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事》素色烟华

20、第 20 章

　　卢一涵觉得，他和黄轩腾就像两条过了交点的直线，朝着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黄轩腾结婚生子，他则继续游荡在人群的边缘。偶尔听母亲谈起黄轩腾，他甚至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仿佛都不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人，死皮赖脸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打乱了他习惯了的生活，然后又被他一把赶出去，消失地无影无踪……

　　上班，下班，泡吧，养三宝，日子过得波澜不惊，但确确实实是在指尖中飞逝而去了，卢一涵觉得，他已经适应没有黄轩腾的生活了。

　　难得的周末，卢一涵打算睡到自然醒，电话却不识时务地响了起来，半梦半醒接了电话就听见老妈兴奋异常地在电话那头大喊：“儿子，轩腾的儿子都出世了，六斤八两的大胖小子！哎呀，听你李阿姨说简直跟轩腾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卢一涵的脑子有着一瞬间的当机，隔了会儿才说了句：“恭喜啊。”

　　“嘿，恭喜谁呢？你小子还没睡醒呢吧！”电话那头老妈颇为不满地嗤声道。

　　卢一涵撸了把脸道：“你不当干奶奶了么，也算值得恭喜。”

　　“就你嘴贫，什么时候去看看你大胖侄子？记得包个厚点的红包啊，算是你这个叔叔的见面礼。”

　　卢一涵顿了一下，道：“行，我下午过去。”

　　“干嘛要下午啊，赶紧的，洗把脸就过去，记得照几张照片啊，到时候发给我看，记住了没有？”

　　“我知道了。”

　　“赶紧的啊，别磨磨蹭蹭的！”

　　“是，老佛爷！”

　　卢一涵挂了电话，狠狠地搓了把脸，起床，洗簌，出门！

　　赶到住院部的时候，卢一涵才忽然想起他压根就不知道是哪个病房，拿了手机，却按不下拨出键，犹豫了会儿，还是打了电话，听到黄轩腾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卢一涵还是有一霎那的晃神。

　　“一涵哥？”

　　“啊，听说你当爸爸了，恭喜你。”

　　“谢谢……”

　　“你在哪个病房？”

　　“510。”

　　“我在医院，来看看你们。”

　　“嗯，谢谢了。”

　　卢一涵顿了顿，答：“不客气。”

　　挂了电话，卢一涵长长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恼怒，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不就打个电话么！

　　下了电梯没几步就到了黄轩腾他们的病房，卢一涵推门进去，就看见黄妈妈还有黄轩腾围坐在病床前头，每一个的脸上都是十足的欢喜，卢一涵扯扯嘴角，扬起个笑脸来：“李阿姨。”

　　“哎呦，一涵，你来了？”李宁见了卢一涵，热情地招呼着。

　　“啊，阿姨，恭喜啊。”卢一涵一边点头，一边递过水果。

　　“哈哈哈，谢谢，谢谢，真是麻烦你了，还这么跑一趟。”

　　“哪里，哪里，好歹也是我的侄子啊。”卢一涵一面赔笑，一面忍不住瞥了眼黄轩腾，生怕说错话，好在黄轩腾表情没什么异常，只是淡淡地笑着，什么也没说，顿了顿又说：“怎么没看见黄叔叔？”

　　“他在过来的路上呢。”

　　“啊。”

　　李宁抱上了大胖孙子，心情好，话也自然多，拉着卢一涵就问：“一涵你什么时候也给你妈妈添个宝贝孙子啊？”

　　卢一涵一愣，干笑几声：“不急不急。”

　　“妈，小四好像有些吐奶。”

　　“啊？我看看！”

　　黄轩腾的一句话立刻吸引了李宁的所有注意力，卢一涵也算是松了口气，看了眼黄轩腾，他正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孩儿，满眼的慈爱，还真像是当爹的人了。

　　“一涵，来看看你侄子。”李宁拍了拍宝宝的后背，见他没什么异样，又笑眯眯地抱了孩子给卢一涵看，“你看，和我们家轩腾多像啊。”

　　卢一涵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李宁怀里的那团肉，凑近瞥了一眼，皱巴巴的一张小脸，还有皮壳壳，像是只退了毛的猴子，难看死了，哪里有半点黄轩腾的样子？嘴上却只能说着：“是啊，这眉毛，这鼻子，这眼睛，简直跟黄轩腾一模一样啊！”

　　“哈哈，是啊，我也觉得像。”

　　接下来的话题翻来覆去的也不过是夸小孩子漂亮，老人家高兴，话也多，拉着卢一涵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没了。卢一涵不好说，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

　　“妈，你别老拉着一涵哥说话啊，他该走了。”

　　“唉，你看我，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了，一涵你还有事儿？”

　　“啊，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那耽误你了没？”

　　“没没。”

　　“妈，我送送一涵哥。”

　　两个人笑眯眯地出了门，可一拐弯，就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两人昂着头看着电梯上的数字跳，说不出的傻。

　　“一涵哥，谢谢你来看岳玲和我们家小四。”

　　“啊，应该的。”

　　两人一时间又无话可说，好在电梯在这个时候到了，卢一涵跨步进了电梯，回头朝着黄轩腾道：“你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是了。”

　　黄轩腾在电梯外头看了看他，道：“那我就不送了，一涵哥慢走……”

　　语气淡定从容，就好像两个人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关系。

　　卢一涵点点头，看着电梯一点点地合上，把黄轩腾关在外头。

　　长长地松了口气，卢一涵觉得，面对黄轩腾，他是再也自然不起来了。

　　再后来，就是小孩儿满月，卢一涵推说出差，也就没去了，好吧，他承认他是故意逃避。

　　公司年检时间到了，卢一涵上工商局送年检报告，没想到遇见了苏音，小姑娘一脸灿烂地打招呼：“唉，黄轩腾的哥哥，真的是你啊。”

　　苏音穿着工商局的统一制服，卢一涵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后来一想，这不是苏音么。对这个热情小姑娘，卢一涵还是挺有印象，毕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黄轩腾的女朋友，便回了个笑容：“啊，你好。”

　　小姑娘热情地给卢一涵倒了杯水过去：“哎呀，好久不见了，来办公司年检？”

　　“嗯，你负责这一块？”

　　苏音摇摇头道：“不是，以前是轩腾负责的，这不他辞职了么，最近年检的人多，只好我顶上了。”

　　卢一涵以为自己没听清，惊讶地问了句：“你刚说什么？”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苏音吓了一跳，迟疑地重复了遍：“最近年检的人挺多的。”

　　卢一涵摇头道：“不是，上一句。”

　　“轩腾辞职了？”

　　卢一涵皱了眉毛重复了一遍：“黄轩腾辞职了？”

　　“啊，你不知道啊？”苏音自知失言，吐了吐舌头，“哎呀，我不知道他没有告诉你……”

　　卢一涵扯起个笑容道：“没事，辞职也是正常，换个工作而已嘛。”

　　“嗯。”

　　“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先不捡了。”卢一涵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夹了公文包就往外头走。

　　苏音一脸愧疚地看着卢一涵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赶紧摸了手机出来：“哎呀，黄轩腾我闯祸了……”

　　打黄轩腾的电话，却被告知关机，卢一涵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赶到黄轩腾新家，可到了他家楼下的时候又开始犹豫起来了，黄轩腾辞职的事情老妈没有提，说明黄轩腾还没有跟家里说，自己这么贸贸然地冲过来，能做些什么？

　　“卢一涵？”

　　正犹豫着，身后传来声呼唤，卢一涵回了头一看，是岳玲，两人虽然见过几次面，但是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过十句，更何况中间隔了个黄轩腾，登时有些尴尬起来：“啊，那个，你好……”

　　岳玲倒是不介意，只是笑着看着他：“你来找黄轩腾？”

　　“额，是。”

　　岳玲笑笑：“上来吧。”

　　卢一涵跟在岳玲后头，有些尴尬，进屋的时候却猛然发现黄轩腾并不在家，立刻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轩腾不在家，要不我改天再来？”

　　“不必改天，黄轩腾不会再回这个家的。”

　　岳玲的一句话，冻结了卢一涵所有的动作，狐疑地看着她，脑袋里面忽然闹哄哄地闪过一段新闻大标题：因丈夫辞职，妻狠心杀夫。

　　岳玲表情却无半点异样，笑着给卢一涵递过一杯水：“这么久没见到黄轩腾，不想知道他这一年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卢一涵接过水杯，老实地坐回沙发。

　　岳玲笑问：“你觉得小四长得像黄轩腾么？”

　　“啊？”卢一涵没想到岳玲会这么问，有些尴尬地答道，“像啊。”

　　“怎么会像呢，又不是轩腾的孩子。”

　　“！！”

　　“小四是我的孩子，轩腾不过是帮我一个忙，起先他有些犹豫，于是我跟他说，如果你爱的那个人拉着你从婚礼上跑走，我绝对不会阻拦。可是，他爱的人是出现了，却什么都没有做……”

　　“再后来，是小孩子出生的时候，那个人甚至没有怀疑，不过五个月，哪里生得出这么健康的小孩……”

　　“他辞职了，离开了这个城市，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或许再回来的时候，是他心伤痊愈了的时候吧。”

　　卢一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岳玲那里离开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单行道了。林夏用一种很担忧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横尸当场。

　　卢一涵隔着酒杯朝着林夏笑：“看什么看？没有见过帅哥？”

　　林夏看着他，一反常态的没有调侃，叹了口气，直接递过瓶威士忌：“喝吧。”

　　卢一涵抓了酒瓶就直接往嘴里灌。

　　驻唱歌手tony调好了音，一张口，就是王力宏的你不知道的事。

　　tony声线充满了沧桑感，一首小清新的歌被硬生生地被唱地沧桑满地，入耳来却是另外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卢一涵听得有些入了神。

　　“蝴蝶眨几次眼睛

　　才学会飞行

　　夜空洒满了星星

　　但几颗会落地

　　我飞行但你坠落之际

　　很靠近还听见呼吸

　　对不起我却没捉紧你……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

　　我坚持不能说放任你哭泣

　　你的泪滴像倾盆大雨

　　碎了满地

　　在心里清晰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

　　盘旋在你看不见的高空里

　　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你不知道我为什么狠下心，你不知道的事，你不知道的事……

　　我，不知道的事……

　　卢一涵仰头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酒顺着喉咙，一路辣到心里，扎得心里也是生疼的一片，他终于知道自己是彻底的栽进去了，可惜，明白地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