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梨花落尽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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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悄悄流逝。夏日的余温终于在渐渐希声的蝉鸣里消失殆尽，那一片梨林也开始泛黄凋零。
顾天昊每次过来都会说到，看来只有等到明年才能再一起对月赏花了。上次喝完酒以后，顾天昊就拿来一坛新酒，两人合力将酒埋在了最大的那棵梨树底下，并约好以后每年梨花开时一同赏花喝酒，然后再埋一坛新酒留待下一年开启。
和方菲的假关系稳定之后，顾天昊再也不用日日去她那里报到，两人都乐得轻松。这日一早，顾天昊照常去顾氏银行上班，却见前路人潮涌动，不管阿光怎么按喇鸣笛，人群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顾天昊在车里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对他说道：“阿光，你去看看，前面出什么事儿了。”
“是，少爷。”阿光下了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恭敬的回复道：“少爷，是□□。学生游行把路都堵死了，警察正在紧急疏散。”
“哦？”顾天昊忽然来了兴趣，“游行？你在车里呆着，我下去看看。”
“少爷，危险……”阿光还未说完，顾天昊已经打开车门，一边下车一边道：“我就去看看，能有什么事儿。”
顾天昊来到人群里，果然看到一群学生头上扎着“救国”字样的白布条，手里举着彩旗正在呐喊示威。警署派来的人手不够，正头疼怎么疏散游行的学生。忽然不知警队里谁先鸣枪示警，吵闹了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警察署长见鸣枪有效，扯大嗓门喊道：“政府会保护每一个群众的安全，尤其是我们的学生，现在你们的游行已经严重影响了秩序，请大家骚安勿躁，谁是领头的，带着大家马上散去！如若不然，我们的枪子儿可是不长眼的！”署长半是安抚半是威胁，希望尽快平复这一场游行。这年头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好说话了，这事儿上头要怪罪下来，他的职位也就难保了。
此话一出，本来安静下来的学生彻底哄乱了起来。不知谁喊了句，“跟他们拼了！”马上就有情绪激动的学生附和道：“同学们，他们有枪不去战场打日本鬼子，却用来对付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学生！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一时间署长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拔出腰间的手枪示警，其他人也跟着鸣枪。枪声四起，却没人敢真的对学生开枪。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署长忽然大喊：“抓带头闹事的学生！”一经提醒，警察们开始四处抓人，学生便四散跑开了去。顾天昊见此情景便也准备跟人群一同散去，却发现一个人向他冲了过来。
“你……”
“四少，我是方菲的男友。能否借一步说话？”见他与那些学生装扮一样，顾天昊心里便已了然。由不得他多作考虑，直接掩护着他上了顾家的车。方一坐定便赶紧让阿光绕原路返回，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乎同时，两人问了同一个问题。
“我……”
“我……”
又同时问答这个问题。最后顾天昊笑道：“还是你先说吧。”
他也不推辞道：“也好。请容许我先介绍一下，我叫陈翰韬，方菲应该有跟四少说过。我是这次游行活动的组织者之一，所以刚才混乱中才麻烦你帮忙。谢谢你替我解围，还有，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四少不要介意。”
“你组织的游行？看不出来啊，方菲看人的眼光确实不错。”言语间满是称赞，又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游行啊？”
“四少定是很少看时闻报纸吧。只要四少关注，就能知道报纸上每天都有报道，日本鬼子如何占领我国土，侵犯我家园，残害我同胞，而再看看我们国人，死到临头尚不自知！我们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唤醒麻木不仁的国人！”陈翰韬说着便激动起来，顾天昊心知自己也是他说的麻木不仁的国人之一，只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道仍是经不住心虚脸热。
陈翰韬也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改口道：“四少，那个，我不是说你。”顾天昊忽然想起方菲，问道：“怎么不见方菲？她没参加游行？”
“她本来是要来的，但是临时派了别的任务给她。”
“哦。”顾天昊应了声便不再说话。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给他年轻而火热的心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阿光将车开到到安全处就放下了陈翰韬，他在车窗外笑着跟他作别，他忽然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跟这个人道别。
回去之后他买了许多报纸来看，果然许多报纸通篇都是日本侵华做出的令人发指的种种恶行，好几次他都气得想将日本鬼子像报纸一样撕碎了。只是气归气，他终究什么都不能做，这让他的心日渐不安起来。
那日以后，他便时不时去找方菲，又经由方菲引荐，认识了陈翰韬所在的学生进步组织。他们印传单要花钱，他就做他们的赞助商，给他们提供资金支持。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听他们的内部讲座，每次都听得他热血沸腾。
就连去到柳月白那里，他也会喋喋不休说着国事，柳月白每次都是耐着性子听他讲。后来他往陈翰韬那里越发勤了，与他们打成了一片。进步组织里有个激进青年放弃了学业投了军，他跟大家一起聚会为他践行。大家都望他珍重，互勉为心中的信念而努力。
转眼又是一年。梨花开时，顾天昊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风花雪月的青年，那坛约好埋在树下等着来年一起开封的桂花酒，再也没人开启。柳月白越来越不认识这个人，明明是顾天昊，好像又不是他了。他们依旧时常在一起，每次他都听他慷慨激昂的说着救国报国的远大志向，他越来越觉得，终有一天他会失去他。
难怪诗文里总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他们生于这个乱世，又如何能安度此生。就算他们不愿意参与其中，乱世又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不能啊。不管是柳月白还是顾天昊，或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
而今，柳月白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梨花落尽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