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里局外》言之我心

9、第一部分 德瑞尔

　　第九章战斗前夕的风雨（一）
　　早上，雷扬打开电脑，outlook显示有新邮件。
　　雷扬点开一看，是德国总部的邮件，并抄送给了下面分管销售的几个总监，大意还是总部对今年中国区的销售额很是担心，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做好销售，并请雷扬尽快提交可行性计划。
　　雷扬呼的合上电脑，总部也太沉不住气了，他才刚刚接手理查德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把这个摊子糊好也需要点时间，这一周一封催促邮件让人心情不爽。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临危受命，否则做事严谨的德国佬怎么放心将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没有大公司管理经验，从底层销售爬起来的非职业经理人？
　　雷扬知道他也许只有一年的时间，或许更短，如果没有成绩，就会被痛快的扫地出门。
　　雷扬按响了桌上的电话机：“贝西，十点召开销售会议，只要通知经理级以上的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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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午十点，雷扬准时进了会议室，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
　　初夏将整个会场扫了一眼，林国豪和秦之勉自然在，其他人都是生面孔。初夏只是按照名单打了一通电话，对于人很多都对不上号，但她清楚的看到黑框眼镜和平头男也在，黑框眼镜还特意瞪了她一眼。
　　雷扬简单的提了一下总部的邮件，在座的销售一部、二部、三部、四部的头都收到过邮件，心里很清楚，也做好了充分的应对准备。
　　三部负责的是一些外包的工程，销售额向来有限。三部的总监鲍勃也算是尽职尽责，他能做到承诺的份额已是尽了全力。
　　四部总监琳达是个精干的女强人，负责港澳台市场，她是个唯金钱最大的女人，对于谁做了中国区的头她并不关心，只要不让她亏钱，她就会全力以赴。
　　雷扬也深知琳达的心思，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必要刺激她反水，所以并没有给她太多的压力。他能指望上的也只有手握大部分客户的林国豪和负责项目的秦之勉。
　　等其他人都发完言，林国豪才清了清嗓子开了口：“费雷德，今年的销售任务的确是太重了点，依我看，没有三五个新客户开出大单，很难摸着边。”
　　雷扬点点头：“确实如此，所以，凯文，你这边有什么想法，新客户找得怎么样？”
　　林国豪打着官腔：“我一定竭尽全力，可是实在太难，开发新客户花费太多，总部又没有太大的支持，我们也是举步维艰，但我们没有放弃，正在努力中。”
　　林国豪话说得圆滑，却不肯透露一点信息，他想让雷扬记住要想出成绩还得仰仗他，但又不让雷扬有把握，就这么吊着他，才能让自己在这个公司继续充老大。
　　秦之勉在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公司就属他花得最多，要不是理查德突然走了，市场部早就要开始查他了，现在居然厚颜无耻的趁乱打劫。
　　雷扬并不露声色，缓缓的说：“只要拿出可行性报告，跟总部要支持没问题，没有可行性的方案，我也说不出口。杰姆，你这边呢？”
　　“花津市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强调要大力推动城际铁路和城市轨交项目，如果拿下这个项目，这将会是一笔大单。”
　　“嗯，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会后我们再商讨细节。”
　　林国豪听到花津市三个字心里是一惊，这个主意他已经打了很久了，没想到秦之勉也接到了消息，像一只豹子似的盯住了，无论如何要说服雷扬将这个项目交给他，那今年的任务就将超额完成，自己在德瑞尔的功勋将添上很重要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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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会后，雷扬还没来得及叫秦之勉，林国豪就迫不及待的找来了。
　　“弗雷德，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随时欢迎！”
　　林国豪不请先坐下了：“费雷德，最近压力很大吧，瞧理查德干的好事，把这里弄得一团糟，还一声不吭的就走了，总部肯定很恼火，没有办法，肯定就一个劲的压你了。”
　　雷扬笑笑：“大家都一样，做不出成绩就抬不起头罗。”
　　林国豪拍着胸脯，气势恢宏的保证：“你放心，弗雷德，我肯定挺你，我们齐心协力还是很有希望的。”
　　雷扬说：“谢谢，你是公司的骨干，不仰仗你仰仗谁呢？”
　　雷扬的话算是说到林国豪的心坎里，公司上下几十个部门看起来规模庞大，还不都指着销售，雷扬就是能力再好，各个部门运转得风生水起，可如果销售上不来，资本家照样叫他滚蛋。看看现在的销售部，除了他林国豪可以指望还剩下谁？要说秦之勉也算是他的得力助手，可是理查德几乎把他的手下抽空了，一时半会他恐怕也爬不上来。
　　林国豪心想：你雷扬这么说，还算识时务。
　　“说哪里话呢，说什么仰仗不仰仗的，现在德瑞尔可是你弗雷德说了算的。”
　　雷扬没耐心再陪着林国豪绕下去了，他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凯文，公司上下都在期待你，怎么样？有什么好的计划？刚才在会上你没说出来，我知道你是谦虚了。”
　　林国豪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很神秘的说：“你也知道的，花津市的项目其实我去年底就在跟了，康博的陈柏文已经去了好几趟了，正四处打点呢！”
　　“这么大一个项目，这个行业谁能不沾手，恐怕不止陈柏文一个人在行动吧。”
　　“别的我倒不顾虑，但是陈柏文不可小视，他还是很有手腕的。”
　　雷扬明知故问：“你有什么好建议？”
　　林国豪也不再绕弯子：“你把花津的案子给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雷扬说：“可是这个案子是杰姆年初给我提的计划，按理应该由杰姆负责。”
　　雷扬知道林国豪对他留着一手，既然早有准备，却一直对他隐而不谈，现在闻着腥倒上来了。
　　林国豪打着哈哈：“都是兄弟嘛，本来我也不想抢杰姆手上的案子，还落个骂名，可是终究还是公司利益最大。你想想看，杰姆现在哪里能抽出人来去攻花津，难道他一个人抛下一切自己单打独斗？”
　　林国豪这说的也是实话，雷扬也很了解这个状况，内心也并不是没有担心。
　　林国豪又说：“你看今天早上德国佬的邮件，谁都能明白，若是做不出成绩我们都得遭殃。弗雷德，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战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豁出去也得让你站稳脚跟，我才能过得舒服不是。”
　　末了，林国豪还破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哎，我们现在已经连冒险的想法都不敢有啊。”
　　雷扬认真的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认真考虑考虑。”
　　“好，我等你消息。”
　　林国豪心满意足的走了，他确信以雷扬的聪明，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谁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去冒险呢，他雷扬也没有那么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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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雷扬走出办公室，外面已经很黑了，早过了下班的时间。这个点对雷扬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就算是准时下班了。
　　很意外的，初夏还在外间电脑前面忙碌着，额头因为办公室的空调微微浸着汗水，头发也在脑后随意的挽了个髻。
　　“贝西，在忙什么？”雷扬走过去，敲了敲初夏的桌子。
　　初夏受惊的抬起头，做得太投入丝毫没意识到有人走近。
　　“怎么，吓到你了？”
　　初夏忙说：“没有，没有。”
　　雷扬又问了一遍：“在忙什么？还不下班？”
　　“哦，没什么，熟悉熟悉公司的资料。”
　　虽然初夏急忙的遮掩，但雷扬还是大致撇见了散乱着的资料，是自制的一份人物结构图表，每个人名旁边还附着照片和一堆文字介绍。
　　雷扬在心里暗想，是个有心人，要想融入一个公司，先得理清楚人物关系。
　　“吃饭了吗？”雷扬问。
　　“还没有。”
　　“我也没吃，一起吃，就算庆祝你入职。”
　　初夏怀疑的看了看雷扬，怎么回事，自从培训的时候她擅作主张调整了周易的演练顺序以后，雷扬一直表现得很冷漠，除了安排工作，没有多说过一句话，突然邀请吃饭还真让人不适应。
　　初夏一脸的戒备和怀疑让雷扬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
　　“以后我们可是搭档，这么没有默契度怎么行。收拾东西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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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初夏一直很安静，因为上次的教训，她觉得还是和上司保持点距离比较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他给得罪了。
　　雷扬问：“菜不好吃吗？”
　　初夏客气的答：“没有，很好吃。”
　　“那就是有心事？”
　　“没有。”
　　雷扬嘴角上扬微微一笑，把筷子放下，说：“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一听？”
　　初夏看他把筷子放下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吃，跟着放下了筷子，把自己坐端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您说吧。”
　　“有一个老头去钓鱼，旁边站着个小孩一直很认真的观看，从未离开。老头钓完鱼对那个小孩说，你看这么久了，我送你条鱼吧；小孩说，我不要鱼，你送我鱼竿吧。你说为什么？”
　　初夏在心里嘀咕，这个故事都听多少回了：“很简单，一条鱼一下就能吃完，拿着鱼竿能钓更多鱼，可以吃一辈子。”初夏又小声的补了一句：“可是若是老头不传授钓鱼术，小孩也还得饿死。”
　　“传授钓鱼术不难，可若是小孩不选择鱼竿而是喜欢现成的鱼，那何来传授钓鱼术之说呢？你说是吧，贝西？”
　　今天的雷扬似乎格外的重视初夏的意见，左一个是吧，右一个你说呢，初夏只能频频点头。
　　直到吃完饭走出去，初夏才真正明白了雷扬的意思，所谓的培养默契度是假，教育她是真，大概是看出了初夏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
　　雷扬的意思很明白，如果初夏沉溺于一点小事，只能看到表面而不能着眼于未来，那就是只要鱼不要鱼竿的傻子中的傻子。
　　初夏对着雷扬的背影撇了撇嘴，原来是场鸿门宴啊！但很奇怪的是，初夏真的释怀了，那天被训的心情奇迹般的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