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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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是很正常的互相道别，但戚少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
顾惜朝的一些话，总让人感觉并非字面上的一些意思。
“再见。”到底再见这两字是“再也不见”还是“再次见面”呢？
这么模糊的一个词，就这样暧昧地放在那。
顾惜朝就是这样的人，他说的话，他做的事，都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交杂着，让人看不懂。
或者说他倔强地有些偏激。
说些某方面坦诚的真话，某些真实的感情，会让他感觉处于弱势，那是难以忍受的，向他人低头的不自在感。
在意，就输了。
顾惜朝这样攥着拳头，有些僵硬地移动着。
戚少商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他梦见他和顾惜朝在落日斜晖下连绵的苇丛中相对，然后他拔出了剑。
之后他强迫自己醒过来。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自己的粗重的喘息声混杂着月华摔在地上，但自己却一点没有轻松起来，仰面躺在瓷枕上，彻夜难眠。
“但现在不是这的。”戚少商暗叹。
他和顾惜朝在落日下相对，但现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了那人，他手上的剑的确被拔出来了，却不是自己拔的，它现在好好地睡在剑鞘里，是自己收回来的。
戚少商有些失望和庆幸。
“还好你走了。”
“可惜又说再见了。”
戚少商和顾惜朝都是聪明人，但面对一些事时，蠢钝地连自己回想时都觉得可笑。
戚少商想起那个虽然醒来却一直没法摆脱的噩梦。
是的，戚少商居然觉得亲手杀死这世上最大的仇人的这个梦，是噩梦。
“是亲手杀死是自己知音的最大的仇人。”戚少商以手盖目，脑袋里相互反驳争执着一些荒谬的论点。
梦里的落日很红，那是类似一种妖冶的如被血浸染过的色彩。两人的身上也沾染了这颜色，青衫和白衣成了红衫红衣。戚少商觉得顾惜朝也很适合红色，他想了很多，他想顾惜朝难以捉摸的心，想到旗亭那晚疏纱细雨间顾惜朝朦胧的表情真实的是什么样子的，想到顾惜朝成亲时，是不是就是像现在这般的风姿。
戚少商在顾惜朝的眼中看见自己赤红的双瞳，疯狂的微笑，和，莫明的泪水。
眼前的顾惜朝很从容。他有时笑着说：“你也是一派英雄气盖”，有时会愤怒地吼着：“你怎么总是不死！你怎么还不死！”，或者是有些悲伤：“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我从没有朋友。”“君失红泪，我失晚晴。”
他的胸口淌着血，溅在自己的脸上，身上，那血很烫，自己却被冻得发抖。
在数个不眠夜里，戚少商眼前总是这样的画面。人总说：再强烈的情感、事情，时间久了，见的多了，就像一次次冲开的茶叶，总有一日再面对时会淡然处之。相同的，梦的次数久了，久到再看时已经没有那么难以直面，顾惜朝真的出现了。
也许是时间不够长。
戚少商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在真的面对时，就像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的那样，毫不动容地抽回自己的剑，转身走向夕阳。
但事实上当他处于类似的环境中时，脑袋里的情景再回想时，当他的剑从顾惜朝胸前拔出时，内心并不是预想的平静，而是空洞的惶恐。
如果那个人，真的不在世上了的话。
戚少商笑地苦涩，手掩着双眼，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包括他自己。
什么颜色最美？
青苍色还是朱红？苍白还是黝黑？
是他们混杂在一起的颜色。
顾惜朝算到如此，却暗暗不甘。被这些无名小卒沾了便宜、被戚少商杀掉就不会有遗憾了、自杀这种事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不甘心。
脑袋里思绪转了一圈，最后停在这三字上。
武功还在，但是不能使用经脉...小斧能靠技巧干掉两到三个，但没气力让小斧再回来。
怎么办。
一二三四…一共六对，十二个人，今日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自己了，真是看得起自己啊。顾惜朝转着眼睛，余光扫了身后躲在从中的潜行者。
他和戚少商分别约有两刻，他们已跟了自己一刻，迟迟不动手是忌惮戚少商的耳力…都是刚才心绪不宁，被钻了空子。
该死的戚少商！又是因为他！
自己稍稍露出一点差漏，肯定会被…
等等。
冷静下来。
不如一试。
“戚少商。”
“你知道我在身后。”戚少商从顾惜朝身后错出来，话是陈述，却是在问。
心照不喧的疑问。
“只是赌对了。今日之恩，他日来报。”
戚少商毁了他，却总在一次次地救他。
“顾公子用起人来还真是毫不客气啊。”
还不是你亲自送上门来给我用的。
“话不嫌多么戚楼主。”
“我早说天色已晚，不如再回楼中一叙。”
。。。
“如果我没跟着你，你会如何？”
“你该问他们会如何。”
“你会如何？”
“事实上你跟来了。”
顾惜朝就是这么个倔强别扭的人，口头上的便宜也一点也占不得。
“还站地起来吗？”戚少商伸出手。
顾惜朝借力站起来，别开脸，扯扯嘴角。
戚少商心情很好，仅管他现在看上去很狼狈，但那些人根本已经站不起来，他赢了。
这就够了。
所以说他和顾惜朝跟本就是两种人啊，顾惜朝最恨的就是输，落魄却也更让人难以忍受。要赢，也要光鲜地赢。
这也许就是顾惜朝总是不快乐的原因吧。
戚少商手上是顾惜朝手上冰凉的触感，心里这样想着。
顾惜朝和他是唯一的知音，他是世人敬佩的大侠，顾惜朝是个臭名昭著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小人，他们纠缠了太多的是非，其实有时会荒谬地想这是不是喜欢，随后摇头，不是否认，而是不足。
有喜欢，但不仅仅如此。他们之间有恨，有怨，有欣赏，有无奈。
这些羁绊维系着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无法放下，无发逃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