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第三十九章 ...
-
我又烤糊了。
已经不记得那天怎么拜的孔子,反正一多半的人都挨了板子——同志们!这是活生生的体罚啊——不是背的弧度不够,就是手的姿势不对,或者脚外八字了,衣服上的一个褶皱都不能乱,错哪打哪,又狠又准,这就是我们五礼老师王俭大人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打到最后我都快暴走了——你就不能轻点?王修明明做得很好,你也打?他不就是线香掉了点灰到地上么!至于嘛!
做的最好的反而是刚把老婆们赶走的谢才卿。他被王俭单独拎到前面做示范,上香,双手交叠,跪拜,双手平摊至孔子足前,磕头,动作如同行云流水,缓而不滞,一气呵成,着实精彩。我心想所有人的香都你一个上完算了,反正你最标准,但是王俭哪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勒令我们一个个地上香,我怎么说也是现代来的高材生,这区区礼仪小事怎么难得到我,恭恭敬敬地做完整套动作,结果香没插好,掉下来了。
“咦?陈彤庭,在圣人面前可不能有妄言谵语之心。”
啥玩意儿?说我不诚恳?
……
“我陈彤庭一心向学,一片丹心,天地可鉴!如有异心,就……就……就罚我变成女孩子!”
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弱女子,孔子您老人家会原谅我的吧?您不也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嘛。
王俭没揍我,叫我入列了;拜祭仪式结束后就是考试。结果因为校长张绪心血来潮,笔试两个小时之后,大家吃饭休息,下午继续考实践。
笔试那是什么鬼玩意儿哟!
我生平就见过理科大综合,您听说过六艺大串讲吗?我能记得六艺是礼、乐、射、御、书、数就很不错,啥叫仔细讲讲?
这些题目我要是会做还来读什么书?我还想问你,掉进冰窟窿的熊是啥品种呢!
不过数学部分我做得很好,要以总明观为题写篇骄文我也写了(你说说你说说,堂堂国立大学的入学考试居然还有错字,明明是骈文!),八百多字哦,又明媚又忧伤又对仗还四六,怎么着也能蒙混过关吧?
(宅加女博抓狂中:什么骈文?那是清朝才有的说法!南北朝就是叫骄文!你……你这是走狗屎运……)
嘿嘿,的确走运,因为还考到了两小儿辩日,偷笑。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膳堂的饭很好吃。很没骨气地觉得比陈家的饭好吃。我怀疑他们把虞小姐请来做大厨了,因为陈十四吃完饭就钻厨房里,直到实践考试才出现。
实践考试就是摸摸琴啊,骑骑马,驾驾车,射射箭什么的,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上午祭拜孔子的表现也计入实践考试分数中。
除了琴俺不会弹,其他的都比一多半的公子哥好得多了去,怎么着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么!
一切都结束了之后天也快黑了,十三十四还得立刻赶回家去准备第二天的龙舟大赛,王修也是主力军,所以就跟着我们的牛车一起回去,他们讨论了一下明天的局势,战术,反正我又不上场,所以没搭理他们,自己翻书找六艺的解释:“咦?这襄尺啥意思?”
(宅加女博:襄尺是五射的一种,接下来请王修同学解释。)
“那字读让。”
“明明就是襄。欺负我不识字啊?襄樊的襄么。”
“襄尺的意思是君主和臣子一起射箭的时候,臣子要退后一尺以示谦恭,襄通让,明白?”
王修说的应该不会错,但他这口气真让人不舒服。
“虚伪。有本事就自己射远点,让个什么劲儿。”
“都跟你似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很好吗?”
“喂,王修,你这话什么意思?大男人别婆婆妈妈的,对我有意见就直说!”
他又不说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拉长了脸,反正他的脸拉不拉都很长:“得,随便你,小气鬼!”
和王修这本可以直立行走的百科全书闹翻了真郁闷,青雷乌霆给我梳了个特别好看的发式也提不起我的兴趣,更别提陈家的晚饭桌上大家一直在讨论第二天龙舟大赛的事情,多无聊!不就是个比赛么,干嘛非要争个输赢出来?看他们的架势,万一输了陈老爹只怕要率领儿子们一起跳江明志。
“爹,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干嘛非要争这点儿面子呢?不就是个龙舟大赛么?”
“十七呀,你不知道。王敬则这次和谢家搭档,实力非同小可……”
得,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莫非领兵打仗的人就是太有好胜心?看全家上下如临大敌的阵势儿,我也不由得开始有些慌张——他们终于把我同化了,我开始考虑,万一赢不了是不是一起跟着跳算了?可是溺死很难受的哎……
端午节那天上午没事,起得比较晚,起来的时候陈家的媳妇们在大娘的带领下已经用雄黄水把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原来端午不仅仅是吃粽子,各处都挂上了艾叶菖蒲辟邪却灾,连我的床头也放了两只用艾叶编成的小老虎,十分可爱。
梳头的时候看见几个小侄子戴了艾叶编成的小虎头帽在园子里跑来逐去,青雷乌霆摘了廊下的石榴花来衬我今天穿的碧色绣襦,虽然立刻想到了石榴姐,但抗议无效,还是戴了,一大家子都高高兴兴的,中午连我这未成年少女也可以喝点雄黄小酒,陈十四故作神秘地捧了许多特别香甜糯滑的牛角粽来(得了吧你,谁还不知道你那点事儿!),非常得意地听大家对它赞不绝口。
就我个人来说,要是虞小姐嫁进来真不错,至少可以改善一下陈家的伙食。
吃完饭陈十三就把我拉到一边去了:“陈十七,去换衣服。”
“我今天高兴做女孩子,不换!”
“你去换嘛。”
“你又在动什么坏脑筋?”
“徐勉是外地人,现在正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星之斋里,你去叫他来和我们一起过节。”
“陈十三,你脑子烧坏了?如果他真的要来,昨天你邀请他的时候就答应了呀!现在还叫我去碰一鼻子灰?”
“身为星之斋的舍友,要守望相助,相亲相爱……”
“他看起来可不是这么想的喔!你昨天那么想和他套近乎,他说了什么?‘谢了,没必要’,‘真的没必要’,‘说实话,不想去’,‘不去!别烦我!’再说了,他真的是男孩子啊!”
“我们可是要在一起读两年书的关系,怎么可以这样生疏呢?”
“你也晓得说两年,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这次就算了吧。”
“废话少说,去不去?”
“不去……不准扯我的香囊!这是嫂子们做给我的!你还扯!扯坏了!陈十三!要不是看在你很少这么有同志……同窗爱的份儿上,我才不帮你去钓他!但是回来了我还是要穿女装,你自己去跟他解释陈彤庭咋突然就不见了,明不明白?”
说到徐勉这个人,还真是奇怪。
整个人简直就是在状况外。
你说他是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以很局促吧,但你和他说话他也不是不搭理你,而且天文地理海阔天空什么都聊的头头是道,直到你不再开个话题出来。
你说他亲切呢又不是那么回事,他从不主动和人说话,我亲眼看到实践考试之后,滚了一身泥巴的他(他在骑马的时候摔下来了……)站在水房里,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说我们那个神奇的水房了。离学舍两千米外的山洞里有个温泉(以前是王导大人御用洗澡池),我们的日常用水都是专用管道从那里引过来的,所以我第一次进入星之斋的水房,发现里面有24小时热水供应的时候,还真是狠狠赞叹了一把,据说这个工程是祖善平的爷爷,齐国科学院院长祖冲之在前人的基础上改造并修建的——祖冲之大人,我对您的景仰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到底有什么是您不会的啊?
而且因为温泉的水温略高于人体耐受度,所以在每个水槽的旁边又有个蓄水箱,要自己接井水来调节温度。徐勉就是没搞明白那个花里胡哨的蟾蜍是干什么用的(叫我说把蓄水箱做成蟾蜍这种创意除了祖善平没第二个人想得出来,你知道在现代做成蟾蜍造型的都是啥么?垃圾箱!),别说他不懂,我第一次也没搞明白啊,差点把废纸扔进去了。
所以我就在他旁边假装洗脸,等他开口问我,但他这个闷骚的家伙就是不开口,琢磨了半天,他心一横,袖子一挽,探手下去——
“烫!”
他迅速缩手回来,非常懊恼地跳着脚。
我只好主动开口,告诉他怎么压井水来调节温度,我看他有揍那只蟾蜍的冲动,而且我们两个都不够高,够不着那个手柄,于是他直接一拳把瓷制的蟾蜍打破了。
他洗干净了脸上的泥巴;我也得到两个重要讯息——他是男的;他没考好。
他长得再漂亮,也是个男的。陈十三啊陈十三,你鬼遮眼。
到了总明观——对了,陈彤庭,我的地址换了:齐国建康冶城山总明观星之斋,就是那个八角大天井从北数第六间,进门靠左中间那张床。这里帅哥也很多。速来——就看见其他斋舍的同学们正扒在窗户上往星之斋里面看呢,叠罗汉似的,为首的就是谢才卿,他扯住周兴嗣,逼着后者和他一起偷窥。
谢才卿是礼法之王,据说五岁就会倒背《周礼》,考卷上的那些典章制度填空题对他来说就是小case。考完了之后我亲耳听见他在抱怨太简单了,根本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但私底下他很没气质啊。
这个没气质不是指他常常挖鼻孔掏耳屎喝酒抽烟泡吧。你想想上午还一本正经拜孔子的家伙,考完实践课,一边喊热一边脱衣服,赤裸着上身还去扒王修的衣服,王修用内力震开他,于是他飞奔回斋舍,等他同寝的人回去了,就开始破口大骂:“……谢才卿!你至少把裤子穿上吧!”
难怪我听见周兴嗣问王修谢才卿是不是有服食五石散的习惯——因为吃了五石散的人喜欢裸奔——王修只说了一句,冬天他就消停了。
“看什么呢看什么呢?”
我这个人其实不爱凑热闹,但事关星之斋的隐私,不得不大声发问,并且奋力想要挤进去——居然忘记了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开门进去嘛——无奈势单力薄,分不开重重人潮,幸好从我头顶上伸过去一只几乎可以媲美长臂猿的胳膊,在谢才卿和周兴嗣的头上各敲了一下。
“君子当守礼。”
是王修,他怎么也来了?
“王修?你是……哦,骑射一绝的那位!你叫什么名字?”
“陈彤庭。”我骑射一绝?那是你们太弱了。请去寿阳锻炼一个月,都能一绝。
“哦!参加过寿阳之战的陈十七!”
“就是桓公甚为推崇的聪灵公子。”
“就是他啊!”
“是啊是啊就是区区在下我。”我随便回答了,立刻挤上去看他们到底在偷窥啥,青色的窗纱内,就看见徐勉盘腿坐在床上——
绣花??
不对不对,是在缝补昨天实践课上弄破的袖子。
缝补衣服而已,又不是出浴!至于跟钱塘江观潮似的蜂拥而上么?我泄了气:“没想到徐同窗会自己补衣服。更没想到你们会无聊到看徐同窗补衣服。”
谢才卿看了我一眼:“陈同窗,你这五彩丝怎么系在右胳膊上了?男左女右。”
我当时头就嗡地一声爆裂了,啥词也想不出来,满脑子就两字——完了!
“啊,我知道,准是你家女孩子们恶作剧,快换过来吧。”谢才卿还非常善解人意地拢拢我的肩膀,“我家那几个也特别烦!”
王修过来想要帮我重新系,我甩开他的手,自己把五彩丝扯下来,竟然有些沮丧——这些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百里挑一的人才啊,就没有一个人稍微怀疑一下么?
我就这么不像个女孩子?
“喂,周同窗,你有没有剪刀?”
“干嘛?”
“把衣服剪个洞,请徐同窗缝缝。”
“……我娘没让我带利器。”
“对哦,你娘只让你带了张床,哈哈哈!”
“……我从小就睡那张床!你不明白!”
我明白了。只要有徐勉在,我就不会被怀疑。
他只要把脸往那里一放,总明观的祝英台非他莫属。祝英台只会有一个。所以陈彤庭很安全。
那我要不要告诉陈十三,徐勉是男的?
在这么多邀请徐勉一起过端午节的人当中,徐勉慧眼独具,选中了我。
那当然,我和徐勉什么交情,那可是郫县豆瓣加蟾蜍水箱的交情。王修想要和我们一起下山,看样子他是知道昨天对我态度不好,想道歉。
道歉?本姑娘还不爱听呢。
路上我和徐勉进行了一次深层次的谈话,主要内容围绕在他迷一般的性别上,我还是真是八卦啊,徐勉听说全书院的人都认为他是个女的,居然也不正面回答我到底他是男是女。反而问我那很重要吗?
废话,不重要我问你干嘛?我哥都快为你疯掉了!
“没办法,脱衣服给你看吧。”
“行了行了。”我赶紧阻止,“东观有个谢才卿就够了,没必要。”
“陈同窗,你是男是女?”他倒反过来将我一军,“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大家都因为我而不怀疑你,那我就不得不对你产生一点兴趣了。既然有兴趣,那不如我们来交换秘密。”
我这不是引火烧身么?徐勉的确是最有资格怀疑我的那一个啊!
我真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嘴巴,叫你多嘴!
“徐同窗,你这图的是什么啊?被误认为女孩子很有意思吗?我们堂堂七尺男儿……”
“我觉得很有趣。只要我还觉得有趣,你就别干涉这件事情。”
“我……”
“否则,我就会在所有同学面前把脱上衣,当然,你得陪我一起脱。”
“……我……我至少要告诉陈十三你是男的!”
“好,那我就告诉谢同窗,或者王同窗,你选一个。”
我一时气结。
“啊,你果然是个女孩子。其实刚才我还有点不确定呢。”
什么?这么轻易就被他诳了去?
徐勉很平静地看了看蹲在地上几欲抓狂的我:“行了,快走吧,你哥还等着呢。”
=================================================================
这一卷40章写不完啊写不完
但我决定到40章就分到下一卷去!!!!!!!!!!!!!!!!!!!
我觉得真挺惨
星之斋的人除了王修……都知道陈彤庭是个女的……王修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气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