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青梅竹马》苏*六

13、十三

　　十三
　　考场中。
　　她慌乱地翻着包，却找不出一支能用的笔，有好心人递过来，她忙往试卷上填答案，正答到一半，“叮铃铃”的声音响起……
　　周吟“腾”地坐起来，头一阵阵发晕，她恍惚地靠着床头，发现那阵嘈杂的铃声，是自己的闹钟在响。
　　“还好……”周吟松口气，关掉闹钟，起床刷牙。
　　周吟同陆之韦已经分居，现在自己一个人住在离新圣不远的公寓里，说来也怪，做决定前她犹豫了那么久，可是一旦搬出来，却发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困难。
　　尤其是终于能到新圣报到，她不想去思考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上电梯的时候遇上来新圣实习的小姑娘梁辰，她俩同在推广部，又因为是校友，关系总比别人近些，况且这个小姑娘眉目弯弯总带着笑，嘴也甜，总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很招人喜欢。
　　“周吟姐，每天都这么早，”梁辰穿着件粉白条纹的运动衫，显得岁数更小，“吃早点了吗？”
　　周吟也冲她笑：“吃过了，你呢？”
　　梁辰眼睛滴溜溜地转：“今天我跟莉莉姐出去，路上吃吧，还能多睡一会儿。”
　　周吟笑：“真是羡慕你。”
　　梁辰笑眯眯地看着她：“羡慕我什么？”
　　“青春有活力。”周吟拍拍她的肩膀，“莉莉姐找你了，快去吧。”
　　她现在的工作就是，敲敲键盘看看以前的案子，有时候被前辈带着出去见客户或者到片场看看拍广告，反正就是万金油，哪儿缺人补哪儿。
　　直到下午快下班了，梁辰才回来，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滑稽。周吟给她拿过纸巾盒。
　　“周吟姐，今天简直要累死了，”她一边擦脸一边叹气，“中午饭都没吃。”
　　周吟从抽屉里拿出盒饼干：“吃吧。”
　　梁辰摇头：“才不要吃饼干，我等一会儿下班吃顿好的！”
　　说着就真的到了下班时间，大家纷纷互相告别回家。梁辰一路上跟周吟说着今天的趣事，不知不觉就到了门口。
　　薛川已经候着了，周吟忙告别梁辰，过去找他。
　　“笑吟吟，终于把你这个大忙人约出来了，”薛川表情有点夸张，“上次你说没空，这次总该有时间叙叙旧了吧。”
　　周吟笑：“好吧，那你得请我吃饭。”
　　二人到了大学时经常吃的餐馆，薛川很细心地按她喜好点了菜：“大小姐，这下该说了吧。”
　　周吟颇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我的事暂且不提，你总该说说你和萧宁宁吧？”
　　薛川笑：“我先说？好吧，我跟萧宁宁的事，那才是真的说来话长。”
　　时间回到四个月前。
　　薛川面前坐了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萧宁宁，他却真是一口饭也吃不下。
　　萧宁宁的父亲萧云刚，跟薛川的父亲薛忱风曾经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同年娶妻，又是同年生子。因为关系好，两位父亲在酒桌上给孩子订下娃娃亲，说好两家孩子长大就结亲家。只是没料到后来萧云刚调动到远在东北的S市，薛忱风则转业到了地方，后来跟着朋友做生意，慢慢两家就断了联系，这段当年酒后的亲事也被遗忘在过去的岁月里。两个孩子渐渐长大，没料到竟考入同一所大学，只是薛川早就把这个当年一起玩过家家的小媳妇儿抛到脑后，萧宁宁身边追求者不断，后来又迷上了陆之韦，更是将那段往事忘得干干净净。
　　没想到大学四年没什么交集的二人，会在毕业两年后因相亲重逢，而两家的大人听说此事都有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感觉，遂努力撮合。
　　薛川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而对面的人却没事人似的吃吃喝喝，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我说萧大美女，萧大院花，能不能说句话？”
　　萧宁宁这才抽空看他一眼，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说什么？”
　　薛川简直要暴走了，她怎么能这么淡定，难道她看上自己了？想着就往后缩了缩。
　　萧宁宁一笑，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别怕，我不会看上你的。”
　　还好，薛川松口气，可是她这是什么语气？呜呜呜……难道自己这么没有魅力吗？
　　萧宁宁吃饱了，才拿起杯子喝水：“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薛川默默坐着对手指。
　　“难道……你同意那个荒唐的约定？”萧宁宁皱眉，事情难道往她最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去了？
　　薛川抬眼看她，萧宁宁的眉头轻轻皱起，眼睛直直盯着他看。那样的眼神啊，有意外，有惊慌，有不确定，却唯独没有一丝的喜悦。
　　薛川竟然笑出声来：“萧宁宁，你现在有男友？”
　　萧宁宁轻轻摇头。
　　“有即将交往的对象，或者是喜欢的人？”
　　萧宁宁继续摇头。
　　“据我所知，你从未谈过恋爱，是吗？”
　　萧宁宁意料之外地放弃与他对视，将头扭向窗外：“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薛川看着她逐渐变红的耳根，心情忽然大好：“那好，你不是想让我说服家里放弃当时的约定吗？作为交换，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要追陆之韦。”
　　萧宁宁迅速拿起了包：“我有事先走了。”也不看他，急冲冲地快步出去。
　　薛川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忽然发现小时候那个可怜兮兮的跟屁虫仿佛出现在眼前，跟这个窈窕的女子渐渐融为一体。
　　萧宁宁出门，随手打车回家。
　　她觉得今天简直丢尽了脸，不知道为什么，薛川一出现，她这里就会乱成一团，从小就是。
　　从小？
　　等等，难道她还记得薛川小时候的事？
　　萧宁宁仔细回忆，还是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子。正在这时，萧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宁宁啊，跟你小川哥哥相处得怎么样？”
　　萧宁宁一寒……小川哥哥……
　　“你俩从小就要好呢，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老跟在小川后面，他去哪儿你跟去哪儿，他玩什么你跟着玩什么，那会儿你薛叔叔带小川去了趟靶场，你哭着喊着要跟他一起去，还让你爸打了一顿屁股。”萧妈妈的话匣子一打开，向来无人能敌。
　　萧宁宁有点尴尬：“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萧妈妈笑她：“你这脑子，只知道学习，还能记得住什么。小川是个好孩子，我跟你爸都看好他，你俩缘分这么深，好好把握知道吗！”
　　萧宁宁干笑两声：“妈，我有分寸，有分寸……”
　　“妈，我要下车了，先挂了拜拜！”终于挂断电话，萧宁宁松口气，都怪那个讨厌的薛川！
　　可是借由萧妈妈的电话，萧宁宁模模糊糊想起了很多，那时候她跟薛川才六七岁，刚刚上学的样子，从来她就是他的跟屁虫，是两家大人口中的小媳妇儿，两家同一天收拾东西搬走，可是两个孩子却如何也不舍得分开，直到不得不去车站的时候，薛川竟然冷静下来，给她抹干眼泪：“宁宁，没事，你跟叔叔阿姨走吧，等我长大了来娶你，你不是想去靶场吗，我一定带你去。”说罢，咧开嘴冲她笑，刚换完的门牙白晃晃的。
　　她长大后，忘掉了许多，这些年幼的记忆早就不知藏到何处，多少男孩子爱慕她，她却再找不到那个咧开嘴龇着牙的小男孩。
　　直到遇见陆之韦，那天她回校晚了，到了宿舍楼前，发现门口站着个男孩，不停地拿手机看着时间，仿佛有什么要紧事。
　　萧宁宁便过去问他：“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人？”
　　男孩抬起头，给她一个笑容：“同学，我没事，谢谢关心。”
　　她当时带着棒球帽，又背着光，男孩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是月光下那个笑容，却跟她梦中的小男孩一模一样。
　　是他，一定是他。
　　B大虽然不小，可是她萧宁宁打听个人还是易如反掌。原来，那个男孩，叫做陆之韦。
　　陆之韦，陆之韦……
　　她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热情都在这一刻燃烧起来。
　　后来她表白被拒，仍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梦中的小男孩，承诺长大后娶她的小男孩，竟然忘了她，竟然说自己有女朋友，她不敢看他的眼神，那样的疏离，怎么可能是她的男孩！
　　第一次毫无风度地，在他妹妹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丢脸，太丢脸了。
　　直到后来才渐渐冷静下来，陆之韦跟梦中的小男孩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他们之前的人生根本不可能有交集。
　　经历了这件事，她才意识到，即便找到那个小男孩，她与他之间也不能发生什么，儿时的玩笑话，真的算不得数的。
　　在她绝望后，接受同事安排的相亲，看到对面的人竟然是薛川，随即想到薛川的前女友是周吟，周吟是陆之韦的妹妹……当年她就不喜欢周吟，每次她想约陆之韦单独做什么的时候，周吟都会出来捣乱。
　　该死的，薛川怎么会是她的小川哥哥？
　　薛川自然有他的个人特质，从当年被男生追得全校闻名，到为了挽回声誉稀里糊涂地向周吟表白，到现在……呃，每天晚上跑到萧宁宁单位接她回家。
　　萧宁宁挺不耐烦地给他一记白眼：“我说薛川，你想玩到什么时候？”
　　薛川苦着脸可怜兮兮地瞅着她：“大小姐，我的心思日月可鉴，你怎么到现在也不明白呢。”
　　萧宁宁笑笑：“你的心思还是留给周吟吧，我无福消受。”
　　薛川拉住她：“这事儿都是误会，我可以解释的，诶，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也不管萧宁宁听不听得进去，薛川跟着她到了停车场，絮絮叨叨地把自己跟周吟的“相识相恋分手后依然做朋友”这一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萧宁宁，本以为她能息怒，没想到听完后，萧宁宁冷笑着看他：“薛川，我还小看你了，谈恋爱也能当做儿戏，我还有事，你一个人玩儿去吧。”说完理也不理薛川，一个人开车走了。
　　薛川很郁闷，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确没什么情商，或者自己真的很渣，很让萧宁宁瞧不起。
　　想到这些，薛川心里有点难受，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近的举动并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真正正看上萧宁宁了。
　　可是这萧宁宁，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他？
　　而那边，萧宁宁自然也不会好过，她原本想，如果薛川承认当年是真的挺喜欢周吟的才和她在一起也就罢了，毕竟那时候他俩的生活没什么交集，可是这算什么回事？随便找个什么人在一起，只是因为自己的名声太差了么？这也太过于轻率了吧。
　　就这样折腾了几个月，那次偶然遇到周吟，是他俩第一次有模有样的约会，却在见到周吟后又以吵架告终。
　　薛川大概说了自己的现状，便又八卦兮兮地问道：“这下该讲你的事了吧。”
　　周吟想了想，说道：“我正在离婚。”
　　薛川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什么？”
　　周吟点点头：“对方是陆之韦。”
　　这下，薛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