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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一切都忽然安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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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处境一点不比刚才安全。
在溶洞的那一个角落坍塌了之后,一切又平静下来,我和则言各自站在这个装饰的像房间一样的石洞一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了下来,我清楚的听到自己“咚……咚……”一声一声比擂鼓更甚的心跳声,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呼吸不自觉的屏住,我只觉得心口开始闷闷的有些难受,但依然不敢放松一丝一毫。
身上的锁链已经被他慢慢解开,我把手背在身后,悄悄打开了一瓶迷药,这种迷药遇到空气就会挥发出来,速度很快而且气味极淡,一般人根本闻不出来。
他突然抬起衣袖掩住了口鼻,我心下一惊,暗恼自己太低估了则言。他虽然丧失了清醒的头脑和理智的判断,可他身体里的那种自我保护的意识却在这种时候表现的更加强烈,这让他的感官也更加的敏锐。
药翻他不成,难道要明刀明剑的打吗,可是我根本打不过他啊。我面上装的淡定,手脚却心急如焚的翻找身上能作为武器的东西,匕首,不行,万一不小心伤到他怎么办;毒药,不行,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万一我还来不及解毒他就没命了怎么办;石头,被砸到好像会很疼啊。等待我排除掉所有具备伤害可能性的物件之后,手里只剩下一条腰带。
一抬头,就见则言突然扑了过来,一掌劈在我身后的石壁上。我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看着石壁上留下的足有三公分深的掌印,就在刚才我的头所在的位置。
现在哪里是担心他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命才是火烧眉毛的事。
我正想再逃,一只手已经扣住我的脖子,将我往后推倒压在石壁上。
他的手渐渐收紧,从虎口传来的力道清楚的告诉我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我双手抓住他的手试图往外移开一些,可用尽了力气却动不得他分毫。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觉得难受极了,拳打脚踢的要把他推开。
挣扎之中,有什么东西从我怀里掉了出来。因为四周很安静,所以这一声物体坠落的声音格外明晰。则言麻木的往下看了一眼,而后目光定住。忽然,他的手松了松,我被放开,没了支撑的身体无力的沿着石壁滑坐在地上。
我靠在石头上,拼命喘气之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在我面前蹲下身来,却并不看我,反而伸手捡起了地上的那个木头人。然后又仿佛不需要头脑控制一般,手自发的伸手到怀里摸了摸,拿出另一个木头人来。
我一手撑在地上,趁着他愣神的机会,一掌劈在他后脖颈将他击晕了过去。
我把他搬到了床上,虽然晕了过去,可他的神色看起来并不安详,我拿衣袖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流血,我坐在地上趴在床沿边,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张从我见到的第一面起就一直苍白着,而且愈来愈苍白的脸。
我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握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告诉他气血不足要多吃红色和黑色的食物。现在想来只觉得当时的自己太可爱,一个被血蛊缠身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的气色。
他是则言啊,在桃花树下饮酒舞剑的则言,笑的时候眼睛会弯起来的则言,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也足以让我屏住呼吸的则言,会刻木头人的则言,会在月光下紧紧拥抱我的则言,那般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则言。
可是为什么是他,陆如烟为了保全自己的亲生儿子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羊,成忧以利益为先在他身上种下血蛊,则谦待他和善却从未真正相信过他,而则天慕,为了陆如烟他选择了装聋作哑。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难道他们从未想过曾被他们这般对待过的人,有一天也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珍宝,也会被小心翼翼的对待呵护,也会成为无可取代的唯一。
我从地上捡起匕首,轻轻在他掌心划出一道口子,然后又在自己掌心同样的地方划了一道,掌心相对,我耐心分开他一根根手指,与他十指相扣。
冰蚕血蛊的确是巫蛊之术中最重的一种,医书上的记载都是无法可解,甚至连种蛊之人也不能解蛊。世人都以为被种血蛊就只有死路一条,但我知道,还有一种不算办法的办法。
寻一体质极阴极寒之人,以双方鲜血为引,血蛊喜食阴寒之血,即循血移入他体。
掌心感觉到有东西在蠕动,我将则言的手抓的更紧,过了一会,异样的感觉消失了,我松开他的手掌,发现掌心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腕间有一条蚕形的黑气在不断往里走,很快就看不见了。我放下衣袖,看来应该是引蛊成功了。
我笑了起来,爬上床在他身边侧躺下,看着他瘦削的侧脸,静静开口,“则言,这世上欠你的爱和珍视,我一个人全部给你。”
我靠在他身边沉沉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则言撑着脑袋在我正上方看着我的脸,被子好好的盖在两个人的身上。
见我睁开了眼睛,他俯下身亲了亲我的额头,笑容温柔,“为什么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知道我清醒过来之后多害怕吗。”
他的眼睛温柔的像要滴出水来,我被这样的眼神迷惑了,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拉下来,吻住他的唇。
我一个翻身压在他身上,带动着被子把两个人全部蒙住。撑起身体和他分开了些许距离,我在黑暗中听见自己故作镇定的声音,“则言,你敢不敢?”
他的呼吸在一瞬间停住了,良久,他终于抬手抚上我的脸,无奈而温柔,“你这个姑娘,怎么会这般大胆。”
我此刻才发觉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有多不知羞,正要尴尬的退回去时他却反被动为主动,以行动回答了我。
“疼的话就把手举起来,我会注意些。”他说完这一句,再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莫凝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屋前的几株芍药松土,她一身红色衣裙,衬着白净的小脸明媚动人,就这么施施然的站在我面前。
我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泥土,温声道,“莫姑娘,你找我有事吗?”她和则言的关系匪浅,我不想给他惹麻烦。
她笑了,福下身朝我见了一礼,脆生生的说,“上次不知云姐姐跟言哥哥的关系,失礼了,还望云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我请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她道了谢,却并不动茶。“不知云姐姐在我这元一山庄住的可还习惯?”
我从这句话中嗅出了一点挑衅的味道,从石洞中出来之后,则言就坚持要把我带回元一山庄,他固执起来也顽固的厉害,我只好先在他的屋子里住下,他自己则收拾了一下住到隔壁的院子里去了。“很好啊,则言的屋子收拾的很干净。”
她神色微变,但很快又笑道,“言哥哥的确跟普通男子不一样,从我五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那个时候我爹救了他一命还收他当了入室弟子,简直比对我还亲些。”
原来则谦说的那个神秘师傅就是莫凝的爹,想来则言对这位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师傅应该十分敬重。
“后来我爹去世,我年纪又小,他就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言哥哥,言哥哥待我极好,我们这几年相依为命,他事事以我为先,面面周到,惯的我现在都离不开他了。”她说着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拿手绢轻轻掩住嘴唇。
举手投足间尽是女儿家的娇羞模样。
在则言心里,莫凝想必比亲妹妹还要亲些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言哥哥他可聪明了,现在江湖上的局势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哦,我忘了,你每天和这些药草呆在一块,哪里知道这些新的动态。”她站起身,“意顾山庄已经易主,今后将由元一山庄接管。曾经的四足鼎立,如今已经变成了元一山庄一枝独秀。现在的江湖,已经是元一山庄的天下。言哥哥真是个天才,制定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要不是你从中作梗,给意顾山庄出什么馊主意,本来我们还能提前半个月执行完计划的。”
心中最坏的猜想被证实,我手里的茶杯被打翻在桌上,滚烫的水泼在手上,顿时红了一大片。
这些日子和则言在一起,我日日都沉迷在他的温柔和宠爱之中,逼迫自己不去想其他事其他人,以及过去的种种恩怨情仇,努力去自私的将这些埋藏,忘记。我以为只要我不再想起,就不会有问题,殊不知这样的做法无异于掩耳盗铃。就像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被她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勾了出来,像是隐私被曝露在阳光之下,我只觉得难堪。
“言哥哥是我的,我决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她说了最后一句话,然后我被人从后面狠狠一掌击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密室的笼子里,我头痛欲裂,挣扎着想站起来,一抬眼就发现在笼子的另一头,有一匹黑色的狼正闭上了眼睛在休息。
我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之中,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来,“言哥哥,今天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凝儿今天怎么样,跟老师学了些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听起来心情不错。
“今天学了刺绣。”莫凝十分乖顺的答道。
“那你好好练习,我先回去了。”则言似乎要走,莫凝故作生气道,“言哥哥,你是要去找云姐姐吗?真没良心,有了云姐姐就不管我了。”
则言轻笑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
“哼,反正你去了也找不到云姐姐,我今天去请了她,求她陪我两日。”莫凝撒娇道,“我从小就想有个姐姐说说心事,你就不能把云姐姐借给我两天?”
我想大喊,可又怕声音惊醒了对面的那匹狼,只好捂住嘴继续听下去,希望会有转机。
“那,你让我见她一面总可以吧?”则言考虑了一下。
“不行,”莫凝气鼓鼓的说,“你要是见了她肯定就把她带走了,我已经把云姐姐藏起来了。”
则言笑的无奈,妥协了,“好吧,你这个鬼精灵。”
他要走了,他那么信任莫凝,怎么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的,我听着脚步声越走越远,心下惊慌,忍不住大声喊了一句,“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