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习题存在孪生基因》细细时

3、Ch3

　　『……
　　他们并排地躺着。新生的婴儿皮肤红通通的，四肢无意识地摆动着。不经意间的肢体触碰，他们能感受到彼此十分靠近的存在——原来那个再混沌世界里隐约感受到的另一个存在体，也和自己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了。曾经，他们那么靠近。在温暖的海洋里，游动着、拥抱着、被哺育着……那么亲密无间地存在狭窄的空间里，却并未因为营养争夺之类的，彼此厮杀。那是一种默契，他希望与他共存的决心，所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都在努力学习着维护一种平衡，学会共享每一样他们共同拥有的东西。
　　白衣的小护士为两个新生儿擦拭过身体之后，为他们仔细地裹上了打大片的纸尿布，然后就是1min、5min、10min的Apgar评分……一大番繁复的折腾下来，用响亮的哭声吵闹了一大番的两个小babies，终于进入了沉沉的梦想，一片安详。睡梦中，谁不经意触碰了睡得手，谁潜意识里把手伸得更靠近了些，直到最后手背贴着手背。似是争闹，又似是和平共处得很好。梦里他们到底在想着什么呢？双胞胎之间的默契会令他们想象里的内容变得惊人相似吗？他们会想：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他们是彼此生命中的密不可分，那种从出生便决定好了，从开始到最后都把彼此的命途契入另一个人的生命里的……』
　　“有没有那么夸张？”余闻杰指着电脑屏幕上正在键入的文字，心里默默地跟读了着，读到这里突然发现在这样写下去，剧情的发展难道是要双生子之间一出生到最后一直都在HHH【流鼻血式羞射→.→】？要不要那么“科学”？而且……黑线君喔，这种类似柏拉图风格的恶心到人不行的文艺伪小清新风格，裴子颜怎么就是一直都改不了？还真是叫人拿他没辙了那家伙= =于是余闻杰脸上的表情经历了，从张嘴惊讶成鹅蛋状O型到微合轻唇眉头微皱的样子。
　　裴子颜看着他的表情，觉得很有趣：果然天然小呆萌什么的，明明想吐槽自己的文风恶心但又欲言又止一颗圣母玻璃心在纠结怎么表达才不会伤到人神马的，最最可人疼了！自然就内心被激萌起强大的保护欲，很想搂住自己的迷糊小表哥说“表哥我疼你~”……各种伸展开之后，裴子颜很努力地压制了自己的冲动，也装出圣母的调调说：“不用担心我会被吐槽玩文艺神马很恶心之类的。我不会太在乎别人的评价啦。我喜欢怎么写就怎么写，反正写作是我的自由。我又不在乎点击率，又不借此发财，我就写着心里舒坦。那些对我说三道四的，我都不会听的。”
　　“哎？”余闻杰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跳转：这是什么诡异思维，讲话这种模式怪怪的，表弟他到底是想表达什么？
　　“不会吧你又走神了？！”裴子颜对此真的颇有微词。认识到余闻杰这一点的时候，裴子颜还想：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过的了，没想到自己这位小表哥完全是跟自己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后不由得大大地感慨了一分遗传的神奇，基因的奥秘总是那么迷人啊啊啊啊啊！（典型的裴氏调调居然不怕恶心死人？= =）
　　“……对了你怎么会写Apgar评分？”
　　“呃，……”裴子颜只是顿了顿就跟上了他小表哥思维跳转的速度，然后正准备开始一大通狂解释，但其实余闻杰的问题还没问完：
　　“还有你觉得双胞胎之间真的存在默契么？我总觉得是你们把这点给神化了。说什么心灵感应之类的，即使在不同的地点时间都会有相同的感受，又或者说是同生共死，命运的羁绊什么的，从哲辩唯物的角度来说，真的存在么？”
　　“哇！你、你、你……你今天怎么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了！居然会跟我讨论这么高深的东西！难道是被双子叶植物童鞋（按：指柏子叶）洗过脑么！”
　　“……没那么夸张。我是讲认真的。我跟余培杰，好像从小到大……都不怎么有默契”话一讲完余闻杰就有点自打嘴巴的错觉——呃，又或者说不应该说是“自打嘴巴”，而应该说是自己诅咒自己：这样说的话，怎么说得自己和余培杰好像天生的有缘无分？还真是！难道真的存在命运那样东西，有的人就是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么？怎么听上去那么玄乎，好像比心灵感应的说法还要不靠谱呢？
　　是，他和余培杰之间的确是从来都缺少那种叫做默契的东西的。
　　五岁那年的春节，母亲和父亲都往家里住了，那个一家团圆的节他们真的过得从未有过的开心。只可惜过完了节，父母便提出要就此散了。当时就在挣扎不休孩子到底怎么办，谁跟着谁过下去，怎么安排比较好。因为父母都是有意瞒着他们的，所以他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知道父亲有一次陪他们玩的，玩到兴头上趁他们不防备，兀然地问他们更喜欢谁。当时，余培杰就已经觉得怪了，所以拼命地给他使眼色，他却傻乎乎的，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黏过去父亲身边就说“小win喜欢daddy，更喜欢daddy，最喜欢daddy了~”奶声奶气的，其实也是他真心喜欢，而不是见谁在场就故意讨好谁。余培杰当场就冷脸了，当时余闻杰还很小人之心地误以为余培杰是看不惯他的惺惺作态，其实根本就不是。余培杰已经觉察出来父母之间的不对劲了，所以，他既不说喜欢daddy,也不说偏爱mummy,只是在父亲询问的眼光久久的注视下伪装回浅淡的微笑说，自然是能和daddy,mummy还有小win一起就最好了。父亲只是看着余培杰，几乎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然后不再多做言语。结果他们离了婚，父亲走掉了，把自己和余培杰都留给了母亲。那时候余闻杰才真正想明白过来，原来事后余培杰责怪他的话都不假，父母之间果然已经到了那一步了。可是，当年的余培杰又是怎么想到了、而自己又为什么没想到呢，余闻杰一直都没明白过来。
　　七岁。七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没有上正规的小学，都是跟家里学习，从五岁——就是父母离婚的那一年开始，他们接受的就魔鬼式的教育。课程很多学程很紧学习强度大得根本不适合他们正常生长发育。余培杰可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那种小孩，所以，他撺掇着自己弟弟落跑了。余闻杰这种性格迷迷糊糊的，属于走平路都会一步三摔的那种，哪里还能指望他在落跑的时候不扯后腿的，所以他本来打算让余培杰一个人逃就算了。余培杰死活不愿意，不知道是担心余闻杰出卖他还是真的不想跟弟弟分开，总之就是一定要拉上余闻杰一块逃。结果自然而然就被抓回来了。抓回来也就算了，母亲追问起来的时候余培杰想着把责任都往他们家教身上推就是了，余闻杰却老老实实把一切都供了——其实当时余闻杰当时也不是看不懂余培杰的暗示，只不过想想那人终究都是母亲的众多情人之一，如果犯下了这样的错误，还指不定母亲怎样为难他。余培杰是向来都很恨母亲这样明目张胆地养情人的，所以正好藉此想除掉那人，他却是想到了那人对母亲的几分真心，还真不忍心……总之当时他是装不懂余培杰的意思，结果后来害两个人都被罚得很惨。
　　其实自从那年春节之后，父母之间就已经貌合神离的了，后来父亲更是索性不回来了，母亲开始明目张胆地带各种各样的情人回来。余培杰和余闻杰有时候难免碰上一些他们那个年纪见了觉得很不解的事情——其实如今想起来那些场景还真是让人面红耳赤，但是在那个时候他们却是不知道的。余培杰很喜欢偷看，看完更是很喜欢有样学样。余闻杰也好奇，所以也不拒绝，反而隐约有些纵容到“同流合污”的意味。结果两个人发展着发展着，就有点过分亲密的行为趋向了，偏生余闻杰还喜欢得要紧——他本来就喜欢黏人，余培杰那般对他，他更是觉得自己对哥哥依赖到无法离开的地步。开始是无人觉察的，只是他们渐渐大了，母亲却也瞧出些端倪来了。余培杰是觉悟到的，于是已经渐渐在疏远他，他却觉得余培杰是厌了他了：毕竟他这样喜欢黏人，而且从小到大他给余培杰惹来的麻烦也不少……难怪就渐渐疏远了。余闻杰很难过，但是难过之余，他更害怕惹得余培杰烦心了会不要他，所以他也不敢在缠着余培杰跟他玩了。于是他们表面上的确是疏远了。直到有天晚上，余培杰睡着了，他没忍住还是挨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着余培杰在那里低声地哭，后来哭着哭着还睡着了，完全不知道恰好碰上母亲心血来潮来“查房”。见到那一幕的母亲更是坚定了要分开他们两个的决心。于是十岁那年，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终究还是要父亲带走了他。他直到那时候才渐渐想明白过来一点了——只不过后来几次再见到，余培杰对他始终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又有些要推翻自己当初猜测的想法了……其实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清楚，当年的余培杰为什么会突然就疏远自己了，只不过能自欺欺人一下也是好的，至少活在谎言的幻觉里会没那么难受吧——那样的话，他至少还是爱过他的……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他从来都不懂余培杰是怎么想的。小时候不懂，现在更加觉得猜不透。和余培杰的距离一直那么远，就好像他在努力去追赶余培杰的脚步，都只会像亏父逐日一般最后得个悲惨的结局，或者说的难听点是他执迷不悟自寻死路自取灭亡？真是可笑，他的所谓爱情，原来一直都只是自编自演的一场供人茶余饭后得以当作谈资的可悲笑料。无怪每一次他的纠缠不清，余培杰身边的那边人都像看笑话一边……
　　“喂你再发什么呆！”
　　“啊？……呃，对不起你刚刚说了什么？”
　　裴子颜好笑地看着余闻杰一天到晚一讲起余培杰就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更是觉得有几分担心，于是也不由提醒道：“说你和你那位，最后还是小心为妙，别高调过了头，太引人注意了就麻烦多多的了。”
　　“你……”余闻杰原本想装傻说“什么你在说谁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但是见裴子颜一脸似笑非笑分明就洞明一切的表情看着自己 ，只好闷闷不乐地说：“哪里是我们了？”
　　“这么显而易见，还不是‘你们’？”话讲到一半，裴子颜想到余闻杰刚刚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对劲，于是又问：“不是你们？那……还会是什么？”
　　余闻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要怎么说？告诉自己的小表弟，其实一直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在喜欢自己的孪生哥哥？这种感情其实还不是相互的，只是自己单方面不停地付出？那个人没心的，一直就只是玩玩而已，他们充其量只是床伴关系……什么的？
　　“win你是不是觉得同性恋太禁忌，特别是说到□□这个问题？”裴子颜的神色已经正经了起来，皱起眉头的样子似乎很是替自己这位小表哥担忧：“其实根本就没必要的。人活着为什么要顾及那么多？会很累的。你看我……”裴子颜一边说一边见余闻杰还一副无动于衷的迷糊样，更是有点口不择言了：“你看看我嘛，我其实咧，也没干什么好事。严格来说，我小时候还诱⊥奸过自己弟弟，后来又和自己亲舅舅有过一段，说到君画，表哥你大概也清楚了。都成笑话了，居然还是表兄我都不知道。又是家族太大就是麻烦，远房近房什么的一大堆亲戚。满大街都是自己人，世界大同，现在不是都地球村了。所以你就别在乎……”
　　余闻杰对他这种劝人方式十分的愕然：这叫什么思维方式？好诡异= =还好他都习惯了他这位表弟向来都是这样的。不过一直就同他这样balabala地讲一大通大道理，自己还真是会越听越觉得心里不舒服——这些他不是不懂，但是有哪里有讲的那么简单。现实往往会复杂上很多，讲多也只是无谓。更何况裴子颜明显从一开始就误会了，以为他和余培杰是真心相爱……
　　不是相爱，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幻觉，还有什么可讲：“算了，我不想再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