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宰辅》同人》灰原

56、第五十六章

　　“诸卿家，哀家今日有一好玩的物事请诸位观赏。呈上来。”早朝议罢政事，武媚娘没有像往常一样罢朝。

　　众臣面面相觑，不知太后意指为何。不过片刻，两个太监双手举着一个笼子从侧门走出来。站在前列的萧璟扫了一眼：笼内关着一只黑猫和一只白鸽。太后年纪偌大了，居然偶尔也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萧璟微笑不语。两个太监举着笼子从前面一直走到大殿门口，然后折回阶下，把笼子放到地上。

　　“诸位卿家觉得如何？”武媚娘兴致盎然地问道。

　　“太后英明。这黑猫和白鸽本是天敌，太后竟然能让它们在一个笼子里相安无事。太后的智慧绝非我等愚人所能项背。我等唯有尽忠竭力，跟随太后。”武三思出列，躬身答道。

　　众臣随即跪下：“臣等唯有尽忠竭力，效忠太后。”

　　武媚娘从宝座上起身，望着下面匍匐的众臣，朗声大笑：“那就请诸位和哀家齐心协力，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吧。”

　　上官婉儿自然对朝上的事情一无所知。当太监把笼子送到她院子里，禀报说是太后吩咐给她送来让她玩的。上官婉儿还是笑着点点头。待太监走后，上官婉儿打开笼子，黑猫随即走了出来。上官婉儿伸手把白鸽拿出来，轻轻抚摸它的羽毛：“这些日子一定每天都在担惊受怕吧。我明明知道你很有可能会被那只猫吃掉，可是还是不去救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残忍。你说，我现在每天这么难过，是不是报应？”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你现在该知道了，以后可不要再往有人的地方飞了。”说完双手微一用力，把鸽子往空中一抛。鸽子随即飞起，消失在空中。

　　这日夜里，上官婉儿正在自己屋里翻看书卷，忽然听得正殿传来乐器的奏鸣声。“来人。”侍女进来：“前面怎么回事？”侍女吞吞吐吐答道：“是太后叫了司乐司的人来奏曲子。”上官婉儿皱眉：“是太后一个人么？”侍女愈发不爽利起来：“不是……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好像有几个人陪坐……不过也不作准，奴婢也不知道……”

　　纵然要沉湎享乐，是不是也要等到大功告成的那一天？现在就志得意满，不嫌早了些么？上官婉儿抑制不住怒气，站起身就往外走。走到寝殿门口，听到里面笙歌齐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殿门。两边侍女都是见惯上官婉儿的人，自然不敢阻拦。

　　欢歌笑语夹在新丰酒的味道中扑面而来。上官婉儿的面色越发冷峻起来。绕过屏风，上官婉儿看到两个少年正在大殿中央随着乐声起舞。歪坐在案边的武媚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的表演。冯小宝正跪在武媚娘身后为她捶肩。武媚娘眼角感到人影，转头一看，淡淡笑道：“婉儿，你怎么来了？”

　　上官婉儿轻吸一口气，把哽咽都吞下去，方开口道：“天后，你说过不会带别人来寝殿的。”

　　武媚娘扬眉：“哦？婉儿是来指责哀家不守信用的么？可是，婉儿你整日里给哀家摆脸色，动不动就跑到侧殿。难道每次都让哀家派人去请你么？上官婉儿，你不乐意看见哀家，哀家就给你自由。你喜欢自己呆着，那就自己呆着好了。哀家，不是没有人陪。你以为，哀家少了你不能活么？”说完又转头命令道：“停下来做什么？继续奏，你们也继续跳。”

　　眼泪慢慢就涌出来。上官婉儿转头看向场中两个跳舞的少年：“天后也说过不会让人在寝殿过夜。如今，这句话也不作数了么？”武媚娘推开冯小宝，起身走到上官婉儿面前，抬起她的下巴，笑着说道：“你嫉妒啊？那你就好好侍奉哀家，哀家说不定还会回心转意。话说回来，婉儿你跟着哀家时间最长，他们几个未必……”话未说完，武媚娘脸上便挨了一个耳光。大殿顿时鸦雀无声。武媚娘眼神立刻尖厉起来，看着泪流满面的上官婉儿，一字一句的说道：“上官婉儿，哀家会让你后悔活着。”武媚娘霍然转身，指指两个已然惊呆的少年：“你们两个把上官婉儿带到后面。”又转头对冯小宝笑道：“小宝，你也跟我进来。”

　　上官婉儿早已心如刀割，也不挣扎，跟着两个少年来到后面。武媚娘坐到床边，抬手招冯小宝过去，看着上官婉儿，一脸嘲弄：“上官婉儿，哀家一直对你荣宠有加，却换来你无法无天，不知哀家的尊严为何物，更加不知道你自己几斤几两了。今日，哀家就让你明白，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女宠。”上官婉儿只是流泪，也不说话。

　　武媚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冯小宝，这几人中数你最伶俐，今日就由你来教教他们怎么侍奉。”在场三人俱是一愣。上官婉儿猛然醒悟过来，就要往外走。武媚娘冷喝一声：“拦住她。让她好好看看。”两名少年忙下死力按住上官婉儿。上官婉儿终于哭喊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把她的头抬起来。”武媚娘转头看着冯小宝：“开始吧。”

　　上官婉儿在地上拼命挣扎，然而终究不敌两个少年的力气。当那一幕真正发生，上官婉儿肝肠寸断，哭着求饶：“天后，我知道错了。天后，放过我。你放过我啊，天后。天后，求求你，放过我。我错了，天后。天后，不要这样对我。”然而，武媚娘只是冷笑：“现在才讨饶，晚了。”渐渐地，上官婉儿也不挣扎了，只是哀哀痛哭。

　　待武媚娘睡去，两个少年才敢放开上官婉儿。这时上官婉儿脸上已是木然。冯小宝起身对他们说道：“太后这里有我伺候，你们退下吧。”两名少年诺诺退出去。冯小宝走到上官婉儿面前：“上官婉儿，你也下去吧。”

　　上官婉儿起身，慢慢走了出去。大殿门口的侍女自是听到上官婉儿的哭喊，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走出来，都忍不住猜测里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上官婉儿对她们恍如未见，只是往前走。

　　第二日一早，武媚娘一觉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皱着眉头正欲起身，猛然发现旁边躺着冯小宝。然而，这里赫然是同明殿。武媚娘大怒：“冯小宝，你怎么会在这里？”冯小宝被武媚娘的怒斥声惊醒，眨了几下眼才回道：“太后，是你让我在这里伺候的啊。你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么。”昨晚？武媚娘想了想，然而脑子里一片混沌，便一边下床，一边说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随着冯小宝的叙述，武媚娘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这次，是真的糟糕了。匆匆说了句“回你自己那里去”，便往外走。来到侧殿，床铺整整齐齐，明显上官婉儿没有回来。武媚娘一颗心乱跳，忙命跟着的人通知所有人去找上官婉儿。不出片刻便有人禀报：上官婉儿在连理木那里。

　　武媚娘又匆匆赶往连理木下。转过拐角，武媚娘吓了一跳，上官婉儿手里提着一把斧头，站在连理木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婉儿。”武媚娘高声呼叫，连忙走了过去。上官婉儿转头看了武媚娘一眼，又看回连理木：“太后，婉儿把连理木砍断了。婉儿不懂朝廷法度，不知毁坏太后的祥瑞之物，该当何罪？”武媚娘看那两株连理木，果然枝干相接的部分已经全部被砍断了，瞬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嗫嚅着说道：“婉儿，我昨夜喝了酒……”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上官婉儿点点头：“太后，你要么杀了我，要么让我走。”走？武媚娘不由问道：“婉儿想去哪里？”上官婉儿随手把斧头扔到地上：“天涯海角，任何看不到太后的地方。”

　　武媚娘失声喊道：“婉儿。”上官婉儿终于转头看向武媚娘：“你不杀，那我走了。”武媚娘又叫了一声婉儿，上官婉儿也不理她，径直朝前走。武媚娘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上官婉儿前面，拉住她的手：“带几个人走吧，你自己怎么行。”上官婉儿挣脱了她的手：“不要碰我。”武媚娘惭愧无地，松手说道：“至少带着程亦薇吧。”上官婉儿摇摇头：“婉儿不会带走太后的一草一木。从此以后，我与太后恩断义绝。千山万水，永不相逢。”武媚娘终于害怕了，低声慌乱解释：“婉儿，我昨日高兴，喝酒过了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做过什么。婉儿，我发誓，昨夜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婉儿，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上官婉儿轻轻笑了笑，然后看向远处：“天后，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原谅你了。”

　　武媚娘深知此次伤上官婉儿太深，可是又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官婉儿就这么走了，不自觉地哀求道：“婉儿，你发过誓要永远呆着我身边的。”上官婉儿笑笑说道：“那就让我不得好死吧。”眼看着万难转圜，武媚娘一横心，咬咬牙说道：“婉儿，你今日要是走了，我就杀了所有伺候你的人。”谁知上官婉儿居然点点头：“那就先从程亦薇开始吧。太后知道宫里数她和我最亲近。她前几日被我过了风寒，一直卧病在床。太后派人拉她过来杀了她好了。”

　　武媚娘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上官婉儿绕过她，继续往前走了。武媚娘脑中纷乱不已，忽然又转身赶上上官婉儿，拉住她的袖子：“婉儿，难道昨夜的事全是我一个人的错么？我已经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召他们入宫只是为了证明我不怕别人议论而已，并不是真的要背叛婉儿。婉儿你也是同意了的。可是你自从他们入宫后，一直给我脸色看，还几次三番推脱不愿意陪我，甚至连用膳都躲着我。我心里难道没有气么？我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上官婉儿不也没兑现自己的承诺么？”上官婉儿也不说话，只是挣脱武媚娘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武媚娘看到宫女们鬼头鬼脑往这里偷瞄，心里恼恨不已，遂说道：“好，你上官婉儿有志气。哀家倒要看看，你上官婉儿离了哀家的庇护，怎么一个人活下去。”

　　上官婉儿淡淡说了句：“婉儿长命百岁也好，明日就死也罢，那都是与太后不相干的事情，就不劳太后挂念了。从今以后，婉儿只当从未认识太后，也请太后当婉儿已经死了吧。”

　　武媚娘看着上官婉儿逐渐远去的背影，沮丧地叹口气，回头向同明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