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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   五月初四。
      六点起床,洗漱,打点好一切。
      为了能扮的更像一些,头发早在前几天就剪掉了一尺多,青雷帮我梳完头,拉着我的袖子瞎哭,乌霆则穿了一身男装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摆明了就是想跟着我。
      我心想平日里吃喝拉撒都没怎么劳动你们,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多么自强独立的新女性么?我一个人扮男装就算了,没道理还带个小炸弹吧?于是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她的好意,结果临走这两个小丫头居然把我的行李藏起来了。
      “小姐,您这回来才多久……”
      “要说多少遍啊,”我又开始觉得无力,“我只是去读书。还不是去外地读书,就在西门那边,冶城山上!骑马不要半个时辰就到了。对了,你们说多奇怪,冶城在石头城东面的骷髅山上,东观在石头城西面的冶城山上,这名字起的,有意思!”
      (宅加女博:夫差曾在石头城西面的小山包上锻造兵器,这小山包也就因此得名冶城山,世世代代为国家的兵工厂。但是到了东晋那个时候,总理王导生病,有人和他说这个兵工厂啊,建在你的福地上了,移个地方吧,王导就把冶城给移到东面的骷髅山上,原址建了自己的别苑——你看看你看看,王家的人多霸道——这别苑百年来几番易主,多次修葺,建的漂漂亮亮,目前的身份是齐国的科研机构总明观,又名东观。)
      我的转移话题并没有起到作用,青雷乌霆唰地一声就不见了,留下我一个人和散落在屋子各处的行李。
      幸好我素爱玩密室逃脱之类的小游戏,通过一点点蛛丝马迹,好不容易把行李收集齐,和陈老爹在家门口告别。
      陈老爹塌着肩膀,耷拉着眼皮,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看着我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地上车:“十三十四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敢在国子学里闹事就提头来见!十七啊,你真的不要老爹啦?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读书哇?”
      听他这样说,突然觉得好心酸:“爹,女儿是不是太任性了?”
      “不任性,不任性,读书好,读书好。”
      “我答应您,如果不适应,会立刻回来。”
      “行行行,对了对了,明天别忘了回来过节啊!十七啊!再见啊!十七啊!保重啊!十七啊!十七啊!”
      陈老爹挥着小手绢站在大街上,就差喊出“你一定要幸福”鸟,我一直回头去看他那苍老的身影,看到眼睛都酸了。
      “十三。”
      “干嘛?”
      “其实我真不算个孝顺女儿。”
      “苍天在上,你终于醒悟了。”
      “你们两个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爹征战沙场,要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得了不少小红花大红包——你们两个多给他争脸啊,可是为什么爹总是疼我多于疼你们两个?”
      “……臭显摆!”
      “其实你们两个对我也比对其他兄弟要亲近嘛。陈家人对我都很有爱呢。”
      “……陈十七你闭嘴!”
      因为这个明显有分歧的话题,途中陈十三陈十四数次想把我扔下牛车去以表达他们对我的“爱意”,我就紧紧扒住车窗不让他们得逞。一路上腥风血雨,终于有惊无险地到了冶城山。
      上山的路上遇到不少学子,肩扛背挑的,十三十四好歹是练家子,挟着我轻轻松松地越过众人,直接登顶。
      当总明观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的眼睛就不够用了。
      不是说只是王导的别苑么?怎么……怎么觉着比皇宫还呢气势磅礴呢?
      诸位不知道,我这个人有个晚饭后散步的习惯,从陈家出来,向北走到底,有一座九道竹篱笆围成的古老而又陈旧的宫殿。
      竹篱笆啊!竹篱笆啊!各位!而且那墙看起来年久失修,斑驳陈旧,如果不是我好奇越过第一道防线的时候被卫兵赶出来了,打死我也不能相信这就是齐国的中枢,萧道成的皇宫啊!
      所以我想陈老爹的吝啬不过是向国家首脑看齐而已,释怀。
      后来又听说萧道成是连玉饰都不用的人,还发下豪言壮语说什么他在位十年当使黄金贱如泥土,我虽然不懂经济学,但是如果黄金不值钱,这市场还不得崩溃了?或者萧道成头脑中迸出的是共产主义的思想火花?
      况且全国好像也就他和陈老爹两个人在节俭而已,说是百官要以身作则,你看看乌衣巷,再看看东面的贵族别苑——咳咳咳,跑题了。
      既然说到乌衣巷了,自然要拿来和总明观比比,前者还是在闹市中作文章,总显得局促些,而总明观座落山水之间,天地广阔,令我耳目一清,心头一热,真真切切地想起第一次到武大报到的情景。
      “陈十七,你哭什么?这么快就想家了?”
      “不是。”我在袖子上擦干眼泪,“就是……很喜欢这里。”
      这时离报到时间九点还有十几分钟,所有的学子都站在学殿前的空地上嗡嗡嗡地说个不停,我看了半天,居然只有我们三个是光杆司令,除了行李啥都没有,其他人真是全家老少全体出动,你想想,一共一百八十名学生,但这可以容纳五百人的广场居然占满了,得有多少闲杂人等哇。
      “你看那边!”陈十三示意陈十四往右边看看,不知那位人才大概有择床的毛病,居然把自家的床都搬来了,床帐在风中猎猎飞舞着呢。
      “切,你看后边。”陈十四指指身后,我这才发现,霍建华穿了件极华丽的袍子,坐在树下,好几个丫鬟簇拥着他,一个伺候他喝水,一个给他擦汗,一个捧着薰香,公子公子喊得那叫一个嗲——他应该再带对金童玉女,一个撒花瓣,一个打柔光。
      “咋都是这样的人哩?”巡视了一圈之后,陈十三陈十四相当失望,“连王修都带了两个书童!想舒服就家里躺着,读什么书——对了,陈十七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想到那次在海市上遇到之后就没见过王修,也是该去打个招呼,于是找准人群中最高的那个人,艰难地越过重重人海,跨过无数千奇百怪的行李,终于拍到王修的后背:“王修!”
      他没理我,我还以为他又在看那啥拓本呢,绕到他前面去——手里只有扇子嘛!这两眼放空算什么造型呢?
      “王修!”我跳起来在他眼前挥挥手,“你一向独来独往的嘛,怎么也带了两书童?啊,这床……这床的主人该不会是你吧?”
      他居然当我是空气。不理我。
      “王修?”我第三次喊他——他傻了?没睡醒?
      簇拥在他身边的那些王谢子弟,用一种很轻很轻的目光扫过我,复又平淡下去。
      我再没说话,回到陈十三身边,这时候两个人出现在出现在学殿的台阶上,离得有点远,我就看见一个矮矮胖胖,一个高高瘦瘦,往那里一杵,讲相声蛮好的。当然这只是玩笑话,他们一个是国子祭酒大人(即校长)张绪,一个是访举大人(即党委书记)王俭。
      他们两个的出现伴随着远处钟楼的整点钟声响起,整个场地都安静下来。
      王俭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学子以外的所有闲杂人等,全部离开!不爱待这儿的,也离开!”
      这句话真是掷地有声,所有人都不忙走,先把眼光齐刷刷地投向王修,谁都知道王修是王俭的堂弟,当然看他怎么做先。
      王修直接拎起他那两个书童,大步走到校门口,往山下一扔——
      于是窸窸窣窣,人潮很快散去,一时间偌大的操场,就剩了一帮懵懂学子,外加一张大床。
      王俭眼睛太小,看不见那床,立刻叫我们站好队形听校长训话,张绪的声音很好听,但文言文我哪里复述的出来,大概就是说我们是齐国第一届国家重点培养对象,我们要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命运,感谢萧道成给我们这个学习的机会,大家来自五湖四海,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聚在一起读书是个缘分,互相之间要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共同进步,成为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国家栋梁!大家鼓掌!
      客套话被张绪说完了,接下来王俭宣布了报到流程。
      九点二十至九点四十,拿着户口本和学费在学殿内找舍监(其实就是老师们身兼教导员职责)报到
      九点四十五至十点十分,到宿舍领校服和生活用品,学习用具
      十点十分至十点半,换上校服拜孔子
      十点半至十二点半,入学摸底考试
      (宅加女博:为了方便读者,所有的时间换算为现代使用的时间制……现在说应该不晚吧?这可不是bug哟!)
      入学摸底考试!
      我突然想起祓禊节那天和王修比试算学,用的不就是国子学的入学考试题目么?
      这时代采取的是九品中正考核人才制度,做考卷很稀奇喔。所以大家脸上是兴奋多于郁闷——我可是在现代都被烤糊了啊!还考!
      于是我这个穿越女就郁闷多于兴奋了,怜悯地看着周围那些跃跃欲试的未来同学——别得意啦,同学们,什么叫摸底考试,那就是用来分班地!
      乐,看你们还乐多久。当时我哪里想得到,最先乐不起来的就是我啊。

      我和陈十三陈十四是在音乐老师王仲雄那里报到,他也非常够意思地将我们兄弟三个分到了一起住。
      王仲雄叫我把行李里的古琴拿出来给他看看,我照做了,他随便挑了几下琴弦:“这琴一般。”
      “呵呵,随便买的。”我心想,机会来了,你收藏了那么多古琴,随便送我一把也不错嘛!反正你和陈休尚关系那么铁。
      “不过对于初学者来说,够了。”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身后有闷笑声。心想真是,何必把我当成靶子给众人练箭哦?
      算了,反正我的确不会弹琴。提着行李往学殿东面的宿舍走,路上又遇到王修,现在我也没心思理他了,倒是陈十三突然抓住我的肩膀:“陈十七!你往东南方向看!我是说你的东南方向!得得得,你往右后方看!”
      我往后看,很奇怪,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个子低着头,手里捧着本新生须知一路走一路看,他身边有无数人走过来走过去,只是为了看他那低垂的脸庞。
      “你叫我看什么?看终于有人比我矮了?”
      “陈十七,你是我陈十三的好妹妹……”
      “直说直说。”
      “你走过去,问他的名字。”
      这有何难,我天生自来熟。
      把行李往陈十七怀里一推,我就大义凛然地朝那人走过去:“同窗!我叫陈彤庭,很高兴认识你!方不方便留个名字?”
      他抬头,我一下子就懵了。
      那真叫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真正的是百媚乱生,天地间一下子失却了颜色,满眼满心都是这人弯弯的眼角,浅浅的酒窝。
      “荣幸之至。在下永宁徐勉。”
      妈呀!这人也真是生的太好看了!眼角眉梢如此灵动,是我穿越以来第一次发花痴啊!!
      “陈十七!陈十七!你愣着干嘛?问到没有?”陈十三拼命晃我,才让我恢复清醒。
      “他说他叫徐勉,永宁人。”
      陈十三狠狠一砸拳:“人说蜀中多美女,果然不假!”
      (宅加女博:永宁是益州的一个县,益州属于现在四川范围。)

      “是啊,是啊——什么?陈十三你开什么玩笑?那是男的!”
      “得了吧,有你这个样本,是男是女难道我分不清。”
      陈十四暧昧地捅捅他:“恭喜恭喜,你也找到了。”
      “陈十四,你不要附和他!”
      陈十三没听到我最后这句话,因为他的人已经在三丈开外,冲进学殿去鸟。
      等我和陈十四在星之斋安顿下来,换了校服,洗了脸,我才知道陈十三是干嘛去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往床上一坐,也不避人,就开始换衣服。
      “陈十三你干嘛???”陈十四都看不下去了,把我推到角落里,“十七还在这里呢。”
      “没什么。换衣服嘛。”
      接着我就听到了一声轻呼,来自门外的徐勉同学。陈十三光着上身,故作无辜道:“徐勉同窗,真是抱歉,吓着你了,不过大家都是男人,没关系吧?”
      “和你没关系,是我差点走错房间。”徐勉大大方方地走到自己的床边,迅速地拉开屏风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我看着这幕拙劣的试探戏码,几乎要吐血了,把衣服往陈十三怀里一塞就把他拖了出去。
      “陈十三!我明明记得王仲雄对我说,星之斋住的是你,我,十四,王修,谢才卿和周兴嗣六个人,这徐勉怎么进来了?”
      “你知道什么,谢才卿是刚才我们身后那个带老婆们来上学的,周兴嗣就更搞笑了,记得那床不?我绝对不和这种人住在一起!”
      “所以你去找王仲雄换了寝室?那把徐勉换来算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
      “你真是冰雪聪明!”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说这陈十三真是个小攻也就算了,但他对徐勉的迷恋完全是基于他误解了徐勉的性别呀!不要看别人矮就以为是个女的呀!
      我正视着陈十三的眼睛,语重心长道:“老十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你是不是想提头去见老爹?”
      “你放心,我陈十三做事自有分寸,你不准插手……嗯,我叫你插手的时候你再插手。还有,在爹面前不准提半个字,知道吗?”
      他倒反过来安慰加威胁我,真是没眼看!只好甩手不管,看他走向耽美那条康庄大道了:“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来哭我就谢天谢地了。”
      陈十三喜滋滋地回星之斋继续show他的muscle,我可没兴趣去等第六个室友出现,于是一个人往学殿走,突然旁边两个人的对话引起了我的注意。
      正是霍建华同学友情出演的谢才卿同学和王修。谢才卿同学的四位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鸟,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
      “王修!你不觉得那个徐勉很奇怪吗?他是不是男扮女装……你们烦不烦啊?我不喝水!把香拿开!”
      我竖起耳朵听王修的回答。
      “我也……”得,王修发现了我的存在,闭嘴,走人。
      “喂,王修!咱们两个咋突然换了寝室呢?我是多想和你抵足而眠,畅谈天下啊……你们给我回家去!统统回家去!回家去!快回去!还嫌我不够丢人啊!”
      接着我又偷听了许多人的对话,入学第一天,徐勉已经荣登热门人物搜索排行榜第一位,一百八十分之一百七十八的同学都认为他是女扮男装的祝英台第二,一百八十分之一百三十二的同学强烈地表达了想做梁山伯第二的愿望,当然他们百分之百地不想化蝶。
      取样率为十分之一,这个数据是具有统计学意义的。所以我开始彷徨,难道真是我错了?
      徐勉他真是个女的?可我怎么说也阅人无数,日韩中性风刮了那么久,区区一个徐勉的性别我也会弄错不成?
      没错,他是眼睛比我黑,嘴巴比我红,下巴比我尖,头发比我顺滑,声音比我轻柔,腰肢比我纤细——天哪,如果他不是个女人,那我算什么?
      “公子?公子?穿墨绿色衣服的公子?站在树下面的公子?发呆的公子?那个……那个青铜小鬼公子?”
      有人在学校的外墙墙头喊我,我望过去,树叶掩映下,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哪位?”
      “小女子永宁徐氏……”她见我有回应了,反而局促起来。
      永宁徐氏?
      “我认识你吗?”这区区两米高的墙还难不倒我,我一挽袖子哧溜哧溜就着树就爬上墙去了,把树叶一拨开,那小姑娘就猝不及防地裸着脸出现在我面前了。
      这……这……这才是女孩子的脸嘛!虽然……虽然她身上挂了至少有六十斤的赘肉。好好的五官已经被脂肪挤变形了。
      我没及时给她个反应,她肯定认为我是惊讶于她的肥胖,不过这种打击对她来说估计已经麻木了,她硬生生地挤出个笑容来:“公子你好。”
      “你好,你好,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没戴面纱,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我们永宁那边的女孩子都不戴面纱。”她很快地回答,然后卸下背篓从里面拿出一个坛子:“小女子是徐勉的姐姐……”
      “噢!徐勉是我室友。”
      “啊,这就太巧了!这是我们益州的特产,他没这个吃不下饭。刚才走的匆忙,烦请公子替我转交给他。”
      我接过坛子:“这个——是郫县豆瓣?”
      那个送了我郫县豆瓣的同学,叫什么来着?我居然已经忘记了。
      “公子真是见多识广。”
      “哪里哪里,这可是好东西。你自己做的么?”
      “嗯。”
      “哇,还是你比较厉害……”我冲她一笑。
      我还没说完呢,陈十三窜上来了:“陈十七你爬墙干什么?哇!”
      陈十三是实实在在地被徐氏吓到了。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咋咋呼呼的干吗?”
      徐氏很快地对我行了个礼:“小勉就烦由陈公子多担待了。珍重。”
      她虽然长得胖,身手却很敏捷,陈十三见她跑没影儿了才道:“乖乖,这一顿得吃多少才能胖成这样?”
      “喂,陈十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这什么态度。”
      “我这是寻常人的态度。”
      “……你就甘于做个寻常人?我还以为你那俊朗的外表下应该有颗高尚的心呢。”
      “不好意思,自古这事儿不能两全。你拿着这坛子干什么?”
      “哦,刚才那女孩子给我的,叫我交给徐勉,你心爱的徐勉同学没这吃不下饭哪。”
      “她?徐勉?”
      “是啊,她是永宁徐氏,徐勉的亲大姐,你刚才怎么说你未来大姨子来着?哦,说她会吃穷你……”
      “陈十七不要开玩笑啊,我什么都没说!”
      “明明说了伤人自尊的话,我可不能当没听见……糟糕!”
      “怎么?”
      “应该问问她,徐勉是她弟弟还是妹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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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为我颁发最佳劳模奖,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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