体几乎被压迫的无法动弹。
“狐笒？”我冷冷问道。
“是。”一个魅影从树后闪出，向我们走来——面容娇媚，分不清男女不说，身上带这种亦像要和你亲近亦像要拒你千里之外的气息，反而煞是动人，狐，本是魅惑的生物，狐妖，更是魅术的鼻祖。
他扯起嘴角，笑道：“不知两位美人在这荒山中寻我的踪迹有何故？难道是听了我的艳名，来一睹我的芳容的吗？”
他的声音里竟加了魅术，远尘费神抵抗，竟因功力不济呕出血来，幸而我妖力较深，而且本是无情之物所化，魅术对我几乎没有用。
狐笒颇为惊讶的瞧着我，笑道：“好久没遇见有千年修行的妖精了，敢问美人芳名？”
“苏小商，或者你愿意叫我觞怀剑。”我自量身份，毕竟觞怀剑自古来还是有些名声的，希望能镇住他，不要对我们出手，若真争斗起来，我和远尘定敌不过他，况且我们目的并非如此。
“原来是你，嗜血的美人。”他仍是媚笑。
“我们并无恶意，只有一事相求，，你可不可以把魅术收起来，你要是把远尘勾引走了，我可就要和你拚命了。”
“噢？”狐笒若有所思的轻笑一声，竟然真的将魅术收起，妖气也散去了，“你求我给我什么好处呀？”
我气愣，他竟然也不问问什么事，就开条件。
“你想要什么？”我一边将远尘搭在肩上，一边问到——真是的，预计中不该是这样的交涉场面。
“我，我想要美人喽。”狐笒笑道，“我狐笒最喜欢的就是美人了，可惜多年前我答应一个快死的美人，一辈子在南岭守着他的坟。”
我脱口而出：“难道是那对兄妹中的一个？”
狐笒明显的愣了一下，连媚态也收去了，开出一个有点暗淡的笑容，道，“怎么这件事那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么？”
我已经确定了，狐笒对那个人类动了真情，于是顺着道：“如果你已经爱上一个人了，你便不可能再放别的美人在你身边的位子上了，你要美人有何用呢？”
他看着我，沉默一会道：“真羡慕你，竟然有人肯为了你入妖道。他到死都不肯承认爱我，即使我和他的妹妹成亲气他，又骗他说怀上了他的孩子，甚至在他快死时，准备弃了千年的修炼与他同去，他也只是诅咒我，要我看着他的坟愧疚一辈子，他明知道我爱他入骨，他却用这种法子恨我折磨我，可我却竟然甘心如他的愿。”
我支着已经昏厥的张远尘，惊呼：“你骗他你怀上了孩子。”
“当然，我虽是妖，可男子注定是男子，如何能怀上孩子。”他苦笑。
“可你不是为他生下了那个孩子吗？”
“我虽不会生，偷一个来假装难道还不会吗？可是他说就算是他的孩子，他也不认。”
“那就是说，你并不会变换性别了。”我失望。
“妖可以修炼妖术在一段时间内改变样貌，可是男是女那是天定的，自己的命，怎么改的呢？”他幽幽叹道，不再理会我们，转身消失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茫然，然后一种庆幸在心中升起：幸亏我遇到的是远尘，远尘啊，他会让我幸福的，直到最后一刻。
我的命，待我不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