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宠而骄》阿况

9、第 9 章

　　十、委屈

　　下午回家的时候，我和穗穗绕道去了下商场，买了菜还给穗穗买了点在学校需要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穗穗走在前面。我看着那隐约能见出腰身的背影，开口唤她。她应了一句，停下来和我并肩走，并把购物袋的一边拿到自己手里，和我一起抬。
　　东西不多，她这样做无非想表现出亲密。
　　我拉着她往马路里面走，问她：穗穗，你想不想妈妈？
　　唔，没什么可想的吧。
　　你难道不想要妈妈吗？
　　她停下来，看着我：爸爸，其实我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我顿了顿，说：挺漂亮的。穗穗长得挺像……
　　她打断我：我是说，不知道怎样的人才应该是妈妈。啊，不对，怎么样做才是妈妈。啊，也不对，唔，怎样对我的人才是妈妈……爱我的人就是妈妈吗，爸爸？
　　我拍拍她的头：爸爸和穗穗都喜欢，他也喜欢爸爸和穗穗，并且愿意和我还有穗穗一起生活的人，那个人就是妈妈。
　　穗穗想了想，问：妈妈可以是男的吗？
　　我把拳头攥紧又松开，笑道：理论上是不可以的。
　　那是什么意思？
　　我拉着她往家里走，说：男的不能生小孩啊，所以不能当妈妈。
　　穗穗硬拉住我的脚步，皱着一张脸：那我也不想要弟弟或者妹妹啊。
　　我转过身，惊讶地看着她。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冲涌上来，但最后却只留下巨大的喜悦和悲伤，我颤抖着手，想要拥抱她，最后却只是拉着她快步往家里走去。
　　我想，穗穗之所以这么早熟，就因为她有一个不成熟的爸。我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羞愧。她的早熟让我为她早知人事感到高兴，却又为一颗过早泯灭的童心而悲伤。我的任性妄为必定也伤害了她，而我还会继续。对于龚烨，我不想放弃。他能懂我，能够包容我，我想这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至少不会再让我遇到第二个。我想珍惜他，让他同我和穗穗一起生活，组成一个家。然而，我一边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却又感到强烈的不安——不是对他感情的怀疑，而是担心他不能安定。不担心他的感情？——或者会被嘲笑刚愎自用，太妄自尊大。担心他不能安定？——或者会被嘲笑要求太高。但是，——在我能够确定地感受他的感情时，不是正有恃宠而骄的资格吗？

　　回到家，我看了看时间，刚好六点。我系上围裙开始做饭。女儿把刚买的水果洗好，拿了几个摆在客厅，其余的放进冰箱。我问女儿想吃什么菜。女儿转了转眼珠，说了一个字“肉”。我心想，现在女儿虽然在长身体，但是吃太多肉会不会长胖？我把这个想法告知女儿，女儿举起拿着苹果的手，曲肱，另一只手拍了拍肱二头肌道：长也是长肌肉，木有关系！
　　我被逗乐了，走到冰箱旁边取菜，说：女孩子长那么多肌肉做什么。
　　女儿一脸高傲：当然是保护地球。
　　我疑惑了：地球如此和平，需要你来保护？
　　女儿说：见识浅陋！过不了多久，地球就将遭受外星人的入侵！而我，作为队长就要代表火星消灭他们！
　　我点点头：哦，原来是这样。那你是火星人咯？会说火星话？写火星语？
　　女儿做出说书先生的样子，把苹果当惊堂木，把它假装很用力地拍在果盆里，说：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嘛，当然是地球人。只是为了拯救地球而不得不肩负起这份责任。而我为什么拥有这份力量嘛……爸爸，你猜一猜？
　　我说：难不成是因为碰到一只额头上有火星的黑猫？
　　女儿自鸣得意：对头！
　　我问她：但是我们家没有猫啊。
　　她哼道：那不是还没遇到嘛！
　　我哈哈笑起来：别贫了，《美少年战士》快开始了吧。
　　穗穗看看时间，惊叫着连忙打开了电视机。
　　我做饭比较慢。所以当我刚把菜盛好，还没端上桌子，就听女儿换了频道。我仔细听了听，是《娱乐当道》，一档娱乐节目。
　　我把菜一样一样的端上桌子，正准备进厨房，就听到了女儿的惊呼。
　　我跑过去，女儿很惊恐地指着电视机。电视屏幕上龚烨正在接受电视采访。采访内容无非与新接手的电影有关。我看他神采奕奕，还是化了妆，不浓。由于头发的原因，形象也较之之前更偏向于阳刚。关于电影的制作什么的我不感兴趣，看看成品就够了。我侧头看了看女儿。看她此刻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上的那个人。
　　女儿发现我在看她，就转过头看着我。黄昏时刻，房间里比较暗，我看不大真切她眼里的情绪。只得坐到沙发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看着她等她说话。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挤出一句：怎么是他？
　　这次我看明白了。女儿脸上写满了惊讶和匪夷所思，另外似乎还有一点兴奋。我摸摸她的头，说：对啊，就是他。
　　她仍旧不敢相信的样子，我也不强求她。只是让她在沙发上坐好。
　　昨天龚烨让我看电视，我原本想晚上再到网上看的，现在这会正看了，就打算看完。
　　电视上，正式的采访已经结束。之后就是闲聊的时间，很多记者都就他形象的改变做了提问。
　　他好像挺乐意被问这个问题。他笑嘻嘻地正对镜头，装了个可爱：能不能不说？
　　坐在他隔壁的一个人一巴掌呼到他头上。龚烨转过头对他表示了不满。那人又回敬了他一句。两人打打闹闹气氛很是活跃。周围的记者也被逗乐了。连身边的女儿也开始跟着笑。
　　但是，很明显，问题是不能被唬弄过去的。
　　龚烨把头发从前往后扒一扒，邪笑着看着镜头：这样子不帅吗？
　　关于龚烨到底是怎么唬弄过无孔不入的记者的我不知道。我进厨房拿好碗筷，盛好饭，叫穗穗洗了手开始吃饭。
　　这时候穗穗显然已经由震惊转为惊喜了。她满面通红地一个劲儿像我求证龚烨真的是龙野这件事。显然穗穗对于这个转变很轻易就接受了，但她这样不断地追问，却让我心里开始烦躁。我不动声色地吃了饭，最爱的连续剧也没看，就收拾着进了自己房间。
　　我拿出一本文言，开始折磨自己的脑袋。快十点我催促穗穗去睡觉，自己则洗了澡，把角斗场转到床上。
　　就在我被文言搞得头昏脑涨的时候，手机响了。我看看上面那个陌生号码接起了电话。
　　我和他闲聊了几句，对于昨天的事他不提我也当没发生。我把穗穗的事告诉了他，他轻轻笑了，没发表态度。于是双方就开始沉默。
　　就在我准备挂电话的时候，他在那边突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