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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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不去了。
恢复意识的我这次很好命地躺在硬梆梆的木板床上，脖子下面搁了个瓷枕，身上还盖了层发霉的被子，被角紧紧地掖着。
我不想睁开眼睛。
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再也没有张小雅，也没有陈彤庭，只有一具终身误的躯壳寄生一片意难平的灵魂。
走近科学没有讨论过穿越的存在性，我也无法去今日说法告晋江女神，过去十七年的世界在穿越推我下水的那刻分崩离析。
这个陌生的朝代未必容不下一个全新的个体。只是这又算什么。
再见了，老爹，老娘。
以张大雅的性格，应该会帮助你们很快地走出丧女之痛吧。别老想着没了的我。
但是我会一直记得，记得你们为了让我好好准备考试把小说藏在米缸里，记得你们帮我录《九阴真经》的最后两集，记得你们把我送去寄读时的依依不舍，记得你们带已经考上大学的我去买积木，因为我不高兴小表侄拿走了我儿时的玩具。
穿越女神毕竟做对了一件事情，我是应该好好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念想。
不争气的眼泪溢出紧闭的眼角，顺着太阳穴流进头发里，旋即被人轻轻拭去。
“三弟，你醒了么？”
声音温柔低沉，糯而不腻，说不出地令人安心，我睁开眼睛就开始嚎啕：“玄元度……我很难受……”
“没事没事，王公子说你只是太饿了，我不是说锅里有蒸饼么，你怎么不吃呢。”
他把一方手帕塞进我的手里，又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让我喝下去，豆香味弥散在齿颊间，微微缓解了我的饥饿，但眼泪依旧扑簌扑簌地落进碗里。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哭个不停，像个女孩子，”玄元度拍拍我的脑袋，“失魂症会好的，不要怕，就算好不了，也还有我和大哥，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我了解，他的承诺是为了那个和他们结拜的陈彤庭。这个认知让并没有让我心灰意懒，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他还要这个三弟，能不能接受这个和陈彤庭合二为一的我？
“即使我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那结拜也还算数么？”
“当然算数。”他立刻作答。
“你要想清楚，”我一字一句，“我会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会说胡话，会做错事，会给你们添麻烦，会像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啥也不懂，总而言之，以前的那个陈彤庭没有了，即使这样你还愿意叫我三弟么？”
他静静听我说完，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脑袋：“你还真说起胡话来了。我为什么不愿意叫你三弟？你失忆了之后依然像以前那样信任我，我说的每句话你都听，从未质疑过我们结拜的事情。我不会忘记，你在靖淮门因为焦急和担心而流下的眼泪，你是我的好三弟，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还有我。”一个闷闷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是周奉叔，脸色有些尴尬和忸怩，“奸细被降兵指认出了，我以前错怪了你。”
“你的意思是，如果奸细没有被揭穿，还会继续怀疑我罗？”这个周奉叔，哪有做大哥的样子，陈彤庭为什么会和他结拜，“既然这样不信任，兄弟不做也罢。”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奉叔急急走到玄元度身边，申辩道，“其实，我还要多谢你，今天如果不是你急中生智，我和我老爹……我和我老爹……”
他张口结舌，我好整以暇地弹弹指甲：“你和你老爹怎么啦？怎么啦？怎么啦？”
“别胡闹了，”玄元度笑着按住我的手，“你昏了之后奉叔抱起你就跑，一溜烟就没影儿了，我们还以为他去弃尸，没想到他一直把你送到医舍。”
这个莽撞冲动的周奉叔原来也有闪光点：“多谢。其实我只是喊了声‘周奉叔中箭了’，谁知道传到你老爹耳里就成了阵亡，嘁，害我背黑锅。”
“管它呢，”周奉叔大手朝我肩膀拍来，“至少你还喊了一声，不枉我们结拜一场！我不如元度会说话，但是他刚才说的，就是我想说的，咱们三个，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行啊，只要你别再绑起我。”
一语既出，大家都笑了起来，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周奉叔的感情总比对玄元度来得淡一些，大概是因为我两次穿越第一眼看到的都是玄元度：这难道就是印随行为？
（印随行为：一些刚刚生下来的哺乳动物会紧跟着它所看到的第一个生命体，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依赖他。）
“对了，方才探子来报，薛道标的军队全线后退了二十里。王修这书生果然厉害！”他们两个倒是没察觉到我的细微心事，周奉叔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过来医舍的原因，“桓大人亲自给他松了绑，现正在县衙大堂共商对策，叫你我也过去。”
“那封假信起作用了？”我高兴极了，“谢天谢地，不用打仗了！”
“没那么简单。”玄元度道，“拓跋宏年级尚幼，朝中大事一概由其祖母冯氏掌控，冯氏为人雷厉风行，此番薛道标存了二心，只怕不等他定下心肠反叛，就会被召回平城，另外换个亲信来攻打寿阳。这封信，只不过是拖延之计。”
“拓跋宏？”这个名字，卧谈时提起过，穿越女神也提起过，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他到底是谁？”
“他是索虏的王。”周奉叔道，“大概和你差不多大，才十四五岁而已，据说一天到晚只爱打猎游荡，不理朝政。不过他们拓跋家有个厉害角色……”
“拓跋嘉骁勇，若是换他来，便会比较辣手。”玄元度接话道，“下个朔日之前只怕寿阳格局要变，咱们快去见桓大人吧。”
“我能不能去？”眼前他们两个就要出门，我不想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黑暗里胡思乱想，于是翻身下床，“我已经休息好了，你们看，能走能跳，绝不给你们添麻烦。”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问题，参议的都是文武官员，”周奉叔竖起食指摇摇，“你只是个小卒子，站岗都没资格。”
“啊？”我一下子蔫了，“那……我在县衙外面等你们。”
“也不至于这么惨，我和玄元度统领玄字营，六千人的兵力，有任命副官的权限，”周奉叔笑道，“赶快求我，我给你个官做！”
“得啦，少废话，”玄元度揽过我的肩膀，“我和奉叔现在就任你为玄字营的第三校尉，走吧。”
“喂，不要自说自话，我还没同意！”
“那你想清楚再来找我们，走先了。”
“喂，等等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