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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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穿越！”
这次我有经验了，站在晋江水畔，大声呼喊着那个秀逗神仙，但是晋江突然卷起了滚滚的波涛，怒吼着冲向远方，天际的乌云散了又聚，聚了又散，我心里一沉——大凡这种天气，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吧？但这不是电视剧，应该没那么邪门。
“穿越！穿越！”
风声将呼唤送到很远很远，终于在乌云的尽头出现了一片红影朝我飘来，长长的黑发上穿着个金环，不是穿越是谁？
“你来了。”她在我面前站定，脸上带了讨好的媚笑，“见到王修了么？”
“哦，就是那个王公子呀，我的妈，居然长了张何润东的脸，”我伸出胳膊给她看还没完全消掉的鸡皮疙瘩，“赶快换方雯来，她一定很happy。”
穿越女神的脸一下子僵掉了，嘴角抽搐两下：“你不喜欢男主角？”
“我都吓晕了你说喜不喜欢？”她的表情很蹊跷，让我摸不着头脑，“说真的，我现在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爱YY和穿越了，有对自己情深意重的男人，还有我国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挺有意思！就是战争实在让我顶不顺，你说干吗非要打仗……”
“你为什么不喜欢王修呢？他出生琅琊王家，自小软裘肥马，钟鸣鼎食，而且文武双全，高傲又不失谦和，文雅又不失俏皮，温柔又不失纯朴，内敛又不失热情，更难得的是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对他来说犹如过眼浮云……”
穿越女神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掰着手指数王修的优点，我听着听着就想翻白眼:“不就是个二世祖？言情小说的男主角设定一向都是企业家第二代啦，或深情或冷酷或单纯或玩世不恭，个个不爱江山爱美人，但是！他再好也长了张烂片之王的脸！甲之蜜糖乙之砒霜，我看到他就好想吐。”
“小雅，你试试和他交往一下，就会发现容貌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现在他是市场上卖不出去的大白菜吗？你干嘛老要暗示我去喜欢他？”
穿越女神一时语塞，浪花拍打着，卷上岸来，浸过小腿，好冷。
“……那，玄元度，周奉叔，谢飞玉，还有后面会出现的陈休尚，徐勉，拓跋宏，萧鸾，陈克难，谢玄晖等等等等，都是人中豪杰，各式各样的花样型男全部按照两岸三地演艺圈当红帅哥量身定做，还会有日韩艺人客串，任你挑选！”
“任我挑选？你能让所有的人都爱我？”我瞬时想到谢飞玉的眼神，可怜的孩子，他还不知道爱上陈彤庭不过是一种安排。
“当然！”她点头如捣蒜，“我是穿越！我无所不能！哪怕你一无是处姿容平庸只会到处闯祸，我也能让所有的人把你当作这世上唯一的女人一样来爱你宠你——反正爱情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你会享受到作为一个穿越女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你这个无所不能包括送我回去么？”她唾沫横飞，我狐疑满腹，“别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寿阳一日游已经结束了。我只问你，我能回去了吗？”
她突然失声，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对不起，张小雅，我已经尽力，可是……你回不去了。”
哪怕现在一个霹雳砸下来我也不会更心惊：“你说什么？什么叫我回不去了？我的身体呢？我的身体呢？你说会看好我的身体不让它被烧掉……”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头垂得更低了，“是我的错……在事故中你颈椎受损，就算带你回去也只能永远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我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我才十七岁啊！十七岁！就这么瘫了？
“不可能的，才一米五的高度，陈彤庭从三楼摔下来都没事，我怎么会瘫！”
穿越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怜悯，她双手一挥，晋江之水直冲九霄，在我面前形成了一道水幕，慢慢地显出了一间白色的病房。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毫无生气。而在床尾站着的，是正在啜泣的父母。
“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令爱因为脑部缺氧时间太长所以陷入重度昏迷，加上在跌落的过程中撞到了桌子角，造成颈椎受损，即使醒过来恐怕也无法……”
“在令爱昏迷的这段日子里，你们最好能请一位特级护理，帮助她进食，翻身，洗澡，抽痰，处理排泄物……”
正在啜泣的妈妈突然冲到病床边，抓住我的手：“医生，医生，你看我女儿的手在动，她醒了！她醒了！”
医生翻翻我的瞳孔，叹息道：“这只是脑外伤造成的癫痫症状，基本上令爱已经失去了和外界沟通的能力，不过你们可以试试和她说说话，或者对她的苏醒会有帮助。”
一直沉默不语的爸爸突然蹲下去捂住脸，从他肩头的抽动，我知道他在哭。
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哭，除了今年春天大伯去世，尸骨未寒一帮子女就开始夺产，遗体还是我和爸爸送去火化的。在火化场爸爸哭了，我一个劲地劝他，哄他，表示一定会好好学习，做个孝顺孩子，不让爸妈操心。
爸爸是我们家的支柱啊，我无法想像连他都支撑不下去的话这个家会怎么办，妈妈抱着我的身体大哭，而我却只能把手插进冰凉的水里，触摸不到他们悲恸的脸庞。
我有恨，但能恨谁？恨身边这个穿越女神么？没那工夫，我已经痛到整颗心都麻木了。泪眼朦胧中，我看见张大雅走进病房。
她表现出了女强人般的坚强气势，她把爸爸妈妈分别搀扶起来，安顿在椅子上，然后转身面对医生，那医生突然惊道：“你是……你是张尔雅小姐么？”
张大雅，艺名张尔雅，和我是孪生姐妹。虽说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容貌性格迥异，天生丽质的她五岁就被星探挖掘拍戏一直到现在。她性格比较干练，不爱炒作，所以到现在都没大红大紫，只算小有名气。
从小我们就不常见面，妈妈带着姐姐全国各地拍戏，而爸爸带着我住在湖北，一家人很难碰面，过年过节的时候妈妈还会回来，她却只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我和她之间很少有孪生姐妹的心灵感应，甚至连比普通的亲生姐妹感情都淡，只有在她从各地寄来明信片或礼物的时候我才会惊觉，啊，我有个姐姐。
现在我成了植物人，而她回来了。
“医生，请你告诉我，我妹妹有多少的机会醒过来？”
“不到三成。”
“那醒来后有多少机会可以站起来走路？”
医生很为难道：“张小姐，那除非发生奇迹……”
“我明白了。”张大雅点点头，“爸，妈，你们现在回去吃饭休息，这里有我就行了，晚上回去我们再谈。”
妈妈还在哭哭啼啼，张大雅以不容拒绝的气势把两个人推出病房，然后和医生讨论了一下请特护的事情，最终决定请三个特护，分成三班来照顾我，而治疗复健方面也一定要用最好的药品和器械。
“这个……费用方面恐怕……”
张大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我马上打五十万到医院账上。现在你出去，不用再来。”
医生灰溜溜地走掉，做完这一切的张大雅掏出小镜子开始补妆，突然病房门被推开了，是方雯。
她双眼哭得像桃子一样：“请问我可以进来么？我是张小雅的同学。”
“进来吧。”张大雅啪地一声合上镜子，“随便坐。”
“对不起，”她看着躺在床上的我，眼泪又扑簌扑簌地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我和小雅换床位……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
“这不是你的错。她就是这种人，假如今天是你掉下来，她恐怕还要怪自己不和你换床铺。”张大雅停了停又道，“所以你别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这就算帮了小雅的忙。”
她一说完就紧闭双唇不再开口，细细地挑着睫毛上的浮尘，方雯孤苦彷徨地站着，门外传来她父母的声音：“雯雯，病房站久了晦气呀！快出来快出来。”
一只胳膊伸过来把方雯拉出去了，整个病房陷入一片寂静，张大雅打了个呵欠，蜷在陪护床上开始打盹。
水幕落下，一切又恢复到初始状态，穿越女神站在我身边，试探道：“张小雅？张小雅？”
我狠狠地一击水面：“请带我回去。”
“啊？”
“我是指灵魂，以灵魂的形式不行么？我看过《第六感生死恋》，也看过《幽游白书》，我知道人死后能以幽灵的方式活在亲人身边，即使这样我也无所谓，只要能够让他们知道我还存在着，只要能够让他们不要这么伤心。”
“可是……可是这样不符合中国国情。”
这个时候倒不与国际接轨了，我无奈地笑了笑：“那就让我死掉算了。”
“啊？”
“现有的医疗体系，假如我瘫在床上，会把一家人都拖垮。所以还不如让我死了，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一般情况下灵魂离体一日后，身体就会自然死亡。”
“这样啊，总算你说了句中听的。”我冲穿越女神点点头，“那我现在是升天还是下地狱？给条路吧。”
“张小雅，你可以不用死，这是我们的业务失误，我们会赔偿你，”穿越女神急急道，“我会安排你继续留在这条历史支流里，南齐会国祚昌盛，统一全国，你会成为南齐历史上的传奇女性……”
“穿越，我并非像其他穿越女一样无牵无挂，改头换面就能重新开始生活，明明知道有人伤心欲绝，还心安理得地活着，那不是我张小雅的风格。”
“那陈彤庭呢？她是陈显达唯一的女儿，疼如掌珠，现在她死了，你难道不愿意将自己的孝心奉献给另一个伤心欲绝的家庭么？”
“那是你干的，关我什么事。”一阵风吹来，我看见自己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损己利人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
“张小雅！”穿越女神扑上来，紧紧抱住我，“我不要你魂飞魄散！”
“算你还有点良知……”意识渐渐抽离，我想我看见了一向疼爱我的大伯站在不远处对我笑眯眯地招手，我轻轻地从穿越女神怀中挣脱，朝他飞去，“下次别再抓错人……”
“如果你死了，我的全优奖就泡汤了！”穿越女神拉住我的脚踝，全身发出刺眼的金光，“你一定要回到陈彤庭身上，你会知道活着有多美好，会有很多很多钱，会有很多很多男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你不喜欢王修，那好办啊，我就让他不会爱上你……”
“去你妈的！”我终于爆发了，“我根本不要这些！我只想上学工作赚钱养家，我要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姐姐全家人和和美美，你能给吗？！”
“那你更要活着，我来想办法处理……”
“去你妈的，老娘还上你的当不成，放开我！”
她死命抓住我不放，一边掀动嘴唇，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突然一个浪打过来，把我卷了进去，在水淹没我的眼耳口鼻之前，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穿越女神轻轻地说了一句。
“张小雅，珍重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