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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重回战场(一) ...

  •   重回战场(一)

      接到面试通知有些意外,也是一家知名外企,应聘的职位跟现在的差不多。
      估计是赵鹏的推荐,打电话怕突兀,发了个短信表示感谢。
      他秒回,不客气。
      还真是干脆利落。
      刚想扔下手机,他又来了一条短信:方便加一下微信吗?有好的岗位方便推荐给你。

      孙宁宁当然乐意至极。他是manger,人脉自然很广,有他的推荐肯定比她在网上漫天撒网靠谱得多。不过她也有些忐忑,毕竟实力有限,不能胜任他推荐的岗位。
      加了微信,再次表示感谢,他的回复仍然是不客气三个字。然后话题终结。

      在孙宁宁心里,赵鹏就是传说中的职场中的精英,平日工作都是用外语交流,工资以年薪来论。
      满怀好奇的点开他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设置了朋友圈权限。意识里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像他那么忙碌的人应该不会发什么朋友圈。
      仔细回想,好像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每天都是衬衫西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苟言笑。

      假期提前结束,一切好像都变得措手不及。姑奶奶隔天就出了院,小外甥还要留院观察,带妈妈体检的计划也搁浅。姐姐说他们学校过几天组织体检,她刚检过,就把名额给妈妈。老妈本来就心疼花钱,有这个机会自然是求之不得,说什么也不让孙宁宁带她体检了。
      临走前的一晚,怕她惦记姑奶奶不能安心工作,爸妈又带她前去看望。

      姑奶奶住的还是多年前的老房子,虽然墙壁什么都重新粉刷过,依然掩盖不了旧时模样。家具及摆设也还是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样子,好像这么多年时间都停摆。
      姑奶奶躺在床上,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脸色蜡黄蜡黄的,下巴似乎抖动的更厉害了。孙宁宁好想问问就这么出院了能行吗?好几次都是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被理性压了下去。问了又能怎样?她又什么都做不了。

      “回去安心上班,不用惦记我,我这就好了。”姑奶奶一直拉着她的手,紧紧的,“也老大不小了,别要求太高了,对你好就行,日子是靠人过的,跟谁都得磨合着来。”
      孙宁宁使劲点点头。
      “一转眼你都该成家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小的时候爱生病,三天两头打针,可是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我看着心疼啊,就天天盼着你长大,长大有了抵抗力就不生病了。现在长大了反而又希望你没长大,还能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我走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人啊,就是这么不知足。”
      絮絮叨叨,翻来覆去都是不舍与期盼。

      临走前把爸妈准备好的5000块钱塞给小叔,怕给姑奶奶她舍不得花又被他孙子拐着弯要走了。她能做的不多,只能这样假装就可以报答姑奶奶对她一二的养育之恩。
      不知怎么,孙宁宁这次尤其舍不得离开,鼻头阵阵酸楚,特别想哭。

      每次离开的那天早上,爸妈都是尤其忙碌,一定要给她做顿好吃的,来来回回嘱咐她不要忘这忘那,还迫不及待的催她出门,生怕晚了点错过火车。

      爸爸妈妈送她到邻村的路口等客车,很幸运,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她坐车往南,他们往北,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时不时回头的妈妈越来越小,瞬间湿了眼眶。
      脑海里敲打着龙永图《目送》里的话:“所谓的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字字灼心。
      不知是不是因为丢了工作的缘故,这次回家特别多愁善感。

      “昨晚中心医院有个年轻小伙跳楼自杀了,吓死人了,听说是得了绝……”
      孙宁宁猛地回头,吓得后面的人立即噤了声。
      暗暗吸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真的假的?你们听谁说的?”

      “我刚从院里回来,都知道了啊,大半夜跳下去的,砰地一声太响了,好多人都看见了。”
      “年轻小伙?多大呀?”
      “听说也就二十,还能为什么,不治之症呗,不然谁会想不开?”

      孙宁宁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多想,却又忍不住想多,要知道这世界总是怕什么来什么。掏出电话,找到王俊东,等待接通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靠,忍不住爆句粗口,继续再打,依然没人接听。
      调出许平的电话,怎么也不敢摁下去,若是再没人接怎么办?他的死活又关她什么事?手机划来划去,不小心点开了稿费提醒的信息,忽然有一个很强烈的冲动。

      重新回到通讯录,拨出许平的电话,
      “喂……”
      电话迅速被接通,微微上翘的尾音传来,孙宁宁差点喜极而泣。
      不是他,太好了。
      “许平,是我,孙宁宁。”发觉自己声音都有些颤抖,心理素质也是够差的。
      “嗯,我知道是你,孙宁宁。”低沉的声音里沾着笑意,很动听。
      揪起的心稍稍沉下,孙宁宁忍不住微笑:“最近还好吗,吃早饭了吗?”
      “你这口气好像我们很久没见了,明明才三天没见好么!”
      电话那头的少年笑出声,看不到他的样子,但孙宁宁能想象到他大大的眼睛里有流光飞舞,笑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蓬勃热烈,路两侧白杨树郁郁葱葱,世界这么美好,她想她必须做点什么。

      取出所有的稿费又添进去200凑够一万,脱下手腕的皮筋绑好又塞进书里夹着。
      时间有点赶,孙宁宁一路小跑,到了目的地却变得胆怯,小心的推开一丝门缝,入眼已是陌生,婶子和姑奶奶的住过的床位已被新人代替,大爷睡过的那张床也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许平半倚半躺,双手垫在脑后,静静地望着窗外。热烈的阳光被大楼投下的影子过滤的温柔清凉,空气中的粉末清晰可见,浮浮沉沉,好似在踩着时间的鼓点舞蹈。

      门缝扩大,推门声引来里面人的目光,许平缓缓回头,眨了几下眼睛,无动于衷。
      孙宁宁迎着他的目光走过两个病床的距离,许平才有了反应,脸上写满了不相信、又挂满了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告诉你你奶奶已经出院了吗?”他光明正大发消息给她的唯一借口。
      “我就不能特意来看看你吗?好歹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不能不告而别不是?”孙宁宁笑嘻嘻的打趣儿。
      许平看起来很好,有血有肉有精气神儿,这样的他真好!

      “能能能,特别能!”许平欢快的收了收腿,拍了拍床,示意孙宁宁坐。
      “逗你的,主要是被我爸妈早早赶出家门,不想孤零零的在火车站等上近三个小时,医院去火车站也方便,先找你聊聊天消磨下时间。”
      “不用这么诚实,本来还挺感动的。”许平想摆出失落的表情,怎奈嘴角止不住上扬。

      孙宁宁卸下背包放在床头下,然后坐下来,细细打量着许平,眉眼温柔,“气色不错,打完针了?”
      “嗯,今天医生开恩,给我停了一瓶药。”二十岁的少年笑的阳光明媚,“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
      “为什么?”
      “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了。”低低的声音带着一点小小的委屈,“你那天走的那么匆忙,都没跟你说再见。”
      “怎么会?你不是有我电话吗,可以随时联系我,而且欢迎你去曼城,到时我带你好好玩玩。吃早饭了吗?腿好点了没,能下地了吗?”
      “那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许平满脸笑容,单纯的像个孩子。
      “一个一个挨着回答。”孙宁宁想摆出家长架势,奈何喜上眉梢,严肃不起来。
      哪个都不重要,只要他好好的。

      “哎~美女,你怎么来了?你不知道你奶奶已经出院了吗?”
      眼睛会笑的小护士先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推着小车的护士。
      也算是熟人,孙宁宁没来由的心虚,“啊,哦……我要回去上班了,本想临走前再来看看。”
      随口扯个谎,非亲非故,她来的有些不光明正大。
      “我奶奶那么快出院能行吗?”
      “是她自己非要出的,说是回家打针也一样,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他们要给许平换药,许平的伤口在大腿上,怕不方便,孙宁宁移开眼睛,看了看表,马上就十二点了,该走了。
      趁换药的功夫把要给的东西塞进许平的抽屉里,又把妈妈塞给她的桃子和八宝粥分给他几个减减重。

      “许平,我该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许平低下头,没理她。
      是舍不得吧?她也很舍不得。
      背上背包,戴上帽子,拎起手提袋,“那我走了啊,我很喜欢的一本书送你了,放抽屉里了。”
      依然没回应。
      转身,抬脚,刚走两步感受到一股阻力,背包在下坠,回头,看见许平探着身子拉住了她的背包带子,依依不舍的望着她,一副要哭了表情。
      看他这样,孙宁宁也想哭。
      拍拍他的手,“等我下次回来再找你好不好?你不是也有我电话吗,随时可以联系我。”
      拉着我背包的手抓的更紧了。
      “许平,听话,不然我赶不上火车了。”
      许平嘴巴张了张,没发出声音,却松了手。
      孙宁宁不敢再说什么,快步离开。走出病房的时候,忍不住回头,许平还在怔怔的望着她,眼中水光盈动。
      扯出一丝笑容,和他挥手告别。
      他的嘴巴动了两下,无声,她却读懂了。
      他说再见。

      他们都很清楚,本就是萍水相逢,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命运,以后见面的机会几乎为零。

      刚走到院门口,许平就打来电话。
      “孙宁宁,我讨厌你,太讨厌你了。”许平放声大哭,哭声夹杂在冲马桶的水声里,分外清晰。
      他一哭,我也哭。我知道我这么做很伤人,可是我真的想为他做点什么,当我听到有人自杀的时候,我有多害怕是他,他还那么年轻,那么年轻。
      “许平,我真没别的意思,就觉得我们那么投缘,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也没多少钱,实在不行就当我借你的好不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
      许平的哭声更大了,像个怎么也哄不好的孩子,“我不,我就不,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傻?孙宁宁,我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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