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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一语成谶终难破 从此天上与人间 ...

  •   休说生生花里住,惜花人去花无主。
      ——纳兰容若
      几个人走到临淄郡的时候,已是黄昏了,齐国是最后一个被灭亡的国家,城墙保存的却还算完好。
      它与原鲁国不同,是“西城东郭”的布局,大郭的南城墙上有一座西门,横贯南北,看上去宽度有二十多丈,中间与另一条东西大道贯通的地方,是阚家寨村一带的高地,是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方。
      “我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客栈休整一下再走?”古杨看着张良问道,后者看了看斜阳,只是说了句:“时候确实不早了啊。”
      “不行,今晚蒙少我必须住客栈,好好吃一顿!”蒙烈慵懒的说道,恨不得躺在马上。
      “既然这样,我们就住客栈吧!”说完走向一个听起来很是热闹的店,里面的人很多,鱼目混杂。
      几个人把马安置好走进客栈的时候,一个纤弱的身影端着菜颠颠簸簸地走过,在他们面前险些倒下,书生眼快伸手扶住了她,她头微抬,刘海遮住了大张脸,却还是掩不住脸上的清秀丽人之气,她道了声谢,便消失在人海里。
      蒙烈子啊身后推了书生一把,说道:“别发春了,我都快饿死了!”
      书生回过神来,几人已经随着小二到了桌前。
      谁知还没坐下,人群周围乱的盘子到处飞,张良不由自主的把初雪掩在身后,突然人群聚集向一处,发出放肆而刺耳的笑声,里面盘子摔碎的声音更加的聚集而猛烈,突然从人群里钻出一个瘦弱的身躯,嫩白的皮肤和纤细的身姿让她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一个女子,她缓慢而屈辱的向前爬着,额头上的血流下来也不去擦,人群的目光很快又随着她移动着,看来刚才就是她被围在了中间。
      她只是简单地扎着马尾,斜刘海儿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到任何表情。
      后面又是一个人大笑着把盘子砸向她,盘子没有砸中,却又好像故意在她面前摔个粉碎,她依旧爬着,没有改变方向,走过那些碎片后,她的身后留下了鲜红的血印。
      这时一双黑色的布靴出现在她面前,她停下来,头也没有抬,艰难地改变了方向绕了过去,谁知那双靴子固执地一侧,又横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起头,眼前是一个书生打扮的江湖人,皮肤有些黝黑,眼睛却十分秀气。
      他想去扶她,她却躲闪开,说道:“多谢好意,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她重复道,不知是在说服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自己。
      书生蛮横的把她拽起,她身子却瘫软着任他摆布,他这才发现她刘海儿下一条可怖的大伤疤,他一下子愣在那里,她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仿佛是空洞的,又仿佛是在嘲笑。
      这时掌柜冲出来,一下子把她夺过去,甩在地上,赔笑地擦着他的官服说道:“官爷见谅,弄脏了您的衣服吧!”然后又低头对躺在地上的那个女子说道:“还不快滚,在这里不脏了几位官爷的眼?!”
      书生的脸色一时变得极差,不用靠近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火气,就在他几乎伸手拔出武器时,张良一下子按在他手上,对掌柜说道:“要不想死就赶快拿好酒好菜招待我们!”说完拍了拍书生,走了过去,书生低下头,眼睛陷在阴影里,跟他走了过去。
      菜还是那个女子送来的,她脸色惨白,或许是刚才流的血过多的缘故,她把两大盘菜端上来的时候,微微喘着气,她手有些颤抖的把菜放在桌子上,分别是“爆炒腰花”和“一卵孵双凤”,近看她的面容,除去那道伤疤,她还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不知何故落得如今的下场。
      书生双拳紧握一眼不发,脸色铁青,一时桌上的气氛也不甚和谐,只有那蒙烈没心没肺的大吃特吃着,当他察觉到气氛不对时,嘴里已经塞满了食物,大扇子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示意掌柜过来,然后问道:“刚才那个姑娘是怎么回事?”
      “她呀!”他一脸鄙夷,“她叫卫沉露,好像是个什么贵族遗孀,不过后来家里一个人也没了,就被秦兵掠了来卖,当时她姿色绝对是上乘,当时我想买来一调教,还可以当个小妾,另外还可以招揽一下客人什么的。”
      “你可真是物尽其用啊……”七娘不无愤恨的讽刺道。
      “嘿嘿……”掌柜的苦笑着,“不过谁知那丫头当晚就把脸划破了,留了个可怖的大疤在那里,不过没想到来的很多人很喜欢以她取乐,喏,就是你们来时看到的样子。”
      “掌柜,跟你打听个事。”张良说着拿出几枚秦币,说道:“你们临淄城附近有没有座山叫做厥阴山?”
      “这我倒没听说过,不过我们这儿倒是有个打听的好地方,再往前三丈的地方,有个热闹非凡的地方,叫做胭脂斋,那里是官妓聚集的地方,很多达官贵人、江湖豪士都在那里,在里面,没有得不到的消息。”
      “好。我知道了。”张良说完,掌柜很知趣的下去了。
      “这厥阴山是个什么地方?”
      “地图上标的唯一一个我们知晓的存在的地方就是临淄郡,而在这座城的最北端,标着一座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山-厥阴山,而那里就是入口。”张良道。
      一时间桌上的人都陷入沉思,而张良此时却看向心不在焉的书生,“这家伙,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开会好些吧!”他心里想着,转头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来回忙碌的身影,却是面无表情,在她的脸上,你看不到痛苦和悲伤,就像是失了灵魂的布偶。
      傍晚,张良便和大扇子他们去了那个叫做胭脂斋的地方,一进去,香气浓的让人晕眩,不一会儿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便走了过来,走进大厅,四周一一俱全,一对对男女搂搂抱抱谈情说爱,谈得你侬我侬了,便向里走去。
      几个人跨进去,古杨倒也是老实,只是不安而客气的回绝着,而那蒙烈,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那些女子一围上来,他闷的满脸通红,左右躲闪着,嘴里不停地嚷着:“本少爷心里有人了!走开,走开!”大扇子倒是还是那副样子,一会儿就搂着一群没有在一边说说笑笑。
      张良径直走过去,几个女子却愣在那里,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他如此超群的翩跹之气,加上他天生一副极好的皮囊,惹得姑娘们满脸绯红,却依旧羞得不敢靠近。
      张良走到你个弹琴的女子旁边,坐在窗前,静静地听着。琴女的目光很快就被他吸引了过去,她打量着眼前的气质出尘的男子,琴声不自觉的也乱了,这里几乎每个男人怀里都拥着女子,而他却安静地坐在这里,他似乎是让人敬仰的神,让人望而却步。
      琴声已乱,她也无心再弹,她站起,走到窗边,柔声说道:“公子,小女子落蕊,这厢有礼了。”
      张良忙起身还礼,邀他入座,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个柔美艳冠群芳的女子果然是消息最集结处,几番客套后,他很快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就在他要起身离开,她突然在他身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是张良吧!”
      张良一下子愣在那里,回头看着她,问道:“你是?”
      “我是韩国李司徒的女儿,流亡至此。”
      “姑娘不如……”
      “公子快走吧,这个城里很危险!”她打断了他,起身行礼,头深深的埋下去,而后又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张良没有迟疑,与三人打了招呼,便走了出去。
      “赶紧,先回去!”张良说道,几个人驰马而去。
      到了客栈后,张良一跃而下,对他们说道:“你们去叫他们,我去书生那里,马上备马走!”说完便走了进去。
      张良走进书生的房间时,他正看着楼下那个纤弱的身影发呆。那个身影偶尔回头也会碰上这个痴痴的眼神,她空洞的眼睛里竟出现了一闪而过的温柔。
      “为什么不带她走?”
      书生一惊,回头看是张良,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捡条命回来,何必再去拖累别人呢?”
      “当初你无牵无挂,跟他们踏上这条路,现在我们理所当然的该放你离开。”
      “你是说……” 书生惊异地看着他,“不可能,我怎么轻易的放弃出生入死走过来的兄弟?!”
      “你到底是为什么走上这条路?刺激?好奇心?这些都不重要,我从未信过什么神书夺天下的故事,我走上这条路,只是为了保护我想要守护的人,现在为止,一共是七个人,或许,不一会儿,就会变成六个人。”
      “可是……”
      “要知道,人这一辈子,有几个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人呢?就只有一个吧,又或许一辈子都遇不到,为何还要犹豫呢?”
      “我可以送一下你们吗?”
      张良笑了,说道:“我们不是马上分离,现在都必须先离开这个城郡,城门口再分离吧!”
      “嗯!”书生看着他,眼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绝对信赖。
      “为何不先去与她说呢?”
      “我们先去备好马吧!”书生说着,脸上一阵绯红,走了下去,张良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几个人从马厩里牵出马,坐在马背上缓缓地走到店前,书生整整身上的衣服,嘴角带笑,正欲下马,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惨叫,一个人影从窗户里一跃而下,当她重重地摔在地上时,恰巧落在书生的马前,马被惊得一跃而起,将早已失神的书生掀到在地。
      地上躺在渐渐弥漫的鲜血上的,是那个扎着马尾,梳着斜刘海的女子,卫沉露。
      书生站起来,却不敢走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良在身后看着他,心里弥漫着悲哀。书生拔出绝命笔,疯了一样的冲上楼去。
      张良示意古杨马上跟过去,然后自己也一起跃下马,横在几个亦想要过去帮助同伴的人面前,拔出手里的“伊人泪”,凭空一扫,发出令人畏惧的剑气,说道:“谁想去送死,尽管来吧!”一时间竟没有人敢动了。
      张良心里默默地叹息着,她是否是以为一个终于愿意给予她爱的人将要想甩抹布一样把她弃之不顾,还是因为有一个人占据了她的心,所以那些屈辱的事,她宁愿以命相抗呢?这些已经无从得知了,但可以确定的事,她终于愿意抬头看看太阳,挣扎一下了。
      她很早以前,就被一个叫做命运无常的大手,从云端狠狠地拍向了深谷,而此时的她,就像是被凭空掉在了悬崖,活是活了下来,却失了自由。在那里,任是风吹雨打也找不到任何遮风挡雨的地方,而那根悬着的绳也早已不堪重负,稍一挣扎,便会失了性命。
      刚烈至此,在这个乱世,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楼上突然传来不同寻常的厮杀声,张良心道:“不好!”对大扇子、蒙烈他们说道:“你们守在这里,我上去!”
      当张良冲上去时,书生和古杨已经鲜血横流的躺在那里,大口地喘着粗气,张良心下一惊,到底是什么人,能把他们伤成这样?
      这时一个人开口道:“张良?我们等了你很久啊!”
      张良看向那人,站在一直训练有素的队伍中间,一半的身子隐在黑暗里,笑吟吟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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