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守》裘兲一剑

3、发病

　　大将军心疼得不得了，稳稳地抱起林凤荇，吩咐下人结账并且赔偿被摔坏的碗盆后，走向下楼的楼梯。

　　老板松了一口气，这大贵客可不是他们这种小店招待得起的，早走早安生，出了什么意外那就惨了。

　　正这么想着，小瑜头把刚出炉的福心包端了上来，老板赶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客人要走了！”

　　小瑜头一听，愣了愣，老板见他挡在楼梯口不动弹了，就知道他脑袋又打结了，便将他退下了楼，拽到了楼梯边上，给贵客让了道儿。

　　小凤荇闻着一股奶香慢慢摇着脑袋四处望了望，粉嫩的鼻子皱了皱用力吸了两下，手指指着小瑜头，说道：“香香，凤荇想吃。”

　　大将军心头一喜，示意卞信将福心包的碟子端了过来。

　　小凤荇一爪子抓了一个，呼了呼热气，在福心包褶皮处用牙齿揪了个小口，软软的白色液体就从小口里冒了出来，但那液体似乎很有粘性，将小口堵上后便不流了。浓浓的奶香随着热气飘散开来，小凤荇将包子一掰为二，里头是红红的软乎乎的冻状物，散着亮晶晶的奶白色的圆疙瘩，让人看了很有食欲。

　　小家伙左边一口，右边一口，解决了一个，舔了舔手指，吧唧吧唧嘴巴，又拿了一个。将军大人高兴极了，大声吩咐道：“卞民，打赏！”

　　旁边那叫卞民的小厮忙从腰间挂着的锦囊里拿出个大金锭，塞到老板手里，还赞赏地拍了下老板的肩膀。

　　老板哪见过这么大的金锭啊，高兴得又摸又咬的。

　　这边林凤荇吃了两个后便不再吃了，舔了舔水红色的嘴唇，将手上脏脏的粘糊糊的液体全擦在了大将军红黑色锦袍的大门面上，将军心情很好：这回没涂我脸上已经很给面子了。

　　“将军，请用。”一旁的卞信从袖子里掏出手帕要给大将军擦擦那粘糊糊的污渍。

　　将军笑笑，一手挡开：“不用了，擦也擦不干净的，抹开了我反而更难受。”完了又对林凤荇说，“凤荇开心最重要，呵呵。”

　　林凤荇不理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脑袋再次挂回了将军的肩膀上。

　　“凤荇困了，那我们今日便先回了吧。”大将军也不在意，抱着怀里的宝贝往门口走去。卞信卞民忙跟上，老板也跟着，将他们送到门口。

　　等一行人走到柜台，卞信叫上老板结账，大将军便抱着林凤荇先行穿过大堂往门口走。

　　还没走到门口，将军大人突然发现自己袖子上多了一只油腻腻的肥爪子，一看，原来是个胖姑娘。

　　老板一脸猥琐的笑着给结了帐，正想出门送送大贵客，一抬头被吓的倒抽两口冷气，自己的宝贝女儿正抓着人家大将军的袖子不放，不知道要干什么。

　　“哥哥好漂亮。”婷婷开口道。

　　大将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他一向是个平易近人的人，当然不好在这么多百姓面前拂开这个看似一脸无害的小姑娘。但是……怀里还抱着个病恹恹的孩子，他不想再在外头耽搁了，得赶快送孩子回去给太医看看。

　　“婷婷给哥哥当老婆好不好？”

　　！

　　这便是童言无忌了吧……

　　所有人除了婷婷和林凤荇外，都呆住了。

　　婷婷见林凤荇都不理她，有些生气，肥爪子改攻向林凤荇白嫩嫩的小脸，用力的掐了一把。

　　林凤荇吃痛地睁开眼，大眼睛里马上就蓄满了晶莹的泪水，小鼻子皱了皱，就哭了出来，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掉，都不在脸蛋上留下水痕，可见哭得多狠。

　　大将军是被林凤荇的哭声给弄回过神来的。一看到宝贝小王爷哭成这个可怜样，脸色顿时不好看了，抬掌就想给崔婷婷劈下去，幸好被卞信卞民抓住制止了。大将军手一挥，霸气一泄，嫩生生的小婷婷就被吓愣住了，接着也哭了起来，俩小孩就像比赛似的一个哭得比一个响亮。

　　老板忙跑上去把女儿抱下来，跪在地上给大将军磕头：“将军大人不必和小孩儿计较，小女儿不懂事，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啊！”

　　大将军忙着安慰怀里的林凤荇，也不说话。

　　一旁卞信开口了：“大胆，你可知道你女儿伤的是谁？这位可是当今亲善王，皇上最亲的弟弟，岂能让你磕个头就这么过去了？”

　　老板一听，这可闯了大祸了啊！连忙将女儿护在背后，磕头磕得更用力了，不久泥土地上就溅出了血滴，慢慢形成了一个血坑。老板的脑袋那是不用说了，血迹漫漫，伴着泥污显得格外恐怖。

　　周围的客人伙计一听是这位还在哭着的男娃就是亲善王，忙停下手中吃的喝的玩的，都跪下高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时，本来热热闹闹的客栈，只剩下老板不断磕头的撞击声，“咚咚咚”，听的人心酸。

　　大将军一直不说话，眉头紧皱。

　　林凤荇哭着哭着似乎力气不济，无声地张大嘴巴呼着气，脸越来越红了。

　　“凤荇！怎么了？凤荇！”看着林凤荇有些翻白眼，大将军急了，“卞信！卞民！备车回宫！”

　　大将军看怀里宝贝疙瘩的万分痛苦状，异常焦急！马都被拖到后院喂食去了，要叫过来得耽误不少时间，况且也不知道小凤荇能不能受得了这颠簸；如果轻功抱着凤荇往回赶，这确实平稳，但也绝对没有骑马速度快……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大将军，此时也犯起了难。

　　卞民机灵，心知将军关心则乱，上前恭敬提醒道：“将军，临出门前皇上批了李太医随着，不如让太医先看看！”

　　大将军这才恍然大悟，卞民就近在一张食桌上铺了厚厚的毡毯，在大将军将林凤荇放上去后有小心地在林凤荇颈后垫了个软枕。

　　李太医从人堆中挤出来，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抚上了林凤荇的小手腕。

　　“太医，凤荇情况如何？”大将军心急如焚。

　　太医捋了捋鬂髯，缓缓说道：“老毛病了，小王爷气息混乱，张口呼吸而鼻翼扇动，面色苍白，直发冷汗，心率加快且双肺略可察哮鸣音，典型的小儿哮喘之症，诱因可能是哭重了，也不排除是刚刚的吃食中含有不适成分。将军放心，下官扎几针就没事了。”

　　大将军一听，这才松了口气：“那就有劳李太医了。太医刚说是老毛病，这小儿哮喘很难治么？”

　　李太医一边施针，一边叹气答道：“回将军，这小儿哮喘并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是因脾肺气虚，腠理不密，外邪所乘，好生调养，待小儿长些年岁便会有所改善，甚至痊愈。只是小王爷体虚血寒，且发症内外因较多，病情复杂，王爷年纪又小，我们下药也难拿捏分寸，只好慢慢调着，要进一步只能等小王爷再长大些了。”

　　大将军眉心皱起，看着流着冷汗咬着嘴唇的凤荇，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了这苦，这娃娃明明生在物质最富贵之皇家，却得不到生命最富贵之健康。

　　冷静下来的大将军敛起表情，浑身散发着怒气，地上跪着的一众顿时感到从膝盖冲上心间的阴寒。太医给小王爷的诊断大家都听到了，在为小王爷感到唏嘘的同时，也为老板和婷婷的结局担忧……真是天将大祸呐！

　　婷婷此时也被吓着了，小胖手紧拽着老板的腰封不放，小身子抖得脸上的肥肉都在一震一震的。老板死死抱住婷婷，头抵着地砖，眼神都不敢抬一下，静静地等候大将军的发落。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盼着这百姓口中大仁大义的将军能放他们一马，但求活罪免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