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习题存在孪生基因》细细时

2、Ch2

　　余闻杰有点出神地在自我总结过往情史，突然就听到主刀的医生——他导师的夫人，叫他：“小杰，你可以站过来点。”余闻杰闻言呆呆地挪近了些，然后听到她继续说：“你就站那个位置，小杰。可以再近一点，你能观察到就行。”
　　闻杰小朋友很乖巧地再挪近了些——好了，这下才是真正看清楚了。
　　方才师母吩咐完他，就已经干脆利落地开始实施手术。余闻杰现在观察到的已是术前就做好准备、用布遮住身体大部分位置的准妈妈：她只剩下头、还有需要进行手术的部位是裸露的，可以看见人肉的颜色。手术台旁站满了身着白衣的工作人员，主刀医生头顶着白炽灯，明晃晃地看得人有点头晕。整个场景……反而看起来有些圣洁的样子。
　　只不过一旦“开膛破肚”了，也还是难以避免的血腥场面。也不是夸张，要一层层地切开，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血，再往深里切就没法避免了，然后要用医用纱布把渗出的血搽干净，不要影响手术视野……余闻杰站在那里，看着主刀医生旁边站着的顾颖卓不停地在擦拭血液，然后一团团血淋淋的纱布被扔到盛满生理盐水的手术盘里，自己都没有觉察到面罩下自己的脸已经变得毫无血色的苍白——倒不是说他怕血，只是这样的场景都少有些严肃，又是在如此冷冰冰没有多少人情味的手术室……即使旁观也还是难免紧张得大脑供血有点不足。观摩这样的手术还是第一次，所以更是看着看着又有点害怕自己要是真的支撑不住晕倒过去了怎么办？毕竟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带着口罩觉得更是窒息的感觉……不过，晕过去的话，给师母她们带来的麻烦可就大了！余闻杰那么想着反而紧张到又不敢晕了。只是在拼命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想让自己hold久一点。
　　其实在手术室这种地方，怎么转移注意力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的。就比如说余闻杰关注到了顾颖卓旁边还站着一个护士打扮的人，一直在给递手术剪、手术刀、纱布等等的手术永久——应该是助理护士。嗯。那动作太快了！有点像变脸的（？）不停在换道具！愣是看的余闻杰目瞪口呆，只不过眼也更花了：真不明白那姑娘是怎么转得过来的。余闻杰脑海里闪过一个很诡异的画面。好像小时候在看西游记的漫画书里看到过的蜘蛛精就是这个样子，会吐丝的、还有三头六臂很多只手…monster？只是，蛇蝎美人和白衣天使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余闻杰想着想着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思维怪得很不靠谱= =
　　这样走走神弄几个小插曲，余闻杰脑子里完全是稀里糊涂的，根本不知道手术进行到哪一步了。听到师母好像说句：“可以拿出来了”。然后做了个“挖”的动作，麻利地把双胞胎之中大的那一个给有力地弄了出来，惯性作用还举得挺高的。所以，余闻杰终于看清楚那个又红又黑、远看像肉团一样的东西了——呃，说实话，好……好恶心= =脑海里莫名其妙就突然浮现之前在病理书上看过的畸胎瘤的照片，余闻杰不由咂舌地叹了句：好丑……
　　“同学，你往旁边站一站！”
　　余闻杰的脑子还处于呆呆愣楞的状态，却听到有个严厉而急促的提醒声，于是他一个激灵赶紧让开了一步。身边有另一个医护人员，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他不稳的身影：“小心！不要污染了手术用具！”
　　——我是不是又搞糟了？
　　余闻杰一脑子大祸临头的错觉。这么一惊一乍的，把原本脑子就不灵光的小呆萌，搅得心乱如麻了。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和自我否定，眩晕的感觉于是更甚：自己果然还是……还好下一秒听到突然很大声的婴儿的啼哭，于是又彻底底回魂了——新生命的诞生总归是能让人新生愉悦的，有生的希冀莫名地令人亢奋。这才觉得不那么悲观了。虽然说之前的悲观完全是毫无由来的。
　　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站在了早就准备好的婴儿车的旁边，再看过去手术台那边，另外一个孩子也刚刚被拽了出来——好快的动作，师母这么快就把两位小babies都弄出来了。
　　这时候余闻杰才想起来要好奇地去察视一番，然后终于可以确认：那个躺在婴儿车里面的是个哥哥！(*^__^*)嘻嘻……莫名好想笑，带把的……小香蕉很可爱？虽然说他人长的长的好丑喔~皮肤都皱在一起了，全身不是便便就是血丝，很脏。有位护士过来帮他擦拭着身体，揉得小baby全身都通红通红的，像……皱皮的小猴。真的不好看，身上还有一层白色的翳。
　　这个时候的小baby，还不会散发淡淡的奶香味，还不能看到光滑白皙仿佛剥了壳之后的稚嫩，还不是对这个世界太好奇的样子。虽然已经不安静，而是吵闹的。是的，越来越响亮的二重奏，颇有点此起彼伏的意味：谁叫他们是两个人呢？从出生开始，就那么有缘有份被命运安排在一起的两个人。
　　另外一个小baby也被送来了。这次负责的护士一开始就用布小心翼翼地包裹着它，也在帮它擦拭着身子。不知道是因为旁边有它哥哥的哭声在“兴风作浪”，还是因为那位护士姑娘擦拭的力量稍微有点大而他的痛觉神经又离奇地发育过早过敏感，它的哭声居然还盖过了它的兄长大人……很有生命力的哭声。但更仔细去听，似乎可以听出更多的不同。对于预言家来说，所谓命途的推测，其实从出生时的啼哭中并可以听出。柏子叶就曾经对余闻杰说过：每个人出生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一出生它就会迫不及待地用一声声的啼哭向世人宣告它来到世界的使命。余闻杰也曾经问柏子叶，那，会是怎么样的使命呢？
　　“或者，是带来和平，又或者，是带来毁灭；当然也有可能，你的存在不对现实存在造成任何影响，而大多数人都是属于这一种——很平淡的人生，平淡而无波澜，对这个世界的一切存在不作出任何改变。”
　　余闻杰想了很久，理解了这句话的字面意识之后，急切地追问，这样，人生的意义又何在？柏子叶说，能用心去体会人生，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余闻杰的小脑袋瓜子平时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这种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深奥得如同人生哲理一般的回答，他自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因为是在柏子叶面前，所以他不懂他会觉得是柏子叶又忽悠他了——没办法啊，谁叫柏子叶那么坏，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的，就只有对着他的时候可坏了，老是爱抓弄他笑话他——虽然是想不明白，但是心里却是及愤愤不平地想：装什么B啦，又讲那么高深莫测的话逗我玩儿，故意的吧= =？其实柏子叶也没有老是逗着他玩，只是觉得他有时候泛起迷糊来，居然可以比自己还要呆萌，所以偶尔才会玩笑一下他。没想到他会那么在意。那次柏子叶明明是很认真跟他讲的，他却还是这么样带了点“敌意”。最后，柏子叶不得不在自己小表弟表面上装着一脸不屑、满不在乎，其实却在较真到底的表情中败下阵来，苦笑这说，没跟你玩笑，也是在你跟前装高深……哀，反正你以后就会懂了。或者也不一定就像我说的那样，毕竟人生有太多种可能太多的不确定性了。当时，柏子叶还没讲完，就被余闻杰打断了。余闻杰不满地撇着小嘴嘀咕，你年纪轻轻，怎么能说话的语气那么像个小老头，小心以后你家那位不要你。柏子叶笑了笑，没再说话了。说起来……余闻杰真的很希望柏子叶现在和“他家那位”处得好好的，免得放出来到处祸害人。余培杰跟那个人做过什么，无论是余闻杰还是柏子叶其实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没摆出台面没讲明而已。
　　一小辈子的人生了，总结起来自己的感情生活居然一塌糊涂，那些“敏感关系”错综复杂到令人想想都觉得很头疼。可能也会被说，这么爱犯迷糊的小人儿，你还指望他能把自己的感情生活梳理到能有多有条不紊的程度——仿佛他这种性格，理所当然就该是EQ低的那种小情痴——而且还是多情又滥情，永远跟别人“剪不断理还乱”胶着来胶着去藕断丝连拖泥带水的那种。对此他心里真的几千几百个喊冤：他真心不是“天然小呆萌”什么的，这么大年纪了谁还一天到晚只想着装嫩啊？！真是叫人郁卒。他完全不是“真迷糊”，很多时候他分明是看得太明晰了，反而懒得去做出些积极主动的反应。久而久之，才会给人的错觉好像他老是反应慢半拍的样子。其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吧。表面上你看到的他是一个样子的，其实他的内心也许完全就不是那个样儿——甚至夸张点来讲，是另一个被隐藏起来的反面。
　　所以呢，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史，余闻杰内心真正的想法其实是：余培杰是种人，向来是没节操没下限惯了的。而自己呢，也绝不可能认为会从一而终从头到尾就一个X伴/爱人/情侣之类。虽然很小的时候，余闻杰的观念里，X伴侣这个词其实和爱人其实是可以划等号的。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渐渐被余培杰灌输了爱情也可以是“与爱无关，与X有染”的观念，然后……然后一切都乱套了。特别是他看着这些年，余培杰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从来都没有定过下来。不管是和自己发生关系之前，还是之后，余培杰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向来都是那么随心所欲的，遵从于自己的欲望，适时地去满足它，又是甚至是助长它。这样看似潇洒而又坦然地活着，正是他所向往的。于是他总是不自觉地被余培杰吸引，而且更是时常问自己，或许自己也该做到这样？
　　余闻杰知道自己哥哥一直都有很强的控制欲，所以他把感情控制得太好了，付出和回报，都只是玩玩而已或者稍微有那么一点认真。风月场玩惯了的人，从来都未见他吃过什么亏……能这样活得自由肆意，难怪余培杰会是世界上另外一个、他渴望成为的自己。不过，如果真的要他做出思想上很大的改变，向余培杰的生活靠拢的话，他又觉得太难做到了。因为，即使要他努力地去挣脱余培杰的阴影，重新尝试去爱上新的人，开始新的感情生活，甚至与除了余培杰之外的其他人发生“亲密关系”，他都是做不到彻底地忘记余培杰的。他觉得他对余培杰的感觉是from beginning to end的那种……就像有些命运相绊的双生子那样，从一出生到最后，他总是在暗示自己，他们的命途是绑在一起的，分开不了的。实际上呢？
　　“实际上，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这一说法的。”
　　如果可以，一直是newborn，never grow up，这样该有多好。像小时候那样幼稚，对这个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觉得爱很简单，喜欢一个人就可以一直喜欢，爱怎么喜欢就怎么喜欢，很简单很随意很任性地喜欢……总之就像偶尔会光顾麦当劳怪蜀黍那样：我就喜欢！然后，像现在这样，躺在婴儿车上，不知不觉地“亲密接触”，你躺在我身边，我也躺在你身边，那么“零距离”...
　　神游物外了很久，然后恍惚间听到两个护士一起抱着两个小babies一起到他们妈妈面前，给他们确认性别之类的——原来两位都是小公子，恭喜了！恭喜了！怎么说？还真是蛮有缘分的嘛。
　　手术台上师母还在认真的为这位年轻而又有福气的母亲做着缝合。里面的线用的应该是能自体内消化的那种看起来细如发丝的那种，外面体表用的才是粗黑线。鱼钩样的弯针带着线穿插来往，动作自然是十分娴熟，莫名想起“鬼斧神工”那么一个词，也不管用在这里合不合适了，总之就是有点让人看着觉得“出神入化”……当然小迷糊也会有点自卑地觉得，这也不排除是因为自己太菜鸟的缘故。还好，如果说到外科圣手什么的，还真是跟他学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所以小菜鸟也就没怎么深纠结。而且啊，听起来这么像传说的这种，应该是学临医的秦可维才需要去操心的问题吧？
　　又无意间瞥见年轻的母亲脸上幸福的微笑，虽然说有麻醉，但是难道就真的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吗？毕竟是真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还有后来缝线用的针都尖锐得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母亲这个职业真是太伟大了！也太不可理解。甚至说，有点不可思议？总之，余闻杰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会经历这样的伟大的，所以说不能理解什么的也很正常。总不见会去变个性体会一下什么的。即使有时候性格会被人说成偏女生的文静内向，但是余闻杰也从来都没弄混过对自己的性别认知。能接受自己的性别是一件很值得欣慰的事，特别前提是你还在爱着一个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所以，余闻杰再爱余培杰也只是想以自己最原本的身份去爱，不会为了爱就把自己改变得面目全非，更不会因为他们之间需要一个孩子就真的想方设法去弄一个孩子出来。
　　所以，和余培杰在一起的话，对于余闻杰来说，就等同于是连做父亲的这个选择也抛弃了。的确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试管婴儿+人工代孕什么的……不过想想以余闻杰的别扭性格，这也是相当尴尬的事啊——到时候养了个孩子，叫自己麻麻/粑粑/蜀黍还是什么？怎么弄得好像都乱得一塌糊涂的样子？再说还要养小孩，这个真的不是余闻杰的强项更不是余培杰的强项；说喜欢小孩什么的，余闻杰自己还是小孩，自然对小孩这种生物天生地不感冒，而且，更没见得余培杰就有多么喜欢小孩。
　　——哀╮(╯▽╰)╭真是叫人头疼的人生遥想以及未来计划，简直大project~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幸福的模式，你是无法亲自体会的。但是这样错过了，未必你就会觉得后悔。你只是，为了某些事某些人，心甘情愿放弃某种幸福的可能性，但是也有可能那是“生命为你关闭了一扇大门之后又开启的另一扇大门”，就像古语里说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样。
　　门外和门内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选择权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