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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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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8点多钟,正是中央电视台职工上班的高峰时刻,车流和人流分别从不同路线涌入院内。
专题部记者宋洪涛有说有笑地与同事走进办公室,习惯性地浏览起写字台上的报纸,多数只是看看标题而已。可是,当他从《解放军报》的头版报眼处看到《三亚海军医院治愈罕见失语症,康复后的黎先生捐10万美元购设备》这个新闻标题时,心中猛地一动,俯下身将仅300字的短消息仔细看完,竟惊喜地叫起来:
“三亚——黎先生——失语证——兰女士同行——啊?就是她,就在三亚!”
“帅哥,又发现什么新大陆啦!把你高兴得这样!”坐在对面的女同事笑问。
“快看!快看!”宋洪涛把报纸推过去,激动得仍有点语无伦次,“黎天成,失语画家!兰欣欣,世界小姐!对,就在三亚,正与黎画家在一起!”
他这一惊一乍引得好几位同事围过来,争相传阅报纸。对坐的年轻女同事揶揄地提醒:
“傻哥们儿,还发啥呆?快动身去追寻你那失踪的天使、梦中的情人吧!”
“快快,报纸!报纸!”宋洪涛边喊 边抓回报纸,顾不得同事的调侃,快步冲向部主任办公室。
人到中年、稍显发胖的部主任也正在琢磨着这条消息,见宋洪涛闯进来,微微一笑。宋洪涛边说边递上报纸:
“丁主任,兰欣欣有消息啦!就在海南三亚,正和那位失语画家在一起!”
丁主任没去接,用手指指桌面上同一天的《解放军报》,语气激动地说:
“那就快去准备吧,争取今天就动身!”
“好!好!”宋洪涛匆匆转身离去。
此时,在北京金辉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办公室,金曼丽正声泪俱下地用手机同人争吵:
“申洛克,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也要落井下石,拆我的台?我曾经为你付出那么多的青春和金钱!没有我的无私奉献,会有你的今天吗?现在兰欣欣生死未卜,又几乎骗走了我的全部积蓄,你竟要追究什么违约不违约的,你还有一点良心没有?”
“金总,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巴黎总部几乎一天追问一次。弄不出个结果来,恐怕我很快就会被炒掉!”手机中传出申洛克无可奈何的声音。
“滚你的巴黎总部吧!老娘倒要看看,你们这帮混蛋能把我怎么样!”金曼丽狂怒地把手机扔到桌面上,瘫坐在椅子上低声饮泣。
不一会儿,手机又响了,金曼丽无心去接,可那手机竟连续响了多次,看样子还要继续呼叫下去。她用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无奈地伸手去接,只看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便立刻按了接收键,语气亲切地回应道:
“喂,洪涛老弟吧!谢谢你还没忘大姐!”
“哪能忘了金大姐,告诉你个好消息!”宋洪涛直截了当地说,“我找到兰欣欣了,她人就在三亚,和那个黎族画家在一起!”
“啊?真的吗?你没骗我?”金曼丽精神一振,有点不肯相信地叮问,“她怎么会和那疯子混到一起,你啥时候见到的?”
“《解放军报》登的消息,说黎天成的失语失聪症已经完全康复,还向海军医院捐赠了10万美元。我正打算今天夜间坐飞机去三亚采访,您想不想去?”
“这还用问?当然要去!能买到机票吗?”
“能,午夜航班一般情况下都坐不满,我一会儿就打电话订票!”
“宋老弟,大姐真的打心里感谢你!你也知道我目前处境,曾经的爱徒和学生,曾经的生意伙伴,曾经的知心朋友,有的神秘失踪,有的不辞而别,有的毁约,有的纠缠,真是到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地步!唯有你对大姐不弃不离,多有关照,这份真情实意,我是永远不会忘的!”
“金大姐,不要这么说,也不必过份伤心,不是有诗为证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等见到兰欣欣,我们一起好好劝劝她!”
“但愿如此!那我就先准备准备,你订好票通知我,咱机场见!”
“好,就这么说定!”
金曼丽拿着手机,眼神渐渐由惊讶转为欣喜,积郁多日的阴郁苦痛,被骤现的阳光一扫而去,猛然看到重整旗鼓,以利再战,重现辉煌的希望。仿佛又回到掌声热烈,鲜花簇拥,众人争宠,财源滚滚,得意之极的难忘时日。
在三亚公安局东山分局局长办公室,刚刚处理完一些紧急事务的林伟奇看看手表,已是上午10点多钟。他坐到沙发上去,翻阅起新送到《特区报》,第一眼就看到了转载的有关黎天成愈后捐款的消息。等到细看完全文,他挺直身子,用右手使劲一弹报纸,不无担忧地自语:
“这风云突起,麻烦事儿又该来啦!”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看号码,稍一犹豫,按下接收键:
“你好,哪位?”
“林大哥,你好哇,我是央视的记者宋洪涛。”
“哟,原来是宋大记者,有什么指示?”
“不敢,不敢,林大哥,我就在你们楼下收发室,特来登门拜访。”
“银行嫌贫爱富,记者喜新厌旧,又是哪股风把你吹来的?等着,我下去接你。”
“不必不必,门卫已同意放行。”
“也好,3楼左拐308房间,我开门迎客。”林伟奇放下手机,莫名地一笑,走过去打开门,然后又走回办公室桌后面坐等。
脚步近了,听动静还是两个人,一轻一重,轻的肯定是女人,林伟奇不紧不慢地起身,看见宋洪涛和一中年女士出现在门口,迎上去握手问候。
“林大哥,请原谅老弟贸然来访。”表示歉意后,宋洪涛将金曼丽介绍给林伟奇,“这位是北京金辉文化传播公司总经理金曼丽女士,你们应该是见过面的。”
“林局长,打搅了。”金曼丽恭谦地同林伟伟奇握手。
“你好,请坐,请坐。”林伟奇在脑海里快速搜索这位似曾相识的女性,很快辩明了身份,“您是兰欣欣的老师吧?认识,认识。金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敬请谅解。”因为有兰欣欣的诉说和报纸上的绯闻,林伟奇嘴上表示客气,心中却有些鄙夷。
金曼丽从林伟奇的眼神中读出不敬,却并不当回事,一改往日的高傲:
“林局长,不必客气。我们此来,是有要事相求,万望不辞!”
“是你的事情,还是宋大记者的事情?要是你的求助,不妨直说。要是他的事儿,那就另当别论啦!”林伟奇明知故问地卖起关子。
“是我的事,也是他的事,其实是一码事。”金曼丽诺诺而答。
“不能吧!”林伟奇继续表演,“女人有女人的事儿,男人有男人的事儿,男女有别嘛!”
“林大哥,您就别挑小弟的理儿啦!”宋洪涛怕金曼丽下不来台阶,又怕采记受阻,赶紧接过话去,“我平时乱事太多,跟朋友联系少,您别太当回事儿!咱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就看小弟的表现吧!”
“岂敢,岂敢!你今日旧地重游,专访老友,林某荣幸之至。”林伟奇话里的暗刺仍不见少。
“好哥哥,您可饶了小弟吧!我此来是有任务在身,救人救个活,帮人帮到底,没有您的帮助,我的任务根本完不成。”
看到宋洪涛连告饶带求情的着急样儿,倒把林伟奇逗乐了。他扑哧一笑,口气变得正常起来:
“说吧,什么事儿?”
宋洪涛见林伟奇答应了,脸色顿时转忧为喜,看看金曼丽,又看看林伟奇,郑重说道:
“请帮助我们尽快找到黎天成和兰欣欣,这是央视领导交给我的紧急任务,为的是澄清事实,以正视听。我已从官方渠道得知,你在查寻和保护兰欣欣的过程中立下大功,是最有权威为所谓‘世姐失踪门’划上句号的功臣!”
“谁会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和荣誉呀!你可别给我来个什么‘被高帽’,吓着我,压坏我!”林伟奇心知肚明地反唇相讥。
“真的,林局长,您的确是功不可没。等到事情完结时,官方理当嘉奖,私方亦会重谢。”金曼丽一唱一和地与宋洪涛密切配合,还真把林伟奇忽悠得无可奈何了。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恭敬不如从命,你们说吧,如何开始工作?”林伟奇知道无法推却,也不能推却,玩笑过后,只得痛快答应。
“您最好先给我们介绍介绍整个过程,然后再去见兰欣欣和她的家人。”金曼丽迫不急待地说。
“好吧!”林伟奇起身为客人和自己各沏一杯茶,然后娓娓道来。他从接到协查任务说起,把如何通过酒店监控发现兰欣欣,如何登门拜访、贴近保护,如何到海边小屋同黎天成相见,如何阻止兰欣欣跳海,如何接待兰秋田夫妇,如何谈判,如何妥协,如何柳暗花明,等等,细说一遍,整整用了近1个小时。说到黎天成治好失语失聪症后捐赠医院10万美元的事情,他坦言也是刚从报纸上得知,并把桌面上的报纸递给宋洪涛看,无限感慨地叹道,“真是太离奇啦!好在是有惊无险,转危为安,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呀!”
“林大哥,我说的一点没错,你真是功德无量,头功一件!”听完介绍,宋洪涛真诚地称赞道。
“你又想给我戴高帽是不是?你可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林伟奇不为所动,转而冷峻地看着金曼丽,大发感慨,“常言道自然之美为天之大美,平常之心才为圣人之心,人生如梦,且不可沽名钓誉,违背常伦,报憾终生啊!”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自谦之外,主要是说给金曼丽听的,而且确信她能听得清听得懂。至于有无作用,那就另当别论,天知地知了。
该讲的讲了,该做的就做,林伟奇用警车拉着两位客人,抄近路向虎头崖驶去。
黎天成和兰欣欣正在准备午餐,忽然听到汽车驶近的声音,抬头一望,见是林伟奇的警车,都觉得挺意外,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去。
车停稳后,林伟奇先跳下车,高声招呼道:
“天成,欣欣,我为你们送来俩位贵客!”
“那好哇,我们正闲着没事儿,盼着会会朋友,求之不得。”兰欣欣乐呵呵应答,并同林伟奇握手相迎。
话一说完,一男一女俩位不速之客已下了车。不用介绍,宾主都立刻认出对方,不同的身份,却显出了相同的尴尬,一时间都互视着没动。
“怎么回事,都不认识啦?”林伟奇身在其外,故作轻松地想看热闹。
“欣欣那,你可想死我啦!”金曼丽首先打破沉寂,边说边张开双臂想拥抱兰欣欣。可兰欣欣却双手垂立,木然地没有反映。但她仍然不怕被拒绝地扑上前去,抱住昔日的学生呐呐耳语,“欣欣,你好狠心!你为啥要这么做,为啥要离开我呀!”
兰欣欣默然无语,等到金曼丽松开手臂,与自己泪眼相望时,才如梦方醒地礼节性回答:
“金总,您好!”然后又转向宋洪涛,无言地握手致意。,
林伟奇闪到一边冷观静待,像要观赏一台精彩的演出。他此刻的好奇心很强,就像年轻的影迷在等待心中的偶像快快出场,竟然忘记将宋洪涛介绍给主人。
宋洪涛却没有失礼,握住黎天成的手自我介绍:
“黎老师,我叫宋洪涛,央视综艺频道记者,是特意来采访您为海军医院捐赠一事的。”这就是记者的高明。他见兰欣欣没有意想中的热情和迷途知返的悔意,便隐去此行的真实目的,来个随机应变。
“欢迎来做客,采访的事情就免了。”黎天成礼貌地加以拒绝。说完后从厨房取出几把塑料椅子,又砍开了几个新鲜椰子,分别插入吸管,先递给林伟奇和宋洪涛,剩下的放在桌子上,只等找机会再送女客。
众人依次坐下,林伟奇含住吸管喝上好几口,却发现别人谁也没动,便反客为主地招呼道:
“金总,宋记者,先喝点椰汁,清凉可口,消暑去火,纯天然那!“
宋洪涛受到提醒,双手捧起椰子,不歇气地喝个痛快,抹抹嘴说:
“三亚的椰汁就是好,什么饮料也比不过!”
“那当然,三亚的好东西多去啦!要不,怎么叫人间天堂呢!金总,您喝呀,败败火!”
金曼丽听出林伟奇语中的嘲讽,简直是火上加火,但耐于情面,还是先道声“谢谢”,然后象征性地吸几小口。她现在别的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如何说动兰欣欣,请天使重新回宫。她稍等一会儿,见兰欣欣仍不想开口,便对三位男士说:
“三位男同胞,请你们暂时回避一下,我和欣欣想单独谈谈心。林局长,可以吗?”
“当然可以!洪涛,走,我领你去欣赏欣赏黎画家的惊世之作。”
“伟奇,那些画都收到楼上去了,这里不安全。”黎天成指指山坡上的小楼。
“真的?那也得让宋记者好好瞧瞧,人家可是千里迢迢,慕名而来的。”
黎天成迟疑一下,提出个条件:
“宋记者,您看看可以,但不要拍照,不要写消息和评论文章,因为那都是不想示人的私人藏品,咱这可是君子之约。”
“好,我知道规矩,绝不给您添麻烦,请林大哥监督。”
“又给我派了任务?真的是无冕之王啊!走,走,快给人家让场地。”林伟奇善解人意地大呼小叫,跟在黎天成后面向山坡走去,边走边问,“天成,兰老将军在吗?”
“不在,他们被王副司令接走了,说要去参观新服役的导弹驱逐舰。”
“遗憾、遗憾,宋记者本想见见他老人家,却扑了个空,这可不能怨我呀!”
“林大哥,哪敢怨你,感谢还来不及呢!”
“真的吗?”
“若是假的,你从此别再搭理我!”
林伟奇从他的脸上看出真情,宽慰地笑了。走在前头的黎天成听得真切,也回头笑起来。
男士们走了,俩位心怀伤痛的女性开始互吐衷肠。
“欣欣,我一直拿你当小妹妹,不,也可以说当亲生女儿相待,为了培养你走上成功之路,几乎耗尽了心血!你万不该这样绝情地对待我!”
“老师,对不起!那时候,我身心疲惫,万念俱灭,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实在无法再支撑下去。这其中的痛苦,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
“那你为何不对我说,非要采取这种极端的逃避方式?亲人之间,互相把话说开了,就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了之,引发了多么大的风波,连国外媒体都跟着凑热闹,险些闹成国际事件。至于对我本人,对整个公司的打击,那就更大啦!前些日子,我简直连死的心都有!”金曼丽说着说着真的是声泪俱下,哽咽不止了。
“老师,您别太伤心,真的对不起!”兰欣欣再次道歉,然后明确地回答,“您不是问我有话为何不明说吗?您可知道,有些话,有些事情,是永远没法明说,也没法说清楚的。要不,怎么会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戒呢!我不会忘记您曾经为我付出的心血和代价,不会忘记奋斗的艰辛与成功的喜悦。可是,我已决定永远告别T型台,重新享受正常人应该享有的喜怒哀乐。我已在三亚找回了自己失去的一切,找到了通向美好未来的道路,请您为我祝福吧!”
“欣欣,欣欣,你千万不要一时意气用事。你的幸福彼岸在北京,在全世界!等你彻底恢复了健康,就赶快回北京,灿烂辉煌的未来,正等待你踏步前行。不然,这里会彻底毁了你,也毁了我。好欣欣,老师求你啦!”
“老师,您不必再说了。人各有志,贵在不移。我要在这里自我拯救,即拯救灵魂,也拯救□□。”
“欣欣,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报纸上都说了,没有我的栽培,便没有你的成功;没有你的奉献,就没有我的明天,我们之间早已经分不开啦!”
“那小报上的话还能信吗?您被他们抹的黑还少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您今后还是离他们远点好。”
金曼丽被兰欣欣的话触到痛处,一时无语。兰欣欣见状,又来个乘胜追击:
“不过对我来说,倒真的要感谢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小报,正是他们及时刺中了我日渐麻木的心灵,使我痛苦,亦使我惊醒,从而迷途知返,重食人间烟火,再走平常之路。老师,请为我祝福吧!”兰欣欣再次要金曼丽为自己祝福,意在强调永不回头的决心。
金曼丽见一时难以让兰欣欣回心转意,再多说下去,恐怕有害无益,长长地叹息一声:
“哎,欣欣,咱今天就先说到这里,你不必答应我,也不要拒绝我,咱俩都好好想一想,平静平静,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我相信,你我之间的特殊情意,是谁也割不断的。”说到这里,金曼丽从手包中取出一张牡丹卡,放在桌子上,“这是临来时石常理让我捎来的,他现在实在脱不开身,要不肯定会一起同来。他说这是那天你登台献艺应得的报酬。”
“您别提他,一听这名字我就恶心。这东西您再还给他,我与他已情缘两断。”
“欣欣,你别这样绝情。你不知道,你出走后他痛苦到什么程度,想尽办法四处寻找,还把我好顿骂。昨天在电话里他特别强调,这100万元早已是你个人财产,已与他无关,让我绝不可再带走。”
“您要非这样,我明天就把它捐给三亚中小学做教育基金。”
“那是你的权力,也是善事,悉听尊便。”金曼丽细心地观察着兰欣欣的表情变化,决定来个以退为进,“欣欣,我今天太累了,想回宾馆先歇一歇,不然怕挺不住。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到亚龙湾走一走?你们那天在沙滩表演泳装时,我正抽不开身,一直觉得挺遗憾。”
“对不起,金总,我明天约了医生,要去检查身体。这样吧,您去求林局长,让他陪您和宋记者一起去。”
“那倒不必,我只想与你旧地重游。”
“等哪天吧,我身体好些再陪您去。金总,您在这儿稍等,我去叫他们下来吃午饭。”兰欣欣本来可以用手机通知,只是想离开一会儿,平复平复自己的情绪。
“算了,算了!”金曼丽拉住兰欣欣的手,十分伤感地说,“欣欣,你说我此时能吃得下饭吗?我去叫宋洪涛和林局长,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再过来。”
兰欣欣见金曼丽用手机给宋洪涛打电话,面露鄙夷地转过身。
看完黎天成在新加坡的获奖作品后,宋洪涛连声赞叹:
“黎老师,您用生命和智慧创作出来的这些杰作,会使每一位有幸欣赏到的人,都受到心灵上的强烈震撼和洗礼。”
“过讲,过讲,不可当真。” 黎天成赶紧自谦。
“不 、不,名副其实 !名副其实 !我相信您今后一定会创作出更多的惊世之作!”
“借你吉言,但愿能如此。谢谢你的鼓励和支持。” 黎天成感激地点头承诺。
这时,林伟奇不知拨动了哪根神经 ,冷丁提出个疑问来:
“洪涛,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你说几年来,为什么韩国、日本,港台和中国大陆的一些年轻演艺明星,会突然轻生自杀?你做为这方面的专题记者,对此有什么高见?”
“哎呀,林大哥,这可是个大课题,正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不瞒你说,我眼下正在写一篇《娱乐文化与明星命运》的论文,对此进行专题探讨。”
“你的结论是什么?”
宋洪涛看看黎天成,又看看林伟奇,稍一迟疑,思索着道出己见:
“从年轻演艺明星自杀的个案来说,具体情况虽各有差异,但总的归结起来,主要原因还是自我认知与公众期求的矛盾所致。许多年轻的所谓明星在一夜成名后,便逐渐陷入孤独、 焦虑、苦闷、恐惧和挣扎之中。当他们无法排解这些精神压力和难以自控时,便会由忧郁转为绝望,遗憾地走上轻生的不归路。除了演艺明星外之外,从政界名流到体坛名宿,再到狂热的名人粉丝,也会因绝望与厌世而走上绝路。在这方面,英国人克里斯罗杰克所著的《名流—— 关于名人现象的文化研究》 一书,对此作了全面而深刻的论述,很值得一读。你如果有兴趣,我回北京后给你邮寄一本。”
“不必,不必,只等你的大作面世,一睹为快就可以啦!”林伟奇笑语谢绝。
谁成想,一方的谢绝却引来另一方的渴求,黎天成诚恳地接过话去:
“宋记者,您如果方便的话,麻烦您替我尽快买到这本书,最好是连同您的论文一块寄来。我这方面的知识太欠缺,情商也太低,正该好好补上这一课!”
“好,一定,一定。” 宋洪涛爽快答应。
“呦嗬,我说黎老兄,你倒很会闻香识宝,啥时候长的这么大出息呀?” 林伟奇立刻笑着诘问。
“我心智愚钝,本该如此。活到老,学到老嘛!” 黎天成羞涩地回应。
正在这时,金曼丽打来电话,宋洪涛边接听边应诺,脸上很快闪出失望和不悦。通完话后,他对林伟奇和黎天成说:
“金总心情不好,说是身体支持不住了,要先回宾馆歇一歇,等明天再过来,那我们现在就下去吧!”
“别忙,等吃过午饭再走,我让你们尝尝海鲜。” 黎天成真诚挽留。
“黎老师,等明天再说吧! 我听出金总的情绪有些不对,我先陪陪她。林大哥,你说呢?”
林伟奇猜到金曼丽与兰欣欣肯定是话不投机,不欢而散,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叹道: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明明暗暗,暗暗明明!”
“林大哥,您这是发的什么禅语?我咋儿一点听不明白?”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小老弟,你还年轻,慢慢参去吧!”林伟奇故意开起玩笑,说完挥一挥手,“ 快起驾吧,不然那位金总该等不及啦!”
很快,三位男士走下山坡,林伟奇和宋洪涛不顾黎天成的挽留,直接上了车。金曼丽迟疑一下,快步走过去。
兰欣欣很失礼地站在原处没动,只平淡地送一句:
“金总 ,您慢走。”
当天下午3点多钟,通过手机联系,宋洪涛一个人返回虎头崖,单独对兰欣欣进行了成功的采访。
由于对宋洪涛比较信任,也为了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心声传递给大众,在那棵罕见的大榕树下,兰欣欣敞开心菲,把成名后的遭遇和苦衷全盘托出,像是在对知心朋友进行倾诉。甚至把一些从未对人说过的秘密,也毫无顾虑地讲给宋洪涛听,这其中包括对金曼丽从崇拜到怀疑,再到厌恶到诀别的心路历程。从始至终,宋洪涛一直只是静静地倾听,不记录也不提问,这倒令兰欣欣感到挺奇怪,禁不住问道:
“宋记者,你们就这样采访?为啥不记笔记,不提问题?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怎么,你以为采访非得像新闻发布会答记者问那样进行?欣欣,我想知道的事情,你都不问自答地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庸置疑,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讲心里话,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了你不同寻常的选择。一个人泯灭了良心,也就失去了道德,失去了自我。我尊重你的意见,你说吧,我这篇报道该如何做,是简是繁,是明是暗,共同商量。”
兰欣欣感动地望着宋洪涛,想了想,说:
“我只同意你发个简短的消息,就说我目前正在三亚疗养,不希望受到打搅,别的都不要提,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可央视的新闻一般都要求配有影像,你不能让我拍个片断吗?”
“不能,那样肯定又会惹来麻烦!”兰欣欣说完,看到宋洪涛脸上显出挺失望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便提出个补救措施,“要不这样,我给你一张在大东海游泳时的照片,以增加新闻的真实性,行不行?”
“可以吧,我说了,一定尊重你的意见。不过,你能不能透露一点未来的打算?你这么年轻,又名扬国内外,总不会一直在三亚疗养下去吧?”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只想愉悦身心,恢复健康,恢复普通人的生活。”
“欣欣,你可要知道,你已经是公众人物,各方关注,万众瞩目,就是我不说不写这方面的情况,别人也会来访来写的。与其让别人瞎猜,不如自己说清,这才是明智之举。再说,我看你目前的境况,也不可能没有想法。”
兰欣欣思索一下,说:
“那就这样写,说我打算健康恢复后,回音乐学院继续完成学业。”
“中,就按你说的办!稿子写完后,我从网上传给你,有什么意见,到时候再商量。”
“宋记者,非常感谢你的理解和真诚。理解万岁,真诚难得,希望我们永远是知心朋友!”
“那是一定!不过,既然是知心朋友,我可不可以问个题外的事情?”聪明的宋洪涛抓住时机,想探听到所有想知道的故事。
“你说,有问必答,决没有无可奉告那一套。”兰欣欣笑言。
兰欣欣的爽快倒令宋洪涛有些难为情了,不过,职业的责任和经验使他顾不得那么多,机会难得,机不可失啊!
“欣欣,你和黎天成现在是什么关系?解放军报上的一句‘黎先生携一年轻女士到海军医院捐赠10万美元’这句话,已被许多人作了不同的解读,你不想借此机会澄清一下吗?”
“他是我危难中的朋友,学画的老师,刚刚认下的兄长。喂,对了,他上午没对你们说认我爸我妈为义父义母的事吗?”
“没有,可能是不好开口。”
“这人,该说的不说,该讲的不讲,像你说的,那不更让人瞎猜乱传吗?”
“就是,还是你想的明白。”
“百种奸伪,不如一实!”兰欣欣发完感叹,忽然意识到不妥,因为这是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啊!言多语失,事多必乱。她不无担忧地嘱咐,“宋记者,这事你知道就行啦,千万不要报道出去,咱可是有君子协定的。”
“放心,我只是随口问问。等你啥时候想公开时,我再依令而行。我明天上午回北京,你有事儿没有?”
“没有,金曼丽与你一起回吗?”
“还没说呢,她还想再见见你,也求我劝劝你。她目前的处境挺不妙,可以说是既可悲又可怜。”
“我不想再见她,求你把这个意思传过去,免得都不愉快。老百姓说得好,脚上的泡全是自己走的!”
“那我就走啦,后会有期,再见!”
“再见!有事来电话,24小时对你开放!”
“衷心感谢!”宋洪涛握手道别,走向一直等待的出租车。
晚上10点半时,兰欣欣刚回到卧室,就接到金曼丽从机场打来电话:
“欣欣,非常不幸,公司昨晚发生了盗窃案,北京警方叫我尽快返回,只好与你暂别。欣欣那,你务必要体谅体谅我的苦衷,早日回公司复职。没有你在身边,我一天都活不下去!求你啦!求你啦!”
兰欣欣只听不说,等到对方关了手机,才轻声自语道:
“那您就等着吧!”
两天后,央视在共同关注节目中中播了一条题为《世界小姐今安在,三亚圣地养身心》的新闻,并配发一张兰欣欣在海滩上泳后休息的照片,使一场突起的喧嚣得到了消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