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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算命的不会算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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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初,性本善。
大盗不是杀人狂,也有与生俱来的正义感同情心以及锄强扶弱精神,况侠盗耳?
所以李小米及时纵身跃起,伸手在窄狭过道上一撑,轻轻巧巧便躲开,没有防止人球以完美的角度顺利滚下楼,落地时两只脚都已经跨进门槛,顺便反手砰的关牢。
“怎么回事?”
小信差惊魂未定,委屈道:“刚才有人冒充你……”
人球在滚动中悲愤!
从头到尾我有说过我是谁吗?哪里冒充过了!
“……然后呢?”
“然后她说要给我算卦。”
“……还有呢?”
小信差憋着气想半天:“她还盯着我的卤鸡腿看!”
李小米“哦~”地点头,总算明白了。
夺食之恨,犹胜亡国。看一眼也不行!
理解万岁!
今天交接信件时,果然有人窥伺一旁,李小米将回执文碟揣好,回头便挤进人群里,轻轻易易就甩脱尾巴,换出另一张脸返身又趴回信驿对街高瓦屋上。
这一会儿功夫,刘管事已拿到信件在手。李小米蹑手蹑脚跟上,果然见他脚下不停的直接回了庄里。收信的正主儿始终没露面,略一打听,还真有这么个人,铁匠铺一开三十年,也是混出些名气的。
李小米知道个中蹊跷甚多,早有对策。大摇大摆也去投寄书信一封。
信是以徐花花名义所写,大意是此次远行奔波劳苦不幸染病,需得留在成都府静养些时日,特告假半年云云。十分方便掏出小信差名章一盖,连同文碟一并寄走。
一举两得。
回头便带着花花先躲躲风头再作打算,顺便一路上从容展现她李小米的关怀备至体贴入微贤惠持家——啊不对是手把手教会花花贤惠持家……
诶嘿嘿嘿嘿。
果真一举两得。
这下徐花花不仅有幸一病不起,长假一休半年,足够下次的优等考绩依旧化作镜花水月去……
李小米是彻底忘记要跟小信差算算八字这回事儿了。
只是作下这等孽,似乎也与八字关系不大了罢。
所以算命的踹了便也踹了,笑眯眯坐到桌旁自顾自盛饭,不忘夹起鸡腿搁小信差面前:“先吃饭,吃完了收拾收拾,下午我们从城南走。”
南边出城并不是回宁州方向,小信差也不问,乖乖捧住碗正要吃,李小米眉头一皱,侧耳倾听门外响动。
脚步沉重不似身怀武功,且落地分轻重,像是腿脚不便之人,喘息着挪上楼,直冲两人歇脚房间而来。
李小米不动声色,左手微微下垂扣住几枚银镖,等着那人伸手一推,房门缓缓开。
仙来居是间相当气派的客栈,具体体现在充满趣味的名字、崭新上好的家具、手艺高超的厨子和热情洋溢的伙计之外,一楼大堂也格外高敞明亮。
换言之,客栈的楼梯也不会太短。
换了谁人不会武功这么滚上一遭,不崴到脚的可能性远低于徐花花主动跟李小米说“我们成亲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厚着脸皮瘸进屋时——这回换了一边瘸,还记得挤出个痛苦万分的笑容,防止惨剧再次发生:“二位姑娘,要不要算上一卦啊?”
李小米默。这位到底是脑袋不好使,还是荷包不好使,穷疯成这样,不怕上赶着来是讨打么?
小信差默。突然埋头,同时手上加速,半只鸡腿都塞嘴巴里,直到整张脸鼓成包子才稍微放心。
三人面面相觑。
女子五官都秀气,也仅仅只是秀气,唯独一双眼睛生得不凡,只左右这般一扫,仿佛随时就要盯住某处不动,又似乎飘忽着永不肯歇息。引得所有人都觉得她似笑非笑像是瞧着自己般,捉摸不得。
李小米留上神,此地不能久待,想着不要节外生枝,便顺着话问:“大姐都会些什么?”
小信差眼看着女子一个倒噎,翻着眼白神志不清模样很是熟悉。
啊是了,有时候自己一句话说完,小米也会无缘无故这样子,多顺会儿气就好了。
“大姐”顺好气,耐心的自卖自夸:“八卦吉凶,测字福祸,姻缘前程,凡天机有授,保管十算九准。”
“姻缘!”“前程!”小信差咽下嘴里鸡肉,几乎与李小米同时开口,默契十足。
然后同时瘪嘴。
小信差很大度:“还是你问吧。”这女子一派胸有成竹模样,万一卦金要太高她可给不起。
于是李小米深深感动于花花之体贴,笑得牙不见眼:“姻缘。”
女子也很干脆:“今日卦象有云,不宜垂问姻缘。”
“呃,那就前程。”
“天星换位,也不宜问前程。”
“吉凶?”
“不宜。”
“八卦?”
“不宜。”
……
李小米确定,眼前神棍不是来骗钱的,就是来骗钱的。
小信差专心吃完她的鸡腿,这才生出闲来插嘴:“那你会什么我们算什么。”
李小米突然觉得,花花也不是那么——不聪明。
女子松口气,急忙打蛇随棍上:“要不测字吧?”
“行啊,那我出个……”小信差兴奋到一半,被李小米沉声打断:“花花,再喝碗汤。”
徐花花喝汤。
李小米喝彩——倒彩:“说吧,你会测哪个字?”
女子挺挺腰板,送出个风情万种的“还是你最懂我心意可叫人家怎生说好”媚眼,芊芊玉指点向小信差:“小妹子,你姓什么?”
李小米阻止不及,小信差已经把碗从脸上拿下来:“徐。双人徐的徐。”
女子点点头,算筹摊到桌上煞有介事摆弄,又摸出符纸样小条,拿根小炭棒写写画画。
“徐,双人有余也。”摇头摆脑:“‘余’同‘鱼’,所以徐字拆开,即得‘双鱼’二字。”
“完了?”李小米见她不像拆字更像是过家家,忍不住深究。
徐花花继续喝汤。
女子继续摇头晃脑:“天机不可泄露。”
李小米开始深深痛恨自己为何不是杀人狂。
徐花花终于喝完了汤,兴奋地:“我知道我知道!”
女子眼睛一亮,满是希望:“小妹子明白了?”
李小米一早绝望的低下头。
小信差被她看得有些害羞,小小声:“意思就是我们今天应该吃鱼,还必须吃两条。”一人分量的饭菜被小米分走一半,她是真的真的没有吃饱。
女子也低下头与李小米一块绝望。
所谓龙潭虎穴,向来有去无回是易进不易出。
女子今日身体力行打破陈规,难得一破就是两回。
更难得两回都是滚着破的——要是你也这么给人胡算一通之后还狮子大开口卦金五十两的话。
李小米气得囫囵话都说不出,颤巍巍召唤:“花花……”
徐花花心有灵犀,一言不发上前,抬脚,我踹。
跟着老老实实收拾行装,留下李小米坐在桌旁磨牙。
算筹符纸都还可怜兮兮摊作一团,无声印证至少还有句“偷鸡不着蚀把米”的老话颠扑不破。
符纸微微卷着边,字迹隐隐约约倒挺好看。李小米忍不住多盯一眼,愣住了。
写的不是什么双人有余的混话,反是两句小诗,虽不工整,却惊出李小米半身汗。
烟罗风不止,平江听惊雷。
急忙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端详,眉头越锁越紧。
小信差打好小包袱,也伸过头来看,渐渐一脸严肃:“小米,好像不对啊。”
李小米有些诧异,这两句话写得如此隐晦,怎的还是被花花看了出来?
小信差思量许久,郑重道:“回宁州该是往东,为什么我们要从城南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