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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   房子修好了,所需所用一应俱全。晚饭后,耿玉芳趁黎天成在场,心急地对兰欣欣说:
      “欣欣,咱们是今天就搬上去住,还是等明天?你得先帮小黎把他那些画收拾妥当吧?”
      兰欣欣看着黎天成,俩个人目光一碰之后,黎天成回避地低头不语。
      耿玉芳见状不知何故,猜测道:
      “怎么啦,还缺啥东西?”
      兰欣欣没有回答,而是用手势示意黎天成先出去一会儿。黎天成会意,起身离开,到自己的画室去了,兰欣欣这才开了口:
      “爸、妈,我饭前就对他说了,可他死活不同意。”
      “为什么?”兰秋田注意地问。
      “他说要在这里继续为母亲祈福守孝,期满后才能离开。”兰欣欣一脸无奈。
      “这事儿不可强求,他不去正好,这样两方便。”耿玉芳明确表态。
      兰欣欣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似有难言之隐。
      “欣欣,你又怎么啦?”耿玉芳问。
      兰欣欣嗫嚅一下,情绪虽低落,态度却坚决得语出惊人:
      “他不去,我也不去。”
      “啊?你——你——”耿玉芳惊得说不出话来。
      “欣欣,这恐怕不中!你一个大姑娘,怎么能和陌生男子单独相处?简真是天大的笑话!”兰秋田怒从心起,态度同样坚决。
      “他住画室,我住南屋,互不相干。”
      “荒唐之极,断不可以!”兰秋田真的动怒了,厉声斥责,“你是猪脑子,还是人脑子?你就不会好好想想?不为自己想,也不为我和你妈想想?你惹的祸已经够大啦!全中国都在议论你!再这么胡闹下去,还有脸见人吗?”
      “欣欣,你看你看,把你爸气这样,快别胡思乱想啦!你真要把他气倒了,妈会跟你拼命,从此情缘两断!”
      “爸,您别生气,听我说。我已经不是小姑娘,是成年人啦!我会对自己的行为和未来负责,我有权选择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你张口自由,闭口幸福,你可知道真正的自由和幸福是什么?是从哪儿来的吗?”兰秋田声色俱厉地教训道,“我告诉你,自由是生存的权力,不是为所欲为!幸福是身心的健康,不是欲望的满足!自由和幸福要靠国家的强盛来护卫,靠民族的脊梁来支撑,靠道德和良心来选择!你们现在把它理解成什么啦?只重索取,不愿奉献;只求享受,不知奋斗;只顾自己,不顾他人,典型的个人主义第一!”
      义正严词,铿锵有力,爱憎分别,掷地有声,一阵迎头痛击,还真把自认聪明的兰欣欣打醒了。她知道,要讲大道理,自己从来不是爸爸的对手。她不得不承认,爸爸的警劝既在理又坚决,硬顶是顶不过的。她决定暂时妥协,以退为进:
      “爸,您讲的全是革命大真理,我说不过您,更不愿气您,那就听您的安排吧,谁让我是您的女儿呢!”
      “这还差不离,像个女儿样儿!不然,我还以为你的脑袋让傻子亲了呢!”妈妈及时出来唱合,虽然引来女儿的白眼,心里却并不生气,仿佛打了一场胜仗。
      谈判顺利结束,机不可失,说搬就搬,在黎天成的帮助下,一家三口喜迁新居,可各自的心里都像是有点别别扭扭。父母住楼下,女儿住楼上。这一夜,三个人都很晚才入睡。老俩口在床上小声商量今后的对策,女儿则趴在被单下打了好一阵手机,不知与黎天成都说了些什么。

      经过短短十余天的治疗,黎天成失语失聪症彻底治愈,由不能发音到会说单词;由几个单词连成短句,由断断续续到流畅表达,医患双方都大喜过望,互祝庆贺。在出院谢别的时候,黎天成在众人面前双膝跪地,郑重地给相送的神经科医护人员磕头致谢。
      回到家已是中午十一点,黎天成和兰欣欣去准备午餐,耿玉芳则在山坡上绘声绘色地将黎天成跪拜的情景说给兰秋田听。
      “真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将来必成大事!”兰秋田听完后顿生感慨。
      午饭好了,兰欣欣打手机让父母下来用餐。从半山坡到下面有几十磴石头砌成的台阶,耿玉芳怕老伴有闪失,伸手欲扶,被兰秋田拒绝。
      “玉芳,三亚这地方真是神仙呆的宝地!咱来了十多天了吧?你带来的那一大包药,没吃几回,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可突然就觉得心烦意躁、头昏脑胀的全没了,身上也像长了不少劲儿!”
      “那对呀,你心顺了,气儿顺了,事儿也顺了,浑身来了精神。还有就是,三亚属热带海洋性气候,空气湿润,含氧量高,气温高而不燥,所以便血流通畅,神清气爽,忙而不累,要不咋儿能引来那么多国内外游客呢!你等旅游岛一建成,再实行全岛退税免税,那就更不得了,恐怕还会人满为患呢!”
      “我看咱俩也搬来住算了,免得将来找不到好地方。”
      “搬来住?那北京的家还要不要?”耿玉芳警觉地追问。
      “要不要都可以,大丈夫四海为家,哪儿的黄土不埋人!”
      “你可得了吧!你那心思我还不知道?一见了大海,看到了军舰,比见了谁都亲!你昨晚那一通叨咕,我心里当时就明白啦!”
      “明白好哇,明白人好办事。”
      “我可先跟你说清楚,要来你自己来,我可不来。”耿玉芳越想越生气,哀怨地叹道,“这不省心的事儿咋儿都让我摊上啦!这小的不懂事儿还有情可缘,这老的也跟着瞎折腾,还让不让人活呀!”
      “打住,打住,以后再说。不过有一条,你离开我可不中。”兰秋田适时变调,为的是怕老伴过于伤感。
      “美的你吧,老了老了,还总想玩新鲜!”
      俩个人偃旗息鼓后来到大榕树下,看到丰盛的午宴,一切烦恼便顿时无影无踪。6个大盘子摆满了桌面,一瓶茅台酒立在中间。
      兰秋田和耿玉芳正要入席,却被黎天成伸手拦住:
      “伯父、伯母,还有欣欣,先请这边暂坐。”
      三个人互相看着,惑然不解地被黎天成引领到悬崖边上的一条长木凳上,兰秋田坐在当中,母女分坐两侧。兰欣欣以为黎天成要为她们一家人照相留念,提醒道:
      “老师,有相机吗?”
      “有。”黎天成神情庄重地应答,却在三人的注视下走回桌前,打开酒瓶,倒上半碗白酒,转回到三人面前,双手平端着大碗,情绪十分激动地说,“伯父,伯母和欣欣小妹,我从小生在海边,长在海边,父母给了我生命,家乡给了我智慧,国家培养我成才。在中央美术学院学成后,我漂泊海外游学多年,立志要攀上绘画艺术的高峰。可是,由于远离了故乡高山大海的艺术土壤,受到了外面世界的纷扰与诱惑,我的才智穷尽了,我的亲情淡漠啦!妈妈的不幸去世和妻儿的离家出走,打碎了我的恶梦,震醒了我的灵魂。我抛弃了海外的一切,决心回家乡救赎自己的灵魂,用真情求索失去的幸福,用长跪千日为妈妈在天之灵祈福。可是,昨日已经远逝,明日难见黎明。我本打算在完成《妈妈的一生》的组画之后,便悄然离去,让大海收回不孝的子孙,让涛声替我长孝母亲。万万没想到,就在我即将了却心愿之际,欣欣突然来了,您二老也来了。你们不但救赎了我的灵魂,还除却了难忍的病痛。如此的大恩大德,深情厚意,天成终生无法报答。如若不弃,恳请二老收天成为义子,以尽忠孝;请妹妹认兄长,共赴前程!太阳明鉴,南海作证,如违此愿,定遭天遣!”黎天成说完,将酒一饮而尽,随后“扑通”双腿跪下,连磕3个头,长跪不起。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被跪请的人都显得有些愕然惶惑。但那不幸的命运,凄苦的心灵,真情的诉求,传统的礼仪和失控的情绪,让他们不由得同时站起。兰秋田眨着湿润的眼睛,扶住微微颤抖的老伴。兰欣欣热泪涌流地想拉接起老师,可又力不从心。一阵海风突然吹来,大榕树颤抖了,太阳晃动了,海浪跳荡了,它们都在急切地等待,等待进行共同的祝福。
      “爸、妈,你们快答应啊!”兰欣欣转到父母前面求情。不知何故,说完后双腿一软,也跪了下来。
      “你俩都快起来,快起来!这样的天之诚命,人之大幸,我们能不答应嘛!”兰秋田松开老伴,上前两步,一手拉起一个。
      接下来的情景可想而知,父子俩开怀畅饮,一瓶茅台酒很快见底,母女俩深情相陪,喜笑颜开,阳光灿烂。

      身体完全康复和心愿终于如遂,使黎天成变得容光焕发、精神爽朗、思维敏捷、谈吐自然。再加上长发已理成分头,父母赠新衣上身,更显得神采奕奕,年富力强。兰欣欣看在眼里,喜在心上,不停地用倾慕的眼神注视。
      在拜认完义父义母的第三天,用过早餐后,黎天成请求道:
      “爸、妈,我想让欣欣跟我去医院神经科去拜访一下赵主任,行吗?”
      “太行啦,真该好好谢谢人家,这样的医学专家真是难得啦!”兰秋田和耿玉芳几乎同时做出这样的评价。耿玉芳还问道,“叫出租车了吗?”
      “叫了。”兰欣欣代答。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出租车的鸣叫声,黎天成和兰欣欣同父母告别离去。
      上车后,黎天成说:
      “欣欣,一会儿咱先到4S店,我前几天订一台上海大众,说好今天取车。”
      “你买新车干嘛?这打的不是挺方便的吗?”
      “我想陪爸爸妈妈和你到三亚和海南各地好好玩一玩。”
      “那好哇,你当导游,我当司机,我已经一年多没摸方向盘啦!”兰欣欣精神一振,兴趣大增。
      “恐怕暂时还不合适。”黎天成解释道,“海南山多,河多,弯道多,你人生地不熟的,让人不放心,等熟悉熟悉再说吧!”
      “那你就两付重担一肩挑,难得真心实意。”
      “过些日子等你通过考核,便交给你专用,我才不愿费那份心呢!你的驾照带来了吗?啥时候考的票?”
      “带了,本小姐18岁就跑遍了北京城,不信等哪天给你露一手!”兰欣欣在得意之后问,“今天就能上路吗?”
      “当然,我已事先委托他们办好全部手续和调试、加油什么的,只为今日专用。”
      设在近郊的4S店很快到了,黎天成同相关人员交接完手续,便驾轻就熟地上了路。打开音响,恰巧传出李玲玉那首最令两个人动情的《天竺少女》。可没听完第一段,黎天成伸手关了收音机,说:
      “这是盗版货,听了不舒服,跟你唱的差远啦!”
      “真的吗?我咋儿一点没感觉出来?”兰欣欣故意装傻,想听听下文会是什么。
      “真的,我最爱听你的清唱,那声音纯美甘甜,情真意切。讲心里话,没有你的音乐诱导疗法,我的失语失聪症决不会这么快就治好。这车就是为感谢你而送的礼物,不成敬意。”
      “礼重情薄,你要这么说,这车还是你自己用吧!不过,要想听歌,小妹倒是愿意随时奉献,现在就来一首,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凤凰音乐会现在开始。”黎天成学着综艺主持人的腔调宣布,“下面,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来自天堂的兰欣欣小姐演唱《天竺少女》!”说着,黎天成用口哨吹响了前奏曲。
      带有印度风情的前奏曲一结束,兰欣欣便用她那饱含深情的女中音唱起来:
      是谁把我带到你身边?
      “停、停,你把词又唱错啦!应该是‘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
      “别打岔,没错,就该这么唱才对。”兰欣欣从头重新唱起,歌声飘落一道,飘进了蓝天,飘进了大海,飘进心田。
      车到中国银行门口停下来,黎天成说:
      “欣欣,你在车内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兰欣欣点头答应,猜不着黎天成又要玩个什么惊喜。
      十分钟后,黎天成返回来,没说去办啥事,兰欣欣也没好意思问。
      到了海军医院,黎天成和兰欣欣直奔神经科主任办公室,熟人相见,自然热情有加,落坐后黎天成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
      “赵主任,为了治好我的病,您和全科医护人员费尽了心思,此恩此情,终生难以为报。为了略表感激之情,我要捐给你们神经科10万美元,用来购置一些急需的医疗设备,以造福更多的患者。”说完,从兜中掏出一张现金支票。
      “唉哟,这么大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赵主任震惊地沉思片刻,商量道,“小黎,你看这样行不?我这就领你们去见孙院长,看他怎么决定。”
      “好,这事儿也是该经过院方领导,我想简单了。”黎天成意识到自己办事的仓促。
      兰欣欣在旁边听着看着,心情已由惊讶转为感动与敬佩。
      赵主任立即带领他们到行政楼院长办公室,孙院长听明来意,也颇感意外。他见黎天成的态度十分诚恳,想了想,答复道:
      “小黎同志,我看这样吧,支票你先揣着,等我和王副司令汇报后,再决定收还是不收。”
      “孙院长,那可不成,支票必须留给您。我原来曾想过要直接买些设备送来,又怕买不对耽误事儿。您要是不收,我还得那么办。我还想告诉您,这些钱是我在海外卖画时的所得,绝对是诚实的劳动,没有一点污染。”
      “这我相信,不然你也不会有此义举。好吧,我先收下,尽快把结果通知你们二位。”
      兰欣欣怕孙院长办不妥这事儿,接过话说:
      “孙院长,我们回家后让爸爸给王副司令打电话好好说说,他会同意的。”
      “但愿如此!”孙院长激动地说了实话,“我们医院神经科的医疗设备在全院来说是投放最少、也最落后的,因为经费所限。赵主任提交的购置申请,已经压了两年没有兑现。你们捐赠的这笔钱真要派上用场,那可解决了大问题!”
      孙院长、赵主任把黎天成和兰欣欣送到停车场,握手告别后,望着驶出大院的轿车,孙院长说:
      “老赵,这回你该高兴了吧?回去拉个单子,可汤下面,不够再给你添点。”
      赵主任点点头称是。
      开着新车带着心意回到家,兰欣欣替黎天成汇报完了为医院捐赠的经过,兰秋田夫妇大加赞赏。兰秋田还当即打电话给王副司令,要求他务必批准接受捐款。王副司令满口答应,并说将让医院办理好相应的捐赠手续。

      两天后的星期天,王林特邀兰秋田全家到家里做客。老友相聚,姐妹重逢,自然是热闹非凡,情意绵绵。在夸赞完黎天成捐赠的义举之后,王副司令调侃道:
      “小黎,你知道我们老哥俩是什么关系吧?你光认义父义母还不行,还得认我们这个义叔义婶。礼仪上的事就全免了,等一会喝酒时,你要自罚3杯。”
      “您怎么罚,我都认可。可您的宽洪大量,我该如何报答呀!当初,要不是您法外开恩,允许我为母亲留下守孝,我这条小命恐怕早喂鱼啦!”
      “过奖、过奖。”王林在谦虚之后,又真诚地说,“天成,面对你那感天动地的孝心,谁都会答应的,你不要总惦记这码事,你这次为我们海军医院捐赠10万美元,就是最好的报答。今天,解放军报社来电话,说要派记者来专访呢!”
      “唉呀,王叔,您可千万别让他们来采访,天成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事儿。再说,他明天就要去外地办事,来了也见不到。”兰欣欣想起自己一次次受到的伤害,不寒而栗地代为拒绝。
      “真的要出门儿?”王林不相信地问黎天成。
      “真的,王叔,您就告诉他们别来了。”黎天成对兰欣欣的举动心知肚明,更不愿让人来打搅刚刚享受到的幸福时光。
      “那就暂时算了,我告诉政治部给人家回个话。”
      午宴时,王林特意请孙院长、赵主任前来坐陪。男士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忆当年,看现在,望将来,蹉跎岁月,豪情满怀。女宾们欢声笑语,军营内外,家长里短,一场家宴竟延至午后4点,才依依不舍地离散。

      拜访了王林,又办完捐赠手续,等到下一个星期天早晨,黎天成提议要单独宴请林伟奇警官,得到了全家人的赞同。
      “天成,你们想的对。”兰秋田知道这是黎天成和兰欣欣共同的主意,借机对林伟奇作出一番准确的评价,“最应该感谢的就是他,作为军警,他足智多谋,不辱使命;作为常人,他有情有义,正是难得的良师益友,老夫也愿与他结为忘年之交!”
      “爸,您看选什么地方最合适?三亚最有名的酒店是水晶宫,那里应有尽有。”兰欣欣主动推荐。
      “不必,不必,依我之见,还是在家里最好。就在这大榕树下,望碧海蓝天,品黎家风味,把酒临风,其兮洋洋者矣!”兰秋田豪情在胸,神思悠远。
      兰欣欣立即用手机联系到林伟奇,真诚邀请他中午家中做客,并特意说出父亲的深意,林伟奇爽快地答应准时赴宴。一家人说干就干,各司其职,兰秋田崖前垂钓,黎天成下海捉参,母女俩同做帮手,为厨师准备配料和餐具。
      上午十一点时,林伟奇穿便装驾车准时光临。他先同兰秋田、耿玉芳夫妇握手问候,然后才对黎天成和兰欣欣说:
      “黎老兄,衷心地祝福你重获新生;兰小妹,真情祝愿你再现尊容!我今天应邀而来,除了要拜见伯父伯母之外,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二位能不能答应?”
      黎天成与兰欣欣对视一下,猜不到林伟奇要求会是什么。兰欣欣却爽快地嘻笑应答:
      “林大哥,可别外道!只要是你发出的指示,保证百分之百执行!”
      “伯父伯母,你们看看,欣欣还说让我别外道,她来不来就用社交语言想拒绝我!”林伟奇佯装不满地争取观众。
      “伟奇,你放心!”兰秋田笑着回应,“欣欣说的也是心里话!这些天,就多次说起你对她和天成两个人的理解和支持。要是没有你的保护、开导与陪伴,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她对你的信任和感激,早就超过了对所有人!你有啥话就放心大胆地说,她若不服从,连我都不答应!”
      “林大哥,这回你没顾虑吧?快说吧,免得让人着急。”兰欣欣笑望着催促。
      这么一来,林伟奇反倒有点不自然了,连忙恭谦地表示:
      “伯父,您言重啦!言重啦!!我只不过做了点该做的事情,岂敢妄谈什么感激!您可知道,没有这两位天之骄子惊天地、泣鬼神的醒世之举,没有他们对真、善、美的忘我追求,别的一切都何从谈起!这些天来,我也想到很多事情,想到该如何做人做事,如何使自己的青春年华,变得更生动,更精彩!从这个意义来说,我倒是该感谢天成和欣欣呢!正如古人所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伟奇,你为人坦诚,做事精明,堪当大任!我们一家结识了你,可谓是三生有幸!”兰秋田顿生感慨。
      “伯父,岂敢岂敢,您这么抬举我,真让人诚惶诚恐,久存不安。”林伟奇果真惶恐的不知所措,竟一时忘了对兰欣欣提出的要求。
      “林大哥,你先别谦虚啦,快说你有什么要求吧!”兰欣欣及时提醒。其实,她对林伟奇的肺腑之言更为感动和敬佩。
      “噢,对,对。”林伟奇转过身,稍一迟疑,真的提出个令人感到有点意外的请求,“欣欣,现在,许多人都知道了你用歌声诱导法配合理疗,奇迹般地治好了天成的失语失聪症。我有位警官指挥学院的男同学叫曲杰生,在广西执行禁毒任务时脑部受重伤,已有一年多时间成了半植物人状态。我想求你将那些当时唱给天成的歌曲全都录下来,送给他爱人试一试。我也知道,这外伤性的病变与精神因素致病大不一样,不一定会有什么疗效,但是总渴望能出现奇迹!”
      听到的人都被林伟奇的真情所打动,兰欣欣默默地点头答应,很快提出个问题:
      “林大哥,你那战友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直在广西南宁军队医院,我上星期刚刚探望过他。”林伟奇想起战友的病情,有些黯然伤神。
      “林大哥,我看这么办吧!”兰欣欣没同别人商量,擅自做出主张,“我和天成明天就去看望看望他,你要是能抽出身来,一起去最好。爸、妈,你们看行不行?”
      “行,当然行!”兰秋田还建议,“让你妈也跟着一起去吧,我一个人看家。”
      “这——”兰欣欣嗫嚅地望着母亲。
      “还这个啥!兰将军的命令谁敢不执行啊!”耿玉芳满口答应。
      “欣欣,欣欣,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林伟奇没想到会兴师动众,赶紧阻拦道,“你只要把那些歌给录下来就行啦!你那天籁般的美妙之音,就是最好的治疗!”
      “录是得录,去也一定要去,你没见我爸妈的态度吗?”兰欣欣说到这儿,又转向另一个人,“天成哥,咱是不是得开车去啊?”
      “那是呀,开车去又快又方便。”黎天成答应完又突然提出个新建议,“喂,伟奇,要是可能的话,是不是把他接到三亚海军医院,让神经科赵主任他们接着治疗。”
      “嘿,这主意不错!赵主任经验丰富,我们去看他照顾他也方便。”兰欣欣首先表示赞同。
      “这恐怕不容易办,毕竟是跨省区啊!”林伟奇认为很难办到。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伟奇,治病要紧,等你们到了那里,可以同部队和家属商量商量。”兰秋田再次表态。
      “行,伯父,看看情况吧。那我明天就再请个假。伯母,要不您就别去了,路途太远,别累坏啦!再说,伯父一个人留在这儿,也不合适。”
      “军令如山,不得不从!你们别担心他那身体,你伯父昨天还自己说呢,好像从离休之后,身体从没这么好过,欣欣说我们俩是进入了第二青春期!嘿嘿!”耿玉芳的态度如此明朗而坚决,令所有人都挺感动。
      “林大哥,你那位战友的爱人叫什么名?是做什么的?他们有小孩吗?”兰欣欣问。
      “啊,曲杰生的爱人叫江晶,今年28岁,是教英语的高中教师,师范学院研究生毕业,人很好。小曲负伤后,她一直守在医院。他们去年10月才结婚,暂时还没孩子。”林伟奇详细介绍。
      “那她可真不容易!”耿玉芳同情地叹道.
      “就是呢,耿伯母,我一想到他们俩的处境心里就难受。”
      “嘿,对啦!伟奇,认识你这么多天了,一直忘问你一件事。”耿玉芳说。
      “伯母,你说吧,有问必答。”
      “你结婚没有?媳妇是干啥的?”
      “结婚?我一天天忙乎乎的,还没顾得上。再说,也没有合适的人相爱。”林伟奇调皮地看着兰欣欣。
      “唉呀,你30岁了,赶快张罗张罗吧,也好让父母少惦记着点。现在有没有目标?用不用我帮忙啊?”
      “伯母,还真得您帮这个忙!”林伟奇半真半假地说,“我们在这天涯海角,一天天穿林过海,上哪儿去找红颜知已?那我就先谢谢您,静候佳音啦!”
      “好,那我就打这个保票,一定给你介绍个又贤慧又漂亮的好媳妇。老兰,你说我们医院儿科的李大夫怎么样?今年大概也二十八、九了,研究生毕业,我看是百里挑一的。”
      “嗯,这姑娘是真不错,就是心性高点,不过与伟奇倒挺般配的。过些天,邀她到三亚来玩玩,让伟奇见一见,有缘千里来相会嘛!”说到这,兰秋田又夸起了老伴,“伟奇,你不知道,你耿伯母就对这事最上心,已经牵线搭桥成了十几对。每当逢年过节,我们家就会陆续来几十口人,一直要热闹到正月十五。”
      “是嘛,伯父,伯母,看来今后我也得年年带着媳妇去拜年啦!”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在南宁市中心医院特护病房,江晶正在给半躺半卧、神情木然的曲杰生喂早餐,一勺一勺地将鸡蛋羹慢慢送入口中。她虽然长的端庄美丽,却因连续几个月服待病重的爱人,身体显得瘦弱,神情亦很疲惫。曲杰生每咽下一口,便挑起眼皮注视她一下,似在等待,又似在心疼。他头上的外伤已经愈合,在刚刚长出的头发中,隐约可见手术时留下的刀痕。
      喂完了最后一口,江晶把床摇平,让曲杰生躺得更舒服些,然后才去收拾桌子上的餐具。收拾完餐具,她又费力地把丈夫调成侧卧的姿态,开始进行全身按摩,即为的是活动血脉,又防止褥疮,额头很快湿润起来,却一直没顾得擦。
      后面按摩完毕,江晶把曲杰生的身子放平,想继续按摩前面,猛然发现丈夫正用噙着泪珠的眼睛盯着自己,心中一动,俯下身子在他脸上亲一口,小声耳语道:
      “乖,别担心,你一定会好的,那些狡猾的狐狸,正等着雄鹰去抓呢!”
      江晶抬起头时,发现成串的泪珠正从曲杰生双眸中涌出。她赶忙去拿纸巾,先擦去丈夫脸上的泪痕,再转身睹住自己的口鼻,快步进入卫生间。
      几分钟后,稍稍梳理打扮的江晶走出来,人已显得坚强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她走到曲杰生面前蹲下身子,高兴地说:
      “杰生,林伟奇和客人要到了,我去门口接接去,你好好等着啊!”
      曲杰生会意地眨眨眼睛,心中充满了渴望。江晶站起身来,刚要走出门口,林伟奇已领着客人到了跟前。
      “伟奇大哥,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我正要去接你们呢!”江晶说着,上前握住耿玉芳的手问候,“您是耿阿姨吧,您好!谢谢您!谢谢您!”说完又转向黎天成和兰欣欣,一边握手一边说,“黎大哥,兰小妹,伟奇在电话里详细说了你们的奇迹和心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快,快,进屋,进屋!”
      江晶说完头前带路,一进屋就赶紧高声报喜:
      “杰生,杰生,你看看都谁来啦!”
      林伟奇向江晶摆摆手,领着四人直奔床前,将客人一一介绍曲杰生:
      “杰生,这位是兰欣欣小妹,是上帝派来给你治病的神医,也是当今世界第一美女!这位是黎天成——咋儿说好呢?对,他是海南省的著名画家,也是兰小妹刚刚治好的患者。这是耿阿姨,兰小妹的母亲,一位德高望众的白求恩式医生,他们都是来为你治病的。”
      面对林伟奇的一番介绍,曲杰生虽然身子不能动,心中却激动得难以用语言形容。他先是眨着眼睛表示听懂了,可很快就两眼圆睁,热泪涌流,嘴唇抖动,令人不忍。
      兰欣欣上前一步,把捧在胸前的一大束鲜花放在床头,泪水涟涟地劝慰:
      “曲大哥,你是英雄,是所有人学习的榜样!你的伤病一定能够治好!”
      黎天成和耿玉芳也依次上前,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语。
      大家落坐后,林伟奇对江晶说:
      “江晶,别的细事不说了,兰小妹将录好的歌曲带来了,她先陪你给杰生试一试,还说要亲自唱给杰生听,我相信一定会有效果。我和耿阿姨一会儿就去见见医院的领导和边防部队的首长,争取将杰生转到三亚海军医院神经科继续治疗,你看行吗?”
      “伟奇哥,这太难为你们啦!”
      “这是说的哪里话!耿阿姨,黎兄,咱是不是现在就去?”
      “走吧,争取时间。”耿玉芳说。
      三个人前脚刚走,兰欣欣就从背包中取出功能齐全的‘随身听’,试着为曲杰生播放歌曲,不过,先放的并不是她当时唱给黎天成的那些情歌,而是《小白杨》、《红梅赞》、《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等传统经典歌曲。她和江晶注意观察曲杰生的表情,发现他听的挺专注,眼神不时随着曲调在变化。俩个人互相惊喜地对视着,交流着,企盼奇迹尽快到来。
      “欣小妹,你先休息一下吧,都坐了一天的车啦!”放完几首歌后,江晶说。
      “好,稍停一会儿,再换换别的歌。”兰欣欣关了‘随身听’,然后问道,“江姐,你们俩个肯定都会唱许多爱情歌曲吧?你选一些他最爱唱最爱听的,效果会更好!”
      江晶听了这话,脸上显出羞色的窘态,掩饰地说:
      “我都快人到中年了,不会唱几首歌。哪像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天天曲不离口。”
      “姐,你别蒙我!你没听人说吗?艺术院校的最能演戏,师范院校的最会谈情,外语学院最能挣钱,嘻嘻!”
      “哪得看对谁!这些兵哥哥可不一定会喜欢那一套。”
      “不对,不对,我都听林伟奇说了,曲杰生是个全材,除了军事技术过硬,歌还唱得特好!在指挥学院的联欢会上,一气唱十几首情歌,因此落了个情歌王子的美名。哼,姐,当初,说不定你就是被他用歌声迷住的!你就听我的吧,你每天要不停地对他反复吟唱那些最爱听的情歌,最好一句一句教他,领着他唱,逼着他唱。前些日子,我就是用医生教的这个办法,仅十多天功夫,就把黎天成的失语失聪彻底治好啦!”
      “黎大哥的病是精神所致,可杰生受的是外伤,这能一样吗?”
      “一样不一样,我们认真试试不就知道啦!你要有信心,要相信奇迹时刻都可能发生。”兰欣欣快言快语,不管不顾地倾吐一阵,说得江晶忍不住捂嘴想笑。
      “欣欣小妹,我听林伟奇说了,你们一家人对黎天成可谓是恩重如山,这份情他可怎么报哇!”江晶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兰欣欣,自然是想多了解了解她的心境。
      “晶姐,林大哥只说对了一方面,从另一方讲,首先是天成哥对我有恩有情又有缘。你不知道我当初病得啥样,小命都差点扔啦!等有时间对你从头至尾细说说!”
      “那你现在与他相处到什么程度?”江晶小心盯问。
      “哎呀,咋儿说好呢?”兰欣欣沉思片刻,不设防地敞开心扉,“说近,心心相印;说远,咫尺天涯!不知将来会是什么结果。”
      “俗语说得好哇,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但愿天下的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
      “姐,我现在还不敢想那么遥远,只是随遇而安而已!”面对江晶的感叹和祝福,兰欣欣略显难为情地掩饰。
      江晶笑着摇摇头,不敢再深谈下去。
      正这功夫,林伟奇、耿玉芳和黎天成返回来了,林伟奇报告了同院方协商的结果:
      “江晶,我们刚才去见了科主任和主管院长。院长说,他们已同上海华山医院商定,后天把将杰生转到华山医院做颅内手术,彻底清除淤血,恢复脑神经功能,这样就更好啦!”
      不知是没有思想准备,还是担心开颅手术的效果,江晶一时竟愕然不知所措。
      耿玉芳看出江晶的心事,在旁解释道:
      “小江,你别担心,华山医院的特长是专治脑病,在国内外都很有名,手术成功率和治愈率相当高。我相信经过他们的精心治疗,你爱人很有希望全面恢复健康。等术后恢复恢复,欢迎你们到三亚去疗养。”
      “阿姨,谢谢您,也谢谢天成哥和欣妹。你们的一片真情一定会感天动地,使杰生能尽快恢复健康,重返战斗岗位的。”
      “姐,我们共同的心愿一定会早日实现。英雄可敬,好人平安,等到你和杰生哥到了三亚,让天成哥好好给你们做海鲜大餐,让伟奇哥尽献地主之谊。本小姐许的愿能不能算数哇?”兰欣欣故作姿态,挑着眼睛问。
      “算数,算数!惟命是从!”黎天成以笑作答,林伟奇则高声应承,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临告别时,几个人又分别到曲杰生床前说一番安慰和祝福的话,神志渐显清醒的曲杰生泪水涟涟。
      趁人没注意,黎天成将一个信封递到兰欣欣手里,并向江晶呶呶嘴。
      兰欣欣心领神会,拉住江晶的手说:
      “晶姐,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等你们到上海时用,请务必收下!”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江晶连连摆手拒绝,“你们专程来看看杰生,就什么情意都有啦!再说,医院和部队把啥事都会安排好的,我们也用不着花钱!”
      “姐,你这么说就是外啦!”兰欣欣抓住她的手,把信封压在上面,谎称道,“这里不单单有点钱,还有我写给杰生哥的一封信,我们走后,你好好念给他听听。”
      “江晶,你就收下吧!我不是对你说过嘛,这俩个人想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林伟奇劝道。
      “伟奇,你——”
      “行了,行了,就别说别的啦!”林伟奇拦住江晶的话,然后嘱咐道,“你可千万别忘了,要天天把欣欣带给你的那些歌唱给杰生听,绝对是灵丹妙药!”
      “晶姐,就这么说定了,以后咱们常联系,时刻等待杰生哥康复的佳音。”兰欣欣到这时才松开手。
      “伯母,那咱们就回返吧,也好让江晶准备准备。”
      “对,江晶,我们走了,再见吧!”耿玉芳表示同意,拉住江晶的手说,“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坏啦!”
      “谢谢阿姨,再见!”江晶随后一一同众人握别,互道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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