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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矛盾 ...

  •   话说卅天虽然没长个子,但头发还是在长的。
      先几年卅天以为“身体发肤,受之师父(?)”,一直死扛着不剪头发,后来连走路都困难了,束起来的话,一则太重,二则显得头大,这才下了决心,拿起剪刀,可惜怎么剪都不称意,越剪越短,要不是连天哇哇叫,卅天又要从头(重读)长起了。
      然而六年前一事后,竟然连头发也未长了。一天一天仿佛都在重复度过,只有连天在慢慢长大,其实也不慢,好像就是几天而已,比自己小的徒弟高过了自己,会自己做饭、自己洗衣服,还会每天早上准时叫师父起床。到了身体骨骼能承受师门内功的时候,卅天却犹豫了,按照习惯,自己应该像师父一样有两个徒弟,可卅天只想要连天一个。原因太简单了:养小孩太麻烦了。可万一连天达不到凌霄天怎么办?自己仅仅是在那个偶然的时刻短暂地突破了桎梏,万一连天不能,万一他和自己一样长不大,也娶不了媳妇儿,两个侏儒一辈子窝在山沟里……
      原本垂到脚踝的头发现在刚好到膝盖窝,连天惊恐地发觉刚刚帮师父整理衣襟时手比以往抬得更高些,而且今天也没有看到师父可爱的小发旋!
      “逆徒,你那是什么表情?为师个子高了你不爽啊?”
      “没,没有的事!”连天心中百转千回,要恭喜师父吗…会挨打的吧…怎么办,这么久没挨打了还真有点怀念啊……“但是师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被……”被地天帮的人抓走了吗,后面一句话被连天老老实实地吞了回去。
      “说来话长……”卅天深沉道,“所以我就不说了。倒是你,任务完成了?”
      连天:“⊙v⊙完成了!”
      “真的?”
      “不能再真了师父!”
      “嗯……那你连个喽啰都打不赢!”卅天一脚踢飞他。
      师父我还没出手就被你,像这样,踢开了啊!
      连天泪流满心:“师父我错了Q^Q……”一步一步往师父脚下爬,其姿势真真是见者流泪,闻者……也流泪啊。
      卅天像往常一样没有深究,感受了下风速,道:“这只船船底安了机关,当是运火药的,和粮食一起。连天,你去告诉船夫,掌好舵,待到近岸时将船底的黑色箱子打掉……疼!轻点,打结儿啦!我说的你都记住了?”
      连天乖乖点头,遂又知师父背对着自己,连忙说记住了。
      “好,你此行没什么事儿了吧?”
      “没……”
      “有也不许,你随我,”说着,看了眼趴在地上不知是真晕还是装晕的地天帮众,“端了那厮的老窝!反了他了!”正说着,舒月从船舱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好像在自家院子里赏花一般。
      “大师,”舒月向他行了一晚辈的礼,“多谢大师解救,舒月代船上的父老乡亲谢过大师。”
      “师父,他是舒月,是金陵人,刚刚还帮我……打敌人……”用橘子,连天傻笑,“舒月,小应他怎么样了?还是难受吗?”
      舒月看了眼一脚严肃的卅天:“他很好,你去看看他吧,估计还在睡。”
      “师父我去去就回!”
      直到连天慌慌张张地跑进船舱,卅天才开口:“你怎么知道是我?”
      舒月斜眼看别处,道:“鬼。”
      卅天一怔:“你姓师?”
      舒月微笑道:“好久不见。”
      卅天轻哼一声,向地上的众人偏头:“那他们呢?”
      “出了一些事,等你们到了金陵,他会告诉你们的。”舒月正色道。
      “呸,他出事了老子高兴得很!看来这趟不用跑了……”卅天冷笑。
      “真的不愿意帮忙吗?”舒月面露难色,“其实也不光是在帮我们啊……年前,我们去了躺霡霂山……”
      卅天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即咬牙:“他怎么了?”
      “好事,那位尊师,也已到了至臻之地。”

      “舒月——舒月!”连天急急忙忙地跑出来,“他一直不醒怎么办?”
      舒月恢复了微笑的表情,道:“他这种情况我是见过的,没有大碍,我认得一位老大夫,待我们上岸了便去寻,你放心吧。”
      “那怎么好意思,你告诉我地方就好,”连天摆手,“不用麻烦的。”
      “不麻烦,往后……”舒月的话没有说完,只是示意连天看卅天。
      连天才意识到好像忽略了师父,却见卅天拧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许久才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连天蹲得和他一般高,认认真真道:“师父,船舱里有我的同伴,万天应,”连天斟酌了一下,“其实他是来拜师的,嗯,师父你以前说想再收一个徒弟的……能不能……嗯?”
      “不行。”卅天一口回绝。
      “可,可是为什么?他资质很好……”
      “没有为什么。”卅天不耐烦。
      “可是师父,你若是不收他的话,那那,那他就,就拜我为师了……”连天声音越说越小。

      “…………逆徒!”卅天一脚踹出,“出息了你!收徒弟?!你才几斤几两重?啊?!”连天结结实实地挨了顿打,直到卅天停脚,才跪回卅天身边,又被训斥了半天。

      “要靠岸了。”舒月突然道。
      “糟了!我……”还没告诉船夫,想起身的连天又让卅天反射性的一掌拍回。
      “哦哦,去吧逆徒……回来!我让你去打机关,再叫人得到什么时候!傻透了!”
      连天找了根架货的竹竿,趴在船舷一个个机关地打那些附在船底的黑箱子一一落水后,船才渐渐慢了下来,风帆也恢复了平静。靠岸后,躲在船舱里的人们壮着胆子迈过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然而人群过后,地上一片干净。

      “不管他们,连天,把你身上的人给他,你跟我……”
      “不行!师父!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
      被忽略不计的舒月:“……”
      “他武功不好,又昏迷不醒,太危险了!”
      卅天抱胸:“他是谁?”
      “万天应……是我朋友……”
      “那我是谁?”
      “你是师父……可是师父这不一样!师父难道叫我背信弃义,弃朋友于不顾吗?!”

      “啪”得一声,卅天衣袖一挥,劲风将连天的脸挥到一边。

      “我说什么了吗?”卅天冷声道,“至于你跟我大声说话?”
      “师,师父……”一向跪得欢快的连天此时却跪不下去了,也许是背着万天应的缘故吧,连天想。
      “好个义气朋友啊连天,你的尊师重道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啊!”卅天轻蔑道,飞身跳下船,稳稳地落在渡头上,下一瞬,在连天的呐喊声中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

      舒月接过连天背上的人,报了个地址:“我在那里等你,你先去找你师父吧。”

      虽然让舒月的小身板背着万天应有些残忍了,但连天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卅天消失在人群中那一瞬间,有无数个模糊的画面从脑海中飞过。他受不了离别,哪怕是常常一个月见不到师父,但他知道师父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是生活里最安定的一块基石。这几日的分离虽然沉痛,有万天应在才让他好受了一点。可他到底还是个离不开师父的孩子。
      连天穿梭了来来往往的人流中,一个劲儿地问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白色衣袍的少年。从渡头到闹市,从大街到小巷。连连天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哭了。被风吹干眼泪后眼角吃紧,连天自嘲地靠在巷子口。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红黄的灯笼在街边点起,夜风中夹杂着酒茶饭香。
      想必师父也是很多年没有见到这种景。过惯了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的生活的师父此时大约也是高兴而好奇的吧,但自己却惹他生气了。

      连天茫然地跟着人群走,竟是走到了舒月告诉他的那个地方,连天不做他想,推开了门,对院里收药草的老者欠身说打扰,便顺着光亮的房屋走去。
      万天应已经醒了,倚在榻上咳嗽,虚弱的脸看到连天却是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连天被他瞪得一激,赶忙上前帮他顺气。万天应又咳了一阵,便继续养神。
      “小应……我见着我师父了……”连天道。
      万天应懒懒地应了一声。
      “可我惹他生气了……小应,师父他会不会不要我了。”连天鼻子一酸。
      万天应听他语气不对,支起身子,一把捂住连天的双眼。突然的黑暗让连天稍微安心了一点,眼睫扫过万天应的手心,有点痒。

      “我要你。”万天应道。

      他这句话说得很奇怪,一个重音也没有,就像是不带感情地将这三个字读了一遍。
      连天突然哽咽了,肩膀微微颤抖着爬在了被子上。
      “傻。”连天听到万天应说话,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抚摸,突然想到多少年前,自己追问卅天为什么没有父母的时候,那时他夜哭得厉害,那时他也被卅天按到床上哭,然后被摸头摸睡着了。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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