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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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和十三年春。随侍巫医身旁几年之后，我终于取得了她的信任。彼时的巫医年事已高，身边又无子嗣，便只得将她一身蛊术传授给我，命我以余生发誓守护雪山谷城。
我发了誓，饮下巫医的药酒，成为了她的关门弟子。
我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背弃这个誓言的。因为我重生的意义只是为了报复，而违背这个誓言，则是这漫长的报复中的第一步。
巫医说，她命我喝下的药酒中藏着致命的蛊，若我真的选择了背叛，蛊毒便会发作，届时我将尸骨无存。
可她不知道，我并不惧怕死亡。如果要死，我早已死在三年前的大火中。而且这三年来，她拿我的身体试过无数的蛊，我都活了下来，所以我也不会死在这里，我会活得好好的，然后亲手把薛靖一点一点毁掉。
我做到了。
嘉和十三年冬，我已打着巫医的名号在雪山谷城中畅行无阻。
因为我饮下忠心蛊，巫医早已放松了对我的警惕，她便许我可以进出王城，替她诊治病患。由于从小便接触各类书籍，医书也是略略读过一些，将书上的知识同巫医的教授稍稍融会些，便也治愈了一些平日难除的疾病。说起来也没什么太值得称赞的地方，巫医的手段多是以毒攻毒，治疗疑难杂症颇有奇效，对些普通的伤寒之类却收效甚微。好在我读的那些个医书多是讲些粗浅的医理，易懂易记，对付这些小病却是对症得很，我也因此获得了些青睐，甚至还为王妃诊治过。
如此一来，薛靖曾交给我的情报终于有了用处。我用它们获得了蛮王的信任。
三年之约已过，眼见又将满一个三年，我终于趁这一年的冬至夜，巫医体内蛊毒反主之时杀了她。死去的时候她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将双眼圆睁，深深地望着我。我知道她在等我。我告诉她不用着急，我迟早有一天会走她的老路，去陪她。我知道我不能和母亲去一个地方了，因为我身上的罪孽太深重，不会有善终。
我收服了她的蛊王，养在自己体内，然后设法将消息送回安西大营。
两日之后，我骗开雪山谷城的大门。薛靖率着王师之军长驱直入，终于在这个噩梦般的雪山中，写上了大夏的名字。
王师凯旋之日，我终于随军回到了阔别已久的里梁。
自六岁离开帝都，里梁城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成了一个淡漠的影儿，除了我背下的书籍和略显陌生的关于父亲的那些和蔼可亲外，便再无其他。
此番进到城内，我却同一个外乡人并无分别。
周遭是人声鼎沸，将这一个冬日都烘得暖了几分。里梁城远离安西，占的是个福泽深厚的土地，连带着冬日也不似西北的冷。只是我身在寒冷中太久，竟忘了在别的地方，连冬日也是可以这般和煦宜人的。
面圣之日，因北方蛮患得除，龙心大悦。圣上感我在雪山谷城的不易，亲封我为安西将军，免了我的连坐之罪。但是对我的父母遭受的罪，却只字未提。我知道我父亲之事牵连甚广，那些谋算他的人根基太深，况且圣上也是有心压制，能免了我的罪已是难得，怕还是想在安西上面再用一用我，因此也不便再提，只得拜谢隆恩。
果然，一个月之后，因想着将蛮人势力一举清除，永绝后患，我受命领着王师又回到了安西。
在安西我没能找到父亲和母亲。安西旧城外又垒了些新坟，我想他们应该在那里，可我没法从那些土丘中寻到他们的尸首。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这辈子他们至死也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我欠下的这份生养之恩，唯有来世再报给他们了。
我哪里会打什么仗，仅知的兵法用度只有从前从史书上读到的一点。所幸此次有邱将军坐镇总兵，他对我也的确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便仍旧根据我掌握的关于蛮人的信息带人在雪山中分散寻找，未曾想居然收到了很大成效。如此一算，蛮王室已灭，上次所余的旧部元气未复便遭赶杀，曾经深扰大夏的蛮患，也可说是彻底平了。
一年之后，我再回帝都，却正好赶上新年。
双亲已亡，我活着唯一的念想也断了。我想，我的报复该开始了，从此之后，陆子婵就是一个死人，存在的唯一意义除了报复薛靖便再无其他。
嘉和十六年正月，我进宫面圣。因逢新年，又兼蛮患根除，圣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竟主动问我要什么赏赐。言说我是平蛮乱的头一号功臣，若没有我那几年在雪山谷城的努力，便不会有如今大夏的太平局面。
我记得我当初是这样回答圣上的。
陆子婵罪臣之女，不堪重赏，且武艺不精，又天资愚钝，恐难担将军之职。陆子婵戴罪之身本不该僭越，然陛下垂怜，感怀平乱之功，唯求陛下赐与千国将军薛靖一婚。
我知道圣上一定会答应，因为我手里握着雪山蛊毒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