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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散伙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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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的眼中黑气弥漫,居高临下的看着趴跪在地上的父女俩,越想越觉得这女娃不懂事,子不教父之过,心中便有了决断。
“店老板听着,今日小王爷在你店内受此磨难,店家实在罪无可赦!念在王爷年幼身体虚弱不可沾染血腥,今免你们全家死罪,驱出京城,三代不可重返!可有异议?”
哪可能会有异议,被驱逐虽断了这辛苦经营三十年的老店,但留得老命在,哪怕没钱赚!老板忙按住女儿的脑袋磕头谢恩:“没有异议!没有异议!谢将军恩典!谢小王爷恩典!……”那稍微有干涸迹象的血洼顿时又有新的的血液融了进去。
这边李太医也施完了针,小王爷已经不喘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李太医拿了颗碧玉似的小丸子,用一种浅黄色的药汁融进了搪瓷勺中,一点点喂进了林凤荇的嘴里,味道似乎不错,睡眠中的小奶娃还叭了叭嘴巴。
“将军,小王爷没事了。”
大将军小心翼翼地把凤荇连着毡毯抱入怀中,正好卞信已经把马车感到门前了,大将军最后瞥了一眼那父女俩,抱着宝贝凤荇,脚边生风地跨出了大门!
等人都走光后,大家才陆陆续续地站起来。店老板在小瑜头的搀扶下也站了起来。而婷婷则被小张给抱回了后院她娘的身边。
宝贝女儿的命是守住了,这正在赚头上的小店却被迫要关门,店老板有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唉,小店今日结业,大家吃着喝着,饭钱就免了吧。”老板看上去有气无力的,但说话声音还是很大,“伙计们把菜上了,通知一下厨房里头的一起来我房里!”
此时的范守还在小院里洗碗。
他算个杂工,基本上什么都干,因为老板老板娘还提供了住所给他,所以他拿一般跑堂的工钱,干着跑堂加后勤的工作,也就是除了迎客人上菜外,有空还得洗洗碗劈劈柴给厨子打打下手,择个菜加个火什么的。
“小守哥小守哥!”小瑜头跑进小院,见范守正在洗碗,赶忙拉着他往门外边儿走,边走边说道,“老板让咱去他房里,咱估计得失业了!”
失业?范守很奇怪,怎么突然间就要失业了?
他送完菜就回了了厨房,接着便被吩咐到院里洗完,不知道今天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
老板房间就在院后头,一会儿两人就到了老板房里,刘师傅、主厨邱师傅和几个小徒弟也正过来。
范守刚往老板旁边站上,他们就进门了。
老板脑袋上的伤只简单的擦了下药,还没有包扎,他点了点人数,简单地把今天的倒霉事讲了一遍,接着从眼泪汪汪的老板娘那里拿过一个红色的小锦袋,一个一个地开始发散伙钱。老板娘也不闲着,一边哭一边还给老板脑袋上缠纱布。
先是前头跑堂的两个伙计,小瑜头和小张。
小瑜头眼睛都红了,抓着自己袖子猛擤鼻涕。老板人虽然抠门,但是不刻薄,在这里呆着比在别的店里轻松很多。
“别哭,再难过你能比我还难过啊!”老板说着敲了小瑜头脑袋一下,“咋咋呼呼的,看你新老板怎么收拾你!”
小瑜头有些发蒙,老板关门了,他不是失业了么?
“你和小张年纪小,身体健康,还吃苦肯干,我把你们介绍给东街弄绿阁的柳老板,她最近在招工,刚好叫我寻两个跑堂,你们就去她那儿干吧。”老板从口袋里拿出银子,分别给了小瑜头和小张。
“诶?”小瑜头拿到银子小小吃惊了一下,足二两,半年的工钱都有了,“老板你气糊涂了吧!你给了我大半年的工钱呢!平常我偷吃个鸡爪你还要逼我白干一天活呢!”
老板一个毛栗子揍上去,气得直想站起来,却被老板娘含怨的眼神给逼回了椅子上,只得道:“说什么胡话!老板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当然是!
小瑜头还要说话,被小张拉住了。
小张将银子放进怀里,向老板抱手鞠了个躬,又摁着小瑜头的脑袋让他也弯了下腰,后又道了声谢,把他到了一旁。
干得好!
老板向小张投去赞赏的目光。
应该的。
小张点了下头。
不知谁没憋住,先笑了一声,顿时大家都笑了。老板也笑了,眼睛咪咪的,很有福态。
接下来也没什么哭哭闹闹的情节,老板大大方方的派钱,伙计们恭恭敬敬地接下,再道声谢。店里一共就两个厨子,三个学厨小徒弟,两个跑堂,一个杂役,一个范守。
厨子手艺好,被挖角好多次,也不怕找不到工作,当然师傅到哪儿,小徒弟也到哪儿,这五个人倒不用老板操心;杂役是老板从老家带来的下人,跟着老板,自然也不用担心;那就只剩下范守一人了。
范守接过老板递来的银子,朝老板鞠了个躬。
“范守啊,我这房子还有十五天的租期,你要住还是可以的,不过十五天以后可就得自己想办法了,你住的那间小屋里头的东西是这房子里本来就有的,多的我也就不卖出去了,我也就能为你做这些了。”
范守其实很想跟老板说,老板,你为我做的已经很多了!你是我有生以来,对我第二好的人。
可惜他说不出来。
大家都以为他是哑的。
当初也是老板店小,雇不到人才用了他的,干得也一直都是别人两三倍的活。
老板见他又低下了头,以为他是感伤,他心里也难受,见不得人这样子,便抬了抬手让大家都散了。晚上一伙人一起吃了顿散伙饭,两个厨子烧了一桌的拿手好菜,当然也有今天不知惹没惹祸的福心包。
刘师傅看范守喜欢吃,自己又特别中意这个孩子,便把福心包的做法教给了他,还喜滋滋地告诉他,这可是独门秘方,连那三个徒弟都没教。范守没法儿用语言表示感激,不过笑得很开心,眼睛睁得老大了,意思看得出来。
一伙人吃得开心,一直都不愿散,直到都醉倒了,才各自趴在桌上睡了。
晚饭没见着婷婷和老板娘,原来婷婷被那么一吓居然发了烧,老板娘陪老板处理好一众伙计后就去照顾小姑娘了,晚饭还是范守给端去的。
老板喝醉以后,范守半扶半拖地把人交给了老板娘,老板边打着酒嗝,嘴里还说着醉话:“还好你个倒霉将军赏了个倒霉金子,今天爷倒霉了一整天也没白忙活,嗝……”
范守回到大堂,大家都趴下了。他从乱糟糟的饭桌上拿了一个酒杯,酒壶里还剩点,他倒了一杯,却只放在一边,没喝。
他不会喝,但在这样的日子里,放着应景却是不错的。
今日月亮不甚圆满,似乎昭示着这小店里的一群人从今后便是分道扬镳。范守起身时撞了下桌子,也撞混了酒杯中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