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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结伴 ...

  •   “散伙了,咱们后会有期。”何七笑着说。他拉着阮炎背过身错开路人和守卫,拿出塞了一厚沓缅元的塑料袋,又从一千人民币里随手抽出大半,放进阮炎的腰包里。
      阮炎一直沉默的站着,十三四的男孩,只到何七胸口高,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何七什么也没再说,笑着勾起食指点了点他的下巴,将几张人民币随手揣进后裤兜里,甩档撩胯,头也不回的走向卡防道口。
      阮炎杵在那里,连告别的话也没说,不知道在想什么。

      站岗的两个武装持枪的士兵从一开始就斜歪眼的盯着何七他们几个外来人,见他走过来,横过步枪拦住道,用带有中国西南一带口音的汉语道:“哪来的?在外边嘀咕半天。”
      何七笑得和善无害,道:“呦,您看我一中国人还能是哪来的。”
      士兵义正言辞道:“检查。”
      何七背过手从身后捻出两张二百,塞进两个兵手里。
      见何七识趣,那俩人相互对视,歪着嘴一笑,收起“入境费”,抬枪放行。
      向内一步就是真正的果敢境内,沿着山坡上的土路向内眺望,隐约能看到拐角处伫立的,写着繁体字,印有政权人肖像的巨大牌子。土路一侧是陡峭茂密的山林,另一侧是悬崖,没有护栏,卡防后停了不少摩托车,纷纷朝何七招手,要载他去市县。
      两辆改装过的军用吉普呼啸驶进特区,扬起黄厚的烟尘。何七掩住口鼻小跑过去,随便选了个摩托车,一屁股跨坐上去,车主是个高壮的大汉,炫耀的对周围人笑了一圈,上车单脚蹬地轰开油门,热情的对何七高声道:“选得好啊!我骑车最稳当!去哪个地方?果敢县?”
      轰隆声中,何七想了想,喊道:“西山区。”
      壮汉应了声,喝道:“走!”
      摩托车刷拉一声,飞驰上路。

      一路风驰电掣,两侧景物在轰隆声中飞速后退,壮汉开得十分快,何七带着头盔,偏过头去看悬崖一侧跌宕起伏的山岭。
      这时后头另一辆摩托的声音逐渐赶了上来,壮汉司机一瞅后视镜,笑道:“这他也来生意了,一前一后!”
      何七乐呵的很,挺起腰身也往后视镜中看,奈何从他的角度看不完全,只恍惚有个影儿在镜子里一进一出的晃,片刻后摩托拐过一个弯儿,后面那辆紧随其后的跟着。
      这一瞬何七看真切了。身后那辆大摩托后头也是驮了一个人,从司机身后支出个大头盔,那人胳膊底下,灰扑扑的蓝布衫在劲风中向后飞扬,一荡一荡。
      何七看到那蓝布衫:“……”

      两辆摩托一前一后抵达西山区,城区内和平热闹来往行走的路人形形色色,大多是华人长相,有的穿常服,不少女人身着碎花长裙,丝巾与黑亮的麻花辫编在一起,说笑皆是中国话,周遭熙攘和乐的街道和行走之人,一切恍若隔世。
      何七下车付了钱,壮汉开车返回去了。何七收好找零,听见身后另一辆车的司机说:“有没有人民币?给我人民币好不?”
      对方不吭声。
      司机彻底无奈,一副算我倒霉的语调嘟囔道:“好吧好吧,哎呀真是……”
      何七回头,看到攥着一沓缅元的阮炎站在路边,摩托车主一脸踩到大粪的表情,擦过阮炎呼啦啦驶走。何七哭笑不得,遥遥朝他问道:“给你那么多人民币哪去了?”
      阮炎不说话,何七很快猜到,肯定是入境的时候全交了“过路费”。

      何七好笑的看着他,还是走过去问:“不去中国了?”
      阮炎点头,又摇头道:“去也活不了。”他指着脑袋,顿了顿,说:“我想学本事。——昨天,我觉得你们说的很对。”
      何七听明白了阮炎的意思,心道这小孩倒是很聪明很开窍嘛。

      泛金三角一带有数不清的高山峻岭,山里藏着数不尽的原始山寨。这些种植罂粟的乡民因闭塞而无知单纯。像阮炎这样的半大孩子,就像一头彪悍的野兽,活下来凭的是一股强大的直觉和本能,但要把他撂在大山之外人挤人的地方,他就活不了,因为他丝毫不懂现在人九曲八拐的心肠,不懂现在社会的道理和规则。
      阮炎心里原本是没有这些的,直到船长和何七跟他多多少少说了些,他很快明白自己大概缺少什么了。

      何七拍拍阮炎的后背,笑道:“想法不错,其实不一定要去中国,能留在特区也很好。你还这么小,以后看到的世界越广阔,经历的越多,懂的自然也多了。”
      阮炎坚定道:“不,我一定要到中国去。”
      何七鼓励的拍拍他:“嗯。”
      阮炎抬起头,何七却并没有对他再做理睬,早已转过身,径直朝街道旁边的敞开式市场走进去,把阮炎扔在身后。

      何七往市场里看了一圈,在一个名年轻女孩的摊位前坐下,说:“来碗米线。”
      女孩面容温和,手脚麻利,很快端上一碗,热腾腾摆在客人跟前。
      何七抽出筷子,大喇喇翘着脚丫子,使劲吸溜了几口,吃了大半碗后,边上先来的一位客人起身走了,何七招呼那女孩,道:“米线味儿做的真不错,妹子多大了?”
      “十八。”女孩腼腆的看了何七一眼,笑答道。
      何七将筷子叼在嘴里,斜歪着一边唇角:“十八一枝花儿。自家生意还是帮工的?”
      女孩说:“帮工,一年多了。你是中国来果敢的?”
      “可不,没什么事儿,到处走走瞧瞧。”何七道,端碗喝了口汤,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女孩说话。
      这时候,市场另一头棚子底下,走过来两名穿衬衫黑马甲制服,梳马尾的年轻女孩,胸襟儿别着名牌。何七眼角瞥见了,抿着筷子尖儿,嘴唇不明显的挑了一下,喊了那女孩一声。
      女孩正刷碗,抬眼看到何七十分好奇的指着两个人问:“那边俩姑娘是在哪儿工作的?这一身儿真利落的。”
      “她们……你看她们的制服这么好,有钱的咧。”女孩见何七原是想询问她们,直起身垂眼忙活,道:“肯定是赌场工作呗。从那边直走出去,拐一个弯,赌场很多的,一家挨着一家。那边这些都不合法,好容易到这了,你去看看吗?”
      何七笑的漫不经心,道:“那可得见识见识啊。妹子,这边的赌场哪家好?不要零碎的那种,要整个场子都是一人经营的,正规上档次的。”
      “这我就……”女孩茫然摇头,回身跟对面卖散酒的男人说了句,男人回头瞧了何七一眼,道:“那就是和韵赌场和发财赌场,一家是外来人开的,和韵是老缅开的。”
      “这两家。”何七齿间轻咬这两家赌场的名字,道:“成,我记得了。”

      女孩含笑说没事的,俯身去拾之前客人不小心滚落到桌下的筷子,忽然对街响起一小阵躁动,女孩马上起身,踮脚仰着头有些担心的张望,跟旁边的摊主交头接耳:“怎么回事,怎么了……”
      何七放下瓷碗,叼着筷子也回头看过去。

      对街拐角的商店铺子门前,一队持枪的巡逻兵团团围住灯柱子,好像是刚刚盘问完了什么人,路人纷纷躲远侧目。带头的兵长严厉的叮嘱了几句什么,一队人重新排成纵列向前走了。
      灯柱子底下水泥台边,阮炎的身影从巡逻兵交叠行走的腿间显出来,独自一人,背着有他半个人长的缅刀坐着,漠然的垂着头。
      十几岁的孩子黑瘦黑瘦的,单薄而渺小,伫在陌生的小城里,谁也不认得,更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里。

      何七沉默的看了一会儿,回过身三两口把米线吃完,招呼旁边的大妈做了两个卷饼,两边一块结了帐,对女孩道:“妹子,再给来两个卤蛋,帮我夹饼里。”
      女孩笑着应了,帮忙弄好,说:“给,还要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何七跟女孩笑了笑,走向对街口灯柱子。

      阮炎瞥见何七的裤腿,微微抬起头,看到何七从他面前走过,推开一间铺子的门让身进了去。
      片刻后,何七叼着烟出来了,手里攥着刚买的烟包和火柴,把卷饼扔到阮炎胳膊弯里,跟他挨排蹲下。
      阮炎怔了怔,笨拙的扒开包袋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囊囊的嚼,咽下去后盯着手里的饼看了一会儿,知道何七看出他在跟着他了,终于鼓起勇气说:“我想跟你学本事。”
      何七漫不经心的望着前方结伴放课回家的小姑娘,听了阮炎的话,立刻做出一副震惊的表情,而后嗤笑了声,说:“跟我学逃命的本事?不怕哪天陪我让人拿枪一堆儿崩了?”
      “你救过我的命。”阮炎眼底有着难以阻止的向往与坚持,道:“你是个厉害的人。”
      何七不语,嘬住烟嘴狠吸了最后一口,掐灭烟头,问:“学本事为了去中国?”
      阮炎点头。
      何七兀自笑了一下,和声好气的道:“我这个人,活了这二十多年,正经东西一点儿不会,学的都是下九流下三滥的玩意儿。你要学这样的本事吗?”
      阮炎像是不明白“下九流下三滥”的含义,对此不以为意,坚定的说:“你懂得比我认识的人都多。”
      何七默默蹲了一会儿,最后散漫的直起身,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荡着两条胳膊,说:“随你。”他轻踢了阮炎一脚:“走吧。”

      阮炎看向何七,双眼微微睁大,霍地站起来,无比郑重的说:“我一定报答你。”
      “别介了。”何七吁气,喃喃说:“等到你不被我连累,没灾没难的活完一辈子,再说这话吧。”

      到达西山区已临近晌午,俩人又蹲在路边儿喝着风吃了卷饼,起身儿时天色也暗下来了。

      何七揣起烟包,径直往刚才两个赌场荷官来的那条路上去。阮炎捧着卷饼,不即不离在身后跟随他,并不问何七去哪,何七也不与他说话。经过两栋矮楼之间的小胡同时,市场边巷子口有两个蹲着吸烟的男人立刻起身,其中一个远远尾随上了他们。
      阮炎警惕道:“有人跟着。”
      “甭管他们,放水的而已。”何七道。
      阮炎听不懂,问:“放水……是什么?”
      “放高利贷的。在赌场里有人输了,他们就给他放贷。”何七脸上少有的正色,叮嘱道:“跟着我别乱动,尤其不要理睬这些放水的。”
      阮炎不作声,而后低声道:“我不会给你惹事。”

      前街拐角起就是赌博街,树后露出一家小赌档的招牌,何七走到门前仰首看了看,大步走进拉门。

      在果敢,政府允许境内开设赌场,开始是为了以赌代毒,减少吸毒人群,渐渐地,大赌场声色活现的开了起来,而散布市井街坊的小赌档也果真成了专门给当地人解闷子的去处。缅甸局势暗里一刻不停的涌动着躁乱不安,特区闭塞又无从发展,这里的物价高,工资却极低,人们的少有的娱乐心和赌瘾就在这些赌注较低的赌档里宣泄。
      这样的地方都跟农贸市场和百货城租床子似的,一桌桌承包出去,没有荷官,也用不上筹码,一水儿都是自己洗摸牌。有些人包了赌桌雇个庄家来,不过通常大多是包桌的人自己当庄抽成。

      这里的人多半是当地平民,穿筒裙上身儿套衬衣,不伦不类,还散布着一些穿军装和作训服的。果敢服兵役没有年龄限制,也永不退役,在家也只算休假,一旦战事起需要兵力,男人们仍要扛枪归伍,特区里穿军装俨然是无所谓的惯有事,随处可见。

      顶棚吊线式的灯光昏暗,何七一身落拓,进来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他。
      赌徒们清一色的全是男人,散漫的坐着,表情聚精会神,偶尔有人吵嚷几句。

      何七点了支烟,从乌烟瘴气中穿过,厅内最靠角落里一张赌桌刚才输走了一个人,剩一庄一闲,通常人少也玩儿不下去,于是那名闲家也摆手走了,何七朝这桌前走过去。
      散乱的赌场里,何七却比任何人都衣衫褴褛,也没有缅甸部族普遍黝黑皮肤,在一群闹哄的果敢人堆了说不出的打眼突兀,一下显出是外来者无疑,后进来的阮炎稍望了几眼就找见了他。

      阮炎快步穿过赌桌间散乱的座椅,站在何七身后。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阴暗又烟熏火燎的这个地方是赌场。
      阮炎看过别人赌钱,在山下乡里赶集的日子,来收罂粟的贩子有时就三三五五聚在后面赌,他曾当热闹看过一会儿,赌的什么看不懂,但他知道赢的人往往能得到些什么,而筹资却是由输的一方付出的。有一次去乡里换酒,他甚至看到有一个人浑身光着被从赌场里扔出来,贩烟膏的说那个人不走运,输光了。
      然而话都来不及出口,何七已经拉开扶手椅,在桌前坐了下来。

      这桌的庄家是个粗壮的大汉,用明显看生货的眼神上下打量何七,笑得不带好意,“外面来的?”
      何七掀起眼梢儿,大汉挑着眉毛哼笑,又凑近了问:“哪边过来的?玩过十三张吗?”
      阮炎站在吊灯照不到的阴暗处,脸色沉下来,目光森冷。何七倒是无所谓的笑笑,茫然摇头道:“没玩儿过。”
      庄家嘿嘿一笑,糙黑的手指腹抹过胡茬,拿过桌面上的扑克牌,竟洗也不洗,更不问何七是否切牌,直接攥在手里开始配牌。
      何七也不在意,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里,任由他分牌。那庄家一看对方竟这么好糊弄,乐得更甚,剩余的扑克牌随手扔在一旁,殷勤的将何七的牌往他身前一推,道:“我是庄。十三张牌,按三五五摆成三道,必须越往下越大,排好了跟我一道一道比大小,至少赢两道算胜。”
      说完,他将牌捏在手中以食指拇指抹开,调换了几张的位置,将一副摆成三道按在桌面上,用力一拍,离手道:“头道三条Q,二道顺子7到J,三道葫芦K带A!”
      庄家撂下牌,笑容渐深,已经坐直了等着闲家掏钱了。
      何七却只淡淡嗯了声,漫不经心看着手里一副牌,忽然凑近了些,屈起手指骨节扣了扣桌子,问:“咱就玩儿普通十三张,别的什么都不带的是吧?”
      ——十三张有很多种变化玩法,在最基本的规则上衍生出许多另类的牌型,花样繁多,通常赌注也跟着翻倍。

      大汉自信满满,看何七的样子像是害怕带花样的要翻番还闹不明白,哼笑着随口应道:“对!”
      漫不经心站在后头的阮炎却突然目光一怔,眉梢突的跳了一下,继而紧蹙,疑惑的盯向何七刚才那只扣桌面的左手。

      “好吧。那么……”何七舒了口气,拣出三张在桌上轻撂下,说:“3,7,8。”
      庄简直要笑出声,道:“不成副,没头!”
      何七喃喃道:“二道也不连着,2,5,6,10,K。”
      然而何七的牌面亮开在桌上的那刻,大汉登然一愣。接着,何七将最后尾道五张压在二道上,说:“三道也没有您的牌码儿大。”
      此时,笑容已彻底僵死在大汉脸上。
      何七的三道牌,头道没头,比不上三条Q,二道一溜不连号的散牌,但五张牌一码全是同一个花色,是大过顺子的同花。
      三道的牌码更小没错,不是小3就是小4,却是四条4带一张3的铁支儿,仅次于同花顺的牌面!

      大汉双目怒瞪,难以置信的看着何七。
      何七笑得不经意,慢条斯理拢好扑克牌,道:”下把我洗牌成吗,今天难得运气这么好,不如咱们玩百变十三张成吗?”

      当夜。
      何七从赌档出来,塞进裤腰的衬衣下襟里鼓鼓囊囊一沓子,是刚从大汉手里赢的两万块钱。周遭静谧,偶尔匆匆走过一两个来往行路人,他打听了家附近的小旅馆,身后跟着阮炎,两人在淡黄的街灯光晕下沿路慢慢的走。
      何七相当高兴的样子,嘴角眼梢儿带着笑,那是种嗜瘾足分的笑容;阮炎却从赌场出来起就蹙着眉,若有所思,几次三番想拦住何七跟他讲话,后来又都止住了。
      半晌,阮炎像是实在克制不住,蓦地上前两步,与何七并肩走,道:“第一把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动了桌上的牌。”
      何七的笑意戛然而止,猛然转头看向阮炎。

      何七逼近他,唇启而复闭,沉声质问:“你看清了?”
      阮炎闭眼回想,最后睁眼迎对上脸色微变的何七,确凿道:“非常快,但是我看到你把手里和桌上的牌对换了,有好几次。”他非常确定自己当时看到的,手里的牌和桌上的余牌以一种极诡异的角度,两者以迅雷不及的速度的调换了位置,快到如同眼前仅仅闪过一道晃影。
      阮炎心中诧异到无以复加,低头看着那双手,这样一双手,居然也能……

      而此时何七注视着阮炎,仿佛全然不可置信,眼底也尽是完全无法遮掩覆盖的惊愕。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的目光几乎能刺穿阮炎的皮肉。
      阮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有些急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何七僵伫在那里,双唇紧合。街道上的行人与他们擦身而过,警疑的目光回头打量这两个人,边看快步走开。
      半晌,他的嘴角难以抑制般的曲成一个富有诡诿深意的弧度。

      “你到底是从哪个林子里窜出来的。”何七喃喃道。
      阮炎不明所以,然而何七却收敛了目光,仿佛刚才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微微垂着眼俯视少年,和声柔语的说:“你知道么,赌场是个再好不过的地方。在赌桌上,只要你有能耐,想要什么都赢得到。”
      “这一手能耐,可是最上流的本事。”
      何七手臂勾住阮炎脖颈,在他耳畔善诱良劝般的语气,道:“想不想学?”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结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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