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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回 ...

  •   小景瑞点了点头。

      公孙景木让人带了小景瑞下去洗澡,这才走到裘六娘的面前。裘六娘仍旧低着头,她只听头上的说:“这军营里都是男子,你洗澡不方便,我叫人把水抬到我帐中,架个围帐怎么样?”

      裘六娘一听这话,腾地抬起头来,脸颊泛红,猛地摇头。

      公孙景木无所谓,耸肩:“他们不知我们的关系,万一有将士跑去看你洗澡,你可别怪我。”

      裘六娘思及,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公孙景木见她都脸红到耳根了,也不再多言。叫人进来支帐子,太热水。

      巨大的木桶,冒着热气,一想到这木桶便是他平日用来洗澡的,她的脸就热热的,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他的味道。

      公孙景木坐在外头,帐外有将士说道,晚饭已经做好了。公孙景木从帐中出去,吩咐他们今夜多烤一个野味。

      等裘六娘洗完澡,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小景瑞也从另外一个帐中出来。

      行军打仗枯燥艰苦,兵营之中已经许久未见新鲜面孔,将士们自然兴奋,夜色渐暗,军营外不远处的南边架起篝火,公孙景木吩咐今日除了当值的将士,其余的人可以稍稍轻松一番。裘六娘跟小景瑞走出军营的时候,只听见将士们欢呼雀跃的声音。

      “爹?他们为何这么高兴?”小景瑞问道。

      “将士们平日辛苦了,今日可以稍事休息一下,自然高兴。”公孙景木回答。

      荒凉之地,没有什么可食的,今天裘六娘跟小景瑞来,公孙景木将平日猎杀的野鹿拿出来烧烤。

      边境的月亮出奇的大,出奇的明亮,皓月当空,宽广的沙场无垠中,只有这篝火熠熠闪动,以及铮铮男儿的澎湃热血。

      三五成群的围坐着,野鹿烤熟,喷泽着香气,将士拿来分割下来,一人一块。打拳赋歌,热酒撒豪情。

      裘六娘坐在一旁,透过火光见小景瑞与公孙景木聊得欢畅,不禁微微一笑。抬头望,月圆,人亦圆满了。

      夜深,众人酣睡,她就着细微的灯收拾了衣物,悄无声息的出了门。寂静的黑夜之中,只有细碎的虫声与呼啸而过的晚风,她一路走到军营之外,还未走百米,便见一个人的身影面对着她,皎洁的月光之下,他长身玉立,安静地站在那处,看着慢慢走近的她。

      裘六娘抿了抿嘴角,手下意识的抓紧了细软。公孙景木看着她,叹息一声:“你以为你为什么能从军营里走出来。”说完,他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我们走走吧。”

      裘六娘默然,跟着他慢慢迎着月光走。

      “你的嗓子没有办法治好吗?”公孙景木问道。他走之后,请了许多名医,前去诊治,却全都无功而返。

      裘六娘摇了摇头。

      “是你自己不想开口,还是治不好?”,“那些大夫告诉我,你的嗓子是一回事,可更重要的是,你自己亦不愿再开口,你究竟有什么心结。”

      广阔之地的风总是四面八方的吹来,野草,沙石都作响。裘六娘迎着风,心思不知在何处。

      “思悦,我这些年在朝中,也并非一帆风顺,出道之时,师父说官场如淤泥,深陷进去便无法自拔,我以为我能凭着一身本事做出些什么来,可入了朝之后才发现处处要受人牵制,你不愿卷入党权之争,那边会被彻底冷落。那时,有深苑,她于我,有知遇之恩,在家中,亦是贤良恭淑,此生,是我欠了她。她死后,蒋相怨恨我,因我立了功,他这才不敢动我,我欠了蒋家的,一辈子也还不清,索性便到这边境之地。”

      裘六娘握着拳头,指尖尖锐的刺痛着手掌心。

      “我从未想过,你会对我还将小景瑞养到这般大,我从前问你,你为何不嫁人,你不肯说,却没有想到,是我耽误了你,看来,我公孙这一辈子辜负的人,是数不清了。”

      她抬头,看着他,午夜梦回,都是往事的片段,她与他幼时的时光。明明两个人都吃不饱,他却脏着小脸,将那白软软的馒头放到她手中,明明什么武动都没有,却在她饿极了偷人孩童的钱财被揍时,将她完完全全的护着怀里,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他紧抿的嘴角,忍辱负重的表情。

      什么都还不懂的年纪,却将那些画面一一镌刻在脑海中,如此清晰,如此美好。

      她眼里含了泪水,一双眼睛极力的说话,她很想问他,他还爱着蒋深苑吗?他是不是永远都忘不了她。他们这辈子,还可能吗?他可不可以退出这杀戮,同她归隐田园。

      可是,他说到蒋深苑时候的神情,让她无法开口。

      她扯过他的手掌,在他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师兄,此生,我们大概是不可能了,我不想拖累你,只是景瑞一心想要跟着你,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帮我把他培养成人,我只想要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一定不会耽误你。”

      他看着她眼泪豆大的往下滴,喉咙颤抖得厉害,她眼中的情意与隐忍,让他心慌,他点了点头。可是他的确不敢,要她。

      她终于嚎啕大哭,哭什么,她不知道,只觉得所有的委屈,绝望,心碎在这一刻全都迸发出来。

      她还拽着他的手,喉咙颤抖着泪声,眼泪打湿了他的手心,公孙景木心中亦苦,他终究是不忍,将这女子抱在怀里,紧紧的拥抱着,像嵌入身体。

      第二天,裘六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在公孙景木的床上,昨夜哭累了,最后她居然依偎在他怀中睡着了。想来是公孙景木把她抱回来睡的。

      裘六娘起床,洗漱一番正从帐中出来,便被头顶的烈日灼伤,她挑开毡布,小景瑞忽然满头大汗的跑过来。

      “娘,你醒了?”

      裘六娘点了点头,打手势。你爹呢?

      “爹去战场了。我正跟着鲁叔叔学蹲马步呢。”小景瑞笑道,“爹让他教我的。”

      他的语气之中,满是对公孙景木的信赖与骄傲。裘六娘心中欣慰,却同时又担心起来,师兄去了战场,不知是何时走的,大战并非儿戏,她一想到战场中的厮杀惨烈被一阵揪心。

      “裘姑娘,你醒了?”一个将士适时走过来询问道。

      裘六娘点了点头。

      “厨房为你留了饭,我这就叫人端过来。”

      裘六娘连忙摆手。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你去忙吧。

      那将士也并没有再谦礼,只是笑了笑:“既然是这样,我就不叫人过来了,厨房在那边,裘六娘有心了。”

      裘六娘朝那将士笑着点了点头,便同小景瑞一起去了厨房。

      到了厨房,她却没有多少胃口,倒不是嫌弃饭菜不好,只是一想到公孙木慕上了战场,她便惴惴不安,打仗并非儿戏,厮杀鲜血,你死我亡,转瞬之间的事。公孙景木虽然武功高,但战场却并非是一人对一人的斗争。

      她原本今天想要道别,心中却又想要知道公孙景木的消息,下午的时候她见小景瑞在蹲马步,头顶的太阳炙烤着,他却丝毫不在意,咬着牙,原本已经晒黑的小脸,此刻满头大汗。

      思来想去,她无法放下景瑞,也无法放下公孙景木,于是她便坐等着消息。

      军营里的生活枯燥无聊,公孙景木一去便是半个月,他们打仗的地方离驻扎地还有一段距离,她每天提心吊胆的听着前方的最新战况,从日出都日落,每天只有听到公孙景木安全的消息她才敢放下心来,安心入睡,从前她不曾在这样的地方呆过,不知其艰苦,亦未曾为公孙景木这样担心过,如今真的呆在军营里,每日听到死伤人数,她的心就突突地跳,不仅为公孙景木,亦为那些奋战在最前线的男儿们,生死提在手上,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幼齿妻儿,白发家母在后方每一日都担忧着,祈求着,期盼着。

      终于在月半之后的第三日,大军归来。

      一大早裘六娘就跟小景瑞同将士们在门口瞭望将士们的军马,一直到中午,也未曾有前方的动静,直至申时,才听将士来报,军队已至前方三百里。

      裘六娘正坐在大帐之中打瞌睡,一听将士的话,立刻就清醒了,她起身同将士们一起走到了军营外面,焦急着等待着他们回来。

      刚刚没出来一会,他们便听到了重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众人踮起脚尖盼望着他们回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回来了,回来了。

      大家定睛一看,只见公孙景木骑在黑马之上,身后是几万大军。

      大军越走越近,军门打开,归来的鼓声雷声震耳欲聋。裘六娘两手抓得都是汗,她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公孙景木。军队行动缓慢,将士们十分疲倦。

      终于,他们安全的回来了。裘六娘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将士们都晒黑了许多,身体,脸上有多的包扎,伤痕。

      公孙景木下马,守卫副将上前恭迎他:“将军!”

      公孙景木亦是满脸的疲惫,他身上很脏,盔甲厚重,上面的血渍还未清洗。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双紧张关切的目光。

      公孙景木微微偏过头,冲着裘六娘点了点头。裘六娘嘴角淡淡的笑了笑,胸腔处一阵激动。

      他正过脸说道:“今日好好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番,将死去的兄弟安置好,明日再为他们送行。”

      “是。”

      公孙景木进到帐中,裘六娘也跟着进来。小景瑞刚刚在练功,听说公孙景木回来了,连忙赶了过来。

      “爹。”

      公孙景慕见小景瑞黑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欣慰的笑了笑。

      “好儿子。”他刚想抬手拍拍景瑞的肩,脸色却一变,十分痛苦的样子。

      裘六娘见他是痛苦所致,连忙上前。公孙景木见她着急担心,咬着牙笑道:“没事,手受了点伤罢了。”

      说话间,他额头的汗却颗颗的往下掉。景瑞见公孙景木十分隐忍,脸色变了变:“爹,我让军医来看看。”

      “不碍事,大夫已经帮我看过了。”公孙景木抬手拦住他,“只是这盔甲脱起来有些不方便。”

      他说着便要脱盔甲,裘六娘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把盔甲脱下来,小景瑞亦上前帮忙。

      “还要劳烦你们了。”脱下盔甲之后,公孙景木歉然道。

      裘六娘拿着盔甲,笑着摇了摇头,公孙景慕转身脱外衣,裘六娘将他的盔甲放到架子上架好,却见他盔甲里掉着一串平安符。

      平安符很旧,像是长年戴在身上的。她手一顿,便见平安符上面绣着他跟蒋深苑的名字。一股郁结之气团在胸口,似乎有泪涌上眼角,她苦笑,心里竟然已经是空荡荡的。她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心情,趁转身之际她敛了泪光,走到公孙景木面前,跟他打手势。

      ——我去叫人给你打水来。

      公孙景木艰难的脱了外衣,见她打手势,歉意笑道:“麻烦思悦了。”

      战士们刚打完仗回来,都极为疲倦,吃过晚饭,大家都已经入睡了。只剩主帐之中还留了灯。公孙景木同军师与几位副将商讨这次战事。裘六娘与几位添茶,小景瑞开始还听着大人们讨论,到后来竟然倚着凳子睡着了。

      此次交战公孙景木亦打得十分艰苦,金国重新换了战法,上来的将士个个武功极高,他们之前虽然已经将金国的攻打之术研究得非常透彻,却没有料到他们完全换了一个新的战术,莫说打了这么多年的公孙景木,便是公孙景木旁的号称“天眼”的军师亦没有见过此战术。几次交锋,公孙都未占得上风,且死伤众多。若非军师化解,公孙景木平日严苛的训练,他们恐怕很难在战场上脱身。

      “看来此次金国真的是有备而来,此前便听闻这金国有神人协助,这一次战役恐怕十分难打。”

      公孙景木眉间拧起一个川字,他目光凝重:“这次的形势的确复杂”

      裘六娘原本想等到公孙景木一回来就跟他告别,却没有想到战事复杂,公孙景木回来之后几乎忙于战事,裘六娘此时也不忍给他添乱,索性便做起了后方人员。

      三日之后双方再战,两军相会,却再第一日下午传来不好的消息。

      裘六娘刚刚帮忙洗完衣服,正擦手,忽然听到帐外有人喊到副将军的名字。裘六娘预感不好,连忙跟着出去。

      却听那骑着马直接冲进军营之中的将士说道,不好了,公孙将军遭人暗算,伤中了眼睛,快请军医前去。

      裘六娘一听眼前一花,她一脸焦急,却又无奈无法开口说话,

      那将士吞了吞口水喘着气断断续续说道:“如今情况紧急,快叫军医前去。”

      副将军一听,脸色一变,立刻沉声吩咐道:“快叫人带军医前去诊治。另外立刻休战。”

      裘六娘此刻焦急万分,她很想跟着一起去前方看看,却害怕去了那里自己帮不了忙反倒会添乱。

      听到消息的小景瑞亦跑了过来问道:“爹出了什么事?”

      ——被人暗算伤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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