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光》因蔓不断

3、第 2 章

　　“你又有什么事？”孙医生走进病房，明显的不耐烦，“现在是巡房时间，我很忙的。”

　　“不好意思。”摇光朝孙医生甜甜一笑，璇玑在旁边啃着苹果翻白眼，又来了，必杀技出，谁与争锋，果然孙医生看到摇光乖巧可爱的样子，面色顿时好了不少。

　　摇光立即抓紧时机道，“是这样的，我想请教一下，您早上说的那个认知失调，具体是什么样情况？”

　　孙医生思索了下，道，“概括来讲，就是指一个人的行为与自己先前一贯的对自我的认知产生分歧，从一个认知推断出另一个对立的认知时而产生的不舒适感、不愉快的情绪。”

　　摇光的眼睛立时变成了两盘蚊香，站在一边的璇玑则目瞪口呆，手里的苹果差点掉到地上。

　　孙医生看看她们，觉得自己水平太高深了些，有些得意地清了清嗓子，唤醒已经石化的两个人，对摇光说，“或者你直接告诉我你是什么症状，我来判断下是不是认知失调。”

　　孙医生像在看白痴的目光，摇光下意识地忽略，选择了下措辞，道，“我好像把一个我很讨厌的人的脸安在了我男朋友的身上。”

　　孙医生手抵下巴，深深思索，旁边的璇玑却已经大叫了出来，“什么？你是说你庄凌？怪不得你前面问我觉得他有什么地方奇怪，哈哈，你这是不是神经分裂了？”

　　“那叫精神分裂，白痴。”摇光终于忍不住开口骂，璇玑却自动忽略，抱着肚子笑个不停，“被车撞能撞成神经病，摇光，你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哈哈，笑死我了。”

　　“切。”摇光不理她，转头看向孙医生，却见他正凝神望向窗外，摇光顺着他眼光向窗外看，什么也没有，于是出声叫他，“孙医生？”

　　孙医生像是这才回过神来，“噢，你这种确实是认知失调的一种，可能是那个你讨厌的人给你情绪上带来焦虑，所以在受到惊吓后，大脑的索引功能产生了紊乱。”

　　“那，以后都会这样？能治的好么？”璇玑在旁边笑够了，插话道。

　　孙医生回，“有的人能好，有的人也许就不能好了，给生活带来的不便需要自己去克服。”

　　璇玑又插嘴道，“这种算不算精神疾病。”

　　“璇玑，你够了，”摇光捏紧拳头朝璇玑挥了挥，“小心我揍你。”

　　“你这样能打的过我？”璇玑嘴里嘲笑，却也不再捣乱。

　　摇光再问孙医生，“那我要怎么克服？”

　　孙医生道，“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我不能告诉你确切的做法，不过我建议你不要避开产生问题的源头，不然永远都克服不了。”

　　“好了，我要再去巡房了，没重要事不要再来找我了。”孙医生关照了一声，又望了窗外一眼，才转身离开了病房。

　　庄凌站在摇光病房对面的大楼顶上，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嘴角轻轻挑起，白皙的脸庞却隐隐透着些许寒意。

　　“少主。”娇媚的声音传来，他的身边忽然出现一抹鲜红的身影，肤若凝脂，脸庞绝美，身材曼妙，整个人柔若无骨地攀附在他身上，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庄凌眼皮也未抬一下，只问，“那位那边如今怎样？”

　　“正按主人的计划行事呢。”柳衣纤纤手指划过庄凌的脸庞，低低笑，“那位如今可被搞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呢。”

　　“不可掉以轻心，那位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庄凌低声吩咐，转而颇有些不耐地伸手推开柳衣，“以后不许再如此放肆。”

　　柳衣神色一暗，知道他今日心情不佳，只好倾身恭敬道，“属下知道了。”

　　“你在这里看着秦摇光，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本座。”庄凌扔下话，也不等柳衣回答，便消失不见了。

　　柳衣对着空无一人的屋顶，仍恭敬道，“是。”

　　病房里，璇玑看着神色凝重的摇光，问，“你真的不认识庄凌了？”

　　“嗯，”摇光应了声，“我印象里的他是别的样子的，可是你们每一个都记得他，只有可能是我自己记错了。”

　　“是啊，我总共只见过庄凌两次，这次在医院的不算。”璇玑回忆了下，道，“他一直就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怎么办啊？”摇光眼望天花板，“孙医生说不能避开，要直接面对，可是我见了他，总觉得有些害怕。”

　　璇玑问，“你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嗯，认知失调？”

　　摇光想了想，“好像目前没有。”

　　璇玑道，“那就好啦，医生说的也不一定要听，你见他害怕就不要见他嘛，况且你又不是真的很喜欢他。”

　　摇光抿嘴笑了笑，“关键的时候你还蛮靠谱的。”

　　璇玑瞪眼睛道，“我那是见不得纤纤少年，被你辣手催花，我于心不忍，知道么？”

　　摇光笑，她与璇玑是异卵双胞胎，长的并不相像，性格却有些相近，两个人从小吵到大，为了父母的疼爱争，为了新得到的玩具争，甚至为了一块大点的肉争，但两人吵完以后总是会迅速和好，关键时刻也总能一致对外，让摇光觉得，有个姐妹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是代表夜深人静的分割线～～～～～～～～～～

　　巡夜的护士走进病房，一个病人一个病人的查看，然后在手中的记录本中做好记录，摇光的病房里共有六个病人，护士最后一个才查看她，听她呼吸均匀，睡的香甜，便在记录本上添上两笔，为她掖了掖被角，转身走出病房。

　　护士前脚刚走，摇光的病床便出现阵阵雾气，渐渐凝成浓雾，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到床上躺着的人，随着雾气变浓，摇光的呼吸声越变越轻，最后几乎微不可闻，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浓雾中，虽然隐隐约约，仍然可见婀娜。

　　她俯身凝视摇光良久，伸手置于她头顶，葱葱玉指在摇光乌黑的头发衬托下显得洁白晶莹，她手指微微用力，口中念道，“破。”

　　摇光眉头紧皱，似是被梦魇所扰，微微挣扎想要摆脱，却仍是不得法，呼吸渐渐开始急促起来。

　　红衣女子只作未见，牢牢控住她的头，口中继续念到，“消。”

　　摇光觉得喉咙像被卡住，呼吸逐渐困难，不自觉全身紧绷，双手握拳，双脚抬起，几乎要窒息之时，那股卡住喉咙的力量却突然消失，空气顺着气管流进肺里，她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少主。”柳衣倒在地上，脸色有些发黑，显是受了重伤，无法从地上爬起。

　　庄凌的脸色刹白，走到病床旁检查了摇光一下，见她此时已恢复了正常，又陷入了深深的睡眠，才松了口气，挥手驱散了病床上的浓雾，转身面色铁青地问柳衣，“你在干什么？”

　　柳衣斜趴在地上，语声微弱地说，“这秦摇光似是准备避开少主，属下想，这将会大大影响少主的计划，因此想修改她的记忆。”

　　听了她的话，庄凌的面色稍霁，走过去将柳衣扶起来，“那是本座错怪你了。只是，你道本座没有修改过她的记忆么？”

　　柳衣大惊，“那她怎么会记得这庄凌原来的长相？”

　　“若她的记忆那么容易被修改，那她也就不是她了。”庄凌望向病床上的摇光，“只怪我太过自信，不然只需变做那庄凌原来的样子，也可瞒天过海。”

　　柳衣低声道，“庄凌原来的样子，怎配得上少主。”

　　庄凌低头看看怀中的柳衣，丝毫不以她受伤为意，笑笑道，“本座以为你要对她不利，下手过猛了一些，你也知道，现在的她。。也罢，你这就回去好好修养，唤沛菡来吧。”

　　“属下遵命。”柳衣眼神中闪过不舍，仍是低头应下，随即消失不见。

　　月光透过窗棱洒了进来，照在摇光身上，在她周身晕起一层柔和的光，庄凌凝视她半晌，走到病床旁，在床沿坐下，修长手指轻轻滑过她面庞，隐在暗处的表情晦涩难辨。

　　～～～～～～～～我是代表摇光终于可以出院的分割线～～～～～～～～

　　过了几日观察期，孙医生终于批准摇光可以出院了，一个星期后来拆支架，两个星期后来拆石膏。

　　摇光的头颈上架着支架，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她骨折的右手，虽然自己能走路，但行动却极其不方便，因为头被支架顶住了，她看不到地下，被璇玑又是一通嘲笑。形势比人强，摇光鉴于璇玑不扶自己，旁边的庄凌就要扶上来的情况下，决定暂时屈服，对璇玑的嘲笑选择忽略不见。

　　“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走吧。”秦敬明走进病房，看到站的笔直像跟电线杆的摇光，走过来撸了撸她的头，“怎么样？还痛么？”

　　摇光出事的时候，秦敬明正在巴西出差，收到消息后，匆匆结束了那边的工作，坐了近四十个小时的飞机赶回来，时差还没倒好，就坚持要来接她出院，摇光看看爸爸眼下深深的乌青，心中愧疚，摇摇头，道，“不痛了，我们快点回家吧。”

　　“好，”秦敬明点头，走到病床旁拿起摇光的行李，“你妈在家做了一桌好菜，就等我们回去呢。”

　　“伯父，我来拿行李吧。”庄凌走过去接过秦敬明手中的行李，摇光头不能转，只好斜眼看他，他朝摇光浅浅一笑，便拎着行李先走出了病房，摇光看着他的背影微楞，扶着她手臂的璇玑轻轻捏了下她，她才回过神来，随着璇玑向外走去。

　　回家的路上，父女三人在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庄凌却只顾开车不出声，偶尔从后视镜望摇光一眼，摇光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的眼神透着委屈，就像一只随时准备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摇光心中有愧，逐渐收住声不再说话，秦敬明和璇玑看她恹恹的，以为她是累了，也不再跟她聊天，一时间车厢里安静非常。

　　也许是车厢内的气压有些低，坐在副驾的秦敬明伸手打开了车内的收音机，喇叭里传来著名文艺青年主持人臻臻感性的声音，“有一天你是否会想起当初遇见的那个人，想起当初那段真挚的感情，下面我们来听一首歌。”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这是摇光很喜欢的一首歌，也是她在图书馆门口遇到庄凌时正在听的歌，于是她便将这首歌封作了“摇光和庄凌的歌”，然后把这首歌在他的手机上设成了她的专属来电音乐，对流行音乐一窍不通的庄凌在听了无数遍这首歌的前奏后，偶尔也能哼出一两句来。

　　摇光偷偷将眼光移向庄凌的侧脸，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从这个角度看，他也是非常英俊的。如果不是自己得了病，如果不是对着他有心结，他还真的是，挺对她胃口的。

　　她正在盯着他的侧脸发呆，他却突然转过了身来，两个人的视线冷不叮撞在了一起，摇光心中一慌，面上微热，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庄凌不以为意，笑了笑，对她说，“等下我还有事，就不去你家吃饭了。”

　　摇光还未说话，秦敬明却已经问道，“哎，为什么，你伯母在家里饭都煮好了，这次摇光住院让你费了不少心，总该让我们表达下感谢。”

　　庄凌却道，“伯父，我确实是有些事，非常抱歉，而且我和摇光是朋友，这些事也是我应该做的。”

　　朋友？摇光敏感地抓住了这个字眼，有些疑惑地看看庄凌，他朝她微微一笑，道，“等下到你家，你给我五分钟，我有些话对你说。”

　　他会说什么？摇光的心里忐忑不安，他会不会声泪俱下地责怪自己把他忘了，又会不会说既然忘了，那干脆就分手，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就在她心情七上八下的时候，车子慢慢开进了她家的小区，璇玑将她扶下车子，把她在家门口花园的椅子上安顿好，就跟着秦敬明一起先回了家。

　　摇光虽然心中有些惴惴，但她从来不是逃避问题的人，在她想来，若是能够跟庄凌维持朋友关系，再慢慢调整自己的状态当然最好，最不济就是庄凌完全不想跟着她耗，那也不过就是一刀两断而已，虽然现在的他很帅很温柔，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理想对象的标准模板。

　　“我听说了，你把杨瑞和我的脸搞混了。”庄凌在她的身边坐下，声音显得有些黯然，“我能够想像你面对我时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摇光本等着他的责问，却听到他站在她的立场为她考虑，心中颇为感动，想要转头去看他，却牵动了颈上的伤，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哎，你别乱动。”庄凌伸手将她的头推回原处，站起身正对着她蹲下身子，两手支在她的身旁，微抬头望着她。

　　他的目光清澈，笑容温和，摇光的心柔软了几分，喃喃道，“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他的语气坚定有力，“我只需要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在你恢复前，我们就做普通朋友，你说好不好？”

　　最想要的答案从他嘴里吐出，她的眼眶有些湿了，微微点了点头。

　　“你一定很快就可以恢复的。”他浅浅地笑，“到时你一定会记起我。”

　　摇光不知道他对“一定”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看到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也禁不住微微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