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青梅竹马》苏*六

14、十四

　　十四
　　这天一早，周吟早早去上班，在桌上又发现了传说中的“爱心早点”。
　　经理助理温菲菲开玩笑：“周吟，这爱心早餐都送多久啦，怎么爱慕者还没现身？”
　　周吟笑，将桌上的莲子百合粥递给她：“喏，知道你没吃早点，不用谢我啦。”
　　对方笑着接过。
　　周吟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事实上，她一直表现得很淡定，从小到大，这样的示好不知有多少次，当事人出现的她会直接拒绝，不出现的就把礼物丢掉，她这次也一样，连丢了一个月的早点，终于温菲菲看不下去：“周吟你也太浪费了，我今天没吃早点留给我吃！”她之后便将每天早上送过来的早点分给这个不愿意浪费的女孩。
　　只是，人人都知道她已经结婚，为何这个人还是这样坚持？而且似乎并没有出现的意愿，这让周吟倒生出一丝好奇来。
　　“周吟，程经理叫你，”温菲菲努努嘴，“黑着脸，你小心点。”
　　周吟上司姓程名依山，31岁，正是当时面试她的那个冷面神。不知道明明他在人力资源部做得好好的，为何会被调到推广部接手这个烂摊子，估计他自己也很郁闷，因而平日很严肃，从没见过他跟谁说笑过。
　　本来周吟也是如此，大家各司其职，也能相安无事。可惜人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有一天清晨，周吟抽了风早早来上班，在玻璃门上看到了程依山将早餐放到她桌上。当时，她下意识地逃跑，心虚地直到快迟到了才进办公室。
　　从那天起，她对程依山的感觉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是她的上司，冷静到冷酷，素来不曾有一个笑脸，却偏偏每天早早来办公室，给她这个已婚女子送上一份早点。
　　周吟再也不知道如何与之相处，而这样的事情，她亦不知道同谁说才好。
　　人生总是喜忧参半，这边有烦心事让她苦恼，倒是薛川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周吟拿着大红色烫金字的喜帖，惊得说不出话来。
　　准新郎薛川得意洋洋地笑着：“效率吧？吃惊吧？对我刮目相看吧？”
　　周吟努力合上嘴巴：“谁能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周吟忍不住使劲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听见薛川“啊”地叫了一声，才笑道：“原来真不是在做梦！”
　　薛川眼泪汪汪地揉着痛处：“大小姐，你干嘛掐我。”
　　周吟挺诡异地看看他：“是不是奉子成婚？否则我如何也想象不出你能这么迅速攻下萧宁宁。”
　　薛川嗤了一声：“我好歹也是文院顶梁柱，怎么被你说的这么不堪，好了好了，准时来啊，我还得给别人送请柬呢。”
　　周吟看着薛川走远，许久不曾放松的心情突然好起来，真好，至少她这个好朋友现在是真心幸福的呢。这样想着，就听到电话响了：“我已经到了，你在哪儿？”
　　周吟调整好心情，说道：“我马上到，十分钟后民政局门口见。”
　　周吟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陆之韦的身影，他一个人站在大楼前面，春日里的风都是暖融融的，陆之韦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衫，连风衣也没有套，周吟感冒刚好，穿得很厚，她从大楼拐角的玻璃上看看自己苍白的脸，才慢慢走过去：“之韦。”
　　陆之韦将手中的热饮递给她：“蜂蜜雪梨。”
　　周吟接过：“谢谢。”热饮已经凉透，陆之韦想必等了很久。
　　陆之韦看看她的脸色：“不是去医院挂了水么，怎么还不好？”
　　周吟不愿意被他的温情磨掉自己离婚的意愿，事实上她已经心软了，她狠狠心：“我没事的，进去吧。”
　　二人在等候区坐着，或许是有心事，都沉默着没有聊天。
　　旁边一对夫妻一直在哭，先是丈夫安慰妻子，然后妻子安慰丈夫，最后二人抱作一团哭得难舍难分，陆之韦看看他们又看看自己，动了动嘴唇也没说话。
　　很快就到了他们，为他们办理的是个上了岁数的大姐，忙着手上的东西，头也没抬地问：“东西带全了吗？”
　　陆之韦看看周吟，周吟从包里拿出结婚证和身份证：“带全了。”
　　陆之韦也掏出同样的东西递过去：“给您。”
　　大姐看了他们一眼：“户口本呢？”
　　陆之韦看看周吟：“户口本在你那儿吗？”
　　周吟摇头：“我没见过户口本啊，结婚的时候不是你带来的吗？”
　　陆之韦想了想：“那就奇怪了，我在家翻了很久只找到结婚证，没有见到户口本，我以为是你搬家的时候拿走了。”
　　“到底带没带？还有一寸照片呢？离婚协议呢？”大姐看看后面的人，“都没带？”
　　陆之韦：“对不起……”
　　“好了，回去吧，”大姐禁不住劝了一句，“你俩这么年轻，说不过就不过了？多大的仇啊，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再来。”
　　手续没办成，陆之韦和周吟灰溜溜从大厅出来，周吟想了想：“我记得没把户口本拿出来，肯定还在家里，你回去好好找找。”
　　陆之韦说道：“我把家里收拾好了，今天就回Z市，你还是回去住吧，咱们那儿的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比你在外面住安全。”
　　周吟十分惊讶：“回Z市？”
　　“嗯，我辞职了，准备回去帮爸做餐饮，爸毕竟不年轻了，身边需要个帮手。”
　　“那……田思琪……”周吟看看他，还是没敢问下去，是不是田思琪会跟他一起回去。
　　“周吟，我那天真的是喝多了，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是我不会跟她再有什么关系的，她并没有怀孕，这是个误会……你可不可以……算了，我无话可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只请了半天假，还得回去上班。房子离我公司太远，我就不搬了，祝你一路顺风，”周吟慌忙说完，拦下出租车，“还有，替我问候爸。”
　　陆之韦给她开车门：“你一个人小心些，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周吟说了谎，她今天调休，不用回公司，可是她真的无法面对陆之韦，即便事情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不知道，她是不是能够心平气和地跟他面对面坐着，正常聊天，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过一样。
　　她知道陆之韦还喜欢她，至于到底爱不爱，她已经不十分笃定了，可是她还爱着他，所以无法接受他一丁点的背叛，哪怕只是酒后乱性……不知换做别的女人会不会原谅，她却觉得心中一阵阵的恶心。
　　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搬出来住，甚至不愿意回去看上一眼，那个房子是他们的爱巢，如今爱已经支离破碎，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正自己在家伤感着，就听到一阵“砰砰”的砸门声，周吟忙过去开门，温菲菲提着外卖走进来：“就知道你肯定在家，吃饭！”
　　周吟问道：“怎么上班时间你过来给我送饭？”
　　“美女你看看时间好吗，已经十二点了，前几天你就一直病着，我想你也没心情做饭，吃吧，我从旁边店里买的粥，超赞！”
　　“谢谢你，菲菲，”周吟接过来放下，看见她就要走，便问道，“你不吃点，着急干吗去？”
　　温菲菲拿涂了烟粉色甲油的手指戳戳她的额头：“当然是去陪客户吃饭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今天选中我，倒霉死了，你先吃，我走啦。”
　　“好的，菲菲姐一出谁与争锋，”周吟笑着安慰她，“少喝点酒，注意安全。”
　　“这个客户不好搞定啊，我别的不行，只能全力拼酒了。”温菲菲笑着跟她道别。
　　第二天周吟上班，才发现温菲菲座位上没有人，问别人才知道，温菲菲昨天喝到挂急诊，已经请假了。因此，周吟只得听从程依山的安排临时接受温菲菲的工作，每天跟他相处的时间骤然变多，她从前避之不及，如今也只能接受。
　　程依山关掉电脑，看着大家整理资料，“周吟，你一会儿跟我去找王总。”
　　王总是B市一家知名广告公司的老板，跟周吟他们杂志社有着许多年的合作关系。
　　她笑着点头：“好的。”
　　等所有人都出去，程依山：“我先下楼去取车。”
　　周吟对于程依山给她做司机还是觉得不适应，让经理开车在楼下等自己更是不妥当，便道：“程经理，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程依山淡淡看了周吟一眼，点点头。
　　二人出门等电梯，周吟这段时间多少习惯了和程依山的接触，他是个热爱工作的人，凡是范围内的事情都认真负责，对下属虽然冷淡些也从不苛求，撇开他对自己似真似假的感情，倒算得上是个称职的上司，不免将对他的偏见冲减了许多。
　　“程经理，其实去王总那儿地铁比较快。”周吟还记得上次去的时候因为堵车迟到了半小时，弱弱提醒道。
　　“是吗？”程依山想了想，“我不太熟，你可以带路吗？”
　　周吟目的已经达到，自然点头称是。
　　一进地铁站，周吟熟练地刷卡，程依山跟在她后面走得很快：“每天乘地铁上班？”
　　周吟答道：“地铁比较快。”
　　两个人挤上地铁车厢，程依山才回应道：“也比较挤。”
　　的确人多，周吟每天挤着习惯了，程依山有洁癖，对于跟陌生人的触碰有些抵触，恰好他身后有个高壮的男人背挤着紧贴到他身上，周吟见他原本白皙的脸慢慢涨红，便往后挪了挪，说道：“程经理，你往我这边一点吧。”
　　程依山红着脸摇摇头，但身子还是慢慢挪了一点，表情也自然了许多。
　　好不容易到了站，程依山和周吟忙跟着人群下去，他松口气道：“终于到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周吟点头跟上。
　　由秘书领进去，王总胖胖的身躯埋在宽阔的沙发椅里，抬手看看表：“很准时。”
　　因为准备充分，程依山跟王总聊了很久，不知不觉已是下午六点。程依山放下手上的资料，笑着问道：“王总，耽误了您这么久，不知能否赏光请您吃顿便饭？”
　　王总目光移向周吟，笑意满满：“盛情难却。”
　　王总喜食海鲜，程依山依照他的喜好订了他喜欢的餐厅。
　　“依山，这有些日子没见了，还挺挂念你的。”王总拍着程依山的肩膀，语气甚是亲密。
　　程依山拿出打火机给王总点了烟：“多亏王总一直照应了。”
　　王总眼睛一直往周吟这边瞟：“哈哈，好说，好说。”
　　周吟背后一阵凉，心知不该再待下去，可是程依山正在陪王总喝酒，顾不上她。
　　周吟正在考虑怎么脱身，就听王总笑道：“周小姐，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周吟忙笑：“王总，饭菜很好。”
　　“那就好，周小姐，依山花多少钱请了你这么个助理？漂亮又能干，我都想撬过来。”
　　程依山接过话：“王总，这么从兄弟手上抢人，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呐。”
　　王总大笑：“好好好，不抢人，那周小姐，敬你一杯。”
　　周吟躲不过，看程依山目光示意她喝下去，便笑着起身：“王总，我敬你。”说罢，先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爽快！”王总赞道，跟着也将杯子里的酒喝得干干净净。
　　周吟一杯酒下肚，瞬间感觉脸红了许多，她本就不善饮酒，逢酒必醉，眼看王总的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游移，她手心握出薄薄的冷汗。要是再不离开，怕是她今晚有麻烦了。
　　“王总，程经理，我去趟洗手间。”周吟拿包出去，她头已经有点晕了，忙翻出手机，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给陆之韦打电话求救。
　　刚刚摁下拨通键，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多么傻，陆之韦身在Z市，而且同她也没什么关系，此刻如何能够回来救她。挂断之后，她又给程依山拨了电话。
　　却是无人接听。
　　周吟想了想，给梁辰拨过去。
　　“周吟姐，什么事？”梁辰应该是在家，能听到电视的声音。
　　“梁辰，你十分钟以后给我打个电话好吗？”
　　梁辰有点困惑：“十分钟之后？”随即明白似的答应了。
　　“谢谢你了。”周吟正要挂断。
　　“周吟姐，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XX餐厅。”
　　“我就在附近，十分钟后我在门口等你，”梁辰仿佛知道她的遭遇，“周吟姐，别害怕。”
　　周吟没力气跟她客气，反复说了几遍谢谢。
　　收拾一下自己，周吟忐忑地回到包间。
　　程依山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坐下。
　　王总招呼她：“周小姐，过来坐，离那么远不好聊天。”
　　程依山手上的杯子没放下：“王总，你还没跟兄弟喝这一杯呢。”
　　王总被他一岔，暂时忘了方才的事。
　　周吟如坐针毡，她脑中不时闪过以前看到过电视剧小说里面被骚扰的片段，却不得不陪着笑脸看王总和程依山喝酒。
　　手机铃声仿佛救命般响起，周吟“嗖”地站起来，举起手机：“我接个电话。”
　　转身出门。
　　“周吟姐，要我进去救你出来吗？”
　　“不用，”周吟笑笑，“我马上出去。”
　　周吟推开门，冲王总和程依山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王总，程经理，我家里突然有点急事，得马上回去，就先走一步了。”
　　王总一脸的不愿意，程依山皱着眉：“出什么事了？用不用送送你？”
　　王总附和道：“我看饭也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周吟哪敢用他，忙道：“不用麻烦王总了，你们继续。”在程依山的目光中，她咬咬牙又灌下一杯酒，“今天实在是抱歉了。”
　　几乎是跑到门口的，梁辰一脸紧张地扶住她，看她身后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周吟姐，快上车。”
　　周吟的第二杯酒几乎将她的理智完全摧毁，她任由梁辰扶着她上车，梁辰没敢多停留，赶紧把她拉入后座。
　　“怎么会喝成这样？”梁辰将她扶正。
　　周吟半睁着眼睛：“梁辰，谢谢你。”
　　“谁这么过分？”梁辰气愤道，“竟然灌你这么多酒。”
　　“怪我酒量太差。”
　　“周吟姐，送你回家？”
　　“嗯，麻烦你了，梁辰。”
　　直到车停下，周吟才觉得自己稍微清醒了点，梁辰递水给她喝：“周吟姐，到了。”
　　周吟被梁辰扶着下车，梁辰执意要送她上楼，她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一直拒绝着，二人僵持着，前面的“司机”开口了：“辰辰，送周小姐上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梁辰回头冲他说道：“知道啦，爸爸。”
　　周吟也跟着她回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吃了一惊：“梁总！”
　　梁续冬笑眯眯地双手扶着方向盘：“你好，周小姐。”
　　梁辰惊讶道：“爸爸，周吟姐，你们认识？”
　　“周小姐采访过我。”梁续冬解释道。
　　周吟的酒意散去大半：“梁总，梁辰……你们……”
　　梁辰吐吐舌头：“他是我爸啦，今天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家，有什么改天再说。”不由分说，把她送上楼。
　　周吟被方才那么一吓，其实已经好多了，一进门也不留梁辰坐坐，就让她赶紧回家。
　　梁辰顾念着楼下的父亲，便由着她了。
　　送走梁辰，周吟自己倒了杯水喝，翻开包发现手机有许多个未接来电，有陆之韦的，也有程依山的。她先给陆之韦回过去。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陆之韦声音很焦急。
　　周吟不愿意同他说饭局的事，怕他为自己担心，再说自己提出的离婚，此刻再跟他说这些心事未免有点矫情，便说道：“刚刚去洗澡了，没听到。”
　　陆之韦这才松口气：“看见你的未接来电，我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给你打过去又无人接听，我怕你出什么事，正在查晚上的航班，看看能不能过去。”
　　周吟眼睛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却还是逞强：“估计是不小心拨错了吧。”
　　正好这时又有电话进来，周吟一看，是程依山。
　　“之韦，我先挂了，我们经理给我打电话，拜拜。”
　　周吟接起：“程经理。”
　　“周吟，回家了吗？”
　　“嗯。”
　　“今天的事……”程依山似乎是喝多了，说话有点大舌头，“我道歉。”
　　“程经理，为什么道歉，是我家里有事先走，应该我道歉的。”
　　“无论如何，到家就好。”程依山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上班，周吟又在桌上看到早点，刚刚销假上班的温菲菲指指自己桌上的保温杯道：“我妈给我熬了粥，吃不下你的爱心早点了，周吟，你要不要喝点粥？”
　　周吟拍拍肚子：“刚吃过，谢啦。”
　　“你知道咱们头儿今天怎么了吗？”温菲菲眼睛往经理室瞥了一眼，“气压很低啊。”
　　周吟摇头：“不是一直气压都低吗？”
　　温菲菲笑：“你怎么也变得这么毒舌。”
　　上午，周吟将程依山要的资料整理好送进经理室，程依山头也不抬：“放下就出去吧。”
　　周吟便听话地将文件放到桌上，程依山的手突然压上来。
　　周吟下意识往后缩手，却被他握住。
　　“程经理！”周吟低声道。
　　程依山不松手：“周吟，接受我的道歉。”
　　周吟气恼，幸好他的办公室三面都是墙，玻璃冲着楼外，倒是没人看见，她便说道：“请你放手。”
　　“周吟，昨天的事对不起。”程依山皱着眉道。
　　周吟瞪他：“程依山，我接受你的道歉，请你放手。”
　　程依山松手：“对不起，我失态了。”
　　周吟深吸一口气：“程经理，我出去了。”不给程依山说话的机会，她开门出去。
　　温菲菲看她从经理室走出来，惊讶道：“头儿怎么你了，你这么一脸的杀气。”
　　周吟恶狠狠地喝口水。
　　“是不是骂你了？”温菲菲同情地看着她，“倒霉孩子。”
　　周吟无心跟她聊天，埋头干活。
　　中午收到了梁辰的短信：“今天好些了吗？”
　　周吟想到昨夜梁辰实在是救了她，心中感激，回信道：“已经没事了，有空吗？晚上请你吃饭，昨天实在是谢谢你啦。”
　　梁辰短信回复很快：“好啊，正好很久没一起聊天了。”
　　因为梁辰下班晚，二人约好在新圣附近的火锅店见面，周吟下了班赶过去，梁辰已经到了。
　　累了一天，饿得厉害，加上这家火锅店料香味美，二人先顾不上聊天，先点了菜一通猛吃。
　　吃了半饱，周吟才觉得自己缓过来，梁辰脸色被热气熏得红红的，一脸满足的表情：“周吟姐，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吟便略去姓名，将昨夜的情况大概跟她说了说。
　　“真是变态，”梁辰听完气愤道，“太恶心了。”
　　周吟笑着安慰她：“别气，以后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对，再有谁想对你动歪心思，你就拿酒泼他。”梁辰恶狠狠地说道。
　　“我的事说完了，你呢？”
　　梁辰茫然地“啊”了一声，恍然想起来：“哦，周吟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的。”
　　“我知道，”周吟喝口果汁，“不过你保密工作的确做得不错。”
　　梁辰脸更红：“我只是想一步一步做起，不想一切都是凭着父亲。”
　　“我明白。”周吟笑。
　　“爸爸说，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到家里吃个饭，算是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
　　“这就不用客气了，再说我哪有照顾到你什么啊，”周吟喝口水，“倒是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周末有空吗，去吧去吧，我妈也好想见见你呢。”梁辰一双圆溜溜的大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星期天，周吟再怎么不好意思还是跟梁辰到她家做客，她浑身不自在地在车里看着梁辰：“那个，我们可以原路返回吗？”
　　梁辰笑她：“平时看着胆子挺大的嘛，怎么一听见到我家吃饭就蔫儿了？”
　　周吟心想，梁续冬诶，那可是他们公司的一把手，她一个普通小职员跑到大boss家吃饭，说什么也挺尴尬的吧。可是看梁辰一副不理解的表情，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没事，我就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不过她的不适感在见到梁辰父母后就完全消失了——她怎么会想到大boss会如此和蔼可亲，跟传闻一模一样啊，周吟高高兴兴地在梁家吃了午饭，正要被梁辰拉上楼玩，就被梁续冬叫住：“周吟，梁辰，你们跟我去书房一趟，我有话跟你们说。”
　　回家的路上，周吟还在考虑方才的话：“S市这几年的发展很好，我准备送辰辰过去，到新开的公司锻炼几年，她对这些也感兴趣，周吟，我知道你们关系十分要好，你的工作能力我也同程经理了解过了，我觉得你也需要这样一个机会，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愿？”
　　离开B市？周吟看着车窗外熟悉的景色，心中涌出强烈的不舍，不要离开，不要离开，自己不就是因为喜欢这里才在兜兜转转了这么久依然停下不肯走么？可是留下来，她又有什么呢，每条街道，每个广场，甚至每盏闪烁的路灯下，都是她无所遁形的回忆，她走到哪儿，回忆就跟到哪儿，那个纤长的身影永永远远站在她身后，随处可见，如今却再也不能触及了。
　　再也，不能触及了。
　　周吟此刻下定决心，拨通了梁续冬的电话：“梁伯伯，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