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之光》因蔓不断

29、第 28 章

　　摇光看着面前两人针锋相对，讨论的都是跟她有关的事，她却一句也插不上嘴，不禁有些郁闷，道，“我在杂志社和父母那边只请了几天假，你们两位，随便就决定将我留在这里几百年，待我能够回人界，亲人朋友都成灰了。”

　　少殇道，“摇光，若是你待在紫月洞天，是可以化个分-身到人界去的。”

　　“真的？”摇光眼睛发亮，凑到少殇边上问道，“那分-身哪里都能去么？”

　　“只能去人界，而且只能与人界的人互动。”少殇摇摇头，瞄她一眼，“这些年，玄墨你是肯定见不到了，若是你不愿意，那也不一定要留下来替我养宝物。”

　　虽然养了宝物也还不清他的债，但好歹也算是能还上些，摇光摆摆手道，“没有不愿意，我留下来帮你养宝物。”

　　少殇笑了笑，道，“那我们走吧，回妖界去。”

　　摇光抬头看了看玄墨，依依不舍道，“那你要乖乖的，我不在，你可不要惹祸。”

　　玄墨挑嘴角，“怎么说了我的台词？”

　　摇光扁扁嘴，缩了缩有些酸的鼻头，道，“你可不要看上了那个仙子，玩出什么花样来。”

　　玄墨道，“要玩万年里什么都玩了，还等得到你提醒我？”

　　摇光见玄墨神情淡淡，完全没有她的恋恋不舍，不高兴地跺了跺脚，转身走进了妖界，玄墨望着她被紫气渐渐包裹的身体，问，“妖君那边有什么问题？”

　　少殇道，“我与父亲谈妥了，父亲不会找她的麻烦，而且，”说着望向他，淡淡道，“你既将她交给我，便是信我有能力照顾得了她，又何必放心不下？”

　　玄墨望他，道，“我只是将她暂时交给你，我会回来接她的。”

　　少殇笑笑道，“你回的来再说这样的话吧。”

　　玄墨凝了面上神色，淡淡道，“若是我回不来，你便，想法让她忘了我吧。”

　　少殇道，“我若有法让她忘了你，便是你回得来，也能让她忘了你，你既将她留在我这里，想必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吧。”

　　玄墨扯出一抹笑，“无论如何，只要她好好活着，开心快乐地活着，就好。”

　　摇光开始了简单而又充实的生活，在妖界，她生活在紫月洞天，吸取妖界的灵气，供养着圣狼玉，另外再幻化了个分-身，在人间与亲人朋友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生活中唯一的缺撼，便是少了个爱人，空虚的感情世界。

　　摇光虽然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但她却并不认识几个妖族的人，因为玄墨的关系，她也没打算与妖族的人打成一片，于是大多数在妖界的时间便有些无聊，好在少殇和少卿每天都会来看看她，陪她聊聊天，才没有把她给闷死了。

　　听少卿说，妖君青营的身体一直不好，想是对着青集使的那招日月同辉留下的病根，近些年的妖族事务都是由少殇代为管理，少殇年纪虽轻，但处理起事情来却决绝果断，倒是逐渐将妖族的内务都理顺了，妖族如今也是讲究个韬光养晦，不再随便挑起战乱，倒是让三界平和稳定了不少。

　　摇光对此事一直存有疑问，按她从小对仙妖的认识，便是仙族善良，妖族邪恶，即使她自己身上有一半的妖族血统，也是从来都对妖族没什么好印象，尤其是她自己万年前的大爆发，引出了个惨不忍睹的下场，更是让她确信了妖族没好人，但自从认识少殇，她便觉得他那疏月霁风的性格该是仙族才有的，又怎会是个妖族之人？这一天，少殇来探望她，她便将这个心中存了好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少殇盯着她瞧了半晌没作声，良久才道，“没想到你从小随着玄墨长大，想法竟还是如此这般狭隘，还是说，其实他并未真正传承到仲玥真神的衣钵？”

　　摇光听他扯到玄墨，语气中还颇为不屑，隐隐有些不高兴，僵硬道，“玄墨是教我，三界皆平等，你要说就说我，别扯到他行不行？”

　　少殇见她不快，微微收敛了些语气，道，“其实所谓仙妖，又有何差别，都是上古真神传下来的血脉，严格的说，根本就是一脉同生的。”

　　摇光争辩道，“但仙妖确实行事不同啊。”

　　少殇点头，“有不同，主要的不同只是在于，仙族的律法众多，束缚着仙族行事小心规范，而我们妖族，强调的是天性自由，天生性格如何便即如何，从来不会用外部的条例去约束。你看我与少卿，一母同胞，性格却极是不同，但从没有人，会对少卿说，因为她是女子，就必须性格内敛，也没有人会对我说，因为我是将来的妖君，就必须性格张扬。所以说，世人都说，仙为善，妖为恶，完全就是胡说八道，说不定这些话都是仙族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宣扬出来的。”

　　摇光看少殇情绪激动，低了头轻轻道，“可我那时，确实突然觉得心中有毁天灭地的冲动，那时正是我的妖性主宰，难道还不能证明妖为恶吗？”

　　少殇思索了下道，“妖性确实能让各种感觉放大，但基本上放大的范围还属可以控制的，你那是特殊情况，千年妖性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发散，所以才会放大太多的倍数，导致你自己无法控制，这点你应该要怪玄墨，若不是他自以为是地封了你的妖性，而是从小加以疏导，应该不会弄成这个样子。”说到此，他的声音黯然了不少，“若是我父亲没有犯下错事，你从小在妖族长大，也应该不至弄成这个样子。”

　　摇光看他说着说着又开始责怪自己，忙扯开话题，道，“上次在紫月洞天里，我见着一个人躺在洞里，那是谁？”

　　“你见到他了？”少殇闻言陡然站起身来，神色不知为何有些激动，“我去瞧瞧。”说罢便转身朝紫月洞天里跑去，一头雾水的摇光忙匆匆地赶了上去。

　　紫月洞天深处的洞口仍是被结界所拦，玉石制成的床上空空如也，摇光朝着洞里左右张望，奇怪道，“上次就是在那张床上看到的那个人，穿着紫色的衣服，怎么没了？难道是跑出去了？”

　　少殇语声黯淡道，“不是跑出去了，应该是还没回来。”见摇光一脸迷惑，解释道，“这洞中之人是我妖族的老祖宗，第二次仙妖大战时受了重伤，在紫月洞天中修养，我小时候便听祖父说，老祖宗未康复前是见不着人影的，若是哪天见到他躺在洞中，便是他快回来的征兆。”

　　摇光见他一脸失望，安慰道，“我上次确实是看见他了，说不定他真是快回来了呢。”

　　少殇笑笑道，“嗯，原以为我这辈子是看不到老祖宗回来了，现在至少能看到点希望，也算不错，看来还是你跟老祖宗有缘，不如将来你来接任妖君之位吧。”

　　“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摇光摆摆手，“我对做妖君可没什么兴趣，我的人生目标是相夫教子来着。”

　　少殇的眼光暗了暗，道，“你就那么喜欢玄墨？你就没想过，你是因为从小就呆在他身边，没经历过别的男子，才会对他如此一心一意？”

　　“说不定玄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千万百计要将我赶离他的身边，”摇光笑了笑，道，“少殇，我知道你对我好，如果当初我父母未死，如果我从小在妖界和你一起长大，那现在可能就会是完全不同的结果，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就算是因为我从小就呆在他身边才喜欢他吧，但他已经在我心里了，再经历别的男子也都是一样的结果，不可能改变了。”

　　“你说话还真是直接，”少殇苦笑道，“就没想过要给我留个念想？”

　　“我是不想你一个年轻有为的好青年平白无故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更何况。。”摇光随意地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更何况？”少殇疑惑。

　　更何况你对我是怜大于爱吧，摇光笑笑道，“更何况，是棵不怎么灵光的歪脖子树。”说着歪着脖子做了个怪腔。

　　少殇见她搞笑的样子，突然却没了开玩笑的心情，正色道，“既是如此，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摇光见少殇突然认真起来，心不知为何快跳了几拍，咽了咽口水，听少殇道，“其实那个圣狼玉并不是我妖族的宝物，事实上需要你来妖族替我养宝物的事，是玄墨想出来的幌子，他是想将你留在妖界，这样你就不会知道仙界发生的事。”

　　摇光声音微抖，“仙界发生了什么事？”

　　少殇道，“仙族的律法中只提到了，若是罪人魂飞魄散，则罪责可不追究，但只要人还活着，那就是罪不能恕的。”

　　摇光失神道，“你是说，我的罪并没有消除？可我问过承云，他说。。。哦，我怎么没想到，若是玄墨有心安排，承云必然也不会说真话。”

　　“他将你托付给我，是知道我是真心想将你留在身边，所以无论如何会守口如瓶，”少殇道，“我矛盾了好几日，心中实在不愿将此事告知于你，但你对他如此一往情深，我又不愿你难过伤心。”

　　摇光微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殇点头，“他替你领了所有的罪，这几日，仙族的审判已经下达，要他受九道天雷之刑，这会儿，恐怕已经开始行刑了。。。”

　　她的脑中像被雷击中般懵懵懂懂糊里糊涂，他的话未完，她便已拖着步伐踉踉跄跄朝洞口奔去，他看着她的背影，微叹一声，快步赶了上去。

　　～～～～～～我是代表少殇带着摇光飞升诛仙台的分割线～～～～～～～

　　少殇带着摇光才初初进入仙界，便被仙族守疆天兵拦住了去路，少殇并不恋战，只嘱咐摇光向着诛仙台的方向急行，自己则跟在她身后，为她扫清道路。

　　诛仙台是仙族受罚之地，因正是玄墨这位上神在受刑，诛仙台旁里里外外围了许多仙族的上仙上君，摇光才登上了诛仙台，便被拦住了去路，竟是一步也前进不得，她心中焦急，猜想龙九子中必然有人会在，口中将另八人名字一一呼喊，过了一会儿，便有人从众仙中行了出来，她一看，是旸谷。

　　她对着玄墨的这些兄弟一向没大没小，这会儿却立马对着旸谷跪了下去，凄凄道，“大伯，你带我进去吧，让我见见他，我要见见他。”

　　旸谷伸手将她扶起，温和道，“你莫要慌张，我带你进去，但你这副样子，叫玄墨见着了未免忧心，恐扰他受刑。”

　　摇光觉得他的话甚有道理，连忙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下情绪，才道，“大伯，我没事了，你带我进去吧。”

　　旸谷见她调整的如此之快，倒颇有些另眼相看，当即带着她往里圈行刑台走了进去，其他仙人见旸谷上神亲自引领，倒也不好阻拦，只微微退开让出条路来。

　　诛仙台中央，玄墨周围正竖起一道雷电维幕，将他与外界隔绝开来，他背对众人单膝跪地，手紧紧撑在地上，因为用力全身都有些微微抖动。摇光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平常不论站立还是坐着，身上总是一副轻松惬意，何曾需要用那么大的力才能支撑起身子，可见他已是受了极重的伤。

　　旸谷一边带她往里走，一边道，“玄墨向仙君领了九道天雷之刑，一是代你受屠镇之罚，二是将来不得有任何人追究你半仙半妖的身份。”见她只盯着他的背影不出声，又道，“他飞升上神时也只受了三道天雷，如今这九道，于他来说，是大大的考验，若是受不住损了仙根，说不定要灭入下界，受六道轮回之苦。”

　　若是可以，摇光想要扑上诛仙台，替他受了剩下的几道天雷，但一旦雷刑开始，雷幕便会降下，不受完刑，上面的人下不来，下面的人也上不去，而且以她的微末本领，怕是仅受一道便要灰飞烟灭，当即也不敢出声，只牢牢咬着唇，忍住眼泪，紧紧望着他。

　　诛仙台上的人影，像是突然有了感应，撑着地缓缓站起身，转了过来，一时两人一上一下，四目纠缠，难舍难分。

　　摇光虽然极力忍住，声音仍然哽咽，轻声道，“你不要死。”

　　玄墨面上兀然一顿，随即轻轻笑道，“你觉得我会死？”

　　摇光见他故作轻松，想到几次与他久别重逢，都因他一人独断独行，导致两人聚少离多，此刻已是危机关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禁火从心起，僵着语气道，“随便你死不死，都不关我的事，你以为你问也不问我一声，就私自代我受了刑，我会很感动？还是你觉得若是你为了我死在这里，我会很伤心，然后岁月久久地为你祭奠？你不要做梦了，我只会恨你，恨你的自以为是，一意孤行，独行其是，你若是死了，我定会立即另寻他爱，在这世界快快活活地生活下去。”

　　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说完，只觉一股热血轰地一下冲进脑里，淅淅索索的讨论声传来，摇光瞄见周围的人朝着自己指指点点，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有些过分了，但话既已出口，台上那人又是神色莫辩，也只好捏紧了拳，挺直了脊背望着他。

　　玄墨眼神深幽的仿若古潭，望着她好半晌，方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说罢，背转身去，微微凝力，开始引下第六道天雷来。

　　摇光正预着他安慰自己一番或斥责自己一番，未料到他却是恢复了一如际往的冷漠，眼见天雷在他头顶隐隐凝聚成势，心中一颤，竟是不愿再看，跺了跺脚，拔腿转身朝外跑了出去。

　　她的心中凌乱万分，隐隐却有个念头支撑，从小玄墨在她的心里便是顶天立地，伟如神祗，他必是不愿自己在旁边看着他如此狼狈受刑，而且若是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到时万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不论是大闹了仙界或是又念个自毁咒随他而去，应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不如就此离去，不问不想不看，只要自己不知道，他便是活的好好的。

　　少殇被拦在了诛仙台外，见摇光被旸谷领进去没多久，就一个人低着头匆匆地走出来，问道，“怎么了？结束了？”

　　摇光摇摇头，“没有。”说罢也不理少殇，挥手招来片云，飞走了。

　　少殇疑惑地望望诛仙台，朝摇光赶了过去，见她呆呆地坐在云端发愣，隧问，“你怎么了？玄墨出什么事了？”

　　“没事。”摇光浅浅笑了笑，“我要回人界去了，你也回家吧。”

　　少殇皱眉，“你不等他出来？”

　　“不等了。”摇光摇摇头，“我还得回去多陪陪父母家人。”说罢也不再与少殇多话，往下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