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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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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今天发生的事千万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你可记下了?”在走到宋府门口的时候,宋瑾瑜又叮嘱玉珠。
“我记下了。”玉珠点头,可那微颤的眼中确不是很肯定,她想了下,“可是,小姐,这么大的事瞒着老爷,万一……”
“没有万一。”宋瑾瑜语气甚为坚定,“今天我们只是出去逛了趟街,平安而归。”
“我知道了。”玉珠虽然犹豫,但既然小姐不想多事,她便也能允诺。
宋瑾瑜不许玉珠多嘴,实是不想让宋老爷操心。宋老爷为人刚正不阿,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向来爱护有加,如若让他知道自己女儿今天受了这等委屈,铁定是要去讨个说法的。跟州牧硬碰硬的结果,宋瑾瑜可以想见。再过两月她便要出嫁了,这个时候为了少生枝节,她想想还是忍下这口气。
她心下明白,今日之事只要她跟玉珠闭嘴,断不会有别人再提起。那钱家老爷是极要面子之人,今日之事分明是钱君浩那流氓错在先,钱家老爷顾着州牧之名,断不会做自己抽自己嘴巴的事。至于那白衣男子,他一身冷峻,言行桀骜不羁,不像是被这等世俗之事牵绊的人,估计今日之事,他也不屑与旁人提起的。
宋瑾瑜也是想得通透,确定不会有后患才决定将此事瞒下去的。
虽说已经想得明白,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忐忑。接下来的几天她都有意无意地从管家那里打听州牧府上有没有出什么事。管家只告诉她洲府衙门的人都被二皇子在青州遇刺一事搞得昏头昏脑了,并没有听说还有其他事发生。她确定那日之事不会再生枝节,一颗心才算落稳了。
因为害怕再遇上这种事,她决定这段待嫁的日子还是尽量待在府里。
日子虽然无聊,确很是安稳。宋瑾瑜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过起了“养在深闺”的日子,而且还能忍受一月有余。
再过十日便是她的大喜之日,宋府已经开始张贴大红的喜字,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被这大红的喜字染上了喜气,人人面上都欢欢喜喜的。
当每个人都准备着要庆祝这场琴瑟之好,筹备着宋府数十年来最为盛大的喜事,却被管家匆匆带回的消息震得不知所措。
“杨大叔,你说什么?”宋瑾瑜明明是听清楚了刚才管家所说的每一个字,可她却觉得自己怎样也理解不了,她实在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小姐。”杨管家看着宋瑾瑜突然变得木然的脸,心里着急不已,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老爷让洲衙的人抓去了,他们说老爷是杀人凶手。”
宋瑾瑜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她爹是杀人凶人,她只觉得这话实在是天底下最为荒谬的话了。她爹那么老实的人,每日里就接触些花果草药,这辈子也没跟谁结过仇,他去杀谁呢?
一旁的玉珠也是诧异万分,觉得杨管家定是把话说错了,“杨管家,你是不是听错了呀?我们家老爷平日里连杀只鸡都不敢的,怎么可能就去杀人了呢?”
“柳巷的钱贵前天夜里突然暴毙,钱贵的儿子觉得他爹死得蹊跷就报了官,后来仵作去验尸,发现钱贵是中毒而亡。”杨管家把从衙役那儿听来的话转述给宋瑾瑜。
“钱贵?”宋瑾瑜突然问道,“哪个钱贵?”她心里只想到一个钱贵,可她有点不确信,或是说她有些害怕。
“就是钱州牧的堂兄,钱贵。”杨管家回答她。
宋瑾瑜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掠过一阵凉意,“钱贵中毒身亡,怎么跟我爹扯上了?我爹跟钱贵从没有往来的。”
杨管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可那衙役说得甚是明白,容不得他去质疑。面对宋瑾瑜的质问,他只好继续转述衙役的话,“这钱贵有风湿痛,月前找了大夫开了方子,药一直是在我们济世堂抓的。仵作验尸的结果是,钱贵是中了乌碱毒身亡的,而钱贵的药方中恰有草乌这一味药。”
“草乌散热祛风,是治风湿痛的一味常用药,难道就因为药是从我们这儿抓的,就说我爹是杀人凶手?这实在太可笑了。”宋瑾瑜只觉得荒唐,不禁冷笑一声,接着又质疑,“他们怎么不去抓开这方子的大夫,草乌只是一味寻常的药材,钱贵中毒,分明是药方有问题。我们济世堂向来是按方子抓药的。”
杨管家一脸难色,“方子是回春堂的许大夫开的。”
“回春妙手许济源?”宋瑾瑜心里忽感不妙,“那药方定是没有问题的。”她喃喃着,心里若有所思。
“方子确实没有任何问题。”杨管家应答,“可是衙役从钱家搜出的几贴药却是有问题。”
宋瑾瑜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圆睁着双眼,仔细听着杨管家的话。
“药里少了一味甘草,草乌的量是药方上的双份。”
宋瑾瑜一双清亮的眸子微颤了下,她心里已经大概理清楚了,可她依然不信,“爹爹行事一向严谨,济世堂的规矩是一个方子需两个伙计一同过目,药抓好了,坐堂的管事还要再检查一遍。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杨管家也是困惑不已,他只是宋府的管家,并不插手药铺的杂事,今日也是为了宋瑾瑜婚礼喜宴的事才跑去药铺找宋老爷讨个主意,谁想,他还没到药铺,就看到宋老爷被衙役压着走了出来。
那样混乱的场面,纵然他这样一个稳重有当的人也是一下子六神无主了,只是在回过神来的时候,拉住了走在后头的衙役,塞了几两银子,才打听出了事情的始末。
“杨大叔,劳烦你陪我走趟州府吧。”宋瑾瑜感到脑子里一片混乱。
这事情看着像一次失误,可有心思的人仔细琢磨一下,便会清楚这种失误分明是有心而为的。草乌的毒并非是一贴两贴药就能显见的,钱贵显然是服药有段日子了,想来钱贵的药也是分了多次来济世堂抓的。药抓错一次,那叫失误,可要是次次都错了,那就是蓄意了。
宋瑾瑜越想越觉得惊惧,她只担心这件事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她爹爹。可她实在想不出她爹爹有得罪过谁。
“小姐。”杨管家劝说道,“我已经让人去通知戴府的人了,要不等戴家的人过来商量后再作打算?”
“坤哥哥不是去了遂州吗?”宋瑾瑜记得前两天她爹跟她提起过,戴家玉石行有批货出了点问题,戴坤亲自去了遂州打点。
“戴少爷是不在府上,不过,戴家老爷在家。我想这么大的事,还是得有个场面上的人去应付的。”杨管家回答。
“是啊,小姐,还是等戴家老爷过来合计下。”玉珠也在一旁劝说,她担心自家小姐会一时冲动做出些傻事。
宋瑾瑜思虑一番,扶住椅子的靠手慢慢坐下,显得甚是无力,低声道:“那就等戴老爷来做个主张吧。”
没过多久,戴家老爷便匆匆赶了过来。
“戴伯伯。”宋瑾瑜一见戴家老爷,两行泪就下来了。
“瑾瑜,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差了人去洲衙打听,一会儿我再去钱州牧府上走一趟。”戴老爷虽也是忧心,却毕竟是经过风雨的人,丝毫不见慌乱,“老宋的为人,在这青州一方无人不说好的,说他害人,怕是谁也不信的,这其中必是有些误会,我们去把事情弄清楚了就好。”
“戴伯伯,只怕是……”宋瑾瑜心里一直颇为疑虑,“只怕是这件事本就是有人故意栽赃。”
“这怎么说?”戴老爷有点讶异。
宋瑾瑜便把刚刚杨管家打听来的一一讲给戴老爷听
听完宋瑾瑜的话,戴老爷微含首,深思了片刻,却仍觉得不置信,“这事听着蹊跷,钱贵的死确像是有人蓄意而为,只是,怎么会把老宋给牵扯了进来呢?按说,老宋跟这钱贵从无来往的呀。”
宋瑾瑜何尝不是纳闷呢。他们宋家上上下下都是老老实实的本分人,药铺开了这几十年,从没与哪个人有过恩怨,怎么就突然摊上了这种杀人的罪名?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戴老爷派去打听的小厮跑着回来了,边喘着气,边跟戴老爷回报,“托了王衙役去问了,说宋老爷直接就被押进了死牢!”
“死牢?!“宋瑾瑜几乎是惊呼出来。
“那你见着宋老爷了吗?”戴老爷也是万分惊讶。
那小厮平复了下气息,继续说道:“牢房那边不让见,说是死牢押着的都是重刑犯,不让外人随便进出。”
“王衙役那边也没有办法?”戴老爷语气开始紧张了起来。
“这次是州牧亲自下的命令,说谁要是敢让外人进去,立马革职查办。王衙役也是无能为力。”小厮显得颇为无奈。
宋瑾瑜只觉得脑袋嗡嗡响了起来,胸口愈加烦闷,一时心慌得没了任何主张。
戴老爷一直颔首沉思,手指不停地敲着一旁的茶几。
“戴伯伯,劳烦您托托人,好歹能让我见上爹一面。”宋瑾瑜此刻是焦急万分了,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爹爹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她必须要守在他老人家身边,任何痛苦,都必须让她这个做女儿的来分担。
“这事,恐怕还得先去州牧府上走一趟。”戴老爷神色凝重。
宋瑾瑜细细想了下刚才小厮的话,很是坚定地看着戴老爷:“戴伯伯,您带着我一块儿去。我倒要听听,他们怎么就能把我爹这么个老实人变成了杀人凶手的。”
“可是,瑾瑜,你毕竟是女儿家,总归……”戴老爷有所为难。
“戴伯伯,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如今他无缘无故被人关进了死牢,我哪里还能顾忌这些?”
戴老爷看着宋瑾瑜一双莹润大眼透着无比坚定的目光,想了下,点头,“也好,总归你是宋家唯一能做主的人了。”
看着外面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宋瑾瑜跟戴老爷一会儿功夫也没敢耽误,直接就去了州牧府。
待他们赶到州牧府的时候,大门早已经关上,戴老爷花了少许银子,托了守门的小厮进去通报,过了好半晌,守门小厮才慢悠悠地走出来,“老爷今日身子不爽,已经睡下了,你们改天再来吧。”
宋瑾瑜本就在门外等得焦急,如今听说连州牧老爷的面也见不上,更是慌乱,连忙央求,“这位小爷,也是因为性命攸关的事,才来打扰州牧老爷。烦您行行好,再去跟州牧求个情。我们就去问几句话,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
“说了我们家老爷已经睡下了,不见客!”守门小厮甚是不耐烦,“刚才去通报,已经把我痛骂了一顿,我可没那个胆子再去找骂。”
宋瑾瑜摸出一锭银子,塞到守门小厮手中,恳求道:“小爷,劳烦您了。”
那小厮把银子推还到宋瑾瑜手中,“这事,我可真帮不上你。我们家老爷的脾气是说一不二的。”
“但是……”宋瑾瑜着急万分,还想跟那小厮再央求一番。
一旁的戴老爷却突然制止了她,“瑾瑜,算了,也别为难这位小爷了。”
宋瑾瑜一双不安的眼睛看向戴老爷。
戴老爷取了一些细碎银子,塞到守门小厮手中,“今天也是劳烦小爷了,还害您无辜给州牧老爷训了一顿。这些就当是请您喝个小酒解解闷吧。”
“这个……”那小厮犹豫了下,把银子都塞进腰际的钱袋,“那就谢谢了。”
“哪里。日后说不定还有要叨扰小爷的地方呢。”戴老爷回道。
那小厮看着戴老爷,“其实……”话开了口,他又顿住了,眼神透着为难。
“有什么话,你不妨直说。”看着小厮脸上的难色,戴老爷想了下,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断不会有外人知道!”
小厮犹豫了下,道:“其实,我家老爷也没睡下,就是听说是宋府的人,突然就变了脸,让立马赶走。”
“为什么?”宋瑾瑜甚是纳闷。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那小厮回答。
戴老爷也是诧异,面上依旧保持着平和的神色,“既然州牧老爷已经睡下,我们只好改日再来拜访。今日多谢小爷了!”
没见到州牧,宋瑾瑜虽有不甘,但从刚才守门小厮的话中,她也听出了几分意思。这事分明是州牧在避着他们,那么不管他们在这儿怎么磨,也是见不到州牧老爷的。
从州牧府回来,宋瑾瑜一直琢磨着州牧的态度。钱贵虽是州牧的堂兄,但整个青州的人都知道,这两家人关系并不和睦。说起来也是因为钱君浩那个花花公子。多年前,钱贵的小儿媳被钱君浩玷污了,一时想不开便寻了短见,钱贵的小儿子气不过就拿着刀去找钱君浩,喊着要把钱君浩砍了,结果在一片混乱中,钱贵的小儿子不小心被自己的刀给戳死了。从那以后,这两家人便生了矛盾。
“小姐,你也别太担心了,老爷平日里做了那么多善事,老天也会保佑他的。”回到府中,玉珠看宋瑾瑜一脸愁容,一个人枯坐着陷入了沉思,便想劝劝她。
宋瑾瑜似乎都没有听到玉珠的话,依然纹丝不动地坐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 “我想去趟牢房,试试看能不能进去见上我爹一面。”她实在想不通为何在这事中钱州牧会如此不待见他们宋家,她思筹着会不会她爹能知道些什么。
玉珠被宋瑾瑜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她看看黑漆漆的天色,犹豫道,“小姐,已经这么晚了,现在出门恐怕不太安全。”
“牢房晚上看守没那么紧,我想或许可以买通几个衙役。”宋瑾瑜盘算着,似是在自言自语,她想了下,看向玉珠,道,“玉珠,帮我找一套男子的衣服。”
“小姐,这么晚了……”玉珠总觉得不太妥当,想要劝住宋瑾瑜。
可是,宋瑾瑜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管不了这些了,我今天必须要见上我爹。”
玉珠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气,想是劝不住的,便去衣箱里翻出了两件青布袍子。
夜初静,人已寐。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玉珠提了一盏灯笼,借着微弱的光芒找着路去洲衙牢房。
宋瑾瑜带着一叠银票,想着一切可能说服衙役的说辞,没想到等他们到牢房的时候,却发现所有衙役都躺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姐,这……”看到歪斜躺倒在地的几个衙役,玉珠受了不小惊吓。
宋瑾瑜也是颇为惊讶,一双清亮的眸子环顾着,忽然就听到里面传来些许动静,“玉珠,你守在这儿,我进去看看。”
“不行,小姐!”玉珠惊怕不已,“我跟你一起进去!”
宋瑾瑜看了眼玉珠,也没有坚持,就迈步走向牢房。
通往牢房的廊道显得异常深邃,插在石壁上的火把摇曳着淡淡的光芒。
里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玉珠神色紧张地拉着宋瑾瑜。
宋瑾瑜也是害怕,脚下的步子明显慢了下来。
当她犹豫着是否还要继续前行的时候,随着脚步声的逼近,拐角处慢慢现出了几个黑色的身影,其中一个似乎还背着个人。
宋瑾瑜停下步子,警惕地看着走过来的人,一颗心已经快要悬到嗓子眼了。
对面的黑影显然也被她们的出现惊了一下,匆忙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会儿。
“是你……”宋瑾瑜看到对面一人脸上的刀疤,心里的惊恐减了几分。
那人一双锐利的眸子仔细看着她,浑身笼罩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
宋瑾瑜看到自己身上男子的衣袍,一转念,手一抬便把头上的发簪拔了下来。瞬时,一头青丝飘散而下。
那人眸光闪了下,脸上仍有疑虑:“你是?”
“那个……胡同里……”宋瑾瑜急忙解释,努力让对面的人记起自己。
“是你!”那人恍然。片刻,又警惕了起来,“这么晚,你怎么在这儿?”
“我爹被关进了死牢,我是来看他的。”宋瑾瑜解释,看着对面那人眸中的质疑,她又补充道:“我爹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突然被抓来了这儿,州牧下令不得看望,但我心下着急,想着这个时辰牢房人少,或许可以买通几个衙役,见上我爹一面。”
看到那张冷峻的脸上终于没有那么重的杀气,宋瑾瑜稍稍缓了口气。
“公子?”那人身旁的黑衣男子早已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就等着一声令下,便能让手中长剑饮上热血。
那人犹豫了下,手一挥,以示身旁的人罢手。他看向宋瑾瑜,“门外的衙役一个时辰后才会醒来,你如果要进去便只有这段时间。”稍作停顿,又冷冷道:“还望小姐能忘却今日所见所闻。”
最后那句话,他说着无轻无重,可听到的人却从骨子里感觉到了震慑。
“瑾瑜今日并未到过牢房。”宋瑾瑜紧紧看着那人的双眸,回答的语气异常坚定。
那人轻点头,便带着三个黑衣人快步走了出去。
他们经过身侧的时候,宋瑾瑜微颔首,并不敢正眼相看。最后一人经过的时候,她余光看到靠在那人背上的伤者衣衫上血迹斑斑,似乎伤得不清。
宋瑾瑜想到刚才那人的话,也不敢耽搁时间,匆匆朝死牢深处走去。
“爹!”宋瑾瑜远远就看到了宋老爷,他正靠在石墙的角落闭目养神。宋瑾瑜看到宋老爷凌乱的头发,憔悴不已的容颜,心里一阵酸涩,眼睛便湿润了,“爹!”
宋老爷抬眼看到披散着头发的宋瑾瑜,眼中掠过一抹惊喜,“阿男!”一转眼,便又迅速染上了责备之意,“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爹,女儿实在担心您。”宋瑾瑜此刻哪里还管得了父亲的责备,“爹,您受苦了。”她伸手抓着牢房的铁门,看着宋老爷的双眼满是心疼。
“哎!”宋老爷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你这个丫头,我就是担心你会胡来,你果然就……”宋老爷嘴上虽然带着责备之意,眼中却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的疼惜和担忧,“你说,这么晚了,你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干什么?……刚刚这儿还有人打斗呢!”
“爹”宋瑾瑜全然不顾宋老爷的责备,只是关切道,“他们没对您怎么样吧?”
宋老爷本还想数落她几句,被宋瑾瑜突然打断,微愣了下,才摇摇头,“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他们怎么会说您是杀人凶手呢?”宋瑾瑜问道。
“我也不明白。”宋老爷皱着眉,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来的时候都说我杀了钱贵,可我跟钱贵素来没有交往的,更别说有啥恩怨了。好端端的,我怎么会去害他?”宋老爷停顿了下,又道,“后来钱州牧过来,说是要让我们为他儿子受的伤害付出代价。”
“这事跟钱君浩有什么关系?”宋瑾瑜听着宋老爷的话,愈加觉得这事跟州牧关联颇深,可就是想不明白,“难道就是因为我们拒绝了钱家人的提亲?”
“我也在想这个事。”宋老爷看着宋瑾瑜,面上透着浓浓的疑惑,“可是,钱君浩来提亲的时候,我们也是好言好语的,当时他也并没有显得多么伤心。他说这个事不想让外人知晓,我们也一直守口如瓶。”
宋瑾瑜脑子里闪过那日钱君浩被击晕倒地的场景,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阿男,这个事你还是要让戴家帮忙出面,毕竟你快是他们家的人了。”宋老爷看着一脸忧色的宋瑾瑜,只觉得有太多的不放心,“以后也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妄为了,凡事还是要守着点规矩。在自己家里我可以任由你胡闹,但以后到了戴家,就要注意着点了,女儿家在外面太过招摇,难免要落人口舌。”宋老爷说着说着就感伤了起来,“都怪我平时没有好好教导,看你现在一点儿都没个女儿家的样子,……”
“爹,等您回家后再慢慢教育女儿好了。”宋瑾瑜看着宋老爷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雾气,听着他的话语越来越像是要远行的父亲在临走前对女儿的谆谆教导,宋瑾瑜心里跟着紧了起来。宋老爷的话,她再不能听下去。
“爹,光顾着说话。”宋瑾瑜从玉珠手里拿过一个装着吃食的袋子,递给宋老爷,“他们把您关在这儿,也没给您吃点东西吧?您该饿着了。”
宋老爷拿着点心,看着这个在自己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女儿,惆怅的神色中染着浓浓的不舍。
宋老爷吃了点东西,便催促着宋瑾瑜赶紧离开,她也是担心外面的衙役会醒来,简单寒暄了几句,颇为无奈地离开了。
从牢房出来,宋瑾瑜心里不停地出现当日钱君浩晕倒过去的一幕,每次想到,她的心就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跟着一阵慌乱。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老爷会没事的。”玉珠看着宋瑾瑜神色黯然,便想劝说几句。
宋瑾瑜此刻愈加忐忑,她越来越确信这件事分明是州牧要置她爹于死地,她越来越害怕,担心这件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看来只能去找钱君浩了。”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